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政治自由雷蒙阿隆的自由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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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独创性声明本人声明所呈交的论文是我个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研究成果。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其他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对本文的研究做出贡献的集体和个人均己在论文中作了明确的说明并表示了谢意。研究生签名：二恤日期：论文使用和授权说明本人完全了解云南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即：学校有权保留并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学位论文和论文电子版；允许论文被查阅或借阅；学校可以公布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其他复制手段保存论文。(保密的论文在解密后应遵循此规定)研究生签名：*导讳签名：二衄日期：址本人及导师同意将学位论文提交至清华大学“中国学术期刊(光盘版)电子杂志社”进行电子和网络出版，并编入CNI'n系列数据库，传播本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同意按《中国优秀博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出版章程》规定享受相关权益。研究生签名：导师签名： 摘要雷蒙·阿隆是20世纪法国最著名的自由主义思想家。他生活的年代正是欧洲动荡与衰落的年代，同时也是欧洲尤其是法国各种意识形态激烈碰撞的年代。面对衰落的欧洲和复杂多变的意识形态，阿隆深感不安，开始思考欧洲从前辉煌的原因，试图在辉煌的历史中找到治疗现实之病的药方。作为经历过纳粹德国和二战的恐怖的犹太人，阿隆在战后始终都以宣扬自由反对极权为己任。二战结束后欧洲夹在了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之间。为了扼制法共的崛起与知识分子的左倾倾向，以及激进主义所带来的极权主义的危险，阿隆以一种实用的心态开始运用托克维尔的自由思想和自由主义社会学同左派进行斗争。60年代欧洲经济复兴后，阿隆开始针对托克维尔所代表的政治自由主义进行批判，认为托氏的理论存在着一种“过度的悲观主义”。在反思与批判的基础上，阿隆试图弥合左右之间的鸿沟。他借助马克思对自由的“形式自由”和“实际自由”的分类方式，以托克维尔的政治自由为基础，构建起了自己关于“自由”的政治哲学，在马克思与托克维尔之间建起了一座桥梁。在60年代末期，经济的进步并没有带来左右之间的和解，反而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在“五月风暴”的影响下，阿隆对西方工业文明的前景充满忧虑，从试图弥合左右，实现工业社会下的和解转向了悲观。在现实的挫折下，他重新在托克维尔身上找到了慰藉，他寻找到了自己与托克维尔等传统自由主义者之间的共同信仰——政治自由，因为这个信仰，他们再次相遇了。阿隆自由思想的核心即是在捍卫政治自由，这种自由是其他一切形式的自由的基础和条件。他一生所强调的，就是这种基础和条件的重要性。他把孟德斯鸠至贡斯当直到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带到了20世纪的工业社会中，为现代社会的激进的物质主义保留了一丝传统的温存。关键词：雷蒙·阿隆托克维尔政治自由或然的决定论实际自由 AbstractRaymondAronisoneofthegreatestliberalistinthe20也centu叮whoisaFrenchman．HelivedintheageofturmoilanddecliningwhentherearethevariouskindsofideologiesinEuropeespeciallyinFrance．AronwasupsetandwithgreatanxietyforthedeclinedEuropeandcomplexideologies．HebegantothinkaboutthereasonwhichcreatedthepastgloryofEurope，andtriedtofindoutthetreatmentforthecurrentdiseaseofEuropeintheglorioushistoryAsaJew，Aron，whoexperiencedthehorrorsinNazi，devotedhimselftoataskofbeingagainsttotalitarianismandadvocatingthefreedom．Inthepostwar，Europesandwichedbetweenthetwosuperpowers——theUnitedStatesandtheSovietUnionAronfoughtagainsttheLeftistwithapracticalattitudebyusingTocquevilleliberalideasandliberalsociologyinordertoke印downtheriseoftheFrenchCommunistPartyandtheleft-leaningtendenciesintheintellectuals．Inthe1960swhentheEuropeaneconomicwasrevival，AronbegantocriticizeTocquevillianpoliticalliberalism．Hebelievedthatthereexistsall”excessivepessimism”inTocqueville’Sthought．ArontriedtobridgethedividebetweentheLeftandtheRightbyprofoundconsiderationandcriticism．Aronbuiltuphisownpoliticalphilosophyof”liberalism”onthebasisofTocqueville’SpoliticalliberalismandtheclassificationofMarx’Sformfreedom”and”realfreedom”．Intheotherword，AronbuiltabridgebetweenMarxandTocqueville．Inthelateof1960s，FrencheconomicdevelopmenthasnotbroughtreconciliationbetweentheLeftandtheRight，butbroughtanunprecedentedcrisiswhichisMayStormin1968．FromthenAronturnedtopessimisticinthefutureoftheWesternindustrialcivilization．andwasfullofworriesabouttheprospectsofachievingthereconciliationbetweentheLeftandtheRight．TherealityfrustrationleadhetoTocquevilleagainandthenhefoundsomecomfortsfromTocqueville．II AronfoundoutthatheandTocquevillehadthesamefaith—politicalliberty，whichmadebecameTocquevilleThecoreofAron’Sthoughtispoliticallibertywhichisthebasisandconditionsofallotherformsoffreedom．Allthroughhislife，hehighlightedtheimportanceofthepoliticallibertywhichhewouldbroughtintotheindustrialsocietyinthe20thcentury，andwhichisheritagefromMontesquieu，BenjaminConstantandTocqueville，andwhichwillkeepatraceoftendernessforthemodemradicalmaterialism．KeyWords：RaymondAron；Tocquville；PoliticalLiberty；Probability；RealFreedomIg 摘要目录IAbstract．⋯⋯⋯⋯⋯⋯⋯⋯⋯⋯⋯⋯⋯⋯⋯⋯⋯⋯⋯⋯⋯⋯⋯⋯⋯⋯⋯⋯⋯⋯⋯⋯⋯⋯⋯11目录⋯⋯⋯⋯⋯⋯⋯⋯⋯⋯⋯⋯⋯⋯⋯⋯⋯⋯⋯⋯⋯⋯⋯⋯⋯⋯⋯⋯⋯⋯⋯⋯⋯⋯⋯⋯⋯．Ⅳj；l奉论⋯⋯⋯⋯⋯⋯⋯⋯⋯⋯⋯⋯⋯⋯⋯⋯⋯⋯⋯⋯⋯⋯⋯⋯⋯⋯⋯⋯～⋯⋯⋯⋯⋯⋯⋯⋯1(一)选题缘由与价值⋯⋯⋯⋯⋯⋯⋯⋯⋯⋯⋯⋯⋯⋯⋯⋯⋯⋯⋯⋯l1．选题的缘由⋯⋯⋯⋯⋯⋯⋯⋯⋯⋯⋯⋯⋯⋯⋯⋯⋯⋯⋯⋯⋯⋯l2．选题的意义⋯⋯⋯⋯⋯⋯⋯⋯⋯⋯⋯⋯⋯⋯⋯⋯⋯⋯⋯⋯⋯⋯2(二)国内外研究现状⋯⋯⋯⋯⋯⋯⋯⋯⋯⋯⋯⋯⋯⋯⋯⋯⋯⋯⋯⋯3(三)研究方法⋯⋯⋯⋯⋯⋯⋯⋯⋯⋯⋯⋯⋯⋯⋯⋯⋯⋯⋯⋯⋯⋯⋯9一、雷蒙·阿隆和他的时代11(一)一个难以归类的人：雷蒙·阿隆简介⋯⋯⋯⋯⋯⋯⋯⋯⋯⋯．．11(--)雷蒙·阿隆时代的法国与世界⋯⋯⋯⋯⋯⋯⋯⋯⋯⋯⋯⋯⋯．131．阿隆时代的法国⋯⋯⋯⋯⋯⋯⋯⋯⋯⋯⋯⋯⋯⋯⋯⋯⋯⋯⋯．132．阿隆所处的时代⋯⋯⋯⋯⋯⋯⋯⋯⋯⋯⋯⋯⋯⋯⋯⋯⋯⋯⋯．15二、实用的自由：阿隆对自由主义思想与方法的引入⋯．17(一)托克维尔的“复活”：批判“历史决定论”⋯⋯⋯⋯⋯⋯⋯⋯171．托克维尔自由思想：或然的决定论、民主社会和政治自由⋯．172．批判历史的选择：阿隆的或然的决定论⋯⋯⋯⋯⋯⋯⋯⋯⋯．19(二)“知识分子的鸦片”：对法国左派的批判⋯⋯⋯⋯⋯⋯⋯⋯⋯．221．以“启蒙的”自由反对左派的狂热的“政治神话”⋯⋯⋯⋯．222．工业社会：以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社会学取代马克思的社会学25(三)小结⋯⋯⋯⋯⋯⋯⋯⋯⋯⋯⋯⋯⋯⋯⋯⋯⋯⋯⋯⋯⋯⋯⋯⋯．28三、自由的拓展：阿隆自由思想的成熟与对传统自由主义的超越⋯⋯⋯．30(一)稳健的进步主义：雷蒙·阿隆对传统自由主义的继承⋯⋯⋯30(二)雷蒙·阿隆对传统自由主义的批判和反思⋯⋯⋯⋯⋯⋯⋯⋯⋯341．“过度悲观”：雷蒙·阿隆对托克维尔的批判⋯⋯⋯⋯⋯⋯⋯342．