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儒道思想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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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陸賈儒道思想析論　　　　嘉義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蔡忠道提要：《荀子》與《莊子》是先秦儒、道思想的集大成的著作，《荀子．非十二子》、〈解蔽〉、《莊子．天下》等篇章對先秦思想，從儒家或道家的角度，做了總結的批判。荀子更吸收了道家「自然」內涵的天與「虛靜」的修養論，以充實其思想。《莊子》雖然對孔門的思想行徑頗多譏諷，卻也有更多的瞭解與尊敬。先秦儒、道兩家思想在先秦的總結，都是批判地吸收各家思想以壯大自己，因此，各家思想的滲透融合已是思想發展的必然趨勢。到了漢代，思想融合更為明顯。陸賈是漢代思想的發端，漢代

2、思想以反省秦亡為起點，漢初思想的儒、道爭端，都可以在陸賈的思想一探究竟，因此，他的思想中，儒、道思想的關係就饒富意涵，值得深究，本文即以此為論述的焦點，希望透過陸賈思想中，儒、道思想關係的分析，能進一步瞭解陸賈的思想，也藉此深化漢初思想的觀察。關鍵字：陸賈、儒家、道家、漢代思想一、前言陸賈，楚人，生卒年不詳（註1），是活躍於漢初高祖到文帝期間的儒生（註2）。他是高祖近臣，年紀與高祖（西元前二五六─一九五）相近，又有辯才，常充當說客，到處遊說。陸賈曾兩次出使南越，一次在高祖十一年（西元前一九六），一

3、次在文帝年間，（《史記．南越列傳》卷一一三）都能鎮撫南境，圓滿達成使命，對國家有很大的貢獻。高祖死後，惠帝臨朝，政權卻逐漸落入呂后手中。惠帝在位七年而卒，呂后臨朝稱制，並且大肆加封諸呂為王，以鞏固權位。這不但違背了高祖「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的約定，更危害漢朝基業。朝中大臣對這樣的發展深以為憂，卻迫於情勢，只得保持沈默。右丞相陳平為了免禍，深居簡出，苦思對策。陸賈深知國家大局和陳平心事，主動拜訪陳平，並獻上結交太尉周勃的計策。陳平請陸賈帶厚禮向周勃祝壽，兩人遂盡釋前嫌（註3），陸賈更透過陳平的支

4、持，在公卿間廣結善緣，促進團結，壯大勢力。漢朝能在呂后死後，迅速剷除呂氏的勢力，迎立文帝，陸賈之功實不可沒。陸士衡「定天下，安社稷」（《文選．漢高祖公臣贊》卷四七）的贊語，正是陸賈恰切的評價。高祖以一介平民，提三尺之劍，逐鹿中原，憑藉的是武力與謀臣，對言必稱《詩》、《書》，道禮樂的儒者深不以為然，甚至用溺儒冠來污辱儒生（《史記．酈生陸賈列傳》卷九七）。大臣也多出身草莽，普遍輕視士人。（註4）整個大環境對儒者相當不友善，因此，即使是「漢家儒宗」的叔孫通，為了討好高祖，也不穿儒服而改穿楚製短衣。陸賈卻

5、清楚地了解，爭奪天下確實需要武力與奇謀，治理天下則必須靠《詩》、《書》及禮樂教化。因此，在天下底定之際，陸賈常逆高祖所好，在他面前稱說《詩》、《書》的道理，結果招來高祖一陣奚落，陸賈藉此教育高祖文治的理想。《史記．本傳》有兩人精采的對話：陸生時時稱說《詩》、《書》。高帝罵之曰：「迺公居馬上得之，安事《詩》、《書》？」陸生曰：「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順守之，文武並用，長久之術也。昔者，吳王夫差、智伯極武而亡，秦任刑法不變，卒滅趙氏。鄉使秦已併天下，行仁義、法先聖，陛下安得而有之

6、？」高帝不懌，而有慚色。迺謂陸生曰：「試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今成敗之國。」陸生迺麤述存亡之徵，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高帝未嘗不稱善，左右呼萬歲，號其書曰《新語》。（卷九七）高祖一統天下，志得意滿，雖知重用叔孫通起朝儀，卻只為滿足了皇帝尊貴與權威的虛榮，對於國家長治久安之計，並沒有深刻的思考。陸賈洞燭世務，認為文武並用才是長久之術，因此主張「行仁義、法先聖」，以免重蹈秦亡的覆轍。高祖聽了，雖內心不悅，卻對陸氏長治久安之策極感興趣，於是，促成了陸賈寫下十二篇精闢的政論──《新語》。

7、高祖受了陸賈的啟導之後，逐漸體認文治的重要，《漢書．藝文志．儒家類》著錄了高祖的著作：《高祖傳》十三篇，這部書包括高祖的詔策、與大臣討論古書精義等內容。書雖已亡佚，我們仍可以見到高祖的轉變：吾遭亂世，當秦禁學，自喜，謂讀書無益。自踐祚以來，時方省書，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古文苑．漢高祖手敕太子》卷一○）高祖到了晚年，後悔昔日不讀書妄作荒誕，並以此告誡太子，可見其切身的感受。宋人章樵認為，高祖的轉變是受到陸賈的影響（註5）。更有甚者，高祖晚年並親自祭祀孔子。史載：（十一年）十一月，

8、行自淮南，還，過魯，以太牢祀孔子。（《漢書．高帝紀》卷一）高祖在晚年親祀孔子，這與早期罵儒生、溺儒冠相比，可見其對儒家態度的改變。二、反省秦亡的教訓漢朝初立，建立一統帝國之後，也面臨了如何鞏固帝國與選擇統治思想的問題。秦朝覆亡，數百年建立的基業，十多年便灰飛湮滅，面對此一重大歷史教訓，漢初君臣都嚴厲批判法家。因此，漢代思想可說是從反省秦亡開始，逐步開展而成。陸賈對秦亡的反省，在《新語》中俯拾即是，他歸納秦朝快速覆亡的原因有三：（一）窮兵黷武、濫用刑罰秦始皇設刑罰，為車裂之誅，以斂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