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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_邓峰》由会员上传分享，免费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内容在学术论文-天天文库。
???????????????????????????????????????????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邓峰???????????????????????????????????????????［摘要］１９７０年代初，随着东亚国际局势的缓和，朝鲜政府开始释放对美国缓和关系的信号。其采取的措施主要有：改善与韩国方面的关系；改变反美激烈言论；邀请美国记者和学者访朝等等。虽然尼克松政府为配合缓和大战略的需要而表现出对朝鲜的某些友好姿态，但是，其领导人并没有与朝鲜政府真正改善关系的意愿。这一方面由于韩国盟友的频繁施压，另一方面在于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评判。尼克松政府迫于朝鲜半岛缓和形势的发展，采取一些举措回应朝鲜政府的和平倡议，为推动这种缓和形势的发展创造良好的国际氛围。但是，这皆为美国对朝关系的表面现象，并不表明其调整对朝政策。此时美国对朝政策的根本基调为突出强调大国关系的重要性并忽视与朝鲜改善关系，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朝鲜半岛未来的局势走向。［关键词］尼克松政府；朝鲜半岛；缓和［中图分类号］Ｋ７１２．５４［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１８７３（２０２３）０１⁃０１９１⁃１７［作者简介］邓峰，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教授２００２４１１９７０年代初，朝鲜半岛局势由１９６０年代末的极度紧张开始趋于平静。南北方之间军事摩擦的①数量不断减少，据美国方面统计，朝鲜通过海上或陆地向韩国渗透的数量由１９６９年的１４４次下降到１９７２年的２０次，以至于在１９７０年，尼克松政府认为韩国是很安全的，美国有充足的理由撤走第②７步兵师。１９７１年，美国不仅开始撤出部分军队，而且还削减了对韩国的军事援助。当然，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朝鲜政府对美国、韩国政策的调整。１９７０年代初，随着整个国际形势的变化（美苏缓和、中美和解、中苏冲突、美国逐渐从越南脱身从而可以集中军事力量应对朝鲜半岛危机），③朝鲜政府相应地调整了对美国和韩国的立场，开始改变在１９６０年代中后期推行的激进政策，重新大力倡议通过和平方式统一全朝鲜。甚至金日成在一些公开场合流露出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意愿。那么，美国对此做出何种反应？美国对朝长期敌视和遏制的政策是否有所松动？美朝关系能否取①本文所提“朝鲜”除直接引文外，一律指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②Ｕ．Ｓ．ＮｅｗｓａｎｄＷｏｒｌｄＲｅｐｏｒｔ，Ｊｕｌｙ１７，１９７２；ＮａｒｕｓｈｉｇｅＭｉｃｈｉｓｈｉｔａ，“ＣａｌｃｕｌａｔｅｄＡｄｖｅｎｔｕｒｉｓｍ：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ｓＭｉｌｉｔａｒｙ⁃ＤｉｐｌｏｍａｔｉｃＣａｍｐａｉｇｎｓ，１９６６—２０００，”Ｐｈ．Ｄ．ｄｉｓｓｅｒｔａｔｉｏｎ，ＪｏｈｎｓＨｏｐｋｉｎｓ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２００３，ｐ．１７０；ＪｏｈｎＳｉｎｇｌａｕｂａｎｄＭａｌｃｏｌｍＭｃＣｏｎｎｅｌｌ，Ｈａｚａｒｄ⁃ｏｕｓＤｕｔｙ：ＡｎＡｍｔｒｉｃａｎＳｏｌｄｉｅｒｉｎｔｈｅＴｗｅｎｔｉｅｔｈＣｅｎｔｕｒｙ，ＮｅｗＹｏｒｋ：Ｓｕｍｍｉｔ，１９９１，ｐｐ．３５９—３６０．③《劳动新闻》在这一时期发表的文章亦反映了这种状况，因为指责美国向朝鲜进行直接挑衅的文章数量迅速减少，而集中于美国发起间接挑衅的文章数量有着相应的增长。这种间接挑衅主要指美国对韩国军队提供的援助、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支持日本发展军备而导致日本军国主义的威胁日益增加等。参见ＣｈｕｎＩｎＹｏｕｎｇ，“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ａｎｄｔｈｅ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１９５５—１９７２，”Ｐｈ．Ｄ．ｄｉｓｓｅｒｔａｔｉｏ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Ｃｉｎｃｉｎｎａｔｉ，１９７７，ｐｐ．１７—１８．·１９１·
1《史林》１／２０２３①得重大突破和进展？为什么到１９７０年代中期朝鲜半岛局势复归紧张？本文主要利用美国国家档案馆解密外交文献，深入考察这些重要问题。毕竟，对它们的讨论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为我们把握当今朝鲜半岛局势的走向提供有益的历史借鉴和参考。一朝鲜缓和与美国关系的举措１９７０年代初，随着国际局势的缓和，特别是中美两国拉开和解的序幕，朝鲜和美国的关系也在一定程度上出现松动的迹象。从１９７１年开始，平壤开始向华盛顿和汉城发出某些缓和信号，表明它正在积极调整对美国和韩国的政策。例如，朝鲜外务相许锬在１９７１年４月１２日提出朝鲜和平统一的八点方案，主张排除外来势力的干预，取消“联合国韩国统一复兴委员会”，实现自主和平统②一国家。此外，在１９７１年８月６日，金日成呼吁韩国执政者“停止镇压南朝鲜那些主张和平统一的政党、社会团体和民主人士，让他们参加争取国家统一的南北协商，应该从朝鲜问题必须由朝鲜人自己来解决的立场出发。……我们愿意在任何时候同包括南朝鲜的民主共和党在内的所有政③党、社会团体和个别人士进行接触”。这里，朝鲜领导人已明确提出由朝鲜半岛南北方进行协商以实现国家统一的目标，同时更值得注意的是，金日成首次提出朝鲜可以同韩国执政党民主共和党进行接触，实际上就是提议和韩国政府举行相关的南北方谈判。这之后有不少朝鲜人和外国对话者皆非曾正式地宣称，不排除今后金日成和朴正熙会面的可能性。罗马尼亚外交部的文件针对金日成的讲话则指出，朝鲜不再以废除韩国与美国、韩国与日本之间的现有条约为国家统一的条件，也④不再要求朴正熙下台。此种情形无疑在客观上非常有利于朝鲜半岛局势的缓和。①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尚无利用一手档案资料集中研究这些问题的成果。美国和韩国学者的相关论著主要探讨在美国缓和大战略背景下美韩关系的演变，以及东北亚诸大国（尤其强调美国和中国）与１９７０年代初朝鲜半岛缓和的关系。就前者而言，国内外学者们主要强调缓和时期美韩同盟由以往的信任关系滋生出较严重的矛盾关系，但对于美韩矛盾出现的原因则存在不同的观点：第一，有学者认为，此时期世界、东北亚区域以及朝鲜半岛形势等多元因素、美韩对外部威胁认知的严重分歧以及韩国内外政策的调整，加深了两国矛盾，参见ＤｏｎＯｂｅｒｄｏｒｆｅｒａｎｄＲｏｂｅｒｔＣａｒｌｉｎ，ＴｈｅＴｗｏＫｏｒｅａｓ：ＡＣｏｎｔｅｍｐｏｒａｒｙＨｉｓｔｏｒｙ，ＮｅｗＹｏｒｋ：ＢａｓｉｃＢｏｏｋｓ，２０１４；２００８．９；梁志：《中美缓和与美韩同盟转型（１９６９—１９７２）》，《历史研究》２０１６年第１期；第二，有学者提出美韩对冷战理念存在认知差异，尼克松政府确立世界战略原则，把苏联视作合理的对话对象，并使韩国完全服从美国的战略安排，而朴正熙则希望美国的政策以韩国为主，于是两国矛盾滋生，参见２００９．２；（２００５）；第三，还有学者指出美韩同盟是一种不对称的国家关系，韩国只能服从美国，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韩国的自主性，虽然韩国应尼克松政府的要求对朝鲜采取缓和政策，但它拒绝在象征性会谈之外进一步发展与朝鲜的关系，参见ＪａｍｅｓＭｏｒｒｏｗ，“Ｔｈｅ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ａｎｄＲＯＫＡｌｌｉａｎｃｅ：ＡｎＡｓｙｍｍｅｔｒｉｃＡｌｌｉａｎｃｅｏｖｅｒＴｉｍｅ，”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Ａｆｆａｉｒｓ，Ｖｏｌ．１１，ｎｏ．１，２００６；ＣｈｏｉＬｙｏｎｇ，“ＲｅｌｕｃｔａｎｔＲｅｃｏｎｃｉｌｉａｔｉｏｎ：ＳｏｕｔｈＫｏｒｅａ?ｓＴｅｎｔａｔｉｖｅｄéＴｅｎｔｅｗｉｔｈ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ｉｎｔｈｅＮｉｘｏｎｅｒａ，１９６９—７２，”ＭｏｄｅｒｎＡｓｉａｎＳｔｕｄｉｅｓ，Ｖｏｌ．５４，ｎｏ．１，２０２０。至于大国与１９７０年代初朝鲜半岛缓和的关系，学界现有成果主要集中考察中美关系缓和对朝鲜半岛局势的影响，学者们达成的共识是，中美关系缓和有利于维护朝鲜半岛局势的稳定，代表性成果分别见美国学者裴斗虎和韩国学者洪锡律的论文：ＧｒｅｇｇＢｒａｚｉｎｓｋｙ，“Ｋｏｒｅａ?ｓＧｒｅａｔＤｉｖｅｒｇｅｎｃｅ：ＮｏｒｔｈａｎｄＳｏｕｔｈＫｏｒｅａｂｅｔｗｅｅｎ１９７２ａｎｄ１９８７，”ｉｎＴｓｕｙｏｓｈｉＨａｓｅｇａｗａｅｄ．，ＴｈｅＣｏｌｄＷａｒｉｎＥａｓｔＡｓｉａ，１９４５—１９９１，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ａｎｄＳｔａｎｆｏｒｄ：ＷｉｌｓｏｎＣｅｎｔｅｒＰｒｅｓｓ＆Ｓｔａｎｆｏｒｄ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２０１１；Ｓｅｕｋ⁃ｒｙｕｌｅＨｏｎｇ，“Ｕ．Ｓ．⁃Ｃｈｉｎａ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ａｎｄＩｎｔｅｒ⁃Ｋｏｒｅａｎ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ｉｎｔｈｅＥａｒｌｙ１９７０ｓ，”２００９ＥＣＮＵ⁃ＵＮＫＳ⁃ＮＫＩＤＰＳｐｒｉｎｇＷｏｒｋｓｈｏｐ，Ｓｈａｎｇｈａｉ，Ｃｈｉｎａ，４—５Ｊｕｎｅ２００９．上述科研成果和本文的研究论题皆有一定的关联，对本文的研究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②王绳祖主编《国际关系史》（第十卷），世界知识出版社１９９５年版，第３７０页。朝鲜外务相许锬在１９７１年４月１２日朝鲜第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五次会议上作《关于当前国际形势和促进祖国的自主统一问题》的报告时，提出了和平统一八点方案，其主要内容为：美军撤出南朝鲜，南北方军队均裁减至１０万人以下；废除韩美、韩日条约，确立民族自主权；举行南北大选，建立统一的中央政府；保障政治活动自由；作为过渡性措施，实施南北联邦制；广泛进行南北经济、文化、人员交流；召开南北政治协商会议等。见王明星：《高丽联邦共和国统一方案的提出及历史意义》，《韩国研究论丛》第十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６３—７７页。另，朝鲜八点和平统一方案的全部内容，详见《人民日报》１９７１年４月１７日，第４版。③《金日成著作集》第２６卷，朝鲜外国文出版社１９８６年版，第１８４—１８５页。④ＲｏｍａｎｉａｎＭｉｎｉｓｔｒｙｏｆＦｏｒｅｉｇｎＡｆｆａｉｒｓＡｒｃｈｉｖｅｓ，Ｍａｔｔｅｒ２１０，１９７３，ＤｅｍｏｃｒａｔｉｃＰｅｏｐｌｅ?ｓＲｅｐｕｂｌｉｃｏｆＫｏｒｅａ，Ｓｅｃｒｅｔ，１ｓｔＤｉｖｉｓｉｏｎ，ＭＦＡ，Ｆｏｌｄｅｒｎｏ．１４９６，ＲｅｇａｒｄｉｎｇｔｈｅＩｎｔｅｒｎａｌＳｉｔｕａｔｉｏｎｉｎｔｈｅＤＰＲＫ（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ｏｃｉａｌ，ＣｕｌｔｕｒａｌＭａｔｔｅｒｓ），ＷｉｌｓｏｎＣｅｎｔｅｒＤｉｇ⁃ｉｔａｌＡｒｃｈｉｖｅ，ｈｔｔｐｓ：／／ｄｉｇｉｔａｌａｒｃｈｉｖｅ．ｗｉｌｓｏｎｃｅｎｔｅｒ．ｏｒｇ／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１４０７１，访问日期：２０２２年１１月２３日。·１９２·