实际自由：托克维尔式的反思⋯⋯⋯⋯⋯⋯⋯⋯⋯⋯⋯⋯⋯．36(三)通往实际自由之路：在马克思与托克维尔之间⋯⋯⋯⋯⋯⋯．39TV (四)小结⋯⋯⋯⋯⋯⋯⋯⋯⋯⋯⋯⋯⋯⋯⋯⋯⋯⋯⋯⋯⋯⋯⋯⋯．42四、自由的信仰：阿隆向传统自由主义的回归(一)何以回归?转向“悲观”的阿隆⋯⋯⋯⋯⋯⋯⋯⋯⋯⋯⋯⋯．44(二)如何回归?秉持“自由”信仰的阿隆⋯⋯⋯⋯⋯⋯⋯⋯⋯⋯．46(三)小结⋯⋯⋯⋯⋯⋯⋯⋯⋯⋯⋯⋯⋯⋯⋯⋯⋯⋯⋯⋯⋯⋯⋯⋯．48五、结论及评价参考文献49521．阿隆著作类⋯⋯⋯⋯⋯⋯⋯⋯⋯⋯⋯⋯⋯⋯⋯⋯⋯⋯⋯⋯⋯⋯⋯．522．评述性著作类⋯⋯⋯⋯⋯⋯⋯⋯⋯⋯⋯⋯⋯⋯⋯⋯⋯⋯⋯⋯⋯⋯．523．其他著作类⋯⋯⋯⋯⋯⋯⋯⋯⋯⋯⋯⋯⋯⋯⋯⋯⋯⋯⋯⋯⋯⋯⋯534．论文类．⋯⋯⋯⋯⋯⋯⋯⋯⋯⋯⋯⋯⋯⋯⋯⋯⋯⋯⋯⋯⋯⋯⋯⋯⋯55附录：雷蒙·阿隆著作年表⋯⋯⋯⋯⋯⋯⋯⋯⋯．致谢⋯⋯．．58．．60V 导论(一)选题缘由与价值1．选题的缘由“自由”一直是人们所认为的“善治”中的一个重要价值，特别是近代以来，它在许多自由主义哲学家眼中甚至成为了第一价值。但是，当一个概念一个价值成为几乎所有人所共同追求的普世价值之后，诚如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这个概念无论内涵还是外延都会变得模糊不清。而研究一个当今重要的自由主义者的自由思想对今天认识这一价值无疑是具有帮助的。笔者选择阿隆的自由思想的研究主要是基于以下两个原因：首先，在法国的文化史上，自从罗马帝国独立以后，总是大师辈出，很多既有作家般的创作能力，又有哲学家般的敏锐思考，在人类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在当代的法国思想界，更是如此。阿隆可说是当代法国思想界最重要的人物，研究阿隆的政治思想，对于理解法国20世纪的政治思想以及政治和社会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另外，虽然有人称阿隆是一个“保守的自由主义者”叫，但是，在其一生中，阿隆的思想发生过许多变化，因而，能否用一个简单的“保守的自由主义者”就能概括阿隆自由思想的全部?如何理解这位思想巨擎的自由思想?如何梳理这位思想家“自由”理念的变化呢?其次，国内目前关于阿隆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虽然三十年来国内翻译了一些阿隆的著作，但是真正去研究阿隆政治思想的仅有少数人，相比于他的“同学、好友和论敌”让一保罗·萨特在中国的知名度，其反差之大令人惊叹。为何阿隆的思想在国内一直以来都得不到应有的重视?这些得不到重视的思想对今天的中国又有何意义?这些问题着实令人团惑。在困惑和不解中，回到文本的原意、回到阿隆生活的时代中，方能真正掌握走进阿隆思想之门的钥匙，才能理解。陈喜贵著：《维护政治理性：雷蒙·阿隆的政治哲学》，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年版。1 这位“入戏的观众”①。2．选题的意义理论研究的价值在于：理论具有继承的意义、具有现实的解释功能以及能够指导实践等等作用。通常来说，政治思想研究是政治理论研究起点，但是思想毕竟不能完全等同于理论。就笔者自己的理解而言，思想之美有时超过了理论之美，因为理论具有封闭性的特点，相比之下，天马行空不求形式严谨的“思想”更能给人以想象的空间。20世纪以来的政治学理论研究@(包括后行为主义时代的政治学理论研究)，通常是以分析哲学为基础的，即沿着“提出假设、分析事实、验证假设”为循环的，带有极强的封闭性。而思想的魅力在于它相对于这种封闭论证的开放性，生活在同样历史中的人们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思想。甚至更为夸张的是，就连“为什么要研究政治思想”、“什么是政治哲学”这样的问题可能都没有统一的答案。列奥·施特劳斯在《什么是政治哲学》中告诉我们，“政治哲学是一种想要真正了解政治事物的本质，以及正确的或者良善的政治秩序的企图”@。而汉娜·阿伦特在《哲学与政治》中告诉我们，“入性的多元性成就了所有人间事物的宏伟和悲怆，政治哲学家应以此多元现象为其惊叹探索的课题”④。阿伦特显然不认为“追求善治”是政治哲学家的天职。由此表明，“什么是政治哲学”难于统一，而作为“政治哲学”表现的“政治思想”自然人人不同，只能由每个人自己去解答。因而，任何一个人对于思想家所作出的解读、评述，虽然深浅不一，都附加了作者本人自己的思想，虽不免失去一定的真实性，但却是一次两人的对话。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思想对话都是不可复制的，因而均具有意义。。参见雷蒙·阿隆著：《雷蒙·艾宏：入戏的观众》，赖建诚译，台北：联经事业出版公司2009年版。另外．类似的说法还有“旁观的介入者”，可参见《雷蒙·阿隆回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历史的见证：雷蒙·阿隆传》等著作。o在20世纪以前，政治哲学、政治科学、政治理论这三个词基本没有太大的分别，政治思想就是人们关于政治理论、哲学和科学的思想。20世纪尤其是伴随着行为主义革命，这三个词语表示出了极大的不同，而政治思想和政治哲学基本成为了一个学科。。【美】列奥·施特拉斯：《什么是政治哲学》，李世祥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1版，第4页。9转引自唐士其著：《西方政治思想史(修订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版，第598页。2 首先，本文试图，深化人们对雷蒙·阿隆思的认识。国内对阿隆的研究与萨特研究相比，不论是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均无法相比。多数文章依旧仅限于人物的介绍，未能真正地深入阿隆不同时期的著作，并进行比较研究。本文试图从“自由”这个概念为切入点，对隐含在阿隆不同时期著作中的自由理念进行梳理、比较、总结和评价。通过对原著的内容分析，以及对国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引进与借鉴，希望对国内阿隆思想研究起到他山之石的效果，拓展和深化人们对雷蒙·阿隆的理解和认识。在这个意义上，本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国内本就匮乏的雷蒙·阿隆研究的一点补充。其次，本研究能够加深人们对“自由主义”的认识。诚如萨托利所说，自由主义相对于其他概念，如共产主义、民主等，是最被人误解的词语。∞论文侧重于研究阿隆对19世纪著名自由主义思想家(如托克维尔等)的自由思想的继承，研究阿隆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况下自身思想的尤其是自由思想的转变，以及是如何在一种思想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批判、超越与融合的。通过这种继承性的研究。能够比较出雷蒙啊隆与其他自由主义者观点上的差异，在时代语境中解读雷蒙·阿隆的自由思想，加深人们对雷蒙·阿隆这一20世纪“最著名的陌生人”学的了解。同时，通过考察阿隆自由思想，也能够帮助人们认清自由主义的核心，在众多的自由主义中找到共同的内核。第三，本论文有助于我国政治自由思想以及传统思想的继承研究。长期以来．自由主义一直饱受国内主流意识形态的排斥与误解，也一直不曾很好地与国内传统思想相融合。通过研究雷蒙·阿隆对传统自由主义的继承、批判、超越与适应，研究一种19世纪甚至更早的传统自由观念是如何运用于20世纪的这样一个问题，能够对于我国思想界如何借鉴自由主义以使中国传统社会中的自由与现实相符合提供一点思路和帮助。(二)国内外研究现状阿隆被称为“自由主义大师”，其“自由”思想渗透于他各著作中。他的著。[美】乔万尼-萨托利著：《民主新论》，冯克利、阎克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04页。。[法】巴维雷兹著：《历史的见证：雷蒙·阿隆传》，王文融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50页。3 作大概可分为四类①：第一类是关于理论的著作，如《历史演讲录》、《社会学的主要思潮》、《历史哲学导论》以及《论自由》等；第二类是对意识形态的批判，这部分主要涉及历史哲学和政治哲学的争论，最著名的著作包括《知识分子的鸦片》和《想象的马克思主义：从一个神圣家庭到另一个神圣家庭》；第三类属于国际关系领域的著作，包括《大分裂》、《国家间的战争与和平》、《阿尔及利亚的悲剧》等；最后一类是有关工业社会的，如《工业社会十八讲》、《阶级斗争：工业社会新讲》等。上述分类并不是特别科学，因为对一个人的思想实际上很难做如此清晰的分类，而人的思想的变化与联系是一以贯之的，因而仅从一个片面去解读一个思想家的思想总会带给人以盲人摸象的感觉，所以笔者认为，对思想家的某种思想或者某一时段思想进行研究的前提是了解思想家一生思想的变化过程，而阿隆晚年所写的巨著《回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就成为研究阿隆必不可少的读物甚至首选读物。阿隆近三十年来一直是西方学术界研究的热点，西方学者出版了大量的学术专著、传记和纪念文章。包括《历史的见证》(Raymond：Iron．．NicolasBaverez，1993)、《雷蒙·阿隆和国际关系理论》(RaymondAronandTheoryofInternationalRelations,StanleyHoffmann，1985)、《雷蒙-阿隆的自由主义政治科学》(TheLiberalPoliticalScienceofRaymondAron,DanielJ．Mahoney，1992)、《雷蒙·阿隆：政治理性的复兴》(RaymondAron．。TheRecoveryofthePolitical,BrianC．Anderson，1997)等，相关论文更是不胜枚举，国外学者对阿隆的研究涉及方方面面，包括社会学、政治哲学、国际政治、历史哲学等方面均有所介绍固。其中，《托克维尔式的自由主义和雷蒙阿隆的政治社会学》(TheTocquevillianliberalismandpoliticalsociologyofRaymondAron)论述了阿隆的社会学与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社会学之间的联系，文章认为“阿隆将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应用于战后时期，并且其思想在阿隆的思想体系中占有重要位置”④。而巴维雷兹和阿隆的学生马南∞阿隆曾将自己的著作也分成四类(和文章中的四类分法略有不同)，即意识形态批判、工业社会、政治体制和国际关系。