如果 (短篇小说).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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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果(短篇小说)　　陈启文，湖南临湘人，1960年代出生。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河床》《梦城》《江州义门》、散文随笔精选集《季节深处》《漂泊与岸》《孤独的行者》、长篇报告文学《南方冰雪报告》《共和国粮食报告》《命脉》等20余部，曾获第二届中国出版政府奖图书奖提名奖、第三、第四届“三个一百”国家原创出版工程图书奖、《中国作家》第一、第二届郭沫若散文奖、第四届徐迟报告文学奖、第四届老舍散文奖以及在场主义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冰心散文奖、毛泽东文学奖、广东省鲁迅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现居广东东莞，广东文学院签约作家、一级作家。　　男

2、人仿佛是无意走到这条街上来的。他其实不太喜欢那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他更喜欢一个人这样不经意地走着。当一个人暂时隐匿了自己的身份，化作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在这儿清清爽爽地逛逛街，那种轻松惬意的神情就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一个标志性的微笑，隔得老远你就能看见。　　但在一条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很多东西你是视而不见的。你不一定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事实上，这也是一个并不显眼的中年男人，比较醒目的其实是那一身白色西装，这个人对白色好像有些偏爱，当然不是白得耀眼的那种白，也不是棱角分明的那种白，却有一种人情练达的干净与洒脱，如今这样既干净又洒脱的男人还真是比较少见了。你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看见了

3、这样一个人，偶尔会走一下神，兴许还会下意识的去猜测一下他的身份。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一切的虚构就是从猜测开始的。　　第一个按时序出现的季节必然是春天。好天气哦，小阳春，小南风一阵一阵的吹着，随着一个中年男人不疾不徐的脚步，阳光正在把一条步行街徐徐展开。　　这里曾经是城区最灰暗的一部分。你可想象一下那些棚户是什么样子，天底下所有的棚户都是一样的，密密麻麻又破败不堪，嗡嗡嗡地挤在一堆，一条臭气熏天的老街狭窄得连一把伞也撑不开。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老街、老城区、老房子，用一句很矫情的话说，你喜欢把这一切原生态地保存下来，你就该回到那倒马桶、生煤炉子的日子里去。――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4、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说的，他最嗤之以鼻的就是矫情。是他大刀阔斧的把这里变得通明透亮了，舒展大气了，阳光能照进来了，风也能吹进来了。　　每次往这里一走，男人仿佛就走进了他生命中最风光的部分，在所有虚拟的事物中这也是最真实的一部分。那些低矮的棚户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大街两边傲岸而又炫耀的楼群和琳琅满目的商铺，一块块长条形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安详地隔开了车水马龙的喧嚣，就像撇开了整个城市一般。你可以听见在他的脚下响彻着有节奏的回声，如同遥远山谷的回声。看不出吧，这可不是大理石，而是从大山里直接挖来的纯自然的花岗岩。这街上除了人类，自然还得有一些别的东西来点缀，譬如说那些古树，奇花异草，

5、奇形怪状的石头，都是他下令从自己辖区内的一座大山里挖来的，有的甚至是从明朝的土壤里直接挖出来的。现在，这里是一条花园式街道，这也是他继续打造一座花园式城市的标本。在市民们眼里，这条步行街一点也不比那个挨着天安门的王府井和十里洋场的南京路差，很多市民就把这里叫做小王府井、小南京路。他们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感激，想想也是，一个小市民，在养家糊口的奔波与忙碌过后，能在这里清清爽爽地逛逛街，还真是一件很轻松很惬意的事情。这种感觉，我们的主人公已经在一开始就提前体验到了。作为一个虚构者，我也应该感谢这个暂时还处于匿名状态的男人，他在我的虚构中创造了真实。　　你可能已经猜出一个男人的真实身

6、份。至少，这个身份是无法虚构的。　　对自己干出来的这一切，男人无疑也是十分陶醉的，他对着阳光满意地打了一个喷嚏。　　就在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一个小女孩，不，一个小乞丐，正站在一棵香樟树巨大的绿荫里乞讨。香樟树是他钦定的市树，这一棵是香樟树之王，自然也是从大山里挖来的，挖来的时候据说已长了几百年了，长得非常高大了。一棵天生地长的大树刚被挖到这里时，还显得非常绝望，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人类有的是办法，夏天里给它打起了遮阳伞，冬天里又给它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在季节更替中，还不断地给它打针输液。现在，一个漫长的冬天过去了，大树身上的棉袄也早已脱下了，在蜕去一层老皮后，你看它长得多

7、蓬勃啊，一座城市有了这样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看上去也是蓬蓬勃勃的，又有一种岁月幽深之感。　　男人看着这棵树时，依稀听见了杜鹃的啼叫声，这让他一阵惊喜，这城里也有杜鹃了吗？　　然而，他没有看见杜鹃，他看见的是，这样一棵大树下，竟然站着一个小乞丐。　　按说，在这样一个高大的背景和阴影里，那样一个渺小的身影是很容易忽视的，但偏偏还是叫他一眼就看见了。男人立刻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尖锐地扎了一下，他眼里是掺不得半点沙子的。尤其对这些肮脏的、残疾的、低声下四的乞丐，男人几乎有一种生理上的反感，这简直是在丢他这个市长的脸，丢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