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春尚可待.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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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生有春尚可待（一）周五的午后，赶去妞妞教室的门外，立在廊上等她。过堂风穿过，浮荡着裤管抖作一团，两腿刺刺的冷到彻骨。转身与楼外阴沉的二月天对视着，看围栏外灰蒙蒙的一道白杨树光溜溜地在风里无奈的摇晃，心上涌起一份莫名的怨忿：这个冬天太难熬！一声铃儿拽开了教室的门，一张张稚气的脸扑棱棱飞出来的，都是一翅要冲天的青春。妞扑过来，两抹水润润的嫩粉间，那一排整齐的皓齿宛若晶白剔透的石榴籽儿，耀着莹亮的光。“妈妈，今天咱们步行吧！”“怎么呢？”“喜欢呀。”“冷啊！”“妈妈，医生不是说你腿寒要多活动的嘛！”妞妞瞪着澄澈的眼睛，仿佛那里面含着一个澄澈的秘密。“好吧！”接过她的书包

2、，我们走向后门。那儿出门便是田野，沿着那条黄尘小道，走进二月的轻寒里。冻风时作，路旁高杨林立，放眼望去，这此番倒像是袁宏道《满井游记》里的意境。风从树林里透过来，灌得飒飒萦耳。“这儿风大，快点走，妈妈。”妞在前面跳着喊着。迈上那道缓坡，妞妞的步子就慢下来，不时蹲下身去寻觅着什么，满地尚是被野火烧焦了的黑黢黢的草茎，她兀自自语着：“去年春天在这里拔过野茶的，怎么还没发出来呀……”“早呢！”下坡左边是一汪吹皱的池水，妞妞打量着那些风中摇曳的枯黄苇草：“芦苇也不冒头。”“嗯。”快上公路了，妞指着路边绿化带里暗黄的连翘枝条：“那些黄花儿也懒得很。”“失望吧？”“没有啊！我知

3、道他们都在往这儿赶呢，我等着。”她仰着天真的脸，两腮红红的，风拂过去，拂过去。“妈妈，你看！”她指给我的是前方一株苍老的大柳树，千条万枝婆娑着柔稍披风而舞，衬着浅灰的天幕，枝上星星点点的凸起，仿佛一个个坠着的梦。“怪不得老师说春天已经来了，这下日记有的可写了。”我没有去揭穿她步行为了寻春的谎言，却找个美丽的借口：让妈妈多活动。宽容在她那一份待春的情怀，谁不曾有过这样一份等待啊！我小心的随手折下一枝柳条，为那个苦等春来的人……（二）那天去看贞。贞头上包裹着白帕，坐在四面的惨白里。看见那白的一瞬，我的心被什么东西撅住一般的窒息。“你当妈都十几年了，还那么矫情干嘛！”大概

4、是我脸上的凄容和眼里的哀婉被她不屑，竟然觉得我是该被安慰、开解的人。“今天，我要罚你，陪我出去走走。”“好。”走出医院的大门，我们不由自主的拐上那条街。街的一边是烈士陵园，竖着尖尖的铁栅，栅栏上攀得密密的还是当年那种浑身长满硬刺的藤条儿。街的另一边便是我们一起读书时将青春梦幻都埋在操场下的高中母校。二十年前啦，也是个料峭的春寒日，走在这铁栅外的是两颗不谙世事的心，两只未经风霜的手牵着的也还是一份同样待春的情怀呀！那时，贞拿食指戳着硬硬的藤刺儿，说：“我喜欢这物，谁都侵它不得！”我仰头看那一根根错杂拧结的刺藤，把个碧蓝的天刺伤得支离破碎，心被戳痛一般。“不喜欢。”“我

5、知道，你喜欢的是那拂风的弱柳！”贞狠劲拽下一枝鼓了芽孢的柳甩着。我知道是刚才谈论报考什么学校的话题让贞纠结了。她不痛快，可刚性如刺的她一向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与言语去表达离情别绪的。接过她甩过来的柳条，我随口吟的是“阳关三叠”和“太白的《春夜洛城闻笛》”，便穿凿起贞折柳的深意来：无非是对即将分别的留恋。贞却没心没肺的说：“别矫情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见不得你整天一脸的林妹妹相！”于是那个被露水打湿的早春寒气，不再凝重，便被贞嘎嘎的笑声驱赶到轻松的过去了。大学的象牙塔里，青鸟殷勤，传送在不同城市和学院之间的，便都是贞爱刺的执着和我黛玉的泪欲相争锋。喜欢刺藤的贞一直没有吸引

6、到有勇气不怕刺儿的另一半儿。而我，也是泪水里蘸着苦汁，一路将自己矫情到伤痕累累。可与贞的相互牵挂和折磨从未间歇过。到今天，贞一直漂泊着心挂怀着我。不知道还能再待几春的贞，依然顾及的还是我彻骨的忧郁。我突然觉得，病魔不在贞的体内，而是在我的心里。……再去探望已经不能起床的贞，她会欣然接过我为她折得的半条柳枝带来的春讯么？她会是笑的呢？还是泪的呢？送她这柳枝，矫情地向弥留之际的贞表达我无力苍白的挽留？送她这柳枝，矫情地为她带来的是一份生命的力量还是生命的消耗？我不禁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随手将柳枝插在路边的松土里。周六一早，见到贞时，我附在她耳畔说：我为你种下一个春

7、天，是带刺的！贞却能咧开大嘴笑得晴爽：“哈哈，带刺的，也还是个矫情！不过已经有进步了，总算是接受我的刺儿了。你来，就是我的春天！”我来，就是她的春天！哪里是我为贞在土里种下了一个春天，分明是贞将春天播进了我的生命里。（三）从贞那里回来，蓦然顿觉脚下沉滞了许多也坚挺了许多。我在，贞的春天便不会去。我自信我能做到的。自然，贞的春天里有我，我待的春里有贞，还有更多待我如同待春一样的人在。匆匆收拾些妈妈需要和爱吃的东西，驱车赶过去。进门见妈妈穿得依然臃肿，举手投足间又添了几分拙笨。“妈，穿的啥？”撩起妈妈的裤脚看去，是我买的保暖裤。“还是你买的棉裤啊。暖和。轻快。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