2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于是，在１９７１年的９月，朝鲜半岛南北方的红十字会开始在板门店举行新的会谈，以解决大约１０００万生活在朝鲜南北方的家庭成员团聚的问题。随后召开的几次会议是２０年中双方第一次面对面的会谈。值得注意的是，金日成还在１９７１年９月２５日和１０月８日同日本《朝日新闻》编辑局长及共同通讯社记者谈话时再一次公开重申了８月６日讲话精神，同时强调“我们不仅积极促进南北朝鲜红十字团体的会谈，而且将为再前进一步逐渐实现南北朝鲜各政党、社会团体的接触而努①力”。在朝鲜方面的大力推动下，１９７１年１１月，平壤和汉城都派出高级代表举行一系列的秘密政治会谈，即所谓的“朝鲜内部的对话”。双方约定，准备签署一项协议，在没有外来干涉的情况下实②③现全朝鲜的和平统一。最终，朝鲜半岛南北方在１９７２年７月４日发表了一个《联合公报》。之所以选择在美国《独立宣言》发表日公布该公报，这本身就表明平壤方面向其对手美国示好的一种姿态。与此同时，平壤方面已经通过改善与韩国的关系来展示其缓和半岛局势的政策，并且逐渐改变激烈的反美论调，例如，１９７１年６月，当美国从南越撤出２万军队后，朝鲜的公开宣传中甚至一度停④止使用“美帝国主义侵略者”的词语。但华盛顿当局并未主动接近朝鲜。为了进一步向美国表明平壤方面的缓和态度，朝鲜政府开辟非官方的渠道，与美国学者、学术组织、新闻记者建立友好联系，向美国的个人或民间组织开放大门，允许或者邀请美国的记者和学者来访问朝鲜，同时打算派遣一些学者去参加在美国举办的学术会议。１９７２年５月，金日成邀请《纽约时报》记者哈里逊·索尔茨伯里（ＨａｒｒｉｓｏｎＳａｌｉｓｂｕｒｙ）和约翰·李（ＪｏｈｎＬｅｅ）前来平壤进行为期２周的旅行，最后他们在采访金日成后返回美国。这两位记者是自朝鲜战争结束以来首次访问朝鲜的美国公民。在他们采访期间，金日成否认持有进攻半岛南部的任何想法，或者打算采用其他方式越过三八线扩张社会主义事业，同时暗示愿意使美朝关系正常⑤化。６月，另一位美国记者，《华盛顿邮报》的塞利格·哈里逊（ＳｅｌｉｇＨａｒｒｉｓｏｎ）受到邀请访问平壤。７月，应朝鲜与外国文化关系协会的邀请，日本京都同志社大学访问学者、哈佛大学教授杰罗姆·⑥科恩（ＪｅｒｏｍｅＣｏｈｅｎ）和他的家人前往朝鲜。毋庸置疑，邀请这些记者和学者的目的，就是要在美国普通民众中间树立对朝鲜的良好印象，同时向尼克松政府释放友善的信号，进而为从官方层面改善美朝关系铺平道路。在接见索尔茨伯里时，金日成说，不是朝鲜而是美国，阻止两国关系的改善，因为美国一直在半岛南部驻扎军队。他还说：“我国同美国的关系完全取决于美国政府的态度。如果美国政府改变对我国的政策的话，我⑦⑧们也可以改变对美国的政策。”金日成也向科恩教授表达了相同的看法。另外，平壤方面还邀请美朝友谊与信息中心的人员访问朝鲜。该组织的总部在纽约，出版有《朝鲜焦点》杂志。在接见其来访代表时，金日成指出，朝鲜“准备改善它与美国的关系”，并且要求美国放弃“对我们国家敌对的和侵略性的政策，停止阻碍朝鲜的统一”。他强调，“几乎３０年了，美国一直占据我们国家的南半①《金日成著作选集》第６卷，朝鲜外国文出版社１９７５年版，第７４、７９页。②ＣｈｏｙＢｏｎｇ⁃ｙｏｏｎ，ＡＨｉｓｔｏｒｙｏｆ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Ｒｅｕｎ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Ｍｏｖｅｍｅｎｔ：ＩｔｓＩｓｓｕｅｓａｎｄＰｒｏｓｐｅｃｔｓ，Ｐｅｏｒｉａ，ＩＬ：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ＣｏｍｍｉｔｔｅｅｏｎＫｏ⁃ｒｅａｎＵｎ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ｏｆ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Ｓｔｕｄｉｅｓ，Ｂｒａｄｌｅｙ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１９８４，ｐｐ．９３—１１１．③朝鲜半岛南北双方《联合公报》的全文，见国际互联网：ｈｔｔｐ：／／ｌｏｎｄｏｎｋｏｒｅａｎｌｉｎｋｓ．ｎｅｔ／１９７２／０７／０４／ｎｏｒｔｈ⁃ｓｏｕｔｈ⁃ｋｏｒｅａ⁃ｊｏｉｎｔ⁃ｃｏｍｍｕｎｉｑｕｅ／，访问日期：２０２２年１１月２３日。④ＣｈｕｎＩｎＹｏｕｎｇ，“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ａｎｄｔｈｅ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１９５５—１９７２，”ｐ．２４１．⑤ＮｅｗＹｏｒｋＴｉｍｅｓ，Ｍａｙ３１，１９７２．⑥ＦｒａｎｋｌｉｎＷｅｉｎｓｔｅｉｎａｎｄＦｕｊｉＫａｍｉｙａｅｄｓ．，Ｔｈｅ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ｏｆＫｏｒｅａ：Ｕ．Ｓ．ａｎｄＪａｐａｎｅｓｅ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ｓｏｎｔｈｅ１９８０ｓ，Ｂｏｕｌｄｅｒ，ＣＯ：Ｗｅｓｔｖｉｅｗ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０，ｐｐ．２０８—２１０．⑦《金日成著作集》第２７卷，外国文出版社１９８６年版，第１７８页；ＮｅｗＹｏｒｋＴｉｍｅｓ，Ｍａｙ２６，１９７２．⑧ＮｅｗＹｏｒｋＴｉｍｅｓ，Ｍａｙ２６，１９７２；ＫｗａｋＴａｅ⁃Ｈｗａｎｅｄ．，Ｕ．Ｓ．—Ｋｏｒｅａｎ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１８８２—１９８２，Ｓｅｏｕｌ：Ｔｈｅ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ｆｏｒＦａｒＥａｓｔ⁃ｅｒｎＳｔｕｄｉｅｓ，Ｋｙｕｎｇｎａｍ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１９８２，ｐ．４００．·１９３·
3《史林》１／２０２３①部。一个人如何才能与一个手持匕首侵入其房子的家伙建立良好的关系呢？”不管怎样，从金日成的这些讲话当中，我们还是能够看出，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他希望朝鲜与美国官方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为了达到此目的，１９７３年４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发出一封《致美国国会的公开信》，呼吁②美国国会帮助推动美国从半岛南部撤军。１９７４年３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再次发出《致美国国会③的公开信》，提议朝美之间缔结和平条约以代替现存的《朝鲜停战协定》。总之，平壤方面的持续努力大大改善了美朝关系的总体基调，以至于当尼克松访问中国时，苏④联领导人甚至猜测朝鲜和美国的官员们可能就双方关系举行了秘密会谈。于是，在美国学者谢佛看来，“依赖中美和解取得的成功，北朝鲜与美国的和解甚至似乎都成为了可能”。他还进一步指出：“正如１９７２年２月苏联驻平壤的一位外交人员准确地观察到的那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反美主义‘仅仅停留在美国在南朝鲜的存在’。假使这方面的情况有所改变，朝鲜民主主义人民⑤共和国有关美国的立场也会随之改变。”实际情况亦的确如此。当《纽约时报》记者索尔茨伯里在１９７２年５月访问平壤时，金日成对他讲，如果美国从半岛南部撤走军队并且停止对朝鲜的不友好行⑥为，“不阻挠我国的统一”，那么美国和朝鲜的关系就能够得到改善。对于此种情况，１９７２年２月２２日美国国务院情报和研究局的分析预测：“金日成希望有更大的收获。显而易见，北朝鲜是在效仿当前中国对非共产党世界强调和平目标和灵活应变的政策。事实上，两国在这方面很有可能相⑦互协调。”不可否认的是，中美关系解冻对朝鲜的对美政策产生了较大影响。朝鲜领导人期望凭借改善美朝关系以达到和平统一全朝鲜的目的，所以认为只要美国从朝鲜半岛撤军，平壤就会放弃反美主义。而朝鲜人所持有的这种期望和基辛格早先和周恩来的谈话有关。基辛格在１９７１年７月访问北京时告诉中国总理：“如果（美朝）两国关系的发展如料想的那样，那么在印度支那战争结束及韩国军队返回南朝鲜之后，我认为完全可能想象到的是，在尼克松总统下一任期结束之前，美国军队，⑧即便不是全部，其中的绝大多数将从朝鲜半岛撤走。”这番话无疑通过中国渠道转达给了朝鲜领导人。毕竟，为了说服平壤方面支持中国大幅度调整对美政策，中国需要让平壤知道它能从中美和解中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可以推断，基辛格的设想必然极大地鼓舞了朝鲜领导人的雄心壮志，进而设计在美国军队撤离后统一全朝鲜的蓝图。对朝鲜人而言，中美和解也许会为朝鲜和平统一创造全新的机会。中国方面当然也向平壤指①ＬｅｅＹｕｒ⁃ＢｏｋａｎｄＷａｙｎｅＰａｔｔ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Ｋｏｒｅａｎ⁃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１８６６—１９９７，Ａｌｂａｎｙ：Ｓｔａｔ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ＮｅｗＹｏｒｋ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８，ｐ．１１３．②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ＣｅｎｔｒａｌＮｅｗｓＡｇｅｎｃｙ，Ａｐｒｉｌ６，１９７３．朝鲜在致美国国会的信中提出：“美国应该在变化了的当前形势下，改变自己的政策，从南朝鲜撤走自己的军队，解散‘联合国韩国统一复兴委员会’，美国应当停止向南朝鲜提供军事‘援助’、供应武器和军事装备，停止在南朝鲜进行扩充军备和战争演习，不要以武力支援南朝鲜当权者并指使他们去搞朝鲜人打朝鲜人的勾当。”“如果美国政府当局能够采取这些措施，在朝鲜的战争危险就会消失，朝鲜人民就一定会用自己的力量和平地顺利地实现国家的统一。”信中最后说：“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认为，这种做法既符合朝鲜和美国两国人民的利益，也完全符合和平的利益，并表示期望，美国国会对我们的这封信予以慎重的关切，采取相应的积极措施。”参见《人民日报》１９７３年４月８日，第５版。③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ＣｅｎｔｒａｌＮｅｗｓＡｇｅｎｃｙ，Ｍａｒｃｈ２４，１９７４．朝鲜政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许锬还在１９７４年３月２５日朝鲜第五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三次会议上作报告指出：“目前局势要求进一步加强反对分裂主义者的斗争，以消除国家的分裂，争取祖国和平统一。与此同时，为消除朝鲜紧张局势和为促进祖国自主和平统一创造前提，根据我国目前的现实，我们提出同美国直接解决签订和平协定的问题。……在当前条件下，为了把停战协定换成和平协定，应当在具有实权的当事者之间解决问题。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是朝鲜停战协定的缔约双方，是事实上的当事者。”由此可见，朝鲜政府明确表明了要和美国政府举行谈判以彻底解决朝鲜问题的意愿。许锬的报告及《致美国国会的公开信》全文，详见《人民日报》１９７４年３月２６日第５版。④ＢｅｒｎｄＳｃｈａｅｆｅｒ，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Ａｄｖｅｎｔｕｒｉｓｍ”ａｎｄＣｈｉｎａ?ｓＬｏｎｇＳｈａｄｏｗ，１９６６—１９７２，ＣｏｌｄＷａｒ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Ｐｒｏｊｅｃｔ，ＷｏｒｋｉｎｇＰａｐｅｒ＃４４，ｐ．３７．⑤ＢｅｒｎｄＳｃｈａｅｆｅｒ，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Ａｄｖｅｎｔｕｒｉｓｍ”ａｎｄＣｈｉｎａ?ｓＬｏｎｇＳｈａｄｏｗ，１９６６—１９７２，ｐ．３８．⑥《金日成著作集》第２７卷，第１８０页；ＮｅｗＹｏｒｋＴｉｍｅｓ，Ｍａｙ２６，１９７２．⑦ＢｅｒｎｄＳｃｈａｅｆｅｒ，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Ａｄｖｅｎｔｕｒｉｓｍ”ａｎｄＣｈｉｎａ?ｓＬｏｎｇＳｈａｄｏｗ，１９６６—１９７２，ｐ．３８⑧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ｂｅｔｗｅｅｎＺｈｏｕＥｎｌａｉａｎｄＫｉｓｓｉｎｇｅｒ，９Ｊｕｌｙ１９７１，４：３５—１１：２０ｐｍ，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Ｖｏｌ．１７，Ｃｈｉｎａ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ＧｏｖｅｒｎｍｅｎｔＰｒｉｎｔｉｎｇＯｆｆｉｃｅ，２００６，ｐ．３９０．·１９４·
4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①出了在中美和解的过程中同样有朝鲜人的核心利益所在。所以，“朝鲜人希望，如果中美谈判导致美国人决定做出妥协，那么朝鲜或许也会（在统一问题上）占据优势”。这里，朝鲜人期待美国的妥协无疑是指他们最关注的美军撤离朝鲜半岛。这显然和他们的国家利益息息相关。而此利益的实现需要依赖中国人的帮助。对此，苏联外交官指出：“朝鲜领导层的立场完全由实用主义的方针所构成……他们渴望主要在中国的支援下实现朝鲜的统一。”因而他们没有理由不理解和支持中国外②交大战略的转变。于是，在朝鲜半岛局势缓和的气氛下，尤其是《纽约时报》记者和哈佛大学教授科恩返国后，开始充当朝鲜代言人的角色，建议美国向韩国施加压力，对朝鲜的和平攻势做出更多③的反应。二尼克松政府对朝鲜的表面善意随着朝鲜半岛南北方对话的展开以及朝鲜对美国人的善意邀请，１９７２年春季，为了配合尼克松政府中美和解战略的实施，推动朝鲜半岛缓和局势的发展，美国官方也开始在国际上表现出对朝鲜的友好姿态。１９７２年３月７日，在国务卿罗杰斯的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道：“现在有来自北朝鲜人的低级别的信号，表明他们可能对改善与美国的关系感兴趣。考虑到中国之行带来的新的国际气候，你认为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吗？”罗杰斯回答说：“当然，你提到的信号，据我回忆，来自非政府的消息来源。但还有其他迹象表明，北朝鲜人愿意尝试改善与南朝鲜的关系，也可能改善与美国的关系。我们已经表示了与所有国家改善关系的一般意愿。实际上这也包括北朝鲜。除非我们与我们的南朝鲜盟友非常仔细地讨论了这一问题，并且我们完全了解了北朝鲜的想法，否则我们不想在这方面采取任何肯定的行动，但总体来说，在尼克松总统的领导下，我们寻求改善与所有国家的④关系。”美国国务卿的此番言论虽然释放了与朝鲜改善关系的意愿，但是，这种行为的实施是有条件的，即，第一，美国需要事先和盟友韩国“非常仔细地”讨论这个问题；第二，美国需要彻底搞清楚朝鲜人的想法。在这两个条件未得到满足之前，美国政府不会采取实际行动。而这两个条件若想得到满足，显然短时间内无法办到。也就是说，罗杰斯表明美朝关系改善非一蹴而就之事，他把此事推给了未知的遥远的未来。事实上，尼克松政府此时没有和朝鲜政府真正改善关系的意愿。这一点从美国外交官对韩国政府质疑的回复中便能够看得十分清楚。当罗杰斯在１９７２年３月７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就美朝关系的情况答记者问之后，韩国人马上做出强烈反应。