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亦子亦史到亦经亦史

从亦子亦史到亦经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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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亦子亦史到亦经亦史提要:从《史记》到《汉书》,两汉史学发生了重要转向。《史记》上承战国遗风,亦子亦史;《汉书》下启后世正史,亦经亦史。史学从诸子化转向经学化,可以从《史》、《汉》之间的历史撰述中探察其脉络。司马迁之后,褚少孙、冯商、刘向、刘歆、班彪等对《史记》的续补构成了史学发展的主流,同时起居注、编年、职官、目录、地理、谱牒等史学门类也蓬勃发展,它们共同彰显了这一趋向。  关键词:《史》《汉》之际;历史撰述;经学化  《史记》这一被后世列为纪传体正史之首的著作,产生于诸子百家纷纭论史的时代之后。秦始皇焚书中有“诸子百家语”,亦包括先秦诸子之史学。司马迁在继承《春秋》学的传统之外,也继承了诸子论史通于古今的传统。但是,由于经学时代的学术氛围,在班固的《汉书·艺文志》中,《太史公》和冯商所续《太史公》,以及《太古以来年纪》、《汉著记》、《汉大年纪》等史书,一并被归于《艺文志》的六艺略春秋家,成为经学的附庸。从此,史学从诸子时代步入经学时代。后世正史虽效法《汉书》断代为史,以经学的惩恶劝善之旨融于史学的实录直书之中,但却以犹存战国纵横家风的《史记》为其权舆,由此遮蔽了《史记》的诸子书性质。汉代以降学者,以子视《史记》者鲜矣,独清人章学诚云“《太史》百三十篇,自名一子” 。1从《史记》到《汉书》一百七十余年之间,史学的变迁是怎么发生的?在二者之间,是什么扭转了时代的学术风气?本文旨在追寻《史》、《汉》之间历史撰述的发展脉络,然不以其思想之异入,亦不以其体例之异入,而是从比较二书的目录学归属出发,抽绎出两汉之际史学从亦子亦史到亦经亦史的演进轨迹。  一、亦子亦史:《史记》前后的著述形态  亦子亦史,可谓战国秦汉时期著述的一种重要形态。从战国时代的《孟子》、《荀子》、《韩非子》开始,诸子书便往往凭藉历史中的古人言行来立论,尤其是《韩非子》,以说理提挈故事,又以故事佐证说理,成为其表达思想的基本特征。孔子以为“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2所以作《春秋》以行褒贬;先秦后期的诸子,在这个意义上,完全可以视为《春秋》的流裔,《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便指出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等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与此同时,有一些以“春秋”命名的著述,却出之以诸子之体,而与史书相去甚远,如《晏子春秋》、《虞氏春秋》、《吕氏春秋》、《楚汉春秋》等,刘知幾曾指出它们与《春秋》家的区别:“又案儒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苟如是,则晏子、虞卿、吕氏、陆贾,其书篇第,本无年月,而亦谓之春秋,盖有异于此也者。”1《晏子春秋》等书皆出于战国至秦汉之际,以“春秋”名书,却与编年无涉,除《楚汉春秋》被《汉志》列入六艺略春秋家之外,其他三书皆被列入诸子略,《晏子春秋》、《虞氏春秋》入儒家(前者《汉志》省“春秋” 二字),《吕氏春秋》入杂家。对于这种诸子模拟圣经的情形,战国时已有质疑之音,但在当时自由的时代风气中,诸子与圣人虽有贵贱之别,但为书题名并不因此而忌讳,且很快蔚然成风。《孔丛子》载战国游说之士虞卿著书之时,魏齐质疑其命名不当袭《春秋》经,孔子六世孙子顺却坦然接受,并援《晏子春秋》为例,以“贵贱不嫌同名”解之,其《执节》篇云:“虞卿著书,名曰《春秋》。魏齐曰:‘子无然也。《春秋》,孔圣所以名经也,今子之书,大抵谈说而已,亦以为名何?’答曰:‘经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则为经矣。是不为孔子,其无经乎?’齐问子顺,子顺曰:‘无伤也。鲁之史记曰《春秋》,《春秋经》因以为名焉,又晏子之书亦曰《春秋》。吾闻太山之上,封禅者七十有二君,其见称述,数不盈十,所谓贵贱不嫌同名也。’”2“经者取其事常”、“可常则为经”,这种朴素的认识,使得诸子百家都可以效法圣人,表达自己的历史见解。汉代独尊儒术之后,“经”便为儒家所垄断,其历史意识也随之儒学化甚至僵化了。  