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由美丽心灵而生——品啜莫扎特d小调第十五弦乐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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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你站在一个悲伤的人面前，你觉得TA应当是怎样的形象和神情，才能让你感到TA很美呢？必然不是在殡仪馆里嚎啕大哭的那种，尤其假如是个跪在婆婆骨灰前不知是在哭还是笑的媳妇；也不是泪如泉涌怎么都止不住的那种，尽管人家可能真的是伤心欲绝；还不是悲愤之情赫然现于脸上，正欲四处寻找武器与人搏斗一番的那种；更不可能是悲伤到丢了魂魄，身边放着满满一瓶安眠药的那种。只有一种人在你面前表现出悲伤的时候，你会首先被的TA的美打动，然后被TA的哀伤感动。但TA的情绪平静而淡泊，TA远离消极，大部分情况下离幸福和美好只有一步之遥。因而你的心也带上了一丝美丽的，淡淡的伤感。或许，你还会因TA给你指明的触

2、手可及的幸福而从内心深处感到欢愉。这样一种人，就是那端庄而娴静的少女。她坐在你面前不远处，光彩照人的脸上看不到一滴泪珠，只是迷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哀伤。如果你尚未打开她的心灵之门，这一丝哀伤对你来说难以察觉；如果你的心灵能够与她对话，那么当你注视着她的眼睛，这哀伤对你来说清晰可辨，并且感同身受，让你心生爱怜。你愿意坐在她旁边，注视着她清澈而黯然神伤的眸子，听她美丽心灵的倾诉，和她分担她的哀伤，而不是像看到一个嚎啕大哭的人那样只愿意尽快离开。音乐中的莫扎特，当他通过一些中晚期的“天鹅之歌”，尤其是大部分小调作品跟你促膝长谈的时候，你就看到这样一位少女坐在你的面前。小调的莫扎特可能

3、让你感受到大调的莫扎特极少有的不安，惶恐，焦躁，哀愁，甚至一丝转瞬即逝的抓狂和绝望。你被她的美深深吸引，你为她碎了一地的水晶似的哀伤而揪心。当大部分的谈话接近尾声时（最后一个乐章），莫扎特总会让一轮温暖的红日横扫漫天的阴霾，让跃动的音符引导你触摸近在咫尺的幸福。这一种情感的强烈对比，让那些延绵的哀伤留在嘴里的回味只是甘甜，比你在幸福的时刻妈妈喂给你的蜂蜜还要甜。与这位少女相反，音乐中的柴可夫斯基（只限于他的部分晚期作品）是一位满脸沟壑，胡子拉碴的忧郁老爷爷。他当然也哀伤，然而在他的“悲剧三部曲”——6第四，五，六交响曲中，宿命的他告诉你，他经历了斗争，短暂的欢愉，以至迷茫，最

4、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幸福和希望在哪里。他只知道那坟头就是自己不久之后的归宿，那里不要说鲁迅先生所言的花环，连一根草都不长。诸位，心情非常灰暗的时候千万不要听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如果听了的话一定要在第四乐章开始前结束。否则，你很有可能突然就放下了你原先难以割舍的一切，突然走向了楼顶，来个没有绑橡筋的蹦极。然而莫扎特的小调作品中有这样一部，只在少数的片段阴转多云。只有几秒钟的晴天。他对幸福的向往，几乎蕴含在每一个乐句中，然而直到曲终也未曾触及。最后一些音符只是骤然让你的心越发揪成一团。但无论怎么说，这样的作品仍然伤感得很美。没有怒火，没有绝望，没有嚎啕，没有颓丧。你坐在少女的身

5、边，你确知明天太阳照常会升起，鲜花照样会开放，小鸟一定会歌唱，幸福就在前方！这就是莫扎特的d小调第15弦乐四重奏，作品号K.421。有人把这部作品称为莫扎特所有小调作品里最悲观的一首。我不完全同意，因为他为弦乐五重奏写的c小调前奏与赋格K.546，实属炎炎夏日中防暑降温之首选极品——听得你瞬间跌入冰窟，从发梢凉到脚趾甲；还有那气若游丝的，为玻璃琴，长笛，双簧管，中提琴和大提琴写的c小调柔板与回旋曲K.617——你看见一位安详的老人正平静地等待死神的召唤。这两部是莫扎特作品中极其另类的。但无疑，第15弦乐四重奏是莫扎特23首弦乐四重奏中最悲观的一首。6啰嗦了一大堆之后，我愿意跟

6、朋友们分享我坐在这位d小调少女身旁跟她谈心之所得。我尽量少用音乐术语，因为我连家里蹲音乐学院都没有毕业，自己对很多术语只是一知半解，乱用的话怕误导大家又丢人。而且，对于业余爱乐者来说，欣赏音乐越纯粹越好，最好不要听着音乐就走上无趣的技术分析路线。然而，古典音乐（除了歌剧和艺术歌曲之外，当然大部分人也听不懂意大利文的唱词）毕竟是一种与中文，英文或者德文，意大利文完全不同的语言。如果你对于它独特的字母、词汇、词组、句子、段落，它的基本语法，都一无所知，那如何能够懂得牵着某部作品另一端的作曲家希望告诉这一端的你什么呢？作为业余的爱乐者，我们不必搞懂赋格的那套繁杂的规则，只需要知道两

7、个及以上旋律按一定的规则叠加在一起便是复调，其中大部分是赋格，并且通常用来表达很宏伟庞大的情感体验；我们不需要知道哪个调性有几个升号或降号，更不需要听到一段音乐就能说出是什么调（我也做不到，然而无所谓啊），只需要知道大调通常表达positive的内容，小调大抵是negative的。当然最好能知道像g小调，降E大调，升c小调，A大调这样一些色彩特别鲜明的调性；我们不需要知道奏鸣曲式主题和副题之间常见的近关系转调怎么个转法，只需要知道典型的奏鸣曲式乐章两个主题之间一般因为调性的対置而表现出情感的对冲或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