第二天（３月８日），韩国外交部美国事务局局长金东辉与美国驻汉城大使馆展开交涉，对罗杰斯关于美国愿意改善与朝鲜关系的评论表示“严重关切”，要求大使馆对国务卿的言论予以澄清，同时询问这是否代表着美国对朝政策出现新的变化。美国大使馆临时代办、美国驻韩国外交特派团副团长弗兰西斯·安德席尔（ＦｒａｎｃｉｓＴ．Ｕｎｄｅｒｈｉｌｌ）在答复时援引罗杰斯的话指出，美国在和韩国政府非常仔细地讨论问题之前，不会对朝鲜采取任何行①参见这几位学者的研究：ＣｈａｒｌｅｓＫ．ＡｒｍｓｔｒｏｎｇａｎｄＪｏｈｎＢａｒｒｙＫｏｔｃｈ，“Ｓｉｎｏ⁃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ＮｅｇｏｔｉａｔｉｏｎｓｏｎＫｏｒｅａａｎｄＫｉｓｓｉｎｇｅｒ?ｓＵＮＤｉｐｌｏｍａｃｙ，”ＣｏｌｄＷａｒＨｉｓｔｏｒｙ，Ｖｏｌ．１５，Ｉｓｓｕｅ１，２０１５；ＧｒｅｇｇＢｒａｚｉｎｓｋｙ，“ＢｅｔｗｅｅｎＩｄｅｏｌｏｇｙａｎｄＳｔｒａｔｅｇｙ：Ｃｈｉｎａ?ｓ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ＰｏｌｉｃｙＴｏｗａｒｄ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ＳｉｎｃｅＲａｐｐｒｏｃｈｅｍｅｎｔ，”ｉｎＲｏｂｅｒｔＡ．Ｗａｍｐｌｅｒ，ＴｒｉｌａｔｅｒａｌｉｓｍａｎｄＢｅｙｏｎｄ：ＧｒｅａｔＰｏｗｅｒＰｏｌｉｔｉｃｓａｎｄ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ＤｉｌｅｍｍａｄｕｒｉｎｇａｎｄａｆｔｅｒｔｈｅＣｏｌｄＷａｒ，ＫｅｎｔＯＨ：ＴｈｅＫｅｎｔＳｔａｔ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２０１１；ＹａｆｅｎｇＸｉａａｎｄＺｈｉｈｕａＳｈｅｎ，“Ｃｈｉｎａ?ｓＬａｓｔＡｌｌｙ：Ｂｅｉｊｉｎｇ?ｓＰｏｌｉｃｙｔｏｗａｒｄ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ｄｕｒｉｎｇｔｈｅＵ．Ｓ．⁃ＣｈｉｎａＲａｐｐｒｏｃｈｅｍｅｎｔ，１９７０—１９７５，”ＤｉｐｌｏｍａｔｉｃＨｉｓｔｏｒｙ，Ｖｏｌ．３８，Ｉｓｓｕｅ５，２０１４。②ＧＤＲＥｍｂａｓｓｙｔｏＤＰＲＫ，１３Ｍａｒｃｈ１９７２，Ｎｏｔｅｏｎａ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ｗｉｔｈｔｈｅ１ｓｔ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ｏｆｔｈｅＵＳＳＲＥｍｂａｓｓｙ，ＣｏｍｒａｄｅＫｕｒｂａｔｏｖ，ｏｎ１０Ｍａｒｃｈ１９７２ｉｎｔｈｅＧＤＲＥｍｂａｓｓｙ，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ｏｎｏｆＣｈｉｎａ⁃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ＷｉｌｓｏｎＣｅｎｔｅｒＤｉｇｉｔａｌＡｒｃｈｉｖｅ．③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é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ＨｉｓｔｏｒｙａｎｄＰｕｂｌｉｃＰｏｌｉｃｙＰｒｏｇｒａｍ，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ＣｏｎｆｅｒｅｎｃｅＳｅｒｉｅｓ，２０１１，ｐ．３３．④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Ｒｏｇｅｒｓ’ＮｅｗｓＣｏｎｆｅｒｅｎｃｅｏｆＭａｒｃｈ７，Ｐｒｅｓｓｒｅｌｅａｓｅ５６ｄａｔｅｄＭａｒｃｈ７，Ｔｈｅ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ｏｆＳｔａｔｅＢｕｌｌｅｔｉｎ，Ｖｏｌ．ＬＸＶＩ，ｎｏ．１７０９，Ｍａｒｃｈ２７，１９７２，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ＵＳＧｏｖｅｒｎｍｅｎｔＰｒｉｎｔｉｎｇＯｆｆｉｃｅ，１９７２，ｐｐ．４７４—４７５．·１９５·
5《史林》１／２０２３动；罗杰斯所了解的朝鲜寻求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报道并非出自官方渠道，并且“了解北朝鲜人更多的想法是非常重要的”，即若不对朝鲜人的想法有着透彻的了解，美国也不会和朝鲜改善关系。安德席尔尤其强调美国缓解东亚紧张局势的政策主旨给朝鲜半岛带来的影响，认为既然朝鲜“可以利用韩国政府或美国的过度消极反应来获得好处”，那么，韩国人同样可以发动宣传战。他建议“韩国政府做出任何可能给全世界带来比北朝鲜更好形象的反应，以缓解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同时他也暗示罗杰斯在新闻发布会上的相关言论是出于国际宣传的考量，也就是纯粹的外交辞令，而非美①国的真实意愿。紧接着，安德席尔在发给国务院的一封电报中提到韩国外交部有关人士在媒体上②强调“美国有义务就与韩国有关的任何重要事态发展事先与韩国政府磋商”。其实不用韩国方面专门提及，美国国务卿在其答记者问中已顾及韩国人的想法。韩国外交部亦清楚这一点，只不过通过媒体公开表明本国反对美国改善与朝鲜关系的立场。然而，为了确保美国不会擅自行动，韩国政府继续与美国交涉。韩国外交部长金溶植在３月９日专程拜访安德席尔，把罗杰斯在新闻发布会上对美朝关系的评论解读为美国对朝鲜的新政策，并③强烈反对美国寻求改善与包括朝鲜在内的所有国家关系的说法。尽管在３月８日和韩国外交部官员金东辉的会谈使安德席尔对韩国方面的反应已有所准备，但是，金溶植十分激动的情绪还是让美国临时代办感到很意外。他尤其“感到困惑”的是，美国在对朝政策上没有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而且国务卿答记者问时“措辞谨慎”，可是韩国外交部长“竟然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这位平④时温文尔雅的韩国职业外交官的举止确实令安德席尔很吃惊。对于金溶植的反常表现，美国临时代办的解释是：韩国人显然是按照正式的字面意义来阐释罗杰斯的言辞；“关系”一词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正式的国家间接触，“改善”一词则意味着某种关系已经存在；罗杰斯的言论对他们而言就是相⑤当于在实际上暗示美国对朝鲜的承认。鉴于３月８日安德席尔给金东辉所做的明确答复，金溶植的表现应当是韩国向美国施加更大压力的一种方式，其目的无非是期待获得美国官方的明确承诺和保证。美国临时代办当然清楚韩国人的意图。虽然他看出来对方把美国欲承认“北朝鲜政权”的意思附加进罗杰斯的言论中，从而曲解了美国国务卿的原话，但是他认为韩国人不是有意为之。于是，他明确告诉金溶植，“我们不是像他们所提出的那样，意味着默默地承认北朝鲜政权，我们也没有任何意图去和北朝鲜进行政府对政府的接触。……（美国的）重大政策变化不会在和记者的交流中发布出来”。他同时指出美国的意图是要推动朝鲜半岛局势的缓和，“与促使韩国发起与北朝鲜在板门店进行红十字会谈的动机完⑥全相同”，因为，“美国和韩国都对减少朝鲜半岛发生战争的可能性持有相当大的兴趣”。在对韩国外交部长做出明确的保证之后，安德席尔还澄清了罗杰斯所说“其他迹象”表明朝鲜人愿意尝试①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②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７，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③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④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⑤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⑥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１９６·
6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改善与美韩关系那句话中“其他迹象”的含义。他说，“国务卿指的是广为人知的北朝鲜的和平攻势”。言外之意是罗杰斯的言论也是为了应对朝鲜人发动的和平攻势。安德席尔向金溶植建议，“我们应该协作一致以避免落入北朝鲜正在为美国设定的圈套之中。金日成显然正在力图让韩国扮演好战军事姿态和消极阻挠缓和姿态的反派角色”。他希望韩国外交部对朝鲜的和平攻势做出①“更自信、更积极的回应”。除韩国外交部长和韩国美国局局长之外，韩国驻美国大使金东祚也要求美国国务卿澄清在新②闻发布会上的言辞。特别是针对罗杰斯所提到的“其他迹象”表明朝鲜人愿意尝试改善与美韩关系那句话，由于澳大利亚和日本等国外交官猜疑是否这个说法和尼克松访华时获得来自中国的某③些信息有关，金东祚要求罗杰斯解释“其他迹象”到底指的是什么。对此，美国国务卿说，“他想到了最近日本人对金日成的采访以及我们（美国）通过军事停战委员会收到的北朝鲜的试探”。他强④调，“他绝对不是指来自（尼克松）访问中国的任何东西”。也就是说，他申明他的言论和尼克松访华无关，他所获知的关于朝鲜方面的信息不是来源于尼克松访华时中国方面转达的信息。罗杰斯实质上就是表明了一种想法：压根就不存在某些国家的外交官猜测的情况———两个大国私底下达成某种协议从而违背韩国国家利益。他所强调的话就是让韩国人不要过于敏感，不要对美朝关系妄加猜测。他还指出，虽然尼克松政府试图改善与所有国家关系的政策是合理的和灵活的，但不是⑤对哪个国家做出让步。这其实是向韩国人承诺美国不会在与朝鲜改善关系的事情上轻易改变现有政策。所以，在经过和美国方面的一番交涉及沟通之后，韩国外交部于１９７２年３月１１日举行新闻发布会，就３月７日美国国务卿的言论做出特别说明。韩国外交部长金溶植告诉与会记者，“美国政府已正式向韩国保证，美国无意寻求与北朝鲜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并解释说罗杰斯国务卿的话大意是，美国愿意改善与包括北朝鲜在内的所有国家的关系，这只是重申了美国总体政策的主⑥旨，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当然，美国方面也以实际行动照应了其高级官员对韩国人所做的保证和承诺。１９７２年３月１６日，国务卿罗杰斯发布国务院通知，根据第１１２９５号行政命令，继续限制美国公民使用美国护照进入或途经朝鲜的旅行。该通知声称：“鉴于北朝鲜政权对美国表达的恶毒敌意，北朝鲜对军事分界线沿线的挑衅事件，以及经联合国大会决议承认韩国为唯一政府的大韩民国政府的特殊地位，美国国务院认为，美国公民完全不受限制地前往北朝鲜，将严重损害美国外交事务的行为。美国护照不⑦适用于进入或途经北朝鲜的旅行，除非在国务卿的授权下对此类旅行进行了特别验证。”应当看到，罗杰斯之所以在新闻发布会上发表可以和朝鲜改善关系的一番言论，无非是故作姿态而已，亦是面对朝鲜半岛出现的缓和新局面不得不做出的应景之举。１９７２年１月１０日，金日成在接受日本《读卖新闻》记者采访时明确提出缓和半岛局势的新倡议，“为了消除朝鲜紧张局势，首先有必要把朝鲜停战协定换成南北之间的和平协定。我们主张：南北签订和平协定，在迫使美帝国⑧主义侵略军撤出南朝鲜的条件下，大幅度裁减南北朝鲜的武装力量”。当１月１４日《读卖新闻》刊发对金日成的采访报道时，美国驻东京大使馆迅速将朝鲜领导人的这段讲话翻译成英文发回华盛①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②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１．③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④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１．⑤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１．⑥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⑦ＵＳ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ｏｆＳｔａｔｅ，Ｔｈｅ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ｏｆＳｔａｔｅＢｕｌｌｅｔｉｎ，Ｖｏｌ．ＬＸＶＩ，Ｎｏ．１７０９，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ＵＳＧｏｖｅｒｎｍｅｎｔＰｒｉｎｔｉｎｇＯｆ⁃ｆｉｃｅ，１９７２，ｐ．６３７．⑧《金日成著作集》第２７卷，第３８页。·１９７·