这些亦子亦史的著述,在近几十年的出土文献中获得了大量的例证,可称之为“事语”类古书。它们大多是诸子百家引用的故事传说,包括三皇五帝故事、唐虞故事、三代故事和春秋战国故事,而尤以后者为多。1970年代马王堆帛书中发现有两种书,以记言为主,而又不舍提要:从《史记》到《汉书》,两汉史学发生了重要转向。《史记》上承战国遗风,亦子亦史;《汉书》下启后世正史,亦经亦史。史学从诸子化转向经学化,可以从《史》、《汉》之间的历史撰述中探察其脉络。司马迁之后,褚少孙、冯商、刘向、刘歆、班彪等对《史记》的续补构成了史学发展的主流,同时起居注、编年、职官、目录、地理、谱牒等史学门类也蓬勃发展,它们共同彰显了这一趋向。  关键词:《史》《汉》之际;历史撰述;经学化  《史记》这一被后世列为纪传体正史之首的著作,产生于诸子百家纷纭论史的时代之后。秦始皇焚书中有“诸子百家语” ,亦包括先秦诸子之史学。司马迁在继承《春秋》学的传统之外,也继承了诸子论史通于古今的传统。但是,由于经学时代的学术氛围,在班固的《汉书·艺文志》中,《太史公》和冯商所续《太史公》,以及《太古以来年纪》、《汉著记》、《汉大年纪》等史书,一并被归于《艺文志》的六艺略春秋家,成为经学的附庸。从此,史学从诸子时代步入经学时代。后世正史虽效法《汉书》断代为史,以经学的惩恶劝善之旨融于史学的实录直书之中,但却以犹存战国纵横家风的《史记》为其权舆,由此遮蔽了《史记》的诸子书性质。汉代以降学者,以子视《史记》者鲜矣,独清人章学诚云“《太史》百三十篇,自名一子”。1从《史记》到《汉书》一百七十余年之间,史学的变迁是怎么发生的?在二者之间,是什么扭转了时代的学术风气?本文旨在追寻《史》、《汉》之间历史撰述的发展脉络,然不以其思想之异入,亦不以其体例之异入,而是从比较二书的目录学归属出发,抽绎出两汉之际史学从亦子亦史到亦经亦史的演进轨迹。  一、亦子亦史:《史记》前后的著述形态  亦子亦史,可谓战国秦汉时期著述的一种重要形态。从战国时代的《孟子》、《荀子》、《韩非子》开始,诸子书便往往凭藉历史中的古人言行来立论,尤其是《韩非子》,以说理提挈故事,又以故事佐证说理,成为其表达思想的基本特征。孔子以为“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2所以作《春秋》以行褒贬;先秦后期的诸子,在这个意义上,完全可以视为《春秋》的流裔,《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便指出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等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与此同时,有一些以“春秋” 命名的著述,却出之以诸子之体,而与史书相去甚远,如《晏子春秋》、《虞氏春秋》、《吕氏春秋》、《楚汉春秋》等,刘知幾曾指出它们与《春秋》家的区别:“又案儒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苟如是,则晏子、虞卿、吕氏、陆贾,其书篇第,本无年月,而亦谓之春秋,盖有异于此也者。”1《晏子春秋》等书皆出于战国至秦汉之际,以“春秋”名书,却与编年无涉,除《楚汉春秋》被《汉志》列入六艺略春秋家之外,其他三书皆被列入诸子略,《晏子春秋》、《虞氏春秋》入儒家(前者《汉志》省“春秋”二字),《吕氏春秋》入杂家。对于这种诸子模拟圣经的情形,战国时已有质疑之音,但在当时自由的时代风气中,诸子与圣人虽有贵贱之别,但为书题名并不因此而忌讳,且很快蔚然成风。《孔丛子》载战国游说之士虞卿著书之时,魏齐质疑其命名不当袭《春秋》经,孔子六世孙子顺却坦然接受,并援《晏子春秋》为例,以“贵贱不嫌同名”解之,其《执节》篇云:“虞卿著书,名曰《春秋》。魏齐曰:‘子无然也。《春秋》,孔圣所以名经也,今子之书,大抵谈说而已,亦以为名何?’答曰:‘经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则为经矣。是不为孔子,其无经乎?’齐问子顺,子顺曰:‘无伤也。鲁之史记曰《春秋》,《春秋经》因以为名焉,又晏子之书亦曰《春秋》。吾闻太山之上,封禅者七十有二君,其见称述,数不盈十,所谓贵贱不嫌同名也。’”2“经者取其事常”、“可常则为经”,这种朴素的认识,使得诸子百家都可以效法圣人,表达自己的历史见解。汉代独尊儒术之后,“经”便为儒家所垄断,其历史意识也随之儒学化甚至僵化了。  这些亦子亦史的著述,在近几十年的出土文献中获得了大量的例证,可称之为“事语” 类古书。它们大多是诸子百家引用的故事传说,包括三皇五帝故事、唐虞故事、三代故事和春秋战国故事,而尤以后者为多。1970年代马王堆帛书中发现有两种书,以记言为主,而又不舍言理,整理者将其命名为《春秋事语》和《战国纵横家书》。