见f法]阿隆：《学术生涯自序一1983年1月6日的笔记》，【法】高宣扬主编：《法兰西思想评论(第二卷)》，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446页。国以EBSCO数据库为例，能够检索的以RaymondAron为title的文章，能够全文查看的，共44篇，以RaymondAron为AllField的文章共260篇，可见阿隆的文章引用率在国际上是相当多的。@StuartLCampbell，“TheTocquevillianLiberalismandPoliticalSociologyofRaymondAron，”]-hMorian．Winter91，V01．53Issue2，p303．4 认为指引阿隆一生行动的是一种“政治自由主义”，这种自由主义不同于盎格鲁一撒克逊人的“功利主义的自由主义”，同时也不是“自由主义者的自由主义”∞，然而何以存在这些不同，文章却并未提及。而在《雷蒙·阿隆的盎格鲁一美国人的视角》(TheAnglo-AmericanVisionofRaymondAron)一文中，作者路易·霍维茨(LouisHorowitz)认为阿隆的批判主义、自由主义以及他主张的“社会民主”来自于英国传统观念国。关于阿隆的政治思想与主张对现实的影响，有人认为阿隆对当今的法国思想界的影响就像戴高乐对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影响——戴高乐带给的是法国以“独立、平等和伟大”，而阿隆的可贵之处，正是他基于自由而反对戴高乐的“伟大”，教会了法国知识分子以“一种冷静”面对一切@。而研究阿隆国际政治思想的学者通常认为阿隆是一个典型的“现实主义者”，但是现在也有学者对这种贴标签式的作法表示反对，他们在阿隆的现实主义思想中寻找到了自由主义，他们将这种混合的“现实主义”称为“笛卡尔式的现实主义哲学”回。与国外对阿隆研究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国内对于阿隆一直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有人说，雷蒙·阿隆是“20世纪最著名的陌生人”“或人民最不了解的名人”@，二者必居其一，至少在中国这种表述是成立的。随着时代的不断开放，。Baverez，Manent,“RaymondAron：PoliticalLiberalism，CivicPasiiion,andImpartialJudgement，”SocieO；,Mar／Apr2004，V01．41Issue3，p19．我们在对“自由主义”这种意识形态进行进一步细分时，我们一般将其分为“政治自由主义”、“经济自由主义”和“社会自由主义”，其中“政治自由主义”是自由主义的主流，认为起源于洛克，在法国则以贡斯当以及托克维尔为代表：而“经济自由主义”则也可以追溯垒洛克，但一般认为其起源于苏格兰的放任主义，以亚当·斯密为代表；至于“社会自由主义”，则完全是晚近的产物．起源于J'S·密尔，代表人物则是格雷与罗尔斯。关于自由主义的这些分类，可以参阅李强的《自由主义)(长春：吉林出版社)，【美】萨托利《民主新论》(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等。而功利主义者的自由主义与传统的政治自由主义之间，显然传统的政治自由主义对政治领域的关心更为纯粹一些，而功利主义式的自由主义最大的特点则是使用功利主义作为论证的哲学基础，自边沁之后，英国的自由主义者大多添加了“功利主义”的哲学观，而同时期的法国这种现象并不明显。参见列奥·施特劳斯主编《政治哲学史》(北京：法律出版社)。雪LouisHomwitz,“TheAnglo-AmericanVisionofRaymondAron,"AntiochReview,Winter2006，V01．64Issue1，p39．。ReedDavis，‘‘AOnceandFutureGrea协ess：RaymondAron，CharlesdeGaulleandthePolRicsofGrandeur,’’lmernationa／HistoryReview,Mar2011。V01．33Issue1，p40．固NicholasRengger,“CartesianRealism?RaymondAron。sMarriageofLiberalismandRealism,'’ConferencePapers--InternationalStudiesAssociation；2007AnnualMeeting，p1．。【法】巴维雷兹著：《历史的见证：雷蒙·阿隆传》，王文融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9页。E 近三十年来，我国也出版了部分阿隆的著作，包括：《社会学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雷蒙·阿隆回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刘燕青等译，三联书店1992年版)、《想象的马克思主义——从一个神圣家族到另一个神圣家族》(姜志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版)；《论自由》(姜志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版)、《阶级斗争一工业社会新讲》(周以光译，译林出版社2003年版)、《知识分子的鸦片》(吕一民、顾航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版)、《历史演讲录》(张琳敏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版)。然而，研究阿隆的国内学者专著与译著仅出版了《维护政治理性：雷蒙·阿隆的政治哲学》(陈喜贵著，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年版)。在《幽暗的航行》(蔡晓滨，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历史的见证：雷蒙·阿隆传》(巴维雷兹著，王文融译，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和《二十世纪的两位知识分子：萨特与阿隆》(【法]西里奈利著，陈伟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这些书中也有部分内容介绍了阿隆，但是这些著作均以介绍阿隆生平和思想轮廓为主，基本属于传记性质。而中国学者有关阿隆思想的专著中，以陈喜贵先生的《维护政治理性：雷蒙·阿隆的政治哲学》最为细致，全书以哲学的视角框架性的介绍了雷蒙·阿隆的政治思想。译著《历史的见证：雷蒙·阿隆传》是所有中文译著中对阿隆一生的介绍最为全面的，以一位历史研究者和传记作家的视角对阿隆的一生进行回顾，是对阿隆自己的回忆录的很好的补充，因为阿隆自己的回忆录突出的是自己所经历的时代的背景，对于自己的思想与自身的行为甚少涉及∞。2005年，为纪念“萨特和阿隆诞辰100周年”，同济大学法国思想文化研究中心举办了“哲学与政治：纪念阿隆与萨特百年诞辰国际学术研讨会”，并出版了会议论文集《法兰西思想评论(第二卷)》，在其中收录了近年来国内外数篇研究阿隆思想的论文。然而，这本会议论文集虽然有很多最近的研究成果，但是大多集中于阿隆和萨特哲学领域的交集，侧重点在二人意识形态领域的比较研究，对于二者尤其是阿隆的自由理念缺少具体的阐释。另外，在众多当代西方思想史的论著中有很多关于阿隆思想的介绍，比如萨尔沃·马斯泰罗内主编的《当代欧洲政治思想》第二章《雷蒙·阿隆：民主与极权主义》(迪诺·科弗朗切斯科著)就。阿隆自称“入戏的观众”，而“观众”对于戏剧剧情的发展是无关的，所以阿隆在自己的回忆录中仅仅记录身边的人和事，而对自己在事中的作用却甚少提及。6 是从阿隆的反对极权主义入手，分析了阿隆的自由民主思想，书中认为“阿隆对苏联的现实所做的分析⋯⋯认为苏联的制度之所以垮台，并不是因为那里有太多的国家，而是因为根本没有国家，更准确的说，政党取代了国家”∞。关于阿隆的自由主义，迪诺认为阿隆对自由主义所持的非经院式观念使他对自由“有着一种更加丰富、更有概括力的定义”，他认为“自由不仅包括消极性自由和积极性自由⋯⋯还包括在自己的面前拥有的未来”学，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文章的重点并不是阿隆的“自由理念”，也并未突出“自由”在阿隆思想中所占的地位。近年来，国内有关阿隆思想的论文并不多见，通过CNKI和GoogleScholar的检索，在不到20篇的论文中，同样可以分为四类。第一类是文章偏重研究阿隆的历史哲学和政治哲学的文章，如王俊的《雷蒙·阿隆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哲学》一文在介绍阿隆提出的与历史认识有关的三类问题的基础上，论述了阿隆对马克思主义的三种解读的批判和肯定，揭示了阿隆的历史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的关系。陈喜贵的《论雷蒙·阿隆政治哲学的社会学分析方法》一文提出阿隆政治哲学的社会学分析方法就是基于“价值与社会条件”的相互制约关系分析政治选择，指出阿隆的社会学分析方法既“避免了决定论，又避免了相对主义”学。罗成翼等的《雷蒙阿隆的自由观叫论自由>的文本解读》对雷蒙·阿隆的自由观的来源进行了说明，文章认为阿隆的自由思想来自对托克维尔和马克思自由理论的反思，或者说，阿隆对于自由的探讨是托克维尔与马克思关于自由问题思考的继续与延伸。但是文章的问题在于，作者将阿隆的自由思想的全部理解成了阿隆在《论自由》的阐述，而阿隆的《论自由》写在1960年代初，在1970年代初时又再次进行了一定的修改(增加了结论与注释)，这本小书基本属于阿隆在1960年代初时对自由的理解，但在阿隆的晚年的著作中，其表现出的自由观和《论自由》中所阐释的又有不同，而这些哪一个才是阿隆真正的自由观，或者这些全部都是阿隆的自由观，作者并未说明。第二类是有关意识形态批判的，这类文章一般会评述萨特的哲学或者阿尔。【意】马斯泰罗内主编：《当代欧洲政治思想》，黄华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5页。营同上，第32页。。陈喜贵：《论雷蒙·阿降政治哲学的社会学分析方法》，《燕山大学学报(哲社版)》2002年2月，第41页。7‘ 都塞的哲学，研究的重点侧重于意识形态理论。陈喜贵的《雷蒙·阿隆对意识形态的批判》一文论述了阿隆对意识形态的定义，以或然决定论拒斥历史决定论，强调社会科学客观性的限度，揭示意识形态的虚假性以及预言意识形态的终结。指出了他思想中的矛盾之处，即“拒斥决定论，否定终极目标，批判政治狂热，预言意识形态的终结，强调社会的无目标性，但又不放弃信仰和希望；强调人的自由，又不放弃道德导向”①。