7《史林》１／２０２３顿。但其译文和上面引述的《金日成著作集》中的言辞稍有不同，似乎翻译有误。美国使馆的翻译是：“为了减少朝鲜的紧张局势，首先朝鲜停战协定必须改为南北和平协定。我们，北朝鲜和南朝鲜，将缔结一项和平协定，宣布任何一方都不会攻击另一方，条件是美帝国主义侵略军队从南朝鲜①撤出，呼吁大规模削减北朝鲜和南朝鲜的军队。”显然，这个译文和《金日成著作集》中的不同在于它似乎把美军撤出韩国译为南北缔结和平协定的条件。正是在此译文的基础上，美国驻日本大使迈耶不同意《读卖新闻》的采访评论———“金日成在接受采访时第一次同意签署南北朝鲜‘和平协议’，甚至在美军撤离之前”。他不认为金日成十分明确地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即使美国不撤军，朝鲜半岛南北方亦可缔结和平协定。他在致国务卿的电报中指出金日成的言论并不适合《读卖新闻》“这种清晰的解释”，“我们（使馆）认为措辞含糊不清”，可以理解为在美军撤离之前签署和平协定，②也可理解为和平协定签署的条件之一是美国撤军。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很可能迈耶意识到翻译的问题，他在电报的最后提到，“大使馆翻译部门③考虑到日语的特性，现在正在仔细地，尽可能精确地翻译整个采访文本”。也许此后的翻译纠正了原先的错误，抑或是其他渠道（比如美国驻汉城大使馆）提供了准确的采访译文，美国国务院按照④《读卖新闻》对金日成讲话的引用，较为准确地理解了金日成讲话，并指出朝鲜领导人提议签署和平条约“似乎是为了展现灵活性和合理性的形象。平壤本身还没有通过内部或外部媒体宣布该提议，这一事实支持这样一个结论，即改善北朝鲜的国际形象是金日成以这种方式提出该提议的主要⑤目标之一，或许也是唯一的目标”。换句话讲，美国国务院认为朝鲜领导人之所以在日本记者采访时非常灵活地倡导在美军撤离之前亦可缔结南北和平协定，主要意图在于要从事国际宣传活动，通过追求半岛和平局面来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正如美国国务院情报调查局所评估的，“金日成１月１０日提出的与韩国政府缔结‘和平条约’的提议———甚至可能在美国军队留驻韩国的情况下依然如此———在北朝鲜的和平攻势中是最新颖的及影响最深远的举措。此种攻势被设计为要从韩国手⑥中夺取外交和宣传的主动权，在韩国及其美国和日本盟友中制造困难，并且在南朝鲜挑拨离间”。毋庸置疑，华盛顿重要情报机构对朝鲜和平行为意图的妄加猜测，反倒给其决策者施加了强大的压力。特别是对美国国务院领导人而言，他们需要在外交上迎合并实施由尼克松和基辛格所制定的缓和大战略。由朝鲜方面倡导和平提议所引起的朝韩接触和会谈，恰好可以成为美国缓和战略的一部分。朝鲜半岛亦能够成为该战略的重要实践场所。因此，面对朝鲜发动的缓和攻势，美国不得不采取相应的行动，最起码要在宣传上有所表现，同时配合美国实施缓和大战略，将朝鲜半岛的缓和进程纳入该战略之中，服务于东亚紧张局势的缓①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１．②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１．③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１．④继１９７２年１月１０日接受《读卖新闻》采访后，金日成又在１９７２年１月１１日接受了日本社会党官员的采访，澄清了他１月１０日关于朝鲜半岛南北方缔结和平条约提议的讲话。他在此次采访中详细阐述了与半岛南部缔结和平协议的建议，同时宣称此提议与早先的不同，因为此提议没有设定缔结和平协议的前提条件———要求美国军队首先从半岛南部撤军。这充分说明《读卖新闻》评论对金日成讲话含义的解读是准确的，而美国驻日本大使迈耶的理解确实有误。日本社会党官员对金日成的采访记录刊登在１９７２年１月１６日日本社会党的报纸上。见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３，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⑤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１．⑥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６９，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美国负责东亚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马歇尔·格林认为朝鲜领导人倡导缔结南北和平协议的行为“似乎有意改善其宣传形象和在世界上的外交地位”。参见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Ｆｅｂｒｕａｒｙ１，１９７２，ＳＵＢＪＥＣＴ：ＴｈｅＳｉｔｕａｔｉｏｎｉｎＫｏｒｅａ，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ＵＭＥＸＩＸ，ＰＡＲＴ１，ＫＯＲＥＡ，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２３．；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７４，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１９８·
8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解。美国国务院在１９７２年３月７日相应推出了国务卿关于改善美朝关系的答记者问。这里应当看到，尼克松政府对朝鲜半岛南北方缓和的立场和政策与其对朝鲜的政策是截然不同的。出于推进缓和战略的需要，尼克松政府赞成并支持朝鲜半岛南北方接触及举行会谈。对它来讲，朝韩对话有利于半岛紧张局势的缓解，亦有利于因印度支那战争而引起的东亚紧张局势的缓解，当然还有利于超级大国对彼此政策走向的判断，从而有助于避免因误判而导致局部危机的出现。因此，朝韩对话实际上服务于尼克松政府的缓和战略。从比较早的时候起，美国外交官就打算通过支持朝韩对话，在朝鲜半岛配合尼克松和基辛格对美国战略的调整。例如，１９６９年１１月，美国驻韩国大使波特就朝韩之间经由日本建立的邮件交流渠道发表看法。他认为美国应当支持朝韩的这种有限接触（ｌｉｍｉｔｅｄｃｏｎｔａｃｔ）。他在致国务院的电报中明确指出，“我们应该以任何方式鼓励可能导致南朝鲜—北朝鲜建立接触并最终缓解朝鲜半岛紧张局势的甚至是有限的最初步骤”。虽然他提议这种接触的直接目的在于消除韩国在半岛和解问题上冥顽不化的形象并削弱朝鲜“在这些问题上现有的宣①传优势”，但是他清楚地认识到了朝韩此种有限接触也能够“最终缓解朝鲜半岛紧张局势”。这自然有助于推进尼克松政府的缓和新战略，完全符合美国国家利益。波特随后在１９７１年１月２日和韩国中央情报部原部长金炯旭将军会谈时继续坚持朝韩通过②邮件有限接触的主张，鼓励韩国人和朝鲜人进行私人通信。而且，从这之后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务院等重要部门出台的系列文件来看，尼克松政府始终强调并支持朝鲜半岛南北方缓和紧张局势的行为。例如，在１９７２年１月１４日，美国国务院负责朝鲜半岛事务的重要官员韦斯利·克利伯（ＷｅｓｌｅｙＫｒｉｅｂｅｌ）提交的一份文件，明确提出“１９７２—１９７５年美国在朝鲜半岛的目标”包括阻止朝③鲜南北双方之间爆发敌对行动并促进它们之间的关系迈向正常化。此外，在１９７２年３月２９日，负责东亚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格林在致国务卿的一份备忘录中亦建议，“鉴于亚洲正在发生的根④本变化，美国现在应该开始采取行动，促进北朝鲜和南朝鲜之间的政治和解”。然而，美国支持朝鲜半岛南北方接触和交流、推进半岛缓和，并不意味着它打算真正改善和朝鲜政府的关系。只是迫于朝鲜半岛缓和形势的发展，尼克松政府需要采取一些举措回应朝鲜政府的和平倡议，为推动这种缓和形势的发展创造良好的国际氛围，但皆为美国对朝关系的表面现象，与美国实质性的改善对朝关系，尤其是调整对朝政策无甚关联。１９７２年６月２７日，罗杰斯在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举行的第１７届东南亚条约组织部长级会议⑤发言时，首次使用了朝鲜国家名称的英文字母简称ＤＰＲＫ。这在国际社会看来无疑是尼克松政府向平壤释放的友善信号，是美国即将改善与朝鲜关系的一个迹象。若果真如此，则朝鲜半岛缓和形势将会取得本质性的进展。遗憾的是，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美国的真正意图不是要对朝鲜释放改善两国关系的信号，仅仅是在客观上起到助推半岛缓和形势发展的作用，而能够发挥此种作用，对美国人而言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因为尼克松政府压根就没有打算改变美朝关系的现状。其实罗杰斯在会议上发言后，美国国务院便有官员专门出面澄清国务卿的言论。他声称，美国习惯于称呼⑥一个国家的专有名称，而不管美国是否承认它们，这一称呼没有特别的意义。这番话所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即罗杰斯把朝鲜称为ＤＰＲＫ和美朝关系的状况无任何关联。与此同时，韩国媒体《东亚日报》和《中央日报》在报道罗杰斯讲话及美国国务院官员的澄清言论时，延续了１９７１年秋季对朝韩红十字会谈时涉及朝鲜国家名称报道的做法。当时朝鲜红十字会代表要求韩国谈判代表①ＪａｍｅｓＰｅｒｓｏｎｅｔａｌ．，ＣｒｉｓｉｓａｎｄＣｏｎｆｒｏｎｔａｔｉｏｎ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６８—１９６９：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７５，ＮＫＩＤＰ，Ｓｅｐｔｅｍｂｅｒ２００８，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②ＪａｍｅｓＰｅｒｓｏｎｅｔａｌ．，ＣｒｉｓｉｓａｎｄＣｏｎｆｒｏｎｔａｔｉｏｎ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６８—１９６９：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８８，ＮＫＩＤＰ，Ｓｅｐｔｅｍｂｅｒ２００８，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③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④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⑤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０．⑥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０．·１９９·
9《史林》１／２０２３①团使用ＤＰＲＫ称呼朝鲜，而韩国媒体报道时使用“ＤＰＲＫ”称呼朝鲜。这一次它们继续如此作为。可是，韩国外交部对罗杰斯公然使用ＤＰＲＫ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满并展开外交交涉，要求美国国务院就此事做出解释。韩国外交部长金溶植和驻美政治领事分别向美国驻汉城大使和美国国务院询问罗杰斯此举是否具有特殊的意义。尤其金溶植表示这对韩国政府而言是重要的原则问题。韩国驻华盛顿大使金东祚更是直接拜会美副国务卿约翰逊表示抗议，强调韩国政府认为罗杰斯对ＤＰＲＫ一词的使用既“令人惊讶”又“使人吃惊”。他指出，“使用这一术语将被视为美国政府向平壤发出的信号，并将提升北朝鲜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他要求美国官员今后不要使用ＤＰＲＫ一词。韩国外交官还认为，既然罗杰斯在３月７日提到若美国打算改善美朝关系时须事先和韩国磋商，那么这次未和韩国沟通便直接使用ＤＰＲＫ一词，说明罗杰斯违背了上次的承诺。美国官方的代表性解释是他们“没有特别重视适当的称谓”，正因为美国不重视它，所以就觉得没有必要与韩国进行磋商。约翰逊还对韩国人的反应表示惊讶，认为对方有些大惊小怪了。他告诉韩国大使，“我们（美国）通常使用ＧＤＲ来指代东德。‘ＤＰＲＫ’的用法与我们的政策是一致的，即以那些国家的自称来②称呼它们。使用‘ＤＰＲＫ’不是为了向北朝鲜人发出信号，也不代表美国政府对它的承认”。事实上，美国原本知道其盟友韩国对使用ＤＰＲＫ一词“深恶痛绝”，并且“在韩国人的心目中，③用北朝鲜自己的英文名称来公开称呼它，将在一定程度上承认平壤政权的合法性”，所以，以往美国政府在此事上较为谨慎，仅仅在１９６８年１２月签署释放普韦布洛号船员的文件上公开使用了ＤＰＲＫ一词，但后来美国否认了该文件。那么，这一次罗杰斯为什么敢于公开使用ＤＰＲＫ一词呢？其主要原因在于相关情况发生了重要变化。随着朝鲜在１９７０年代初大力推进半岛和平统一事业，国际社会对朝鲜的接受度亦越来越高。正如美国国务院的内部文件本身所承认的，“媒体、公众和④第三国越来越频繁地使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词，这一术语也越来越广为人知”。这是一种既成事实的国际趋势，已经无法加以阻拦，美国不得不顺应此种趋势。尤其是，美国国务院官员认为他们能够做到既公开使用对方自称的国家名称，又能够不承认该国的合法国际身份。鉴于此，早在１９７２年３月下旬，美国务院在讨论对朝政策时，便在文件中建议，“有选择地在低级文件和信函中且在两个朝鲜没有直接比较的情况下使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词，对韩国的影响是可以控制的。如果有人提问，我们（美国）将解释我们称之为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是因为他们⑤（朝鲜人）这样称呼它，这并不意味着对其任何程度的承认”。罗杰斯只不过是遵循了该文件所倡导的顺应国际趋势的精神，并不表明尼克松政府已有改善美朝关系之意。值得注意的是，韩国领导人在和美国决策层打交道时一直都在反复不停地渲染来自北方的军事威胁及韩国安全面临的严峻形势，力图影响尼克松政府对朝鲜半岛局势的判断。１９７２年３月２３日，朴正熙在致尼克松总统的信件中危言耸听地说：“在红色中国和俄罗斯的共同支持下，北朝鲜共产党利用中美和解的气氛和中国大陆加入国际社会的机会，加紧宣传活动，实际上继续对大韩民国构成严重的军事威胁。……北朝鲜共产党人已经完成了战争准备。”他同时列举了朝鲜从苏联进口⑥先进战斗机、加装导弹发射场、新建空军基地等军事情况来强调其夸张的言论。此外，朴正熙及韩①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０．按：韩国媒体虽使用ＤＰＲＫ，但加了双引号。②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０；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ＦｒｏｍＪｏｈｎＨ．Ｈｏｌｄｒｉｄｇｅｏｆｔｈｅ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ＣｏｕｎｃｉｌＳｔａｆｆｔｏｔｈｅＰｒｅｓｉｄｅｎｔ?ｓＡｓｓｉｓｔａｎｔｆｏ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Ａｆｆａｉｒｓ（Ｋｉｓｓｉｎｇｅｒ），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Ｊｕｌｙ４，１９７２，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ＸＩＸ，ＰＡＲＴ１，ＫＯＲＥＡ，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４９．③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④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⑤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⑥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９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２００·