1990年代,上博楚简中又发现和《春秋事语》、《战国纵横家书》类似的约二十种古书。这些“事语”类著作是诸子时代最有代表性的史书,数量大,范围广,其亦子亦史的形态与上文论及的诸子家言及名拟《春秋》者是颇有相通之处的。  《史记》问世的时代,子书具有历史化倾向,史书具有诸子书特色,亦子亦史,战国以降的著述形态,对司马迁书产生了重要影响。近代学者论《史记》纪传体例,常追溯至谱牒书《世本》,认为“本纪”、“世家”、“列传”因袭于“帝王”、“诸侯”、“卿大夫”,“表”因袭于“氏族”、“谥法”,“书”因袭于“居篇”、“作篇”等。谱牒固然可以视为《史记》的一个,但其“成一家之言”的著述宗旨却不能不与当时诸子百家语即事言理的风气有关,不能不与亦子亦史的著述形态有关。《史记》本名《太史公》,或云《太史公书》,故汉代学者言及其书,多与诸子并称,或迳以其为诸子家言。桓宽《盐铁论·毁学》:“大夫曰:司马子言:‘天下穰穰,皆为利往。’”3称引司马迁语,犹如孟子、荀子、庄子等以人名其书者也。扬雄《法言·问神》:“或曰:淮南、太史公者,其多知与?曷其杂也!”4《君子》篇又曰:“淮南说之用,不如太史公之用也。太史公,圣人将有取焉;淮南,鲜取焉尔。”5桓谭《新论·正经》:“通才著书以百数,惟太史公为广大,余皆丛残小论。”6时人以司马迁书与诸子并言,却并非无视其区别,否则便直接以其为诸子书,何以又别之于诸子之外呢?《史记》虽亦属一家之言,但其“史” 的性质使其跳脱出诸子之外,并不以宣扬道术为旨归。之所以和诸子并论,关键是其秉承了战国时代纵横捭阖自由奔逸的时代风气,与汉代郡县制一统帝国的儒学氛围相去悬远。无论从政治稳定还是经学一统而言,《史记》都与这一新时代格格难入。因此,《汉书·东平王传》载元帝崩后,东平王“后年来朝,上疏求诸子及《太史公书》,上以问大将军王凤,对曰:‘……诸子书或反经术,非圣人,或明鬼神,信物怪;《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奇策,天官灾异,地形厄塞:皆不宜在诸侯王。不可予。’”1  亦子亦史的著述形态在《史记》成书之后,依然绵延下去,刘向的诸多著作便是显例,如《新序》、《说苑》等,它们为班固所引据,对《汉书》犹然产生间接的影响。只是刘向之书浓郁的儒家经学色彩,荡涤了《史记》之前的战国文化精神,亦子亦史徒留躯壳,至《汉书》中便再也找不到这种意味了。刘向作为楚元王之后,其家学难免楚国盛行的道家和神仙家的风气,但后来跌宕的政治生涯,使刘向与道家和神仙家渐行渐远。元帝时期弘恭、石显及外戚许、史专权,成帝时期外戚王氏又取而代之,这成为困扰宗亲刘向一生的政治难题。他一面幻想天下为公,一面希望人君能够尊贤纳谏,儒学的通经致用由此成为其自觉的学术选择。在著述体例上,他善于借古讽今,对大量“事语”类古史进行儒学化改造,以合其论政之需。元帝永光四年,因石显用事,周堪疾瘖,不能言而卒,张猛被迫自杀,“更生伤之,乃著《疾谗》、《擿要》、《救危》及《世颂》,凡八篇,依兴古事,悼己及同类也。”2后刘向睹赵、卫之属起微贱,踰礼制,“故采《诗》《书》所载贤妃贞妇,兴国显家可法则,及孽嬖乱亡者,序次为《列女传》,凡八篇,以戒天子”,“ 及采传记行事,著《新序》、《说苑》凡五十篇奏之”。3所谓“依兴古事”、“采传记行事”,都表明刘向著作与历史记载的渊源关系。因此从唐代刘知幾开始,以史家矩穫讥刘向《新序》、《说苑》等书,便成为相沿不断的习气。刘向诸书为史书还是儒者之书,自然以《汉志》以其列入诸子略儒家的学术流别最得本真,这合乎刘向“以著述当谏书”、4  “冀以感悟时君”的宗旨,5亦合乎“其余者浅薄,不中义理,别集以为百家”的裁夺标准,6但其亦子亦史的特征仍是不容抹煞的。只是其书的诸子之体中,开始濡染上浓郁的经学色彩,失却了前此诸书自由奔逸的战国精神。徐复观曾考察《新序》、《说苑》对《韩诗外传》、《春秋》及三传、《论语》、《老子》及其他诸子百家的征引情形,认为二书大量引用孔子及《春秋》的材料,说明孔子在刘向心目中具有特别地位;又云因荀子主张天人分途,与董仲舒天人感应之说背反,故征引《荀子》无多;又云二书采《老子》之说,在政治上已无多大意义,而特转重在人生处世的态度,与汉初言黄老者大不同;且因管子“可以晓合经义”、晏子“皆合六经之义”之故,7引管、晏皆在其他诸子百家之上。8这些特征表明亦子亦史的著述形态正逐渐走向终结,经学思想的渗入,使其徒具形式而已。刘向藉事以言理,据历史以规谏现实,除却其政治关怀,并不乏历史意趣,对汉代史事的记载更是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班固时采其说以入《汉书》,不仅包括史料的采择,更突出其伦理或政治上的训诫意义,彰显出刘向经学思想的深刻影响。  