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耳到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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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左耳到右脚跟从左耳到右脚跟　　一眨眼，惊蛰就到了。雨，还是下个不停。风一边在脸上、脖子上肆意动着刀子，一边还笑嘻嘻的。我有些糊涂了。这到底是冬天，还是春天？　　左耳微微有点疼，我没在意。这冷风擒住了耳朵，能轻易松口吗？再加上这冷雨，不时地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耳朵竖在外面，能不疼吗？　　两天过去，又感觉左耳微微发痒，我意识到有些不对了，忙伸手摸了摸。呀，耳轮那一段疼痒的地方，竟然鼓鼓的、滑滑的、硬硬的。　　整个冬天，右脚跟都好好的，入了春，怎么左耳反而冻肿了？先前疼的时候，我竟然都没伸手去摸一下，没去留意它的变化。这手和耳，不都长在我身上吗？难道平日里，我连揉搓它一下的时间

2、都没有吗？　　对着镜子，我小心地把耳轮往前压，乜斜着眼一瞅，真的肿了；像一短截半透明的胡萝卜，红红的、亮亮的，似乎还有些诱人。　　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小时候戴的那些棉帽子，尤其是那顶“火车头”。那些家伙，分量不轻，要是把耳扇放下来，可暖和了，耳朵是不会被冻伤的。　　我戴过的棉帽子，应该有两顶：一顶蓝色，一顶草绿色。　　那顶蓝色的，是母亲在某年腊月初，去赶集时买回的。蓝色的粗布，里面包着棉花。额头处有一弯薄薄的、硬硬的、新月形的帽檐。两个耳扇厚厚的，下端各自垂了一根老鼠尾巴样的蓝色布带子。　　一入冬，这顶棉帽就上了我的头。起先，我只是把耳扇和后颈上连着的那块一起翻上去，

3、再把两根带子在帽顶上打个活结。冷风来了，就放下耳扇。　　这时，这对耳朵兄弟，就像一对双胞胎，在大冬天里，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这耳扇，就是我家火炕上那条棉被。我的脸，就成了那面火炕。只是，我家那火炕是平面的，而我这脸，却是球形的。火炕里，还要烧柴火，我这脸上，在哪儿烧火呢？对了，我的心不就一直在呼呼地烧着嘛！　　独自这么想着时，我就望着灰蒙蒙的天傻傻地笑。　　风声再紧点，我就翻下耳扇，把那两根带子拉到下巴处一系，把脸两侧连同下巴，严严实实全包在耳扇里。至于鼻子呢，就管不上了，人总得出气嘛。　　和伙伴们打闹得热了，我再把耳扇翻上去，把两根带子拴起来。有时嫌麻烦了，翻上去就得，任

4、凭耳扇在脑袋两边呼扇着，像八戒顶着两只大大的招风耳，又像戏台上那些官老爷戴着一顶乌纱帽。只是，老猪的那两只耳朵耷拉着，那乌纱帽两扇在脑袋后面……管它呢，爱晃悠就让它晃悠吧。　　头上爱出汗，时间一长，帽壳里油光光的。母亲责怪了，整天野跑啥呢。我傻笑着还是跑。天气晴好时，母亲便揪住我说：来，妈给你把帽子洗洗。　　这棉帽子不好洗。母亲也只是把帽壳翻过来，把那圈黑油刷洗一下。帽檐也得刷，脏呀。我那两只脏手，捏着帽檐，把帽子一会儿取下一会儿戴上，折腾不停，能不脏吗？那帽檐两边上下，都各有一点黑亮的印迹了。　　洗过几次后，帽檐没形了，皱巴巴、软塌塌的。　　可是，母亲只给我戴这一顶棉帽。

5、于是，这顶帽檐皱巴巴如本山、耳扇晃悠悠像范伟的蓝布棉帽，陪我度过了整个小学时光。　　其实，在小学毕业前的那个冬天，我已经对这顶蓝棉帽极不满意了。那时候，班上那些男生，早已戴上了“火车头”。　　真正的火车头，我亲眼见过。我曾和几个伙伴背着大人，一起从离渭河不远的、一半在坡下一半在坡上的我们那个西崆峒村，往北跑了四五里，到了渭惠渠边的罗古村，为的就是看一眼陇海铁路上那过往的火车。　　最吸引我的，就是那雄赳赳、气昂昂的火车头。　　听大人说，那是蒸汽机头，烧煤块呢。它的两边，各有四个轮毂涂得鲜红的大轮子，旁若无人、傲气十足地呼呼转着。将大轮子连在一起的那些铁胳膊，也随着有力地一伸一

6、缩。它的脸，是扁圆形的，上面贴着一块有图案或文字的东西。额上，还有一个突出来的带雨檐的大灯。它头上的烟囱，冒着一股浓浓的、张牙舞爪的黑烟。脸的一边，还有一根朝下的管子，不时“哧哧”喷出一阵白色水汽，给人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班里那些男生戴的“火车头”，还真有些火车头的架势。　　那是些蓝色或草绿色的棉帽。没有帽檐，额上直接就是一块毛茸茸的长方块。深帽壳，大耳扇上也是一层外露的毛。听人说，那叫人造毛，可摸上去却柔柔的、暖烘烘的。最要紧的是，那些“火车头”有型，耳扇翻上去，带子一系，方方正正。不像我的那顶，扁球形，不棱锃，看上去不得劲。　　最让我难熬的是，我已经知道家中那台板柜

7、里，也有一顶“火车头”，可母亲却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给我戴。　　这顶草绿色“火车头”，比我那些同学的牛多了。它可是正宗的军帽，是我二舅从部队复员回来时，特意带给我这个大外甥的。那模样，比他们的更威风，特别是那上面的毛，更厚、更暖和。　　母亲说：这顶蓝帽子不是好着嘛，还能戴嘛。等你上初中了，再给你戴那顶长毛“火车头”。还有你舅给你的那双白羊毛手套，到时候你也戴上。　　从此，我就盼望上我们村南边二里远的那所南照初中。　　可是，那年冬天，上了初中的我，早早戴上“火车头”时，却发现班上的男生没有人戴帽子了。他们竟然像那些女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