10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国相关部门还在１９７２年４月上旬公开发出朝鲜准备突袭南方的警告，并不断地向美国盟友宣讲①“北朝鲜即将采取军事行动”的预言。然而，在１９７０年代初期，随着国际形势的不断缓和，朝鲜半岛已不可避免地受到这股缓和潮流的影响。美国方面对朝鲜的评判和韩国领导人的有着很大的不同。１９７２年４月６日，当朴正熙对来访的美国前助理国务卿威廉·邦迪讲“北朝鲜已经完成了战争②准备”时，邦迪觉得难以置信，他认为朝鲜“发动袭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美国方面公开表示不同意韩国的“北朝鲜即将采取军事行动”的声明。因为美国人在和韩国人私下会谈时已证实对方没③有掌握朝鲜即将采取军事行动的证据。他们之间在朝鲜军事实力增长的规模上亦存在一些分歧。显而易见，美国人在对朝鲜的认知上有其不同于韩国人的见解。韩国领导人对他们的认知影响极为有限。即便如此，美国方面并没有放弃对朝鲜政府的警惕和敌意。正如邦迪对朴正熙所说的，他“没有看到美国放松警惕的迹象，也没有看到金日成几句温和的话就会改变我们（美国）对他最终④目标的看法，或将会改变我们保持警惕的必要性”。美国官方更是明确表示，“我们（美国）也认识⑤到北朝鲜一直是一个严重的军事威胁，并向韩国人保证我们非常清楚这一点”。既然如此，尼克松政府不可能打算缓和与平壤的关系，更不用说通过谈判使美朝关系正常化了。除了关于朝鲜的国家英文名称简写一事外，尼克松政府对朝鲜和平举措的回应似乎还包括：在朝鲜政府向美国人发起平壤之旅的呼吁时放松对美国记者和学者去朝鲜旅行的护照限制。本文前面已提及，罗杰斯在１９７２年３月１６日发布美国务院通知，限制美国公民使用护照前往朝鲜旅行。但后来出现的情况却是，《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的几位记者，以及哈佛大学东亚问题专家杰罗姆·科恩教授携家人皆顺利访问平壤。他们无疑是按照罗杰斯旅行限制令的一条规定———“美国护照不适用于进入或途经北朝鲜的旅行，除非在国务卿的授权下对此类旅行进行了特别验证”，获得了美国政府的赴朝旅行豁免，才得以成行的。国际社会自然会把此举解读为尼克松政府欲改变对朝敌对政策的前奏。韩国外交部副部长尹锡亨及韩国美国事务局局长金东辉甚至为此事专门⑥和美国驻汉城临时代办安德席尔展开交涉，强烈要求美国国务院维持对朝旅行限制令。但殊不知在这件事情上，美国国务院有其无可奈何之处。安德席尔告诉韩国副外长，韩国政府其实知晓这项禁令对美国人而言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他强调，“是北朝鲜的签证政策而不是美国政府行使的任何⑦权力阻止了（美国人）去北朝鲜的旅行”。换言之，美国务院的旅行限制令不能够阻拦美国人前往平壤旅行，只要朝鲜政府颁发签证，美国人可随时赴朝访问。不消说，安德席尔的话十分清楚地表明，美国务卿签发的命令居然无法约束美国人。这难道不让人感到奇怪吗？事实上，美韩外交官之间的沟通牵涉到越南战争期间，一位名为斯托顿·林德（ＳｔａｕｇｈｔｏｎＬｙｎｄ）的美国公民因赴北越旅行受阻而状告时任国务卿迪安·腊斯克（ＤｅａｎＲｕｓｋ）的案例，即著名①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３０４，３０５，３０７，３０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②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３０４，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③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３０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④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３０４，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⑤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Ｆ．ＯｓｔｅｒｍａｎｎａｎｄＪａｍｅｓＦ．Ｐ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ＴｈｅＲｉｓｅａｎｄＦａｌｌｏｆＤｅｔｅｎｔｅｏｎ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１９７０—１９７４：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Ｏｒ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３０８，ＮＫＩＤＰ，Ｊｕｌｙ１—２，２０１０，ＷｏｏｄｒｏｗＷｉｌｓｏｎ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Ｄ．Ｃ．．⑥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⑦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２０１·
11《史林》１／２０２３的林德诉腊斯克案件（Ｌｙｎｄｖ．Ｒｕｓｋｃａｓｅ）。１９６７年１２月２０日，美国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裁决，国务院只能限制公民护照的使用，而不能限制公民个人的实际旅行。如果旅行者准备不使用护照或不携带护照进入禁止前往旅行的地区，那么，国务卿无权采取措施阻止美国公民前往该地区（“国务卿无权阻止没有护照的旅行”）。与此同时，旨在执行法院裁决的国务院发出指示声称，国务院将继续指定禁止旅行的地区，并批准前往该地区的护照，但护照“今后不会因未经授权的旅行而被吊①销或作废”。毋庸置疑，林德案昭告所有美国民众：国务卿只有权力为使用护照的人士设置地区限制，而无权阻碍不使用护照的人士前往该地区旅行。正是由于这一先例，针对美国对古巴、越南和朝鲜的旅行限制令，美国国务院政策制定者们明确指出，“这些限制令被证明是无效的、不可执行的和歧视性的。他们与真诚的美国人普遍持有的②观点相矛盾，即本届政府没有限制他们旅行的宪法授权”。既然无法阻拦美国公民去平壤旅行，那么何不废除这项有名无实的禁令呢？国务院官员们在讨论对朝政策时确实考虑到这一点，并在拟订对朝政策文件时提议：“我们（美国）应该考虑取消对前往北朝鲜的旅行限制，即使有必要保留对另外两个被禁国家的限制。虽然在韩国人看来，这将使北朝鲜成为一个‘特例’，但他们已经意识到，取消此限制迟早会发生，他们可以忍受。这一限制可以尽早取消，也许在１９７３年３月１５日到③期之前。这不会对我们造成损害，它可能会为我们打开一些新的窗口。”虽然这项政策建议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较为合理，但白宫决策层最终还是未予以采纳。美国依然长期维持对朝旅行禁令，即便它并不能真正发挥其应有的功效。不过，美国国务院官员非常清楚，只要美国人想去朝鲜旅行且对方愿意发放签证，那么尼克松政府无法阻拦他们成行。此外，美国方面发现还有一个原因使得其不便严格执行对朝旅行限制令。国家安全委员会高级幕僚约翰·霍尔德里奇（ＪｏｈｎＨ．Ｈｏｌｄｒｉｄｇｅ）在１９７２年４月中旬告诉前来美国访问的韩国总统国际事务顾问咸永焄，“事实是，我们（美国）会发现很难阻止这种（赴朝）旅行，如④果我们试图这样做的话，在宣传上会非常不利”。于是，他们决定在这件事上“睁只眼闭只眼”，只⑤是“不会鼓励美国人去北朝鲜旅行”，索性不限制美国公民（主要是记者和学者）对护照的使用，特别是针对影响力较大的媒体记者而言更是如此。如１９７２年３月２４日国务院拟订的一份关涉对朝政策的文件所提出的，“美国政府既没有鼓励也没有劝阻希望前往北朝鲜的美国记者。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已经同意根据现行护照条例批准向美国记者颁发美国护照”。该文件还强调美国政府不应该在记者赴平壤旅行一事上发挥积极作用，“但作为一项政策，应该避免阻止美国记者前往北朝⑥鲜”。正是在听取这项建议的基础上，国务卿罗杰斯在１９７２年３月２９日致电美国驻汉城大使馆，指示大使如何答复外界就此事提出的询问。他首先说明国务院已经知道日本《读卖新闻》报道的三名美国记者受邀访问朝鲜一事，其次指出至少有１００名美国记者欲赴所有三个被禁国家旅行一事已得到全面验证，同时强调“这些人随时都可以前往朝鲜（ＤＰＲＫ）旅行，而无需美国政府进一步提供文件”，最后承认美国记者塞利格·哈里逊和约翰·李皆持有经许可前往朝鲜的护照，但强调国①详见美国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有关林德诉腊斯克案的裁决令：ｈｔｔｐｓ：／／ｗｗｗ．ｌｅａｇｌｅ．ｃｏｍ／ｄｅｃｉｓｉｏｎ／１９６７１３２９３８９ｆ２ｄ９４０１１１０５，访问时间：２０２２年１１月２３日。另参见ＭａｒｙＨｅｒｓｈｂｅｒｇｅｒ，ＴｒａｖｅｌｉｎｇｔｏＶｉｅｔｎａｍ：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ＰｅａｃｅＡｃｔｉｖｉｓｔｓａｎｄｔｈｅＷａｒ，Ｓｙｒａｃｕｓｅ：Ｓｙｒａｃｕｓ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８，ｐ．６６；ＪａｍｅｓＰｅｃｋ，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ｓＣｈｉｎａ：Ｔｈｅ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Ｗｏｒｌｄ，ｔｈｅＣｏｌｄＷａｒ，ａｎｄｔｈｅＯｒｉｇｉｎｓｏｆＧｌｏｂａｌｉｓｍ，Ａｍｈｅｒｓｔ：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ＭａｓｓａｃｈｕｓｅｔｔｓＰｒｅｓｓ，２００６，ｐｐ．３２１—３２２；ＲａｙｍｏｎｄＣ．Ｊａｍｅｓ，“ＴｈｅＲｉｇｈｔＴｏＴｒａｖｅｌＡｂｒｏａｄ，”ＦｏｒｄｈａｍＬａｗＲｅｖｉｅｗ，Ｖｏｌ．４２，Ｉｓｓｕｅ４，１９７４，ｐ．８４５；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②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③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④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Ａｐｒｉｌ１４，１９７２，１０：３０ａ．ｍ．，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ＸＩＸ，ＰＡＲＴ１，ＫＯＲＥＡ，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３４．⑤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Ａｐｒｉｌ１４，１９７２，１０：３０ａ．ｍ．，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ＵＭＥＸＩＸ，ＰＡＲＴ１，ＫＯ⁃ＲＥＡ，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３４．⑥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２０２·