二、史籍的经学化历程:从《史记》续补到《汉书》成书   从《史记》至《汉书》的学术转向不是一蹴而就的,其间一百七十余年的漫长岁月,司马迁开创的纪传体传统一直在延续,班马之间史学的主流是在对《史记》的续补中逐渐演进的。《后汉书·班彪传》:“武帝时,司马迁著《史记》,自太初以后,阙而不录,后好事者颇或缀集时事,然多鄙俗,不足以踵继其书。彪乃继采前史遗事,傍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讥正得失。”9自此观之,班固《汉书》之业创始于班彪及其前之“好事者”,则班马之间的史学又为《汉书》成书奠定了基础。这是一段承前启后的史学历程,但却因为班固的遮掩,迷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班彪传》所谓“好事者”,李贤注云乃扬雄、刘歆、阳城衡、褚少孙、史孝山之徒,《史通》则云“其后刘向、向子歆及诸好事者,若冯商、卫衡、扬雄、史岑、梁审、肆仁、晋冯、段肃、金丹、冯衍、韦融、萧奋、刘恂等相次撰续,迄于哀、平间”。1上列续补《史记》诸家,梁审、肆仁、萧奋、刘恂皆不详,卫衡或即李贤注之阳城衡,史岑则非李贤注之史孝山,晋冯、段肃曾由班固荐于东平王刘苍,金丹曾为隗嚣门下宾客,他们续补《史记》若何,文献中皆无从查考。除此九人之外,褚少孙、刘向、刘歆、冯商、扬雄、冯衍、韦融、班彪,皆留下或多或少的线索,可供我们考察《史》、《汉》之际纪传体撰述的演进。诸家撰述之遗存,拙著《<史通>引书考》已略有探究,本文仅就撰述形式、史料采撰、思想宗旨等方面,勾勒出此间历史撰述的转变历程。   其一,从补《史记》到续《史记》的转变。古人所言续和补多混而不分,但在续补《史记》诸家中,从褚少孙至班彪,还是有其变化轨迹可循的。大体而言,褚少孙、冯商二人既有续又有补,且皆以补为主;而刘向、刘歆、扬雄、班彪等则以续为主。2这一转变说明,虽然此间纪传体史学皆围绕《史记》续补展开,但早期学者基本上没有突破《史记》亦子亦史的体制,而后期却倾向于撰述新史,史学的特质更趋明显了。褚少孙为西汉元、成间博士,补《史记》事见于《汉书·司马迁传》张晏注。在《史记》有录无书的十篇之中,张晏指出的《孝武本纪》、《三王世家》、《日者列传》、《龟策列传》四篇,大多认为确出褚少孙所补,再加上《三代世表》、《建元以来诸侯年表》、《外戚世家》、《梁孝王世家》、《田叔列传》、《滑稽列传》六篇附“褚先生曰”者,褚少孙续补之作凡十篇。褚少孙续补文字中,虽偶有叙及太初以后史事者,但并未打破司马迁“一家之言”的著述体制。冯商乃刘向弟子,其续补《史记》见载于《汉志·六艺略·春秋家》:“冯商所续《太史公》七篇。”注引韦昭曰:“冯商受诏续《太史公》十余篇,在班彪《别录》。”3《汉书·张汤传》赞注引如淳曰:“班固《目录》冯商,长安人,成帝时以能属书待诏金马门,受诏续《太史公书》十余篇。”4班、韦皆云冯商续《太史公》十余篇,与《志》文违异。《汉志·春秋家》又云“省《太史公》四篇”5,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条理》以为此四篇当是冯商续书,加上著录七篇正合班固、韦昭所言十余篇之数;赵生群进一步辨著录七篇、省四篇之别云:“《史通》所举十余家中,唯冯商对《史记》既有续,又有补,故《汉志》将其所著十余篇一分为二……冯商所续《太史公》保留七篇,当是补亡之作;删除四篇,应是续《史记》之文。”6这个区分非常重要,一方面说明冯商之作以补为主,另一方面说明班固删略续书似欲掩其因袭之迹的私心。冯商续补今可考者,补者有张汤传,见《汉书·张汤传》赞;续者有《王尊传》,见《汉书·赵尹王张传》。补作篇数多于续作,且仍以“太史公”名书,说明冯商仍无意突破《史记》亦子亦史的著述形态。刘向、刘歆、扬雄等续作是否有书名,文献不详,后汉书·班彪传》称其撰“作后传数十篇”,显然突出了续史的意味,而“太史公书” 四字所蕴涵的诸子家言的色彩,则逐渐淡入历史了。  其二,从私撰到官修的转变。对《史记》的续补最初当为私撰,这从褚少孙屡称“好事者”可知。首先,褚少孙自称“好事儒者”,或云“后进好事儒者褚先生曰:太史公记事尽于孝武之事,故复修记孝昭以来功臣侯者,编于左方”,7表明他补史只是出于“好事”,而非出于皇室的诏命。其次,褚少孙又以“好事者”称其史料,或云“臣为郎时,闻之于宫殿中老郎吏好事者称道之也”,8或云“窃从长老好故事者取其封策书,编列其事而传之,令后世得观贤主之指意”,1表明他所谓“好事”指“好故事”,而非《后汉书·班彪传》、《史通·古今正史》等所指的好鄙俗之辞。再次,褚少孙又以“好事者”称后世喜读史书者,或云“令后好事者得览观成败长短绝世之适,得以自戒焉”,2或云“可以览观扬意,以示后世好事者读之,以游心骇耳”,3或云“宋元王时得龟,亦杀而用之。谨连其事于左方,令好事者观择其中焉”4,表明其著述唯求契合于后世同好之心,而未有代官方立言之志。