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戏剧的历史命运-论文.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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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央戏剧学院学报戏剧》2014年第4期总第156期契诃夫戏剧的历史命运童道明契诃夫既是小说家，又是戏剧家。列夫·托尔斯泰对小说家契诃夫评价极高，称他是“散文中的普希金”。但托翁对戏剧家契诃夫评价极低，他当面对契诃夫说过：“莎士比亚的戏写得不好，你写得更糟。”望莫斯科小剧院首席演员连斯基也曾劝契诃夫不要再写剧本。因此，契诃夫把《海鸥》交给了彼得堡的皇家剧院。1896年10月17日，《海鸥》在那里首演，惨遭失败。很多剧评家对他作了毁灭性的批评。当时极有名望的剧评家库格里是这样批判《海鸥》的：“契诃夫的《海鸥》给人非常古怪的印象。它被标明为喜剧，但是剧中没有什么让人捧腹的情节，

2、反倒有个主人公开枪自杀了。请问，这算是什么喜剧?契诃夫先生是小说家出身，但他有个致命的误解，他以为小说笔法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神圣的戏剧领地。由于有了这个致命的误解，这个原本就不及格的剧本，便变得更加不可救药了。契诃夫先生的剧本是病态的，剧中人物都处于半睡眠状态，整个剧本流露出不健康的现代派做派。这样标新立异的戏剧竟然出现在艺术传统如此深厚的皇家剧院，岂非咄咄怪事?!”应该承认库格里还是一位有眼光的评论家，他看出来契诃夫喜剧中的“小说笔法”，看出了其中的“现代派做派”。契诃夫于1895年l1月21日写完《海鸥》之后，就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承认，他的剧本“违背了所有戏剧法规，写

3、得童道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戏剧2014年第4期更像小说”。契诃夫也不隐瞒他对象征主义剧作家梅特林克的好感，他剧中的“海鸥”也分明是个象征。但是库格里站在守旧的立场上，便把契诃夫的戏剧创新一笔抹杀。而彼得堡皇家剧院的导演对契诃夫的戏剧创作思路浑然不知，还是沿用了旧的那套演剧程式来表现《海鸥》，那就是南辕北辙了。演出的失败也就不可避免。《海鸥》期待着新的舞台艺术来发现它。新的剧场艺术也果真应运而生了。1898年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丹钦科筹建莫斯科艺术剧院。他俩有分工，斯坦尼管艺术；丹钦科管文学，也就是分管选择剧目。丹钦科瞄上了《海鸥》，4月25日他给契诃

4、夫写了封信：我抱定了揭示《伊凡诺夫》和《海鸥》中对于生活以及对人的灵魂的奇妙展示的宗旨。《海鸥》尤其吸引我，我可以完全担保，只要是精巧的、不落俗套的制作精良的演出，每个剧中人物的内在的悲剧就会震撼戏剧观众。也许，这个戏不会引起观众的热烈掌声，但我担保，一个有新解的创意，远离陈规俗套的演出，将是艺术的胜利。现在就差得到你的许可。莫斯科艺术剧院的奠基人终于得到了契诃夫的“许可”，于是就有了1898年12月l7目的辉煌的《海鸥》演出。后来，飞翔着的海鸥形象绣在了这家剧院的6大幕上，象征着这家剧院的创作源泉。丹钦科是认识契诃夫戏剧美质的第一人，为了向人们讲解契诃夫戏剧的美质，他创

5、造了“潜流”这一字眼。他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揭示了契诃夫的“心理现实主义”特质，极力营造契诃夫戏剧的生活情调。所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有理由这样说：“那些总要企图去表演或表现契诃夫的剧本的人是错误的。必须存在于，即生活、生存于他的剧本中。”除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丹钦科之外，作家高尔基也是较早地认识到契诃夫戏剧美质的人。他在1898年底给契诃夫写信说：“《万尼亚舅舅》和《海鸥》是新的戏剧艺术，在这里，现实主义提高到了激动人心和深思熟虑的象征。”无论是高尔基，还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丹钦科，都强调了契诃夫戏剧的现实主义本质，但这个现实主义已经是它的发展新阶段。契诃夫的新的现实主义戏剧

6、文学，启发了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新的现实主义戏剧艺术。这是后来被学术界普遍接受的一个看法：“新的戏剧文学走在新的戏剧艺术的前头。”“十月革命”之后，尽管列宁在1919年曾说过新时代“还需要契诃夫”契诃夫戏剧的历史命运的话，但在二三十年代的苏联剧院，契诃夫戏剧还是被边缘化了，每年也只有莫斯科艺术剧院偶尔演演契诃夫的剧作。这种现象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当时的戏剧人普遍认为契诃夫的戏剧与新时代的氛围并不合拍。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掌门人丹钦科为了挽救契诃夫戏剧在苏联剧坛的颓势，于1940年造了很大的声势来重排《三姐妹》，把这个契诃夫的剧作的“种子”(即主题)，定为“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也

7、就是说，试图激荡起契诃夫戏剧的乐观主义精神。丹钦科的尝试是成功的，1940年重排《三姐妹》，开创了契诃夫戏剧演出史上的一个重要篇章。1996年，莫斯科艺术剧院总导演叶甫列莫夫来北京人艺排《海鸥》，也把主题定为“对于另一种生活的渴望”，可见1940年丹钦科重新解读契诃夫戏剧的影响有多深远。然而，契诃夫戏剧的声誉的强劲上升，不是得力于俄罗斯戏剧人的努力，而是借助于欧美戏剧人的推动。这个转折发生在20世纪5O年代中期。上世纪50年代，著名导演波波夫从伦敦归来，写信给契诃夫夫人说：“我想以我在伦敦的戏剧史家国际会议上的所闻，稍稍让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