12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①务院“不公开评论特定人员是否已获得前往朝鲜（ＤＰＲＫ）的许可”。由这封电报传递的信息可知，美国务院已不阻拦美国记者访问朝鲜，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罗杰斯对美国记者赴朝旅行一事持些许支持的态度，而不顾在３月１６日他所签发的延长赴朝旅行禁令。本来，尼克松政府对美国记者赴朝旅行的事情持“既不鼓励也不阻拦”的政策，可是，为什么美国国务卿在真正操作此事时却有些积极起来？细致分析起来会发现，个中原因除前述林德案判决的影响（美国公民有旅行自由）之外，还应该存在几个相关因素：其一，利用美国记者访朝一事，服务于缓和大战略。更确切地讲，由于该事情能够在客观上发挥缓解朝鲜半岛紧张局势的作用，所以充分利用之不仅可以在国际社会上树立美国的大国声誉和威望，更重要的是，此事并不损害其国家利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与尼克松政府推行的缓和大战略相契合，有利于该战略在朝鲜半岛的实施。其二，获取有关朝鲜信息的情报需求。长期以来，美朝之间无外交关系，且美国领导的资本主义阵营对朝鲜一直实施孤立封锁政策。这本身就导致美国在获取有关朝鲜的相关信息时面临着重重困难。而随着１９７０年代初东亚缓和进程的推进，美国非常需要了解朝鲜半岛冷战对手的详细情况。通过美国记者赴平壤访问以直接获取有关朝鲜的诸般信息，对美国各情报机构而言无疑是最佳的途径。１９７２年４月３日，美国驻东京外交使团副团长理查德·施耐德（ＲｉｃｈａｒｄＳｎｅｉｄｅｒ）致电国务卿，考虑是否需要利用美国记者受邀访朝期间获得关于对方的信息。如果说施耐德的提议只是初步想法且不太成熟的话，那么，罗杰斯在４月５日的回电中则展现了较为全面的考虑。他指示施耐德转告将出访平壤的美国记者，要求其“探寻北朝鲜人民的生活和态度、朝鲜（ＤＰＲＫ）领导人在国内的作用及他们对包括美国和韩国在内的外部世界的态度、朝鲜领导人对朝鲜半岛基本的重要问题的了解”。罗杰斯还在电报最后补充说，“我们对北朝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感兴趣，并且很高兴听到②他（美国记者）关于他的旅行的消息”。除罗杰斯外，副国务卿约翰·欧文（ＪｏｈｎＩｒｗｉｎ）也在１９７２年５月２日致电驻日韩使馆时，专门提出美国记者索尔兹伯里访朝时应该了解的朝鲜问题，“包括板门店红十字会会谈的进展和南北朝鲜之间其他交流渠道的发展前景、联合国大会上的朝鲜问题、③武装分子和破坏者渗入韩国政府造成的紧张局势、北朝鲜—日本关系的发展前景”。由此可知，美国务院官员期待利用美国记者对平壤的访问，获得有关朝鲜各方面的信息，以便为美国研究对朝政策的幕僚班子提供更为丰富的参考资源。这对美国对朝行为的研判无疑是十分有益的。毕竟，美朝两国的长期隔绝使得美国对朝鲜的了解少之又少。罗杰斯显然希望这方面的情况有所改观，所以才放宽了对美国记者赴朝旅行的护照管制。但有一点需注意的是，罗杰斯和欧文在发给美国驻汉城及东京大使馆的系列电报中，压根未提及美朝关系改善的前景，甚至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美国存在着欲改善和朝鲜关系的意图。这再次充分说明了美国看似采取了些许松动政策，其实皆为表面现象，也可以说其中不乏有政治作秀的成分。美国这些对朝行为的根本出发点绝非对朝鲜和平倡议的真诚回应，而是为自己的某一项具体利益服务。毕竟，这一时期美国对朝政策的基调依然以敌对和对抗为主。单就美国记者赴朝旅行的问题而言，美国的态度和立场便表现得十分明显。虽然它在林德案判决的影响下不得不放松对访朝的美国记者所持护照的限制，但依然坚决不允许朝鲜记者访问美国。虽然美国完全知晓，“北朝鲜经常表示希望美国记者访问他们的国家，并希望北朝鲜记者访问美国”，不过，正如其对朝政策文件所主张的，“拒绝考虑北朝鲜记者访问美国的可能性”，尤其是考虑到韩国政府强烈反对美国公民以任①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在这封电报中，罗杰斯充分采纳了国务院１９７２年３月２４日文件的建议，“有选择地在低级文件和信函中仅在两个朝鲜没有直接比较的情况下使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ＤＰＲＫ）一词”。他反复使用了ＤＰＲＫ一词来称呼朝鲜，但并没有流露出要改善美朝关系的任何意愿。②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０．③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２０３·
13《史林》１／２０２３①何方式赴朝旅行的态度”。与此同时，当哈佛大学科恩教授受邀访朝时，美国国务院同样拒绝朝鲜学者访问美国。罗杰斯在发给美国驻东亚各外交使领馆的电报中指示道，“我们（美国）既不能鼓②励也不能阻止他（科恩）的个人计划，但我们认为此时北朝鲜学者不可能和我们开展相互访问”。不消说，美国务卿的言论已清晰地表明，尽管美国无法阻止朝鲜政府单方面对美国记者和学者的邀请，但是，它完全拒绝和朝鲜方面进行互动，拒绝和对方进行任何形式的双向往来，即便是媒体记者和大学学者层面的交流亦不予考虑。美国对朝敌对态度可见一斑。三美国对朝鲜政策的根本基调应当看到，美国对朝鲜采取顽固的及非灵活的立场是由美国对朝政策的内在逻辑所决定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朝鲜半岛很快分裂成朝鲜和韩国两个国家。美国对朝鲜的政策一直和美国对韩国的政策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美国支持汉城政权并加强韩国反共实力的目标支配着其对朝政策。由于东北亚区域的冷战对峙，美国拒绝与朝鲜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沟通，并和韩国一起，积极努力地阻止朝鲜人加入国际组织或与其他国家建立外交和商贸关系，同时公开宣称韩国已被联合国承认为朝鲜半岛上唯一合法成立的政府。在战后历届美国政府看来，为了支持汉城政权并加强韩国的冷战反共实力，美国需要尽其所能地采取削弱和孤立社会主义朝鲜的任何行动。特别是，出于冷战时期两大阵营对抗的考量，美国在朝鲜半岛的利益几乎完全被认定为维护美韩同盟和③韩国国家安全利益、防止韩国遭受假定的来自朝鲜人民军的军事打击。虽然在１９７０年代初朝鲜半岛局势有所缓解使得美国不得不研究美朝关系的趋向，但是，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最终出台的政策文件依然维持对朝政策现状。１９７２年４月６日，当尼克松政府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发布第１５４号国家安全研究备忘录（ＮＳＳＭ１５４）时，基辛格在该文件中指示要深入研究“美国与北朝鲜进行任何接触的性质与程度”。在经过约一年的时间之后，到１９７３年４月３日，对该文件做出回应的政策文件得以完成。负责编写ＮＳ⁃ＳＭ１５４政策文件的国家安全委员会部际小组代主席施耐德将文件呈送给基辛格（这份文件以下简称为“施耐德文件”）。综览该文件可以发现，遵循尼克松⁃基辛格奉行的均势外交精神，它亦突出强调了大国关系的重要性，指出“美国的政策现在必须考虑到与中国和苏联合作以缓和朝鲜半岛紧张局势的可能性，以及朝鲜南北方之间发展关系的潜力”；美国的“总体目标是要尽量减少南北敌对行动导致半岛武装冲突的可能性。因此，美国对北朝鲜的政策不应该像过去一样简单地以其对韩国的影响来判断，而应该以其对南北关系发展和对整个北亚新兴大国关系的总体影响来判断”。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看来，如果从以往仅仅根据支持韩国的需要来对待朝鲜转变为只按照美国和朝鲜的④关系来对待朝鲜，那么，对美国政府而言将是极为遗憾的事情。所以，正是因为存在着这样的考虑，华盛顿决策层在如何处理和朝鲜的关系上不愿意考虑双边层面。尽管根据东北亚区域形势变化的需要（尤其是大国之间合作的需求）美国不得不调整处理美朝关系的依据，可是，此种调整并非简单地抛弃原先支持汉城政权并加强韩国反共实力的政策，而是在确保该政策的基础上，强调对东北亚大国关系和朝鲜半岛南北关系的慎重考量。如果说美国在处理对朝关系的问题上发生了些许变化的话，那么，这个变化就体现在华盛顿决策层的关注点主要①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８；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②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Ｅｎｔｒｙ１６１３，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Ｄｅｆｅｎｓｅ，Ｂｏｘ２４２３．③ＮＳＳＭ１５４—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Ｐｏｌｉｃｙｃｏｎｃｅｒｎｉｎｇ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Ｓｅｃｒｅｔ，Ｃｏｖｅｒ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Ａｐｒｉｌ３，１９７３，ＤＮＳＡ，Ｐｒｅｓｉｄｅｎ⁃ｔｉａｌＤｉｒｅｃｔｉｖｅｓ，ＰａｒｔＩＩ，ＩｔｅｍＮｕｍｂｅｒ：ＰＲ０１０７１．④ＮＳＳＭ１５４—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Ｐｏｌｉｃｙｃｏｎｃｅｒｎｉｎｇ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Ｓｅｃｒｅｔ，Ｃｏｖｅｒ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Ａｐｒｉｌ３，１９７３，ＤＮＳＡ，Ｐｒｅｓｉｄｅｎ⁃ｔｉａｌＤｉｒｅｃｔｉｖｅｓ，ＰａｒｔＩＩ，ＩｔｅｍＮｕｍｂｅｒ：ＰＲ０１０７１．·２０４·
14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在大国关系和半岛南北关系上。换言之，在处理对朝关系的问题上，尼克松政府既不会像过去那样简单地依据支持汉城政权并加强韩国反共实力的政策，更不会简单地依赖美朝双边关系的进展，而是视区域大国关系和半岛南北关系的变化状况来做出决定。由此可知，在朝鲜半岛相关诸问题上，按照美国重视的程度可分为三个层次，即第一层次的区域大国关系，第二层次的半岛南北关系，第三层次的美朝关系。美国其实把美朝关系置于它处理朝鲜半岛问题顺序的最底层。更何况，无论从人口、经贸、科技实力还是从国际政治权力来看，朝鲜皆不被美国视为可重视的大国。尼克松政府倘若不是认识到“美国与北朝鲜的关系将对北朝鲜与南朝鲜的关系以及其他国家与两个朝鲜的关系产生重要影响”———“具体来说，美国和北朝鲜关系的变化将会影响南北关系、美国和韩国关系、北朝鲜和南朝鲜与许多国家———特别是那些对美国友好的国家———的双边关系以及北朝鲜加①入国际组织的机会”，它根本就不会把美朝关系的任何状况提到国家安全委员会层面的议事日程上。毕竟，鉴于尼克松⁃基辛格对大国外交和均势外交的推崇和重视，施耐德文件一语道破美国忽视美朝关系的根本原因———“美国对北朝鲜本身或仅仅出于双边原因改善与北朝鲜的关系都没有②大的兴趣”。事实上，在１９７０年代初的缓和时期，尼克松政府在朝鲜问题上所重视的大国关系主要指美国与中国、苏联及日本的关系。就目前美国政府解密的外交档案来看，从１９７０年４月至１９７３年２月，③美国领导人多次就朝鲜问题与这三个国家的领导人进行直接沟通和交流。而且，美国副国务卿肯尼斯·拉什（ＫｅｎｎｅｔｈＲｕｓｈ）于１９７３年５月２９日向基辛格提交一份文件，建议美国解决朝鲜问题的④政策关键是美中苏日等各个大国之间和朝鲜半岛南北双方之间同时展开谈判。拉什的这个政策建议压根就未提及美国与朝鲜的接触和谈判，非常明显地将美朝关系排除在美国政策选项之外，亦充分说明施耐德文件反映的就是当时尼克松政府大国外交的现实而已。因此，施耐德文件确立了尼克松政府对朝政策的基调。此后无论是１９７３年４月还是１９７４年３月朝鲜致美国国会的信件，提出的对美相关和平建议，皆不在华盛顿决策者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尽⑤管朝鲜方面通过各种渠道试图和尼克松政府取得联系并展开谈判，但是，美国决定不和朝鲜单独进行接触和谈判，朝鲜压根就没有改善和美国关系的机会，更遑论两国关系正常化的设想了。①ＮＳＳＭ１５４—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Ｐｏｌｉｃｙｃｏｎｃｅｒｎｉｎｇ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Ｓｅｃｒｅｔ，Ｃｏｖｅｒ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Ａｐｒｉｌ３，１９７３，ＤＮＳＡ，Ｐｒｅｓｉｄｅｎ⁃ｔｉａｌＤｉｒｅｃｔｉｖｅｓ，ＰａｒｔＩＩ，ＩｔｅｍＮｕｍｂｅｒ：ＰＲ０１０７１．②ＮＳＳＭ１５４—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ＰｏｌｉｃｙｃｏｎｃｅｒｎｉｎｇｔｈｅＫｏｒｅａｎＰｅｎｉｎｓｕｌａ，Ｓｅｃｒｅｔ，Ｃｏｖｅｒ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Ａｐｒｉｌ３，１９７３，ＤＮＳＡ，Ｐｒｅｓｉｄｅｎ⁃ｔｉａｌＤｉｒｅｃｔｉｖｅｓ，ＰａｒｔＩＩ，ＩｔｅｍＮｕｍｂｅｒ：ＰＲ０１０７１．③关于朝鲜问题，中美会谈的相关记录，见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ｕｍｅＸＶＩＩ，Ｃｈｉｎａ，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７７，１１４，１２１，１３９，１４０，１４３，１９６，１９７，１９９，２０４，２３２，２３３，２４３，２４４；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ｕｍｅＸＶＩＩＩ，Ｃｈｉｎａ，１９７３—１９７６，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３。美苏会谈，见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ｕｍｅＸＩＶ，ＳｏｖｉｅｔＵｎｉｏｎ，Ｏｃｔｏｂｅｒ１９７１—Ｍａ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９９；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ｕｍｅＸＶ，ＳｏｖｉｅｔＵｎｉｏｎ，Ｊｕｎｅ１９７２—Ａｕｇｕｓｔ１９７４，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５，４４。美日会谈，见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ｕｍｅＸＩＸ，Ｐａｒｔ２，Ｊａｐａｎ，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９，１０２，１３０，１３３，１３７。④ＮＡＲＡ，ＲＧ５９，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ｕｍｅｒｉｃＦｉｌｅｓ，１９７０—７３，Ｐｏｌ３２—４ＫＯＲＳ，Ｍａｙ２９，１９７３．