然而,这一情形至冯商时已有改变。《汉志》注引韦昭曰“冯商受诏续《太史公》十余篇”,颜师古曰“《七略》云商阳陵人……后与孟柳俱待诏,颇序列传”,《汉书·张汤传》赞注引如淳曰“班固《目录》:冯商……受诏续《太史公书》十余篇”,凡此种种,均强调冯商续补《史记》乃出于皇帝诏命,这与褚少孙“好事者”的心态便有极大不同。这一转变大约与朝廷对《史记》的态度有关。前引《汉书·东平王传》言东平王上疏求《太史公书》,成帝不予其书,说明《史记》的流行受到了当时朝廷的严格控制,禁锢帝府而世间难觅,由此,便不难理解同样以“太史公”名书的冯商之作为何是“受诏”而为了。   其三,从“外家传语”到正经雅言的转变。《史记·滑稽列传》褚少孙曰:“臣幸得以经术为郎,而好读外家传语。窃不逊让,复作故事滑稽之语六章,编之于左。”何谓“外家传语”?司马贞《索隐》曰:“按东方朔亦多博观外家之语,则外家非正经,即史传杂说之书也。”5对于采史传杂说入史,褚少孙并不自以为非,如《三代世表》中,褚少孙假设主客,言“汉大将军霍子孟名光者,亦黄帝后世也。此可为博闻远见者言,固难为浅闻者说也”,6将自己侪于博闻远见者之列,而斥异己为浅闻者;后来注家似乎并不认可褚少孙的自诩,《索隐》论之曰:“褚先生盖腐儒也。设主客,引《诗》传,云契、弃无父,及据帝系皆帝喾之子,是也。而末引蜀王、霍光,竟欲证何事?而言之不经,芜秽正史,辄云‘岂不伟哉’,一何诬也!”7在褚少孙所补篇目中,《日者列传》仅记司马季主一人,《龟策列传》唯叙宋元王一事,又取太卜杂占卦体及命兆之辞,其中多数术家言,故每为后世注家所讥,如《龟策列传》中《索隐》曰“其叙事烦芜陋略,无可取”,《正义》曰“《日者》、《龟策》言辞最鄙陋,非太史公之本意也”。8这些言辞是否鄙陋而不合太史公本意姑置不论,褚少孙以诸子流裔和“好事者”自居,自著述形态和史料采撰而言,与司马迁之初衷其实并无大违,只是陷入诸子末流的泥淖罢了。后世注家的批评,大多源于经史一体的意识,从褚少孙之后续补诸家逐渐转向正经雅言,即可窥出时代学风的转向。譬如,《史记·礼书》、《乐书》二篇,《礼书》出《荀子·礼论》,《乐书》出《礼记· 乐记》,皆为先秦礼乐文化在《史记》中罕见的集中反映,它是汉代礼学影响下的产物,与司马迁无涉,亦非如张守节《正义》所言出于褚少孙之手,只能是两汉之际续补《史记》诸家自拟太史公语以宣扬礼学的成果。又如,自《汉书》书志观之,许多篇目源自经学家刘向、刘歆父子的影响,如《律历志》本刘歆《三统历谱》,《五行志》本刘向《尚书洪范五行传论》,《地理志》本刘向地理分野之论,《艺文志》本刘向《别录》、刘歆《七略》,凡此皆可见当时经学对史学之沾溉。  其四,从追求道德鉴戒到维护政治正统性的转变。早期续补《史记》诸家往往以追求道德鉴戒为鹄的,在看似鄙陋的言辞背后,渗透着明确的道德批判和省思意识。如褚少孙续补诸篇,《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云“复修记孝昭以来功臣侯者,编于左方,令后好事者得览观成败长短绝世之适,得以自戒焉”,对功臣侯“骄蹇争权,喜扬声誉,知进不知退”而不能“行权合变,度时施宜,希世用事”给予了兼涵悲惋和训诫的道德反思;9《梁孝王世家》云“窃以为令梁孝王怨望,欲为不善者,事从中生。今太后,女主也,以爱少子故,欲令梁王为太子。大臣不时正言其不可状,阿意治小,私说意以受赏赐,非忠臣也。齐如魏其侯窦婴之正言也,何以有后惑”,10大胆指斥“事从中生”,通过对太后、大臣及窦婴的不同评价,见出其鲜明的道德立场;至于《孝武本纪》截取《封禅书》以成文,虽饱受后人非议,却也被认为是褚少孙能得史公真精神的明证,因为其中对武帝奢侈虚浮性格的揭露,蕴涵着强烈的道德批判色彩。至刘向、刘歆父子续《史记》,1一方面将推阴阳灾异以论政的习气带入历史撰述之中,一方面又在其遴选的政治人物中,折射出他们参与朝廷纷争、与宦官外戚抗衡的政治印迹,抽象的道德意识逐渐退隐,涉及现实利害的政治关怀则悄然萌生了。至班彪为《史记》作“后传” ,他在《王命论》中反复申述的维护刘氏政权正统地位的思想,更是得到了集中的发挥。班彪尽心于圣人之道,“以为汉德承尧,有灵命之符,王者兴祚,非诈力所致”,2在《王命论》中有感于隗嚣称帝野心而发的言辞,在其《史记》“后传”论王莽篡位中也得到了印证。随着封建王侯的逐渐衰落,司马迁时代的“世家”已是衣食租税,故而班彪续《史记》时有意“不为世家,唯纪、传而已”,3以体例的改变,表现自己对王朝一统的政治认同。班彪“后传”之文为班固所袭,今有迹可循者见于《汉书·元帝纪》、《成帝纪》、《韦贤传》、《翟方进传》、《元后传》论赞。五条遗文中,王莽凡三见,如《元后传》赞曰“汉兴,后妃之家吕、霍、上官,几危国者数矣。及王莽之兴,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飨国六十余载,群弟世权,更持国柄,五将十侯,卒成新都”。