只有理解了阿隆对意识形态的批判，才能真正的理解他的自由观。．沈展云的《谁在吸食“知识分子的鸦片”?》和艾云的《知识分子的鸦片——雷蒙·阿隆和萨特之间的现实阐释》均比较了阿隆与萨特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差异。但是，这些比较更多是站在阿隆的立场上，沿着阿隆的视角、顺着阿隆的思路来对萨特进行再次攻击，就像曾经人们站在后者的角度对前者的攻击一样，而并非找出二者思想中造成差异的深层原因。第三类是关于工业社会的论文，国内社会学者的兴趣并不集中于此，专门对阿隆工业社会进行讨论的文章以笔者有限的知识并未看到，可能是由于“工业社会”在国内学者的眼中，已经成为了一个“过时的”概念，相对于研究“反现代性”或者称为“后现代”的福柯等哲学家，研究一个每天都在进行着的“工业社会”，明显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第四类是有关研究阿隆国际关系理论的论文，阿隆是一位国际关系理论大师，斯坦利·霍夫曼认为阿隆的《国家间的和平和战争》是“人类历史上三本最优秀的国际关系理论著作之一”②，国内这方面的文章有很多，比如罗成翼、黄秋生的《雷蒙·阿隆论战争与道德》一文从《和平与战争：一种国际关系理论》一书中，详细列举了阿隆对核战争的分类，即鹿特丹型、有限报复型、传统战争型、弱国威胁型、毫无顾忌型和终极灭绝型等六大类型，全面探讨了核战争的开战正义与交战正义，深入分析了核时代国际政治道德核心，即“审慎”。但是阿隆作为一名现实主义大师，在其反对苏联的原因究竟是意识形态因素更主要还是权力的博弈更重要呢?如何将阿隆的经典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与他在国内政治中的自由主义立场相联系，二者间是何关系?关于这些问题，国内研究阿隆国。陈喜贵：《雷蒙·阿隆对意识形态的批判》，《同济大学学报(哲社版)》2005年lo月，第29页。曹王逸舟著：《西方国际政治学：历史与理论》(第二版)，I二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7页。另外两本是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与华尔兹的《人、国家和战争》。8 际关系理论的文章并未回答。总览这些国内研究的论文，绝大多数学者在批判阿隆时带有极强的倾向性，将阿隆贴上“反共主义者”的标签。作为一名“全能的知识分子”，阿隆所关心的领域极其宽泛，如何在宽泛的领域中找到阿隆思想的内核，目前仍待深入研究。如果以“贴标签”式的研究，忽略阿隆的思想内核而仅单单研究阿隆思想的某一个方面或某一个时期，可能会对阿隆造成曲解，形成一个“想象中的雷蒙·阿隆”。而国内对于阿隆思想的研究，不论是政治学还是社会学，一般都采用了以上按四类著作分类的研究方式，这种方式的优点在于能够将一个著作等身、涉猎广泛的思想家的思想有效分类，能够减少一定的阅读量，但是缺点在于他们将思想家的思想固定化，在其文章中很难表现出思想的流动与变化。另外，国内外对于阿隆研究情况的反差，一直是一个令人疑惑的问题，如此重要的思想家为何吸引不了国内学者的关注，其中原因可能在于阿隆对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的批判以及阿隆的主张通常是以“去意识形态”的温和性出现有关。然而，阿隆生活在法国思想的又一黄金年代，他一直处于现象学、存在主义、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的中心，也一直在同形形色色的“主义”进行着斗争，理解阿隆的思想，有助于我们了解20世纪法国的哲学与历史，了解法国的社会与政治，跳过雷蒙·阿隆去研究20世纪的法国哲学、历史学、政治学以及社会学均是一种不可想象的行为。(三)研究方法当代政治思想史的研究方法一般有四种，即传统的历史主义的方法、文献的研究方法以及比较的研究方法，以及近年来出现的语境主义的研究方法。本文在写作时会用到这四种方法。本为首先使用的方法就是历史的研究方法。以历史主义的方式，“在分析任何一个问题时⋯⋯把问题置于具体的历史范围内”，从雷蒙·阿隆生活的历史背景入手，探究其思想的产生的逻辑。同时，坚持一种历史和逻辑相统一的原则，将其思想与具体的内容结合起来，解释其思想的内在逻辑，得出其思想的实质，当然这种“思想的实质”与历史背景之间并不具有必然的联系，历史背景对于思想的形成仅仅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本文会坚持文献研究的方法，对政治思想的研究必须回到具体的文本中，对q 具体文本进行解读与分析，回到文本的最初含义。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占有和掌握大量资料特别是作者原著的基础之上，对其思想进行解读。具体涉及到雷蒙·阿隆，文献的解读的关键在于尽可能的阅读其著作，特别是《知识分子的鸦片》、《民主制与极权制》、《阶级斗争》、《历史演讲录》、《社会学的主要思潮》以及《回忆录》等著作，通过对这些著作的阅读与研究，结合后人的解读，揭示出阿隆自由思想的内涵。第三种方式是比较的研究方法，本文力图通过对阿隆的自由思想与托克维尔与马克思等思想家思想的比较分析，揭示出阿隆自由思想的内核，其与托克维尔等传统自由主义思想家思想之间的内在联系，并将这种内核与流行于20世纪的其他自由思想(比如哈耶克、萨特等)进行对比，为其思想在自由思想谱系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另外，语境主义的研究方法是对以上三种研究方法的一个很好的补充。语境主义的研究方式是剑桥大学的昆汀·斯金纳教授提出的，他主张“对思想史研究而言，更重要的必须把基本的历史事实与思想家在抽象层面上的历史作用予以明确区分；一位对后世产生了重要影响的思想家并不必然是他所处时代的代表，”叫对于雷蒙·阿隆和托克维尔的著作理解来说，并不能简单地还原为对19世纪和20世纪法国政治思想的内容及其性质的一般性了解。按照斯金纳的观点，“历史研究的起点不是主要的思想和事件本身，应该把需要加以解释的思想或者事件置于最能对其加以说明的环境中”②。要理解阿隆写作某一具体文本时的意图，只有通过对具体语境的把握和认识。也就是说，在研究阿隆对托克维尔自由思想的继承问题上，需要具体理解托克维尔时代所说的“自由”以及相关概念(平等、民主、自治等)的具体语境与20世纪所使用的这些概念语境上的差异，将这些概念放在一个特定的对话环境中加以理解，并且全面的把握作者进行写作时的历史、习惯和背景。本文在论述过程中也试图使用这种研究方式解读。∞唐士其著；《西方政治思想史(修订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版，第613页。。同上，第614页lO 一、雷蒙·阿隆和他的时代(一)一个难以归类的人：雷蒙·阿隆简介当提起阿隆的时候，我们最先问：“阿隆是谁?”人们时常如此定义阿隆：雷蒙·阿隆(1905--1983)是战后法国最富盛名的哲学家、社会学家、政论家之一，是现代西方思想史中一位无论如何也无法绕过的大师，一方面，他在政治学、社会学、哲学都有很高的造诣，出版了一系列专著；而且还公开发表了大量的政治、经济、军事、国际关系评论文章，这些文章在世界范围内均有着很高的影响。但是，纵观阿隆的一生，他的大部分时间均是在“被批判”中度过的，直到晚年，才受到极高的赞誉。这样的简介如此生硬，令我们无法还原一个伟大的人物。也许用阿隆逝世当天新闻界的反响能够很好地概括他的地位。1983年10月17日上午，阿隆为其好友BertranddeJouvenel作证时，突然心脏骤停紧急入院抢救，最终未能挽回，享年78岁。当天的广播、电视新闻(以法、比两国最甚)以头条新闻形式播放了数次，重播了他的访问影像，综述并回顾了他一生的著述与观点。翌日，欧洲各语言主要报刊媒体都追悼了这位“世纪的传奇人物”，这位“萨特的同学与仇人”、这位“既是哲学家，又是社会学家，又是历史学家，又是多家著名报刊主笔，又是多部巨著的作者，还是当时法国思想界排名第二的思想家”渺。之后，世界的各大周刊与文艺评论又忙活了一大阵子。阿隆之所以会如此富有新闻性，除了他本人的“奇才”外，还因为他与当年九月出版的《雷蒙·阿隆回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一书在出版界引起了极大轰动，一个月内畅销14万册，成为了全法非小说类最畅销书籍，引起了法国知识界轰动。总的来说，阿隆不像萨特，他不是很有原创力的思想家，他是好活动，能够得到中产阶级广泛支持的人，尤其是在立场与深度上。对于一位从未受过正规。这是根据当时法国《读书》(Life)杂志与1981年的一份调查得出的结论。第一名是列维·施特劳斯。参见赖建诚对阿隆《入戏的观众》所做的《译序》，[法】雷蒙-阿隆著：《雷蒙·艾宏：入戏的观众》，赖建诚译，台北：联经事业出版公司2009年版，第i页。11 哲学训练的人来说，阿隆是少数几个能让人看懂的思想家之一。虽然这一点又被萨特攻击为“炒冷饭”、“没水准”①，但是，这是萨特任性的话语，能够招来萨特恶语的思想家，其水平应该是能够想象的。我们把这些新闻词语放在一边，从阿隆的活动、著作来看他复杂闪烁的一生。阿隆1905年出生于一个巴黎犹太资产阶级家庭。1924年阿隆进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那些年的高师，人才济济(产生了如让．保罗-萨特和保尔-尼赞和波伏娃等著名人物)，1928年毕业并以全法第一名的成绩取得法国大中学哲学教师学衔。1930年，阿隆来到德国，在科隆大学教书和学习，1931至1933年间进入柏林大学学习，同时在法语系从事教学。在德国期间，阿隆潜心研究德国哲学和社会学，阅读了马克斯·韦伯、斯梅尔、曼海姆、胡塞尔和舒茨等人的大量著作，对马克思的《资本论》也进行了详细的研究，在这里，阿隆写出了后来闻名于世的《历史哲学导论》。1938年3月以此文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二战爆发后，阿隆应征入伍，成为了一名气象兵班长，1940年他加入戴高乐将军领导的“自由法兰西”，很快就担任《自由法兰西》的主编，以此为平台，发表了上千篇著名的政治评论，奠定了阿隆在政治评论以及新闻界的地位。二战结束后，阿隆回到法国，担任法国政治研究学院政治学教授，并先后为《费加罗报》、《现代》和《观点》等报刊撰稿，以此为阵地引起了一次次法国政治与思想界的争论。1955年，阿隆受聘巴黎索邦大学，后于1970年受聘于法兰西学院。阿隆以治学严谨著称，教学内容紧密结合当代社会的思考。1983年10月17日，阿隆在其《回忆录一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出版一个月后与世长辞。从传统划分看，雷蒙·阿隆属于右派，但却是一个充满了矛盾，令人困惑的复杂人物。早年受到阿兰(Alain)④“和平主义”的影响，思想左倾，并对马克思主义充满兴趣，和“小同学”萨特以“社会主义者”自居。