⑤１９７４年４月，朝鲜驻联合国观察员试图和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团接触，准备直接向美国政府递交朝鲜人民最高会议关于美朝缔结和平协定的致国会信件，但美国代表拒绝接收该信函。１９７４年４月，朝鲜通过罗马尼亚人向美国国会转递美朝缔结和平条约的提议并尝试和美国政府接触，但没有达致目的。１９７４年５月，朝鲜驻联合国观察团代表受邀欲赴哈佛大学进行演讲，但未获得美国政府的批准。１９７４年６月，朝鲜驻联合国观察员申请参加在华盛顿召开的国际会议的旅行许可，但也未得到美国批准。朝鲜还试图通过印度尼西亚人、埃及人，甚至是美国亿万富翁戴维·洛克菲勒和美国政府取得接触，但皆未达致目的。详见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ｆｒｏｍＳｏｌｏｍｏｎｔｏＫｉｓｓｉｎｇｅｒ，Ａｐｒｉｌ１２，１９７４，Ｂｏｘ３７１，ＰｏｌｉｃｙＰｌａｎｎｉｎｇＳｔａｆｆＤｉｒｅｃｔｏｒ?ｓＦｉｌｅｓ，ＲＧ５９，ＮＡＲＡ；Ｆｒｏｍ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ｏｆＳｔａｔｅｔｏ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ｍｂａｓｓｙＳｅｏｕｌ，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ｎｄｅｓｉｒｅｔｏｐａｓｓｐｒｏｐｏｓａｌｆｏｒｐｅａｃｅｔｒｅａｔｙｔｏＵＳｃｏｎｇｒｅｓｓｖｉａＲｏｍａｎｉａｎｓ，Ａｐｒｉｌ１５，１９７４，ＣｅｎｔｒａｌＦｏｒｅｉｇｎＰｏｌｉｃｙＦｉｌｅｓ，ＲｅｃｏｒｄＧｒｏｕｐ５９，ＡＡＤ，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Ｎｕｍｂｅｒ：１９７４ＳＴＡＴＥ０７６４２８，ＮＡＲＡ；Ｆｒｏｍ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ｍｂａｓｓｙＢｕｃｈａｒｅｓｔｔｏ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ｏｆＳｔａｔｅ，Ｓｕｂｊｅｃｔ：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ｎｄｅｓｉｒｅｔｏｐａｓｓｐｒｏｐｏｓａｌｆｏｒｐｅａｃｅｔｒｅａｔｙｔｏＵＳｃｏｎｇｒｅｓｓｖｉａＲｏｍａｎｉａｎｓ，Ａｐｒｉｌ２２，１９７４，ＣｅｎｔｒａｌＦｏｒｅｉｇｎＰｏｌｉｃｙＦｉｌｅｓ，ＲｅｃｏｒｄＧｒｏｕｐ５９，ＡＡＤ，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Ｎｕｍｂｅｒ：１９７４ＢＵＣＨＡＲ０１６６０，ＮＡＲＡ；Ｆｒｏｍ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ｍｂａｓｓｙＪａｋａｒｔａｔｏ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ｏｆＳｔａｔｅ，Ｓｕｂｊｅｃｔ：ｖｉｓｉｔｏｆＮｏｒｔｈＫｏｒｅａｎｅｎｖｏｙｔｏＪａｋａｒｔａ，Ａｕｇｕｓｔ１３，１９７４，ＣｅｎｔｒａｌＦｏｒｅｉｇｎＰｏｌｉｃｙＦｉｌｅｓ，ＲｅｃｏｒｄＧｒｏｕｐ５９，ＡＡＤ，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Ｎｕｍｂｅｒ：１９７４ＪＡＫＡＲＴ０９９１５，ＮＡＲＡ；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ＮｅｗＹｏｒｋＣｉｔｙ，Ｏｃｔｏｂｅｒ２，１９７４，８：１５—１１：３５ｐ．ｍ．，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ＸＶＩＩＩ，ＣＨＩＮＡ，１９７３—１９７６，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８７．·２０５·
15《史林》１／２０２３直到１９７４年１１月，福特政府负责东亚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菲利普·哈比卜（ＰｈｉｌｉｐＨａｂｉｂ）在汉城宣布“交叉承认”的政策，美国彻底确立了对朝新政策。其核心精神依然在于美国从大国关系的角度出发来考虑美朝关系。倘若朝鲜的大国盟友苏联和中国不改善和韩国的外交关①系，那么，美国绝不会改善和朝鲜的关系。在华盛顿决策层的眼中，美朝关系始终处于美国对朝鲜半岛政策的最后一个环节。而对朝“交叉承认”政策则一直延续到冷战结束。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在回应朝鲜和平统一倡议的过程中，美国对朝鲜半岛南北方缓和关系的行动持大力支持的态度。因为朝鲜半岛紧张局势的缓解有效地避免了朝韩之间发生严重敌对冲突②的潜在风险，能够保持东北亚局势的持续稳定，有利于美国的国家利益。正是由于追随美国盟友缓和政策的需求，这一时期，韩国方面也采取相应行动呼应朝鲜的和平统一倡议。在１９７３年６月２３日上午，韩国总统朴正熙发布《关于和平统一政策的总统特别声明》，提出一个南北方和平与统一的七点计划，主要建议南北方互不干涉内政互不侵犯、南北方一起参加国际组织及共同加入联合③国等，主张在逐步改善双方关系的基础上实现独立统一的国家模式。朝鲜领导人金日成则在当天下午迅速做出反应，认为朴正熙的提议是使朝鲜民族分裂永久化，而提出了统一国家的五点方针：消除北方与南方之间的军事对峙状态，缓和紧张局势；实现北方与南方之间多方面的合作和交流；召开北方与南方各阶层人民和各政党、社会团体的代表组成的大民族会议，实现以高丽联邦共和国④为单一国号的南北联邦制；以单一的高丽联邦共和国国号加入联合国。可是，这些努力都没有产生任何实质性的结果，反而在事实上突出了朝韩双方在统一问题上的严重政治分歧。至于朝鲜和韩国为什么不能达成和解？美国情报分析家认为缘于“两个敌对的朝鲜各自拥有不同的动机和设想”。一份《国家情报评估》报告指出，“北方……希望其新的安抚性策略将使南朝鲜的对外关系变得复杂，并且最终导致南方出现平壤能够利用的内部争执。这与它设想的在海外追求其他一些过渡性的目标———美军从南方撤出、限制日本在那里的影响、国际社会承认北朝鲜的合法性———的外交活动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南方担心南北方关系的任何改善对其内部造成的影响，并且还担心美国军队彻底撤离的可能性。韩国正谨慎地采取行动。它打算仅仅在完全考虑成熟后再采取行动，同时想限制公开的会谈”。同时，这份报告还预测，“如果南北方的谈判破裂，或者在任何一方发生的政治骚乱妨碍政治和解的趋势，那么这两个对手将重新回到１９７１年以前的政治对抗的状态中。这也许会导致非军事区武装冲突事件的急速增长。在最坏的情况下，平壤可能会返回到它在１９６６—１９６９年追求的较为严厉的政策”。不过，由于该报告从冷战同盟的角度出发看待朝鲜问题，并判断朝鲜和韩国的行为取向，因而它认为，“朝鲜半岛的战争或和平的问题最终将像以前那样越来越依赖美国、苏联和中国的决定”，如果这些大国分别对各自在朝鲜的仆从国施加①Ｆｒｏｍ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ｏｆＳｔａｔｅｔｏ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ｍｂａｓｓｙＢｅｒｌｉｎ，Ｓｕｂｊｅｃｔ：ＤｅａｎｏｆｔｈｅＧＤＲｄｉｐｌｏｍａｔｉｃｃｏｒｐｓ，Ｄｅｃｅｍｂｅｒ１２，１９７４，ＣｅｎｔｒａｌＦｏｒｅｉｇｎＰｏｌｉｃｙＦｉｌｅｓ，ＲｅｃｏｒｄＧｒｏｕｐ５９，ＡＡＤ，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Ｎｕｍｂｅｒ：１９７４ＳＴＡＴＥ２７２４３９，ＮＡＲＡ；ＲｉｃｈａｒｄＨａｌｌｏｒａｎ，“Ｆｏｒｄ，ＨｉｎｔｓＳｅｏｕｌＲｅ⁃ｐｒｅｓｓｉｏｎＰｅｒｉｌｓＡｉｄ，”Ｎｏｖｅｍｂｅｒ２３，１９７４，ｈｔｔｐｓ：／／ｗｗｗ．ｎｙｔｉｍｅｓ．ｃｏｍ／１９７４／１１／２３／ａｒｃｈｉｖｅｓ／ｆｏｒｄ⁃ｈｉｎｔｓ⁃ｓｅｏｕｌ⁃ｒｅｐｒｅｓｓｉｏｎ．ｈｔｍｌ，访问日期：２０２２年１１月２３日。②１９７４年１月２５日，基辛格和美国驻韩国大使哈比卜共同主持美国对朝鲜半岛政策的讨论会时，哈比卜强调美国在朝鲜半岛的基本目标就是“防止朝鲜半岛爆发敌对冲突行动”，因为“如果爆发敌对冲突行动，美国就会深深卷入其中”。鉴于美国在越南战场的失败经历，此种情况显然会损害美国的国家利益。参见，Ｍｉｎｕｔｅｓｏｆｔｈｅ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ｏｆＳｔａｔｅ?ｓＳｔａｆｆＭｅｅｔｉｎｇ，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Ｊａｎｕａｒｙ２５，１９７４，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Ｅ⁃１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ｓｏｎＥａｓｔａｎｄ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Ａｓｉａ，１９７３—１９７６，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２４９．③朴正熙关于韩国外交政策变化的公开讲话英译文全文，参见ＦｒｏｍＳｅｃｒｅｔａｒｙｏｆＳｔａｔｅｔｏ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ｍｂａｓｓｙＢｅｒｌｉｎ，Ｓｕｂｊｅｃｔ：ＲＯＫｆｏｒｅｉｇｎｐｏｌｉｃｙｃｈａｎｇｅｓ，Ｊｕｎｅ２３，１９７３，ＣｅｎｔｒａｌＦｏｒｅｉｇｎＰｏｌｉｃｙＦｉｌｅｓ，ＲｅｃｏｒｄＧｒｏｕｐ５９，ＡＡＤ，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Ｎｕｍｂｅｒ：１９７３ＳＥＯＵＬ０４０１８，ＮＡＲＡ。另参见刘金质、张敏秋：《当代中韩关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８年版，第７３页。④《金日成著作集》第２８卷，外国文出版社１９８６年版，第３１６页。另见《人民日报》１９７３年６月２５日，第４版，“金日成主席在平壤发表重要讲话，提出关于自主和平统一祖国的新方针和五点主张”。ＲｏｍａｎｉａｎＭｉｎｉｓｔｒｙｏｆＦｏｒｅｉｇｎＡｆｆａｉｒｓＡｒｃｈｉｖｅｓ，Ｍａｔｔｅｒ２１０，１９７３，ＤｅｍｏｃｒａｔｉｃＰｅｏｐｌｅ?ｓＲｅｐｕｂｌｉｃｏｆＫｏｒｅａ，Ｓｅｃｒｅｔ，１ｓｔＤｉｖｉｓｉｏｎ，ＭＦＡ，Ｆｏｌｄｅｒｎｏ．１４９６，ＲｅｇａｒｄｉｎｇｔｈｅＩｎｔｅｒｎａｌＳｉｔｕａｔｉｏｎｉｎｔｈｅＤＰＲＫ（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ｏｃｉａｌ，ＣｕｌｔｕｒａｌＭａｔｔｅｒｓ），ＷｉｌｓｏｎＣｅｎｔｅｒＤｉｇｉｔａｌＡｒｃｈｉｖｅ，ｈｔｔｐｓ：／／ｄｉｇｉｔａｌａｒｃｈｉｖｅ．ｗｉｌｓｏｎｃｅｎｔｅｒ．ｏｒｇ／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１４０７１，访问日期：２０２２年１１月２３日。·２０６·
16１９７０年代初美国对朝鲜缓和行为的反应与对策①支配性的影响，并继续限制其军事援助，那么战争将不可能发生。总的来看，中央情报局的这份分析报告有其符合逻辑的地方。尽管后来朝鲜和韩国重新恢复到政治对抗的状态中，但是朝鲜半岛却没有发生重大的战事。同时也应看到，关于平壤方面接近韩国的动机，美国的这份情报报告没有看到最接近事实的一幕，即北方打算诉诸双方和谈而逐渐摧毁其极力谴责的朴正熙傀儡政权，为实现国家统一创造良好条件。一名朝鲜官员在１９７２年９月向罗马尼亚领导人齐奥塞斯库吐露心声说，“在南朝鲜有许多人想要和平统一。如果我们延长我们（和南朝鲜）的会谈，那么可能出现的状况是，在下一次总统大选中，朴正熙就被排除在政权之外，总统的位置被新民主党人所占据。……也恰恰是到那时，通过在南北朝鲜举行自由的普选，我们将能够②缔造一个民主的统一政府。”这说明美国的情报评估存在一定的问题。尽管朝韩双方的诸种内在矛盾是朝鲜半岛南北关系难以取得重大突破的重要原因，然而，更应当看到的是，朝鲜半岛缓和局面终致瓦解的结构性原因却在于美国对朝鲜威胁的认知及其竭力维护原有的支持汉城政权并增强韩国反共实力的政策。在１９７３年夏季，当半岛南北会谈即将中断之际，华盛顿决策层依据美国情报部门提供的朝韩军事实力对比的信息，判断出朝鲜正在增强军力。他们为此而感到担忧。美国国务卿罗杰斯指出，朝鲜在继续强化军备，尤其是在迅速增强它的空军实力，“尽管韩国地面部队相较于北朝鲜而言已非常强大了，但它的空军要比北朝鲜落后。如今双方主要在防御性空军的实力上已大致平衡，但北朝鲜当前正在强化其进攻性空军能力的优势”。所③以，罗杰斯认为美国应当实施使韩国军事力量现代化的项目，帮助韩国建立强大的国防力量。实际上，美国这样的认识及后续相关举动只能打击朝鲜改善与美国关系的行为，尤其是将会加剧半岛的军备竞赛，十分不利于地区局势的稳定，也和他们领导人多次在公开场合上强调要维护朝鲜半岛局势稳定的原则背道而驰。因此，在尼克松任职时，鉴于美朝之间自朝鲜战争以来的历史积怨颇深、双方在朝鲜半岛统一等重大问题上的分歧显著（作为韩国盟友的美国在朝鲜统一问题上与韩国立场一致），尤其是尼克松政府推崇大国外交和均势外交而忽视美朝双边关系，美国一直未能积极回应朝鲜企图改善两国关系的举措。当然，这其中还有来自美国的盟友韩国的因素。本来，在１９７３年８月１日，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外相大平正芳和美国总统尼克松等人会谈时，美国务卿罗杰斯便径直告诉对方，“许多西方国家正迅速采取行动，要与北朝鲜建立联系和外交关系。如果东欧及共产党诸国迅速采取行动④对韩国做同样的事情，那么我们不反对这样做。”显然，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后来美国提出的“交叉承认”原则的最初版本，即如果朝鲜的盟友（苏联和中国）改善它们与韩国的关系，那么美国将对朝鲜采取对等的行动。只不过，当时尼克松政府并未将美国列入和朝鲜建立联系的西方国家行列，而且阻拦其他西方国家迅速行动。其主要原因在于韩国对朝鲜迅速获得西方社会承认而感到深深的忧虑。