4班彪作为班婕妤之侄,同样的外戚身份,使其对汉代的外戚乱政深怀忧思,希冀于历史中得到经验教训。从北征西凉托身隗嚣,到西归河西大将军窦融,再到随窦融归洛阳效命光武,对大一统王朝的憧憬自然成为班彪的精神信仰,故而维护刘氏的政治正统性,便成为《史记》“后传”与《王命论》一以贯之的思想主题。班固因袭父书,这一思想在《汉书》中得到了继承,在其参撰的《东观汉记》中也得到了延续。据《后汉书·班固传》,明帝时诏班固、陈宗、尹敏、孟异等撰《世祖本纪》,“固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孙述事,作列传、载记二十八篇”,5  是为《东观汉记》创始之作。班固首次以偏方僭乱自相君长者为“载记”,自今存佚文观之,其中有王常、刘盆子、樊崇、吕母、隗嚣、王元、公孙述、延岑、田戎诸人,与其父以隗嚣为僭乱者正合,叙事记人中自见贬抑,宜乎为后世之《晋书》及《四库全书总目》等所法矣。   续补《史记》既然构成了《史》、《汉》之际历史撰述的主流,那么纪传体便成为当时最为通行的史体。严格说来,补史者并未有明确的史体意识,对于体例的关注,应当是在续史过程中产生的。续史盛行之时,正逢两汉之交,外戚王氏走上历史舞台,一直延续的汉代历史撰述突然遇到了断限和正伪问题,如何处理笔下的历史?无休止地记载下去还是以哀、平为断?以王莽入本纪还是入世家、列传?班固之所以断代为史,既是特定时代带给他的选择,也表明续史自身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境。五德终始说提出的历史终结和循环问题,在汉初的热烈争论之后,在两汉之际又成为一个迫切的政治问题。与阴阳灾异说混而为一的《春秋》学,为当时学者提供了反思历史和现实的学术资源。对大一统的希冀,对乱臣贼子的拒斥,使史家撰述时,不自觉地向《春秋》经学靠拢;虽然仍是续补《史记》,但纵横诡谲的战国遗风却一去不复返了。  三、非纪传体史籍中所见经学时代之风格  除了纪传体逐渐展现出经学化倾向之外,其他体式的历史撰述在《史》、《汉》之际也得到蓬勃发展,且亦展现出经学时代之风格。在《汉书·艺文志》中,没有独立的史学门类,哪些著作才可以视为史籍呢?我们只能根据后世史志目录对史籍的分类,将文献中可以考见的近于史学的两汉之际著述,大体分为起居注、编年、职官、目录、地理和谱牒六类。  (一)起居注  起居注记录人君之言行动止,自周代已有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之说,而最早以“起居注”名书,则当始于汉武帝时。从司马迁到班固之间,起居注是形成绵延不绝之传统已不可考,献帝时荀悦撰《申鉴》,云“先帝故事有起居注,日用动静之节必书焉” ,1亦只是泛泛而论。据《隋书·经籍志》,当时所撰起居注仅有汉武帝时《禁中起居注》、明德马皇后《明帝起居注》两种。《禁中起居注》晋时尚存,葛洪《西京杂记跋》曰“洪家复有《汉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汉武故事》二卷”;2《抱朴子内篇·论仙》引其佚文,记武帝梦方士李少君事。从葛洪将其与《汉武故事》并言及其佚文来看,《禁中起居注》带有浓郁的神仙家色彩,言颇不经。然而,至东汉马皇后《明帝起居注》,正统意味却加强了。《后汉书》载明帝崩后,马皇后“自撰《显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参医药事。帝请曰:‘黄门舅旦夕供养且一年,既无褒异,又不录勤劳,无乃过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故不著也。’”3《风俗通义》中存其佚文一则,载明帝东巡途中,有乌飞鸣乘舆上,虎贲王吉射之,并恭贺皇帝万年之寿。无论是马皇后对兄长外戚功劳的讳言,还是虎贲王吉对帝王的恭维,都蕴涵着对皇权永固的祈盼,这自然是经学一统思想长期熏染的结果。  (二)编年类  《汉志·六艺略·春秋家》大体可分为前后两部分,自《春秋古经》至《议奏》属于《春秋》经传,自《国语》至《汉大年纪》属于古今史传。古今史传之中,列于末位的“《太古以来年纪》二篇”、“《汉著记》百九十卷”、“《汉大年纪》五篇” 又算单独一小类,它们摆脱了对《史记》的续补,迳以《春秋》纪年之体记载太古之史和汉代帝王。《太古以来年纪》为伏羲前后的历史纪年,并未有任何文献根据,只是当时谶纬之学兴起的产物。正如现代疑古学派所揭示的,古史乃层累而造成,愈是远古的历史,在文献中产生的时代愈晚。这类著作只是汉人天命观念和历史循环观念的投射,其现实政治意义要大于历史意义。《汉艺文志考证》引《春秋纬》“开辟至获麟三百七十六万岁,分为十纪,大率一纪二十七万六千年”云云以论此书,4正是看到了纬书和这类著作的关系。