留学德国期间，目睹了纳粹的崛起、犹太人的灾难，放弃了“和平主义”投身戴高乐抵抗运动；虽是戴高乐“圈子”中的人，但是并不是戴高乐主义者，也因为战后反对戴高乐。萨特一生对阿隆进行了难以计数的人身攻击，从阿隆的《回忆录》中可以知道，阿隆虽然对绝大多数人的攻击较为平静，但是却萨特的许多攻击难以忘怀。咎嗣兰(舢a|m)，法国作家、哲学家。原名埃米尔·奥古斯特·沙蒂耶，以阿兰的笔名闻名于世。1892年开始在外省中学任教，1909年秋任巴黎亨利中学高级班教授，1933年退休。下文所有的阿兰均指此人。而他、阿隆的学生阿兰·布鲁姆则采用了全名。12 主义而遭到该派人士的痛恨。在冷战初期，由于很容易将苏联与纳粹相联系，于是思想右倾，他只身与萨特、梅洛．庞蒂等为代表的左派知识分子进行了长达数十年之久的论战；但同时又和萨特等左派知识分子依然保持者纯粹的友谊。他在1968年的“五月风暴”中，学生们喊出了“宁要错误的萨特，不要正确的阿隆”的口号，成为了学生首要的攻击目标；但同时他又是最早批判法国高等教育弊端的人物，坚持大学应当自治，学生应当自主。他积极的主张与美国结盟，与西德建交，建立强大与统一的欧洲；但同时他却是最早拥护从阿尔及利亚撤军，拥护非殖民政策的人。阿隆捍卫世界和平；但又主张以武力支持国际规范的执行，是“经典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他积极维护人权；但是反对“人权外交”，认为“不能从尊重人权的观念去制定外交政策”∞。他始终捍卫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但又尖锐的批判西方文明的脆弱。阿隆的大半生都在遭受批判与遭人痛恨中度过，直到晚年才获得了人们的普遍尊敬和赞誉，至今依然是人们热议的话题。因而，这样的人物一生是矛盾与复杂的，也是我们无法进行简单的贴标签就能够认识的。就像他在回忆录中写的“搞政治思想，需要尽可能的理性：但搞政治，需要利用他人的激情。所以政治活动必然不纯正，这也就是我搞政治思想的原因”罾，他还说，“政治，要不就赢，要不就别搞”。@基本上，阿隆是一个知识分子，但是他与不论右派还是左派的政客(阿隆是许多第四共和国与戴高乐政府中高官的密友与座上宾，密特朗政府中的许多高官也是他的学生)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这也是萨特看不惯他的原因之一)。(二)雷蒙·阿隆时代的法国与世界1．阿隆时代的法国阿隆生活过四个法国：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维希政权、第四共和国和第五共和国。。[法】雷蒙·阿隆著：《雷蒙·阿隆回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刘燕青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2年版，第934页。。同上，第736页。。同上，第604页。13 第三共和国是一个软弱而长寿的国家。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国家能够不断经历混乱而存在了将近四分之三个世纪(1870一1940)。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政治制度是以不稳定而著称的，但人们在强调它不稳定的时候，却往往忽视了它具有稳定性的一面，有的甚至夸大了它的不稳定因素。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政治制度虽然存在种种不稳定因素，但在每一种不稳定因素背后都蕴藏着与其相抵消的稳定机制。德雷福斯事件造成了法国社会的分裂。第一次世界大战，法国虽是战胜国．但是却受重创，付出了异常惨痛的代价，在所有战胜国中，损失也最为严重：损失了整整一代人(138万人)，303万公顷土地荒芜，直接经济损失高达2000亿法郎，负债近50亿美元。二战中贝当元帅统治的维希政权直接投降德国，使得甚至在二战中连二流国家也谈不上，这使得二战后的法国国际地位一落千丈，一直受到美英等国家的鄙视。二战后的法国，“虽是战胜国却丢尽了脸”∞，战死63．5万人，600万人无家可归，1500万公顷土地荒废，直接损失10000亿法郎。1946年，第四共和国成立，但是却立刻陷入了比代表制的无能和混乱之中，政党林立、国家缺乏权威，政局比第三共和国还要不稳定。从1946年至1958年，第四共和国一共经历了22届政府。平均每届政府任期不过半年，这还要连上选举的间歇期和看守内阁的执政期。就是这样的国家，生存于美国与苏联的包围之中。另外，此时的法国还面临着“冷战和殖民地独立运动两轮冲击破的直接打击。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任何一个西方民主国家，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广泛的双重震撼。”②法国从世界二流国家直接沦为了欧洲二流国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欧洲病夫。由于一二次世界大战的破坏，第三和第四共和国的脆弱与不稳定，直接对民主制度造成了极大的破坏，造成了人们对自由的深刻不信任。面对三十年代和二战中德国的强大，二战后苏联的崛起，许多法国人包括知识分子心向往之。这在阿隆看来，是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太脆弱了，造成这些的原因，一是法西斯主义以及共产主义崛起而造成的挑战，二是由于“西方没有一项令人耳目一新的．母【法】尼古拉-巴维雷兹著：《历史的见证：雷蒙·阿隆传》，王文融译，北京：北京大学f{{版社1997年版．第220页。当然书中关于法国是“战胜国”一说还是有争议的，本文就不另作辨析。国【法】让一弗朗索瓦·西里奈利著：《20世纪的两位知识分子：萨特与阿隆》，陈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57页。14 也没有一项能够单枪匹马，把我们向目标推进，实现一种温和而有权威的政体。”①为了拯救法国，必须建立一个拥有权威的政府，而戴高乐可以说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第五共和国，基本上实现了政治的稳定，可以说“有点像个乌托邦”@。2．阿隆所处的时代因此我们回顾雷蒙·阿隆的所处时代，就是回顾整个20世纪的历史。回想起来，前有残酷的一战，后有大萧条与二次世界大战初露端倪的20世纪30年代。现在看来，20世纪20年代就像历史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这并非没有根据。20年代初期虽然欧洲人的生活苦涩而艰难，但是还有一抹黎明的色彩，虽然寒冷但却很快就会天明，事实上，一道新的光芒点缀了20世纪20年代绝大部分的时间。起初曾因为战后赔偿问题而遭到破坏的国际关系环境，就是短暂的晴朗天气的最佳显示。1925年洛迦诺会议象征了法德两国的接近，次年，德国加入了国联法国外长白里安还表示欢迎。20年代中叶，所有人都希望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最后一场战争”，人们希望通过集体安全和国际法的裁判能够裁决和避免人类所面临的所拥有冲突。1928年华盛顿签署的《非战公约》甚至将战争规定为“非法”。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后事，11年后，一场人类历史上最为浩大的杀戮即将开始!但是，诚如阿兰所说，人总是倒退着行走在历史中的，他们的眼光总是盯着过去。人们对历史进行评估，看到的总是1914年战争的结束，而非1939年新战争的开始。20年代的历史如同在火山的底部，暂时没有岩浆喷发的新危险。这时在欧洲知识分子中，阿兰的和平主义与理想主义是这一时期的主流思想。之后的欧洲就如火山喷发般，先是大萧条，紧随其后的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这场战争造成欧洲国际地位的变化。同样这场战争也使得知识分子在这种风暴中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阿兰曾说“人有两种，一种是智者，一种是历史学家”@，将20年代法国的年轻知识分子身上的和平主义归结于阿兰的影响是。【法】雷蒙·阿隆著：《雷蒙·阿隆回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刘燕青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2年版，第359页。4同上，第359页。。[法】阿兰著：《洛里昂手札》，伽里玛出版社，第164页，转引卧法】西里奈利著：(20世纪的两位知识分子：萨特与阿隆》，陈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92页。15 有失公允的，但是这一代知识分子身上有着阿兰和平主义的影子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是以和平主义的手段来结束历史的，当后来历史的风暴来临时，和平主义的手段，有时难以与波涛汹涌的历史相适应。这群知识分子中，有些人和阿兰一样，面对历史风暴唯一的手段就是“处于历史的思考之外”Ⅲ。战后的世界迅速进入了另一个时代，一个将世界分成两半的时代，一个知识分子参与政治的时代，二战中分裂的知识分子们沿着自己心中的目标走在了分裂世界的两条路上。这一历史时期持续了近三十年，直到70年代中期才结束。从某种意义上，这是知识分子的时代，重大的问题层出不穷，社会局势也动荡不安。在这三十年中，知识分子们分化成两大阵营，而阿隆在法国所代表的正是其中一极，是那种源自法国古典的托克维尔与贡斯当开始的自由主义，与之相对的，则是变化多端又层出不穷的马克思主义左派及其变体。这种两极化的斗争直到70年代中期，两次石油危机的爆发与索尔仁尼琴事件发生后才终结。∞[法】西里奈利著：《20世纪的两位知识分子：萨特与阿隆》，陈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62页。16 二、实用的自由：阿隆对自由主义思想与方法的引入(一)托克维尔的“复活”：批判“历史决定论"托克维尔是法国19世纪最知名的政治思想家与社会学家，他的《论美国的民主》与《旧制度与大革命》成为了政治思想史上不朽的经典，但是令人吃惊的是，托克维尔在死后迅速被人所遗忘，直到20世纪二战后才被人重新发现，可以说，让法国人重新发现托克维尔以及他的自由思想，阿隆功不可没∞。而托克维尔的思想对阿隆后来的哲学思想，也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因而，要研究阿隆的自由思想，就必须首先进入托克维尔的思想和概念体系。1．