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型体制与乡镇策略主义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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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压力型体制与乡镇策略主义逻辑欧阳静【摘要】在微观层面的具体运作中，压力型体制的作用机制并未发牛根本变化，只是在新的意识形态下呈现出“名实分离”的特征，即借“科学发展观”Z名，行“经济增长至上”之实，这在屮西部乡镇的招商引资工作屮表现得犹为显著。出于压力型体制的目标设置和激励强度与乡镇的现实条件和实际能力不相匹配,从而形塑了一种以各类具体的、权宜的和随意的权力技术为原则的策略主义逻辑。这种逻辑一•般只追求眼前的具体口标，不顾基于长远发展的战略口标，更缺乏稳定的、抽象的和普遍主义的规则意识。本文以桔镇的招商

2、引资为例，来呈现压力型体制与策略主义的相关性。【关键词】压力型体制乡镇策略主义运作逻辑招商引资“压力型体制”是荣敬本等人（1998）用于概括县乡两级政治体制的运作特点。由于这一概念对理解当代基层政权运作的特点颇具说服力，因此被得到广泛引用。然而，无论是荣敬本本人还是“压力型体制”的运用者，主要是在政治学意义上使用这一概念，通常与“民主”、“自治”、“政治动员”等概念相联（荣敬木，2009；唐海华，2006；吴毅，2007）,旨在说明中国政治体制的运作特征,较少关注压力型体制与基层政权组织的运作逻辑与特性

3、之间的关系。基于此，本文以桔镇的招商引资为透视点，以呈现压力型体制与乡镇权力运作逻辑的关系。桔镇是屮国屮部省份的一个很普通的农业型乡镇，也是笔者自2004年以来多次冋访至今、跟踪观察的乡镇。该镇距其所属的T县约30公里，地处山区，交通较为不便，工商业欠发达。对该镇的分析能揭示中西部地区乡镇的一些共性，但可能不适用于东部沿海或经济发达地区的乡镇。一、策略主义在韦伯（1997：248-324）看来，与传统组织类型不同,官僚制组织遵循“理性主义”的逻辑，严格按照既有程序和非人格化规则运作，从而使得组织的行为与

4、角色具有稳定性和可预期性。具体而言，理性官僚制组织以一种形式主义的精神行事，通过由法规和明确规定的层级制来协调专门化的权限和行动，并强调非人格化的特殊品格以及服从于理智上可加分析的规则，以尽可能地确保组织运作的公正与理性。处于官僚制体系末端的乡镇，其组织结构、权力体系和职能设置均依照科层制的规制设计而成，体现着现代官僚制组织的特性。然而，在实际运作中，乡镇的运作逻辑与现代官僚制的理性化、制度化特征相去其远，“正式权力的非正式运作”的现象极为显著（孙立平，2000）。正如已冇研究所表明那样，乡镇热衷于运用

5、各类非止式的权力技术与策略，如“擂”、“媒”、“示蛮”、“怀柔”（吴毅,2007）,以及各类“摆平术”（应星，2001；欧阳静，2009）来达成其运作目标。此外，一些学者在关于基层政府维稳工作的专项研究也发现，近年来“花钱买平安”的“权宜性治理”方式十分普遍，就是所谓“人民内部孑盾用人民币解决”，并且，“在维稳的实际操作屮，往往只凭负责官员的个人判断，其所体现出的政府行为明显缺乏原则性和规范性”（清华大学社会发展研究课题组，2010）。正如一些学者所言，基层政府组织的非正式行为貝有“范围广、程度深、表现

6、公开、运作坚韧”的特点（周雪光，2008）o确实地说，与官僚制的“理性主义”逻辑不同，乡镇政权组织的权力运作充满着随意性、权宜性、变通性和短期性，似乎任何有助于目标实现的技术、策略、手段和方式，无论是正式的述是非正式的，正当的还是非正当的，均可被乡镇借用,并且，其中的一些运作方式具有“不计成木、不惜代价”的非理性特点，往往偏离其运作口标，口标替代现象十分普遍。本文将这种不同于“理性主义”的运作逻辑概括为“策略主义”。质言之，策略主义是指基层政权组织缺乏稳定的、抽彖的、普遍主义的运作规则，以及基于长远发展

7、的战略目标，而以各类具体的、权宜的和随意的策略与方法作为原则，并只顾追求眼前的短暂目标。借用乡镇干部的日常话语，策略主义可表述为“只问结果不问手段”或“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耍能把事摆平”。显然，“策略主义”不同于“策略”。“策略”是一种纯粹的权力运作技术和方法；而“策略主义”是一种行为原则，通常不问手段或方法的合理性与合法性。因此，“策略主义”既包括那些灵活的、因地制宜的合理、合法策略，也包涵了那些不讲原则、不顾战略，不具合法性与正当性的策略；策略主义中的策略既可能与组织运作的目标和一致，也可能和背离。缺

8、乏稳定而抽彖的规则，以及不顾长远的发展目标是策略主义的基木特性。虽然策略主义的逻辑体现于乡镇运作的各个方面，但出于乡镇的招商引资更能鲜活地展示这种逻辑的内在机制，本文因此为认证依据。二、策略主义的运作图景：桔镇的招商引资贺雪峰(2003)于2002年描述江苏等沿海发达乡镇的招商引资时用了“大跃进”和“唯一重要的工作”加以形容，以突显招商引资在乡镇运作中的重要性。虽然中部地区的招商引资工作要晚于沿海发达地区，但口2002年开始也逐步推向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