《汉著记》百九十卷,颜师古注认为“若今之起居注”,5其卷帙之繁复确实与另二种“年纪”不同,但它是和起居注完全同类的书吗?《汉书·五行志》云“凡汉著纪十二世,二百一十二年,日食五十三,朔十四,晦三十六,先晦一日三”;6《律历志》云“汉高祖皇帝,著《纪》,伐秦继周”,7以下分叙惠帝、高后、文帝、景帝、昭帝、宣帝、元帝、成帝、哀帝、平帝、孺子、王莽、更始、刘盆子、光武帝之即位年及岁星经行;《楚元王传》载刘向奏议,其中记项籍至宣帝间阴阳灾异,末云“皆著于《汉纪》”。8若三者所言即《汉著记》,则其书实与《汉志·数术略·历谱类》之《帝王诸侯世谱》、《古来帝王年谱》相近,以人事之纪年与天道之历日相配,正合乎上古史官兼司天文之职。其书又多载阴阳灾异,以天道之征诫人事之应,虽有违《春秋》记灾祥不记符应之旨,却正合乎汉代经学思想的本色。由此看来,这部被视为起居注的《汉著记》,本质上仍是“年纪”之属,只是兼有历谱、五行之书的特征,可谓《春秋》经学在汉代史学中的一个复杂变种。《汉大年纪》,似即《汉书》臣瓒注所引《汉帝年纪》。考《汉书》帝纪,臣瓒注引此书多用来比勘《汉书》原文或古注中的疏误。此外,姚振宗又辑录《高祖本纪》注臣瓒曰“帝年四十二即位,即位十二年,寿五十三”之类高祖、惠帝、文帝、景帝、武帝、昭帝、宣帝、元帝、成帝、哀帝、平帝之即位、享国年岁等,且案云“此似大事记之类,而臣瓒所注《汉帝年纪》亦在其中,惟《高后纪》无瓒注,《外戚传》亦不言其年寿,但知其临朝八年耳” ,9可见姚振宗是以臣瓒注的这些文字出于《汉大年纪》的。若其说可信,《汉大年纪》的确是一部非常简略的帝王纪年,与《汉著记》一样近乎帝王世谱之类,蕴涵着王权天命的思想;而且不言高后纪年,似乎透露出史家的纲纪意识,这与《汉著记》兼载高后、刘孺子、王莽、刘玄、刘盆子不同,是否可以视为《春秋》经学的影响呢?  (三)职官之书  汉代的职官之书,大约始于东汉初期,《汉志》未有记载。清人孙星衍将东汉迄三国六部关于汉代官制仪式的著作辑为一编,题作《汉官六种》,其中前三种当在《汉书》之前,即《汉官》、《汉官解诂》、《汉旧仪》。《汉官》时代皆不详,有汉末应劭注;《汉官解诂》原名《小学汉官篇》,建武中新汲令王隆撰,东汉胡广为之解诂;《汉旧仪》光武帝时卫宏撰,官制外兼及籍田、宗庙、祭天等礼仪之制,后世史志多著录入仪注类。西汉时期,官制多因循秦代不改,王莽以《周官》托古改制,淆乱了刘氏政权的职官制度,东汉初年职官之书的兴起,显然有巩固皇权的目的。《汉书·百官公卿表》序曰“秦兼天下,建皇帝之号,立百官之职。汉因循而不革,明简易,随时宜也。其后颇有所改。王莽篡位,慕从古官,而吏民弗安,亦多虐政,遂以乱亡”,1明确点明撰表的历史原因。这些著作的特点,杜永梅将其总结四个方面:其一,详细记述为加强皇权而作的种种繁复规定;其二,重点记述对百官的分职定分;其三,反映了对诸侯王的控制不断加强的趋势;其四,对朝廷和官方仪式高度重视。2这些旨在巩固皇权的职官之书,其撰述与东汉初年经学意识形态的巩固是同步的。  (四)目录之书   刘向在走出政治斗争的漩涡之后,成帝诏其领校中五经秘书,留下《别录》之作;刘歆卒父之业,总群书而奏《七略》。班固删其要者成《汉书·艺文志》,除新增刘向、扬雄二家著述并偶注篇卷出入之外,几乎全守《七略》之旧。向、歆父子的劳绩由此显出莫大的史学价值,而这一史学硕果同时又表现出经学时代鲜明的崇儒色彩。《汉志》中的史书,主要在六艺略春秋类,有《国语》、《新国语》、《世本》、《战国策》、《奏事》、《楚汉春秋》、《太史公》百三十篇及冯商所续《太史公》七篇、《太古以来年纪》、《汉著记》、《汉大年纪》凡十一种。这些史籍中,《国语》、《新国语》、《战国策》、《楚汉春秋》近于先秦的事语类古史,后世多列为杂史;《世本》近于历谱类《帝王诸侯世谱》、《古来帝王年谱》等书,后世多列为谱牒;《奏事》后世列为诏令奏议;《太史公》及冯商续补皆纪传体,后世列为正史;《太古以来年纪》、《汉著记》、《汉大年纪》后世列为编年。这么驳杂的历史撰述,向、歆父子一股脑儿将其附于《春秋》经传之后,不正是视其为《春秋》经传的附庸吗?不正是汉武帝独尊儒术的结果吗?班固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对刘向及以后学者续补《史记》之作略而不言,更突出了其对之前史家的轻视。以往学者注意到《汉志》将史书列为《春秋》之附庸,以及其后史学“脱经入史”的独立历程,但却往往忽视在刘、班之前,历史撰述其实是非常丰富的。《汉志》六艺略春秋类所列的一两种书背后,往往是一群书,刘、班有意识地择其要者“附史入经”,导致了汉代史学鲜明的经学化。  (五)地理之书   地理书的经学化,主要体现在其中蕴涵的对王朝正统性的地理认同。汉帝国一统天下,班固撰《地理志》,别九州、定山川、分圻界、条物产、辨贡赋,将地理学历史化,又将其经学化,成为后世王朝地理学的典型样板。