托克维尔自由思想：或然的决定论、民主社会和政治自由托克维尔并不是一个为了自由而谈论自由的思想家，他将自由概念置于他理论的最顶端。他对自由的理解是基于对现代社会的认识而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认识。因而，在谈论托克维尔的自由观念之前，我们应当首先了解托克维尔对现代自由认识的“前提”，即现代社会的认识。19世纪的思想家喜欢预测概括“现代”，孔德将现代社会概括成“工业社会”，他企图用一种实证主义的社会学代替政治学和经济学，而马克思则将现代社会描述成“资本主义社会”，将“经济”置于基础的位置而将其他放在了基于这个基础的“上层建筑”之上。托克维尔没有他们的“雄心”，他将现代社会理解成“民主”，他只是突出描述了现代社会的“政治特征”，或者说他是用政治方面的特征(即民主)来描述这个现代社会的特点，而并没有企图用政治的描述来代替经济和社会的描述。托克维尔的民主不完全等同于古典意义上对民主的定义，虽然他也在用这个词的古典含义(即“demos”的“统治”)。不同于前人的是，首先，他将民主描述成一种社会状态，即“身份的平等”，而非一种统治方式。在这种现代的“身。为了表彰他在法国宣传托克维尔的自由思想的贡献，美国托克维尔研究会在1979年授予阿隆第一届“托克维尔奖”。【法】阿隆，《重新发现托克维尔》，【法】雷蒙·阿隆，【美】丹尼尔·贝尔等著：《托克维尔与民主精神》，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17 份平等”事实下，可能会产生许多情况，有《论美国的民主》中所描述的美国自由的经验，也有《旧制度与大革命》中大革命后的法国政治的悲剧，所有人身份的平等造就了不同的事实，可能是自由，也可能是专制。正是这种对未来预测的不确定性，为我们突出了在平等的环境中坚持自由的重要性。自由是托克维尔最爱使用的词语之一，虽然这个词在其著作中也没有得到明确的说明，但是这个词的具体含义并没有多少暖昧之处。托克维尔最著名的两部著作(《论美国的民主》和《旧制度与大革命》)回答了一个问题的两面，即在什么情况下，一个民主的社会能够不会变得专制，如何才能够自由。《论美国的民主》解释了民主的社会如何能够自由，而《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则从反面论证了为什么法国在成为民主社会后却依然不自由。托克维尔所指的自由就是那种直接继承于洛克和孟德斯鸠的自由观——即政治领域的自由，也就是政治自由。政治自由可以说是附着于许多其他自由之上的一种自由。因而理解托克维尔的自由观“并不是去揭示真正自由的性质”，而是“清除所有多余的附着物”训，这些附着物妨碍着我们对政治自由的理解和研究。政治自由是一切其他心灵、道德、思想、社会和经济等形形色色自由的前提和基础，但它并不等同于它们。就特征来说，政治自由就是免于限制的自由，或者是一种“保护性的自由”。这也就意味着自由首先是人在法律的保护之下的安全感。享有自由，就是免于权力的侵害。这种免于权力的侵害在托克维尔看来应当延伸到少数人身上，并且应当禁止人们滥用权力。托克维尔肯定会赞同《论法的精神》中的这些话：“在民主国家里，人们仿佛是愿意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因此人们便认为这种政体有自由，而把人民的权力和人民的自由混淆起来”④，“政治自由丝毫不意味着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④法治是自由的首要条件但是并不等同于政治自由本身，政治自由还包含着人民自己对自己法律的制定做出贡献。阿隆认为托克维尔的政治自由与被统治者参与制定法律和管理自己的事物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比例关系。“法律面前的平等”和“自治”这两种思想也许还不足以定义政治自由，。【美】乔万尼·萨托利著：《民主新论》，冯克利、阎克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版，第328页。。【法】盂德斯鸠著：《论法的精神》(上卷)，张雁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2l页。。同上，第40页。18 一个社会要成为自由的社会，就必须拥有自由的人。“只有自由才能使他们摆脱金钱崇拜，摆脱日常琐事的烦恼⋯⋯只有自由能随时用更强烈、更高尚的激情代替对幸福的沉溺，删托克维尔为贵族在法国被打倒根除而不是使其臣服于法律而感到深深的遗憾，因为贵族恰恰是最受自由精神鼓舞的。此外，他还写道，“服从的最大祸害是强制：对我们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了。最大的祸害在使人服从的奴隶性之中。”圆因而，我们可以看出，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或者自由观点是由对现代社会的认识或者假设开始，由于哲学上的或然性的选择，最终产生了对自由的向往和要求。2．批判历史的选择：阿隆的或然的决定论应当说，阿隆的知识结构和托克维尔并不相同，托克维尔继承了孟德斯鸠和贡斯当属于“英美派”，而阿隆在高师时所学的哲学基本属于德意志的大陆哲学，对于英美的哲学知之甚少。阿隆少年时痴迷康德，在他的《回忆录》中他说他“曾用一整年的时间来阅读康德，每天阅读十几个小时”④，而他第一部“知名著作”《历史哲学导论》也是建立在康德的哲学的基础上的。他曾说，“我本人并没有受到孟德斯鸠和托克维尔多大影响，因为我认真研究他们的著作还只是最近十年的事，相反，马克思的书我倒反复阅读了35年。”但尽管如此，“我的结论是英国学派的，我的学识则大部分来自德国学派。”固这主要体现在阿隆与托克维尔殊途同归的坚持着同样一种历史哲学上的认识论，即或然的决定论。而在50年代中期，阿隆通过对托克维尔的阅读，无异于找到了一位知音、一位和自己哲学理念上相近的思想家。笔者认为，想要彻底的理解阿隆的自由主义政治哲学，就首先需要理解他在历史哲学中所坚持的或然的决定论。前面已经说过，阿隆并不排斥马克思以及他的著作，他用了一生的时间和这位“19世纪犹太律师的儿子”打交道，这位思想家的著作用阿隆自己话来说可。【法】托克维尔著：《旧制度与大革命》，冯棠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36页。。同上，第201页。@[法】雷蒙-阿隆著：《雷蒙·阿隆叵l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刘燕青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2年版．第88页。。[法】雷蒙·阿隆著：《社会学的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0页。1q 以说是“模棱两可而取之不竭”∞的，阿隆的理论并没有像波普尔那样宏大，从哲学上彻底的批判马克思主义，他对马克思的批判主要集中于马克思的“历史预言”，认为马克思所做的“历史预言”过于模糊。阿隆认为首先，“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的哲学观点和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之间不论是哲学上还是逻辑上都没有必然联系”留：其次阿隆认为虽然马克思做出了资本主义必将消亡的预言但是没有给出预言实现的时间，这是不可接受的；再次，阿隆不同意马克思将历史发展的最终动力归结为阶级斗争而非技术的进步：最后，马克思将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与一个具体的阶级相联系最终会造成两大灾难，即“历史虚无主义”固或者“专制主义”。阿隆继承了自由主义者的观念，强烈的反对“历史的必然”(或者说绝对的历史必然)的说法。阿隆认为人的认识具有“有限性”，历史解释是多元的和不确定的，因果关系和历史客观性只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有效，从而为人的自由行动和选择提供了一定的空间。而这一命题的前提是，历史是什么?历史可以是一定的事实，也可以是人类关于这一事实的知识。而阿隆认为“历史与当前的人是无法分开的”㈤每个人都从自身的角度看待历史，历史学家也不例外，他们从自身的感受和经验思考和重构历史，因而历史无论如何也无法像物理学那样具有普遍的有效性，这也就是波普尔所说的“历史是没有意义的”@。因而历史哲学就应当重点研究“人对自己和对历史发展的认识”。而阿隆的答案则是人的理解具有有限性和不确定性。因而基于这种有限性和不确定性的历史发展的推导也是有限。[法】雷蒙·阿隆著：《想象的马克思主义：从一个神圣家庭到另一个神圣家庭》，姜志辉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年版，第1页。。【法l雷蒙·阿隆著；《社会学的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93页。历史虚无主义就是反对历史有任何规律性可言的意识形态。国内主流意识形态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哲学是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有力武器。但是这里，阿隆认为马克思将历史的必然和一个阶级(甚至这个“阶级”的概念也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相联系在一起，从而很容易使人质疑他的结论，导致一种“彻底的历史虚无主义”，(其中波普尔的“历史没有意义”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虚无主义”)也就是说，虽然马克思主义能够反对历史虚无主义，但同时，历史虚无主义也可以反对马克思主义，二者可以说是共生的。9【法】雷蒙·阿隆著：《历史哲学引论》，载何兆武主编：《历史理论与史学理论：近现代西方史学著作选》，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841页。。关于“历史有意义吗?”这一问题，可以参阅【英】卡尔·波普尔的《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下卷)最后一章《历史有意义吗?》。，n 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像研究数学和物理学那样从条件A就一定能够推导出结论B。阿隆从个体生活的永恒意义出发最后认识到，我们对组成这些个体的历史整体的认识，是不完整和无法穷尽的，而因果关系产生了对历史发展的多种可能性，使历史永远不能只有一个答案，也不能只有一种唯一正确的解释。