罗杰斯从韩国人那里了解到，他们担心“如果西方国家非常迅速地采取行动和北朝鲜建立外交及贸易关系，那么全世界将获得一种印象：朝鲜半岛没有另外一方了；而且韩国将遭到孤立，设若①ＮＩＥ４２／１４．２—７２，“ＴｈｅＴｗｏＫｏｒｅａｓ，”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ｎｔｅｌｌｉｇｅｎｃｅＥｓｔｉｍａｔｅ，Ｍａｙ１１，１９７２，ＤＮＳＡ，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ａｎｄｔｈｅＴｗｏＫｏｒｅ⁃ａｓ，ＩｔｅｍＮｏ．：ＫＯ００１２７．这份文件长达２６页，以前在中央情报局ＦＯＩＡ电子阅览室能够找到并下载，但不知何故，最近在其网站已找不到该文件。而《美国对外关系文件集》中只有该文件的结论部分（７个段落），见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ＸＩＸ，Ｐａｒｔ１，Ｋｏｒｅａ，１９６９—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３９．②ＪａｍｅｓＰｅｒｓｏｎ，“ＮｅｗＥｖｉｄｅｎｃｅｏｎＩｎｔｅｒ⁃Ｋｏｒｅａｎ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１９７１—１９７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Ｎｏ．２８，ＮＫＩＤＰ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Ｒｅａｄｅｒ３，ＣｏｌｄＷａｒ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Ｐｒｏｊｅｃｔ，Ｏｃｔｏｂｅｒ１５，２００９．③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ｏｎＫｏｒｅａｎｉｓｓｕｅｓｂｅｔｗｅｅｎＪａｐａｎａｎｄＵ．Ｓ．，Ａｕｇｕｓｔ１，１９７３，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Ｅ—１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ｓｏｎＥａｓｔａｎｄ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Ａｓｉａ，１９７３—１９７６，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８０．④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ｏｎＫｏｒｅａｎｉｓｓｕｅｓｂｅｔｗｅｅｎＪａｐａｎａｎｄＵ．Ｓ．，Ａｕｇｕｓｔ１，１９７３，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Ｅ—１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ｓｏｎＥａｓｔａｎｄ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Ａｓｉａ，１９７３—１９７６，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８０．·２０７·
17《史林》１／２０２３①北朝鲜越来越被全世界视为全朝鲜的真正代表。”所以，美国不得不消除韩国人的这种担心，从而反对西方国家迅速和朝鲜建立正式关系。在尼克松离职后，美国对朝态度稍微有所变化。针对美国与朝鲜的关系，福特政府和卡特政府都曾经明确提出过“交叉承认”的原则。其中美国助理国务卿哈比卜在１９７４年１１月的公开声明中表示，如果苏联和中国承认韩国，美国也将承认朝鲜。美国务卿基辛格此后再次公开宣布了这项原则。他在１９７５年９月第３０届联大发表演说时建议召开包括美、韩、日、苏、中和朝在内的六方会谈，以确保朝鲜停战协定继续有效。他强调：“如果朝鲜和它的盟国与韩国改善关系，那么美国也将②会改善它和朝鲜的关系。”遗憾的是，出于各方面的原因，这项原则并没有付诸实施。从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美国推出该政策完全是言不由衷。福特政府继续沿袭前几任政府对朝鲜的一贯敌对和遏制的政策。结语１９７０年代初，随着国际政治局势出现重大的变化，尤其是中美缓和对东亚国际关系造成的深远影响，东北亚的核心地带朝鲜半岛也随之出现了局势缓和的迹象。朝鲜政府一度努力探寻用和平方式解决国家统一的问题，尝试利用各种途径缓和与美国的关系，同时朝鲜半岛南北方展开了一定规模的交流和互动。半岛局势大有彻底改观乃至恢复永久和平的态势。然而，这一时期美国的对朝政策依然缺乏灵活性。尽管其官方公开发表声明愿意用“交叉承认”的方式解决关于承认半岛政权的问题，但鉴于朝鲜问题延续时间久，且敌对及互不信任情绪十分浓烈且积累甚深，美国政府亦明白短期内不可能实现所谓的“交叉承认”，这从另一个角度讲无外乎是美国在国际缓和的形势下为避免国际国内舆论的指责而使用的权宜之计，并不代表其对朝政策发生实质性的转变。所以，美国在实际操作中仍然维持以往对朝遏制和敌对的政策。尼克松政府如此，继任的福特政府亦如此。美国的政策和立场无疑是朝鲜半岛重新复归紧张的一个重要因素。当朝鲜欲改善和美国关系的系列尝试皆无果而终时，半岛局势很快变得紧张起来。美朝一系列对抗的后果便是在１９７６年８月发生的轰动国际社会的板门店危机事件。而且，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朝鲜半岛便会出现令人瞩目的重大危机或国际紧张局势。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域外大国美国对东北亚事务的长期干涉及其对朝鲜一贯坚持的敌对政策。就此而言，倘若美国不在本质上调整或改变对朝政策，则朝鲜半岛的和平前景必将“路漫漫其修远兮”。〔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冷战时期朝鲜半岛危机研究（１９６６—１９７６）”（项目批准号：２０ＢＳＳ０６０）阶段性成果〕（责任编辑：王迪）①Ｍｅｍｏｒａｎｄｕｍｏｆ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ｏｎＫｏｒｅａｎｉｓｓｕｅｓｂｅｔｗｅｅｎＪａｐａｎａｎｄＵ．Ｓ．，Ａｕｇｕｓｔ１，１９７３，ＦＲＵＳ，１９６９—１９７６，Ｖｏｌ．Ｅ—１２，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ｓｏｎＥａｓｔａｎｄ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Ａｓｉａ，１９７３—１９７６，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１８０．②ＫｏｏＹｏｕｎｇ⁃ｎｏｋａｎｄＳｕｈＤａｅ⁃ｓｏｏｋｅｄｓ．，Ｋｏｒｅａａｎｄｔｈｅ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ＡＣｅｎｔｕｒｙｏｆＣｏｏｐｅｒａｔｉｏｎ，Ｈｏｎｏｌｕｌｕ：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Ｈａｗａｉｉ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４，ｐｐ．１７３—１７４．卡特担任美国总统时，在１９７７年４月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他要和世界上一切国家，包括那些社会主义阵营的成员国建立外交关系。其国务卿万斯也再次提及“交叉承认”的原则，他说，如果苏联和中国改善和韩国的关系，那么美国也将改善和朝鲜的关系。参见Ｙｕｒ⁃ＢｏｋＬｅｅａｎｄＷａｙｎｅＰａｔｔｅｒｓｏｎｅｄｓ．，Ｋｏｒｅａｎ⁃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１８６６—１９９７，ＮｅｗＹｏｒｋ：Ｓｔａｔ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ＮｅｗＹｏｒｋ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９，ｐ．１１６．·２０８·
18《史林》１／２０２３ｏｄ：ＴｈｅＣａｓｅｏｆＲｉｚｈａｏｏｆＳｈａｎｄｏｎｇＬＩＦｅｉｌｏｎｇＴｈ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ｐａｐｅｒｄｅｌｉｎｅａｔｅｓｔｈｅｈｉｓｔｏｒｙ，ｉｎｗｈｉｃｈＳｈａｎｄｏｎｇｈａｄｓｅｔｕｐａｌａｒｇｅｎｕｍｂｅｒｏｆｅｘｃｌｕｓｉｖｅｌｙｆｉｓｈ⁃ｉｎｇｃｏｏｐｅｒａｔｉｖｅｓｌｅａｄｉｎｇｔｏａｈａｒｄｌｉｆｅｆｏｒｔｈｅｌｏｃａｌｆｉｓｈｉｎｇｐｏｐｕｌａｔｉｏｎａｎｄｔｈｅｎｒｅｃｏｎｓｔｒｕｃｔｅｄｔｈｅｍｉｎｔｏａｓｅｍｉ⁃ｆｉｓｈｉｎｇａｎｄｓｅｍｉ⁃ｆａｒｍｉｎｇ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ａｄａｐｔａｂｌｅｔｏｔｈｅｌｏｃａｌ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ｎｄｒｅａｌｉｔｙｉｎｔｈｅ１９５０ｓ．Ｉｔａｒｇｕｅｓｔｈａｔｔｈｉｓｅｆｆｏｒｔｒｅｆｌｅｃｔｓｔｈｅｂａｓｉｃ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ｏｎｄｉｔｉｏｎｓｋｎｏｗｎａｓｓｍａｌｌ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ｉｎａｂｉｇｃｏｕｎｔｒｙ．ＫｉｎｇＢｏｒｉｓＩＩＩ，ＳｏｂｏｌｅｖＡｃｔｉｏｎ，ａｎｄＢｕｌｇａｒｉａＣａｕｇｈｔｉｎＳｏｖｉｅｔ⁃ＧｅｒｍａｎＣｏｎｔｅｎｔｉｏｎ，１９３９—１９４１ＬＩＡＮＧＱｉａｎｇＴｈ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ｐａｐｅｒｐｏｉｎｔｓｏｕｔｔｈａｔｔｈｅＢｕｌｇａｒｉａｎ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ｒｅｖｉｓｉｏｎｉｓｔｈｉｓｔｏｒｙ，ｉｎｗｈｉｃｈＫｉｎｇＢｏｒｉｓＩＩＩ，ｗｈｏｄｅｃｉｄｅｄｔｏｊｏｉｎｔｈｅＮａｚｉａｘｉａｌｐｏｗｅｒｓｉｎｒｅｓｐｏｎｄｉｎｇｔｈｅＳｏｂｏｌｅｖＡｃｔｉｏｎｄｅｍａｎｄｉｎｇａｎａｌｌｉａｎｃｅｗｉｔｈｔｈｅＳｏ⁃ｖｉｅｔＵｎｉｏｎａｎｄｓｅｖｅｒｅｌｙｃｒａｃｋｅｄｄｏｗｎｔｈｅｌｅｆｔｗｉｎｇ，ｗａｓｈｉｇｈｌｙｐｒａｉｓｅｄ，ｉｓａｃｔｕａｌｌｙｃｏｎｔｒｏｖｅｒｓｉａｌ．Ｉｔｓｐｅ⁃ｃｉａｌｌｙｗｏｒｋｓｏｎｔｈｅＳｏｂｏｌｅｖＡｃｔｉｏｎｉｎｔｈｅｈｏｐｅｔｈａｔｔｈｅｒｅｍａｙｂｅｎｅｗｌｉｇｈｔｓｈｅｄｏｎｔｈｅＳｏｖｉｅｔＵｎｉｏｎ?ｓｇｅｏ⁃ｓｔｒａｔｅｇｉｃｐｅｒｃｅｐｔｉｏｎｏｆｔｈｅＢａｌｋａｎｓ．Ａｍｅｒｉｃａ?ｓＲｅａｃｔｉｏｎｓａｎｄＣｏｕｎｔｅｒｍｅａｓｕｒｅｓｔｏＤＰＲＫ?ｓＤéｔｅｎｔｅｉｎＥａｒｌｙ１９７０ｓＤＥＮＧＦｅｎｇＴｈ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ｐａｐｅｒ，ｒｅｅｘａｍｉｎｉｎｇＤＰＲＫ?ｓｅｆｆｏｒｔｔｏｉｍｐｒｏｖｅｔｈｅ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ｗｉｔｈｔｈｅＵｎｉｔｅｄＳｔａｔｅｓａｎｄｔｈｅｌａｔｔｅｒ?ｓｒｅｓｐｏｎｓｅｓ，ｒｅｖｅａｌｓｔｈａｔＡｍｅｒｉｃａａｃｔｕａｌｌｙｈａｄｎｏｉｎｔｅｎｔｉｏｎｏｆｅａｓｉｎｇｔｅｎｓｉｏｎｅｖｅｎｔｈｏｕｇｈｔｈｅｒｅｗｅｒｅａｆｅｗｆｒｉｅｎｄｌｙｐｏｓｔｕｒｅｓ．Ｉｔｐｏｉｎｔｓｏｕｔｔｈａｔａｔｔｈａｔｔｉｍｅ，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ｒｅｇｉｍｅ?ｓｂａｓｉｃｐｏｌｉｃｙｏｎＤＰＲＫｗａｓｔｏｓｔｒｅｓｓｔｈｅ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ｃｅｏｆｉｎｔｅｒ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ｂｅｔｗｅｅｎｐｏｗｅｒｓｒａｔｈｅｒｔｈａｎｔｏｉｍｐｒｏｖｅｉｔｓ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ｗｉｔｈＤＰＲＫ．ＴｈｅＢａｎｋｒｕｐｔｃｙＬｉｑｕｉｄａｔｉｏｎｏｆＨｕＧｕａｎｇｙｏｎｇ：ＡＳｔｕｄｙｏｆｔｈｅＣａｓｅｏｆＳｈａｒｅｓ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Ｍｅｒ⁃ｃｈａｎｔｓａｎｄＴｒａｎｓｓｈｉｐｍｅｎｔＦｅｅＮＩＵＰｅｎｇｔａｏ，ＣＨＥＮＸｉａｎｓｏｎｇＨｕＧｕａｎｇｙｏｎｇ?ｓｃａｓｅｅｐｉｔｏｍｉｚｅｄｔｈｅ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ｏｆｓｔａｔｅａｎｄｍｅｒｃｈａｎｔｓｉｎＱｉｎｇ．Ｉｎｔｈｅｃｏｕｒｓｅｏｆｌｉｑｕｉｄａ⁃ｔｉｏｎ，Ｑｉｎｇｇｏｖｅｒｎｍｅｎｔｃｌａｉｍｅｄｆｏｒｒｅｉｍｂｕｒｓｅｍｅｎｔｏｆｔｒａｎｓｓｈｉｐｍｅｎｔｆｅｅｓ，ｗｈｉｃｈｗａｓａｎｉｍｐｅｔｕｓｔｏＨｕ?ｓｂａｎｋｒｕｐｔｃｙ．ＨｕａｓｋｅｄｈｅｌｐｆｒｏｍｒｅｇｉｏｎａｌｇｏｖｅｒｎｏｒｓｓｕｃｈａｓＺｕｏＺｏｎｇｔａｎｇ，ｗｈｏｈａｄｐｌａｙｅｄａｎ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ｔｒｏｌｅｉｎＨｕ?ｓｒｉｓｅ．Ｄｅｓｐｉｔｅｇｏｖｅｒｎｏｒｓ’ｅｆｆｏｒｔ，ｔｈｅＭｉｎｉｓｔｒｙｏｆＲｅｖｅｎｕｅｓｔｅｒｎｌｙｌｉｑｕｉｄａｔｅｄＨｕ?ｓｆｉｒｍｓ．Ｔｈｉｓｉｎｄｉｃａｔｅｄｔｈａｔ，ｎｅｘｔｔｏＱｉｎｇ?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ｐｏｗｅｒ，ｔｈｅｐｒｏｔｅｃｔｉｏｎｏｆｉｎｔｅｒｅｓｔｓｏｆｍｅｒｃｈａｎｔｓｗａｓｓｔｉｌｌｉｎａｄｅｑｕａｔｅ．（池桢译）·２２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