其后问世的《水经》、《三辅黄图》都是这一学术精神的产物。班固撰志的文献依据主要有二,一是刘向,二是朱赣,《地理志》云:“汉承百王之末,国土变改,民人迁徙,成帝时刘向略言其地分,丞相张禹使属颍川朱赣条其风俗,犹未宣究,故辑而论之,终其本末著于篇。”3刘向之书,未见著录,似在其续补《史记》之中,所谓“地分”即分野之说,犹如《史记·天官书》以二十八宿配十二州,《地理志》中“秦地,于天官东井、舆鬼之分壄也”之类,4当皆源于刘向之书。朱赣之书重人伦风俗,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拾补》、张国淦《中国古方志考》称之为《地理书》,王庸《中国地理学史》称之为《风俗记》,《地理志》中“(郑地)土陿而险,山居谷汲,男女亟聚会,故其俗淫”之类,1当皆源于朱赣之书。刘向、朱赣二书本皆地理书,然刘向重在言天,朱赣又重在言人,班固并录其说,以王朝地理认同统而贯之,足见汉帝国之规模气象。当然,在远离帝国中心长安的西南边陲,有一些地理书违背了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精神,表现出迥然不同的尚奇之风,如传为扬雄所作的《蜀王本纪》多载巴蜀神话传说,又如东汉初蜀郡杨终所作的《哀牢传》叙哀牢王世系多杂神异,它们在后世时遭诋毁非议,正说明《汉书·地理志》奠定的王朝地理思想具有多么强烈的儒家色彩。  (六)谱牒之书  谱牒之书在《汉志》中隶于数术略历谱类,“历”指年历,“谱”指谱牒,二者可析言亦可浑言:析言之,“历”即历法、历日,后世史志多隶于子部历数类或历算类;“谱”即帝王世谱、世系等,后世史志多隶于史部谱牒类。浑言之,“历谱” 即以年历与谱牒相配,区别于无年的世谱。《汉志·数术略·历谱类》所载《帝王诸侯世谱》、《古来帝王年谱》二书,近于后世史部谱牒类的《世本》之属,可算是当时史学的一种。这类著作突出人在封建等级关系中的位置,是早期氏族社会或贵族社会的典型反映。清代以降学者多认为《史记》体例本于《世本》,因此,先秦两汉的谱牒书便被视为纪传体的。《汉志》以“历”与“谱”并为“历谱”,说明二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分。《汉书·律历志上》:“向子歆究其微眇,作《三统历》及《谱》以说《春秋》,推法密要,故述焉。”2《汉书·楚元王传》赞:“《三统历谱》考步日月五星之度。”3班固本刘歆书撰《律历志》,一称“《三统历》及《谱》”,一称“《三统历谱》”,正说明“历”与“谱”或即或离的关系。如班固所言,这种“历谱”是解说《春秋》的,显然视之为《春秋》经学的流裔。秦汉之时,史官犹职天官之任,以五星日月之会解三统服色之制,以四时之位说圣王吉凶,虽言涉数术而不离史家之初衷。班固承向、歆父子,大约是将这些书看作《春秋》的末流,所以在数术略中单独列为历谱类,表现出经学家重学轻术的取向。后世谱牒书的壮大,使得《帝王诸侯世谱》、《古来帝王年谱》等逐渐发展为史学中的一个分支,则是班固始料未及的。  结语   《史》、《汉》之际的历史撰述,原本是非常丰富的,《汉书》多有所本,但却由于班固的因袭和遮掩,一史成而诸史废,一百七十余年的史学发展从此湮没难彰。这一时期,司马迁开创的纪传体传统,得到了诸多史家的追摹,续补《史记》蔚然成风,构成了史学发展的主流。非纪传体史籍也开始萌芽,起居注、编年、职官、目录、地理、谱牒这些后世史志中的门类,这一时期都得以展现光彩。  从《史记》到《汉书》的转向,不仅是思想上的儒家化、体例上的通史断代之别,更是著述形态的变迁。《史记》上承战国遗风,亦子亦史;《汉书》下启后世正史,亦经亦史。从亦子亦史到亦经亦史,当然不是一蹴而就。但以前讨论班马史学,往往将其简化为班马优劣问题。王充、刘知幾扬班而抑马,傅玄、张辅、郑樵劣固而优迁,是非然否终难衡论,随世因人,其意见之迁移不知凡几。在纷纭的辩争背后,班马之差异何以发生,却被无意间忽略了。司马迁与班固之间,是政治上外戚专权的时期,也是汉代经学蓬勃发展的时期,以刘向、刘歆父子为代表的经学家极大地扭转了时代的经学风气,同时亦使史学经学化,成为官方意识形态的构成部分。从《史记》到《汉书》,可谓是史学的诸子时代转向史学的经学时代。在关注魏晋六朝史学“脱经入史”的同时,我们也不应忘却两汉之际史学“脱子入经”、“附史入经”的嬗变历程。  [马铁浩(1979年—),河南理工大学文法学院中文系讲师,河南,焦作,454000]  [收稿日期:2012年8月1日]  (责任编辑:曹胜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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