这种对历史的认识正是阿隆在不了解托克维尔以前就和托克维尔不谋而合之处，即一种对历史的认识。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托克维尔表达了同样的思想，他说：“上帝既没有让人完全自由，也没有让人完全受束缚，上帝在每个人周围划定了一个先定的圆圈，人不能超出这个范围，在这个巨大地界限内，人则是完全强大和自由的，民族也同样如此。“。历史认识总是不确定的，而历史的进程也充满了偶然性和多样性，因而人不可能达到对历史整体的完全认识。或者说，历史的客观性总是存在一定的限度，必然性也只在一定的小范围内起作用，历史的因果只是历史众多可能性当中的一种解释，如果要想摆脱这种尴尬，人必须彻底的把握历史整体，但这并非人力可及，人不是上帝。正如阿隆所认为的那样，在历史的决定论和历史虚无主义之间一定有真理存在的空间。马克思将这个世界的独特性看成“推翻了一切旧的生产和交往的关系的基础，并且破天荒的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产生的前提看作是先前世世代代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②而阿隆则认为这种联合在一起的人一定会成为自然的主人和社会的主人，是一种相信历史的必然性所驱使的，是一种“普罗米修斯@的雄心”。这种具有坚信“历史必然”的历史哲学如同宗教(甚至已经是一种宗教)一般，阿隆称这种历史哲学为“历史神学”，因为神学具有终极的概念，而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哲学继承了这种终极的概念，即共产主义如同天启后基督的降临，以此来揭示历史意义和人类的生活；另外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哲学”还继承了圣史和世俗历史的区分(“共产主义”与。【法1托克维尔著：《论美国的民主》(下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年版，第705页。2[德】马克思著：《德意志意识形态》．转引凯法】雷蒙-阿隆著：《论自由》，姜志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6页。。普罗米修斯，希腊神话诸神之一。普罗米修斯教会了人类很多知识。宙斯禁止人类用火，他就帮人类从奥林匹斯偷取了火，因此触怒宙斯。2l “史前史”)，前者通往终极的天国，站在历史至高处，后者体现了某种偏离和堕落的偶然。正是在这样的历史哲学中，偶然性被一笔抹去了。哪阿隆认为，要在现实中确立一种因素的优先性，就要考察各种制度，或者把各种信念转变成具体的制度。但是任何一种理论进入实际操作的层面都会具有不可预测性，甚至可能带来相反的结果，因为理论是现实的抽象，被抽象掉的就是历史的偶然性。即使从良好的愿望出发，也能导致最坏的结果——“政治问题不是道德问题”，不能用道德来衡量政治的好坏，德国的纳粹就是明证。在反对历史的必然性即“历史的选择”时，阿隆也并不排斥终极理想，但坚持理想只能是理想，绝不能将二者混淆。(二)“知识分子的鸦片一：对法国左派的批判托克维尔和阿隆在哲学上同样具有一种或然性的认识论，正因为如此，托克维尔的自由思想的另两项基石(民主社会和政治自由)才能非常容易的影响阿隆。而阿隆对托克维尔的继承毋宁说是哲学上的，不如说是结论上的、应用上的。因为哲学的基础是二人共有的、相同的，而应用方面则是阿隆首先从托克维尔身上继承的。笔者将在接下来的两小节中详细论述阿隆在传统政治自由主义者(主要是托克维尔)身上所受的种种影响。1．以“启蒙的”自由反对左派的狂热的“政治神话”作为一名经历了二战的犹太人，目睹了二战时纳粹德国以一种纯粹的意识形态煽动起来的狂热，并且亲身感受到了这种狂热所给自身、法国以及世界带来的苦难，阿隆对任何“意识形态”②时刻保持着警惕。二战结束以后，阿隆仍然认为意识形态的问题并没有随着纳粹德国的覆灭而消失，相反，意识形态问题和极权主义的倾向随着苏联的崛起而日益严峻。此4RaymondAmn．“ThreeFormsofHistoricalIntelligibility,'”Hts把叫TrathandLit2r(v．。SelectedWriting彰RaymomtAro#,UniversityofChicagoPress，ChicagoandLondon,1985．p120．留这里只是采用了阿隆自己的看法而己，因为意识形态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从广义上说任何一种理论的哲学解释，只要有人用其来揭示事物，并且又有人相信了，那就存在意识形态。因而，阿隆其实反对的只是“狂热的意识形态”而已。22 时的左派意识形态日益威胁着法国思想界，许多“知识分子对民主国家的缺失(的批判)毫不留情，却对那些以冠冕堂皇的理论的名义所犯的滔天大错予以宽容。”此时的阿隆以非凡的勇气从一个自由主义者的角度开始批判左派关于苏联和“共产主义”的“神话”。法国的左派知识分子以“反资本主义者”自居，强调生产资料的公有制和计划经济，表现出对市场机制的不信任，他们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的秩序像人类以往的现实一样不完美，并意图通过一场政治的、经济的以及社会的革命达到一个完美的彼岸。阿隆对这些狂热的左派抱着如同他的法国前辈一样的温和与冷峻，冷静的分析了左派的理论，认为左派知识分子狂热的制造了一种“政治神话”。阿隆从法国左派知识分子常用的“左派”、“革命”和“无产阶级”等几个概念入手批判了左派“政治神话”的“虚假性”。首先阿隆认为，左派宣称自己代表着一个“进步的整体”，但是自1789年以来的各种自称为“左派”的团体从来没有真正的统一过，并且采用“左派和右派”的划分方式具有十分明显的含糊性，而“进步”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并不具有任何准确性，并且在20世纪思想界最具决定性的是意识形态的“双重的分裂”——即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都导致了左右两派内部的分裂。这种价值观念的双重分裂造成了代议制政治在庞大而繁复的工业社会中的无能为力，因此一旦遇到危机，极权主义政党就会再度活跃，那种以牺牲“政治自由”换取“行政效率”和“政治稳定”的情况就会再度发生。这里暗含了“一个革命体制和反革命体制之间的辩证法”，即“将解放作为归宿的乐观主义的历史描述被一种悲观主义的历史描述所取代。根据后一种描述，奴役人类灵魂与肉体的极权主义将是一种以取消国家为开始，以取消所有个人或团体的自治为终点的运动。⋯⋯托克维尔曾经明确的告诉我们，如果代议制被群众的急躁情绪所推翻，如果源于贵族的自由意识趋于衰弱，民主的不可阻挡的冲劲儿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一些历史学家⋯⋯他们对较近时期的专制政治的恐惧，要远远大于对人与入之间的和平共处的期望。”叫其次，“革命”在“不断进步”的左派看来具有“理性”的含义，最起码也。[法】雷蒙·阿隆著：《知识分子的鸦片》，吕一良、顾航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18一19页。'{ 是“进步”所需要的手段。而在阿隆看来这也是左派自己制造的“神话”，是将一种“无情的暴力”赋予了一种正义的价值。阿隆在这里继承了托克维尔的那种自由主义者的温和，并且认为“革命”从本质来说具有一种“专制主义”的倾向，因为革命通常表现为对现行法律的蔑视，况且革命的诉求通常只表达了少数人的意志。以暴力来夺取和行使权力，就预设了冲突不能够通过谈判和协商来解决。也就意味着民主程序的失败。因此，在阿隆看来，革命和民主是两个对立的概念。事实上，阿隆通过考察英国和美国的情况后指出，政治和社会之间是可以实现相互协调的，并且也不一定需要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实现这一目的。这些考察也在一百多年后再次证明了《论美国的民主》作者的种种结论——美国的政治稳定得益于从前英格兰移民从旧世界移植而来的民情与法律制度等等，是建立在传统之上的，而法国大革命在彻底革除了旧制度的种种弊端同时，也革除了旧制度下温情的一面，留下的只是罗伯斯皮尔的恐怖与数十年的不稳定。最后，马克思及其继承者们将历史的必然性同无产阶级相联系，认为这个阶级被生产资料的私有制所“异化”。而阿隆的回应则认为，工人阶级的痛苦和所有制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匮乏的工资，过长的劳动时间，低下的社会地位等种种工人的苦难和不幸，并不一定会随着生产资料的公有制的实行而得到消除。面对二战后苏联及东欧“共产主义国家”所宣称的工人的解放，阿隆将工人的解放区分为“现实的”与“理想的”：“第一种解放形式，是永远都不完美的形式⋯⋯它通过具体改善无产阶级的状况得到实现；它允许一些抱怨继续存在。”∞与之相对的苏联的“理想的解放”则是一种虚假的，因为“苏联的革命赋予了一部分人权力，这一部分人声称代表无产阶级⋯⋯生活水平并没有在东欧人民民主国家中突然地体改，实际上反而在降低⋯⋯”@总之，阿隆认为“左派”、“革命”和“无产阶级”这些“时髦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大革命时期激励过“政治乐观主义”的三大信念，即“进步”、“理性”和“人民”。但是由于左派知识分子的错误，这些概念失去了理性变成了神话：知识分子不断的强调进步，在启蒙时代的左派内部不断的挑起分裂，不断的激进化，最终使左派这一反专制的派别具有了一种专制的倾向；他们又赋予“革命”。[法】雷蒙·阿隆著：《知识分子的鸦片》，吕一良、顾航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71页。。同上，第71页24 以一种它本身所没有的内涵(“理性”)，“企图产生一种与它本质不相容的益处”；最后他们甩一种极端的乐观主义给无产阶级以它所不能胜任的使命，而用另外一种悲观情绪剥夺了其他阶级参与历史进程的权利。正是左派知识分子将“进步”、“理性”和“人民”这些概念强调过了头，从而造成了今天的错误，而阿隆的目的是回到19世纪甚至启蒙时代，将这些概念来回到原来的含义巾。忠实于启蒙精神，相信现代社会通过不断的改革能够完善自身，而不是推翻它，这在自由主义者眼中更加符合理性的标准。2．工业社会：以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社会学取代马克思的社会学阿隆自由思想是一个体系，就像托克维尔自由主义的一般，也是由或然的决定论、意识形态的批判以及以“工业社会”为核心概念的社会学理论构成的。笔者将在本节中继续探讨阿隆早期自由思想在其社会学理论中的运用。在进入具体的论述前，我们首先应当说明，工业社会这一概念并不是来自托克维尔这样的自由主义者，而是孔德的创造。