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眼中的中东民主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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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福山眼中的中东民主趋势　　轰轰烈烈的阿拉伯国家大规模民众运动似乎正朝着越来越令人失望的方向滑去。三年过去，没有一个国家成功地过渡到起义者最初期望的那种合理的政治体制。　　自由民主制度到底能不能在阿拉伯国家生根？在历史的坐标上，阿拉伯国家的民主进程移动到了哪一步，距离终点还有多远？　　带着这些问题，《财经》记者前往美国加州帕洛阿尔托市，在斯坦福大学的EncinaHall采访了美国著名国际关系学者福山。61岁的福山以在上世纪80年代末期提出“历史终结论”而闻名。近年来，他进一步收集史料，关注人类政治秩序的起源、形成和衰退问

2、题，以及伊拉克和阿富汗等脆弱政权的重建问题。世俗化与民主化　　《财经》：2010年底爆发的“阿拉伯之春”运动为你的研究提供了怎样的新视角？　　福山：一直到“阿拉伯之春”之前，许多人说阿拉伯人从文化上来说和世界其他人是不同的，他们对于当权者更加顺从，有的时候伊斯兰教的教义也阻止他们拥抱现代民主制度。但我们现在看到这个判断是不对的。　　阿拉伯人面对恶劣的独裁统治者时也会愤怒，他们也不喜欢权力被滥用，当政府不尊重他们的基本权利时，他们也感到尊严受到伤害。当然，这些还不能代表起义的结果就是民主，因为民主并不是仅仅把独裁者赶走就

3、可以实现。　　民主是一套体系，其中包括了民主的机构、具有广泛共识基础的国民、可靠的选举和法治——这些构件缺一不可。在这些国家，没有一个党派或族群可以说单靠自己就能包含社会的方方面面，而成为合法性的唯一来源。所以他们需要的是具有包容性并和其他团体分享权力。　　《财经》：三年过去了，中东的整个民主进程给人混乱不堪的感觉，在政治制度建设上很多国家似乎回到了起点，你认为他们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历史位置？　　福山：严格地说，没有国家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人们总是在历史中学习，并避免犯同样的错误。他们现在有大量的机制建设要完成。例如法

4、治，就需要培养法官和律师，建立律师协会，让公众了解他们必须遵守哪些法律，让政客知晓他们不能控制立法系统等等。　　在我的第二部书（《政治秩序的起源》下卷）里，我描述了民主是如何在欧洲出现的。法国革命之后，欧洲花了100多年的时间才在大多数的国家实现了可持续的民主体制。无论是埃及、突尼斯、利比亚还是任何其他国家，距离成长为真正稳定的民主社会，还处在一个非常早的时期，他们不可能期待民主转型迅速完成。　　《财经》：在你看来，这种反复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在另外一些人眼里，中东国家有特殊的文化和宗教。　　福山：今天的欧洲是非常世俗

5、化的，但是在19世纪，他们有宗教政党，国家也支持宗教。即使在很多西方国家，也能找到宗教和政治紧密相连的例子。土耳其有时被视为是穆斯林世界里新兴民主国家的典范，它拥有完整的民主体制，但是它的执政党却是伊斯兰教派的，并且遵循宗教色彩的章程。就长期来说，我看不出伊斯兰教和民主有什么不相容的地方。　　所有的宗教传统都能用许多不同的方法解释，可以是基督教的解释，可以是印度教的解释，也可以是伊斯兰教的解释。除了土耳其，马来西亚、印尼、印度也是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它们拥有有效力的民主政府，社会也很稳定和成功。　　《财经》：但一些人认

6、为伊斯兰的教义可能会影响到这些国家现代化并融入现代社会？　　福山：我不知道是否能回答这个问题。基督教的情况是这样的：经过了17世纪到18世纪的宗教战争，人们开始厌恶打仗，开始秉信“让我们同意彼此不再不和”、“我们可以信奉不同的宗教但是让我们把它们置于政治以外”，自由主义作为一种原则由此得以进化。　　我想穆斯林国家也可以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人们最终会意识到如果有人想将宗教带进政治，并使用一种排他的方法，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冲突和暴力。　　美国人把宗教信仰当成一件私事，政府在宗教事务上采取中立立场——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好的妥协

7、，也就是说人们可以信奉宗教，但是不能用国家或政府的权力把它强加给其他人。　　统治者的惧怕　　《财经》：在这场运动爆发之前，一些中东和北非国家已经开始尝试向现代国家转型，是不是有些国家本身的基础好一些？　　福山：国家之间差别很大。例如在利比亚，它的一个问题是几乎没有国家的架构。卡扎菲在任时因害怕军队或别的团体夺权，故意避免建立强有力的国家政权。这导致了利比亚不仅没有民主，也没有行之有效的政府。结果是利比亚出现了大量游击队，很多力量都试图操控权力，所以，像利比亚这样的国家，单是建立发挥效力的政府就有大量工作要做。　　还有一

8、些国家，像突尼斯和埃及，它们相对来说作为一个有国家政权、有共识的社会的时间更长，缺乏的是政党的建立以及政党之间的竞争。在“阿拉伯之春”前，自由竞争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如何把民众组织起来，形成有共同理念的政党，是非常难办的事情。　　《财经》：穆兄会被认为至少在埃及是组织最为成熟的政党，但执政一年即遭打击。你认为埃及军方将穆尔西赶下台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