阿隆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身处工业社会而将托克维尔历史的或然性和对现代社会的理解运用到了这一概念中，从而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理论。阿隆首先将工业社会描绘成了一种未来的状态，不论是资本主义(自由主义)者还是共产主义者的推论都是建立在人类技术的不断创新进步的基础之上的。通过这一假设，阿隆预见到现代社会的一大特点在于人类的生存条件会得到巨大地改变——以工业和第三产业为基础，通过提高生产力能够克服传统经济的必然性的限制，能够抑制那种人类“异化”导致的政治冲突，从而突破马克思的历史预言。阿隆对历史的“或然决定论”使他将工业社会概括成了两种模式，即西方的工业社会与苏联的工业社会。阿隆这么做的目的在于避免使用马克思主义中“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这样的意识形态词语。一旦使用了这些词语和概念，就可能造成一种先验的价值判断也可能产生一种概念的含混不清。他在语言学上的这种回避，为之后的自由主义者同马克思主义及社会主义者之间的对话提供了一种基于进步论的理论准备。阿隆只考察了两个体系的共同特征(212业社会)，并没有过多解释这两体系’5 的内涵。相反，在这场社会科学的辩论中，阿隆更喜欢使用“政治性”的语言，尤其是在他这一时期(1955)的代表性著作《知识分子的鸦片》中反复的使用了诸如“圣徒”、“革命”、“意识形态”等词语。他用这些词语猛烈的攻击法国有共产主义倾向的知识分子。阿隆在考察工业社会时其意图在于强调苏联的缺点。正如前面所提到的，他的社会学的某些内容中包含一种批判马克思主义的假设。在阿隆的在索邦大学的第一节课中，他告诉他的学生们“在现代的社会学中需要明确一个关键问题，这一问题不论在目前还是将来都是将会在课程中反复出现，那就是在当代的‘资本主义’社会学中需要区分‘马克思的思想’和‘马克思主义’。”o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对阿隆社会学的贡献是简单明了的：第一，它提供了一种对现代社会的非马克思主义式的理解方式，这种理解方式并没有像马克思主义那样排除了复杂的社会现实：第二，自由主义中的精华政治自由的价值被阿隆全盘吸收并且用于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中的革命主义倾向。在《工业社会十八讲》中，阿隆指出马克思和托克维尔都努力理解这个19世纪中叶才出现的新社会。他继续道，“尽管这只是两个思想家在本质的不同的事实认识上的偶尔一致”罾，举例来说，马克思这个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他的现代性问题着手于人类如何克服“异化”。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资本丰义的经济维度，将社会描述成了两个阶级不断进行斗争的场所，这些斗争将导致一种“天启的降临”，除非进行解放与革命。相反，托克维尔这个生于旧贵族家庭的学者对现代社会的理解中几乎不含马克思那种乌托邦式的期望。伴随着法国贵族地位的迅速下降，他认为现代性主要表现不是经济方面，而是民主方面。现代社会将导致一个广义上的条件和身份的平等。基于一种怀疑论和悲观主义固的影响，托克维尔认为随着身份平等的不断推进可能会产生一种威胁个人自由的中央集权的情况，就像奥威尔在《1984》中所描写的那样。。RaymondAron,HistoryTruthandZiberO,．SelectedWritingofRaymondAmn,UniversityofCllicagoPress，ChicagoandLondon，1985，PP．119-134．’RaymondAron，Eighte∞Lect妣s。nj埠幽s拥口lSocie麟PallMallPress，London，1967，p-369．曾这种怀疑论和悲观主义很大程度上是由其自己出身造成的。托克维尔的贵族身份造成了他对现代社会中的民主有一种天然的怀疑与不信任。可以参阅【法坡埃尔·马南的《民主的本性：托克维尔的政治哲学》(崇明．倪玉珍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1版)。26 在阿隆的《工业社会十八讲》中，他反复强调托克维尔那种能够发现“现代社会将会不断追求财富与幸福”的敏锐洞察力。他肯定托克维尔的这种态度自然会导致经济的活跃，也能够因此而扩大社会中间力量，而不是造成两极分化而造成革命。此外，在暗示了托克维尔洞察了现代社会的特征是一个流动的社会将会侵蚀旧政权的同时，阿隆认为马克思主义过分夸大了阶级斗争的强度。因此，认为托克维尔觉得随着现代精神的成熟与完善将会削弱传统的阶级对立与僵化。总之，托克维尔对未来的描述质疑了“资本主义必将会导致动荡和革命”的预言。这些《工业社会十八讲》中的观点在阿隆的另一部著作《阶级斗争》中得到了发展，他认为不论生产力如何发展，都不可能出现绝对平等的社会，也不可能消灭阶级的存在锄。阿隆的目的很清楚：声称任何苏联超阶级的划分都是一种借口、一种伪装②。在《民主制与极权制》中，阿隆透露了他的目的在于比较苏联和西方的政治制度。为此，托克维尔的见解发挥了重要作用，并且阿隆在他的《工业社会十八讲》中已经描绘了这位贵族的主要观点。举例来说，阿隆视托克维尔为继孟德斯鸠之后的另一位传统意义上的社会理论家。不同于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的那种综合的社会学，阿隆认为孟德斯鸠创造了一种“政治”社会学。阿隆认为孟德斯鸠的方法的优势在于展示社会各因素之间的关联，同时能够避免马克思主义那种危险的“简化论”。而且作为社会理论家和政治理论家，孟德斯鸠明白政治活动会对社会造成何种深远的影响④。在使用孟德斯鸠和托克维尔那种突出政治独立的方法以反对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后，阿隆考察了工业社会可能出现的两种配置。在这种情况下，阿隆的态度和托克维尔可以说一模一样，他也将主要精力放在现代社会中的暴政和自由相冲突的问题上。阿隆认为他的前人已经为今天的自由主义者提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工业社会必须在“自由民主”和“专制的民主”之间做出选择，阿隆用这种托克维尔式的语言表达了我们这个时代。。当然，这里的“阶级”是广义上的，它包含了今天我们J。泛使用的“阶层”一词等。。阿隆采用了帕累托的社会学方法评论了阶级的不可消除性。有关帕累托的社会学，可以参阅阿隆的《社会学主要思潮》第二部分《帕累托》(葛志强等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有关阿隆对孟德斯坞理论的评论，可以参考《社会学主要思潮》第一部分《孟德斯鸠》(葛志强等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27 比较阿隆所列出的两个选项(即“自由的民主”和“专制的民主”)，他将西方的政治秩序描述为“多元立宪制”，这种制度以代表社会多元利益的多党制为特征。阿隆在他的《阶级斗争》一书中将社会学与政治学连为一体：他认为西方之所以能够产生真正的自由是因为西方的政治制度能够符合与适应西方社会的多样性，因为当前只有这种制度能够使不同利益进行相互妥协，也能够让这些利益很好的处于法制的规范下。这也正是韦伯所谓“法理型统治”的真意。在完成了对比之后，阿隆将苏联的政党体制描述成了一种对政治权力垄断的制度。这是一种典型暴政并且也是一种明显可以避免的模式，它却吸引了激进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些人将愿景同现实相混淆，制造了意识形态。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们致力于做不可能的事，建立一个排斥社会多样性的苏维埃联盟。这种共产主义者内心中的乌托邦成分是对自由最大的破坏，存在于革命中的暴力导致了这些革命者建立的制度绝对不可能是多元、尊重法律与规则、尊重各种利益团体的制度。(三)小结可以说，在这一时期，阿隆并未过多的引用托克维尔，也没有过多的引用其他自由主义思想家。但此时，阿隆和托克维尔的观点却表现出了极大的相似性。并且这一时期阿隆的自由思想也主要表现在“应用层面”上的。造成这些情况的原因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阿隆和托克维尔二人在哲学观点上是相近的。他们都对历史抱有一种或然性的看法，在历史认识上都坚持着一种或然的决定论。认为历史虽然有指引意义，但是这种指引不是单向的，而是在历史划定的圆圈内，人同样也有着极为广阔的行动空间，就像一道不定项选择题，历史只是给出选项而已，至于答案是什么，则需要人们自身去探索。阿隆．托克维尔和马克思以及左派知识分子之间的冲突主要集中于历史究竟为人留下多大的活动空间，这个活动空间可能存在相反的解释吗?阿隆和托克维尔的回答是肯定的。第二，阿隆也同托克维尔一样，具有一种对专制主义的厌恶。对于凡是可能引起专制主义的种种情绪——比如狂热的“世俗宗教”——都能够引起强烈的反感。这些主要体现在阿隆在这一时期的社会学著作中，此时的他同托克维尔一7R 样，并不是为了自由而反专制与极权，而更多地是为了反对极权才谈论自由。 三、自由的拓展：阿隆自由思想的成熟与对传统自由主义的超越在上一章中，笔者主要解释了阿隆自由思想的构成及其早期的自由思想，在本章中，笔者将着重论述阿隆的成熟时期自由思想，即他自由思想中与传统自由主义与马克思等社会主义思想家的自由思想的最大的不同之处。笔者在本章中将从雷蒙·阿隆自由思想的基础——稳健的进步主义入手，着力于比较两种自由思想，即托克维尔所代表的传统自由主义和以马克思为代表的激进主义，阿隆的目的在于使两种今天看似水火不容的意识形态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一)稳健的进步主义：雷蒙·阿隆对传统自由主义的继承人们对自由的向往虽然可以追溯至古代，但是自由主义却是现代的产物。因而可以说自由主义者都是进步论者，阿隆也不例外。从第四共和国建立的那天起一直到五十年代末，第四共和国的政治不稳定以及经济的衰退都深深的困扰着阿隆。因此，他的“工业社会”的概念能够代表当时法国知识分子的情绪，从他的理论中流露出对战后国家整体实力衰退的一种深深的忧虑。在他50年代出版的一系列著作中，阿隆指出他关于工业社会的理论具有一种非常明确的政治含义。比如，他暗指法国的衰落一认为统计数据显示经济增长的放缓和共产党的壮大都表明了法国国家经济以及民主制度的衰落。阿隆的目的是治疗从大革命以来法国政治不稳定这一历史顽疾，而他所开出的药方即参与组建一个进步的政治制度，将包含所有政党的温和派，这些派别能够抛弃彼此意识形态上的成见，共同致力于国家的建设以及社会改革。阿隆在阐述自己“稳健的进步主义”时，再一次回到了托克维尔。他称赞这位19世纪伟大的贵族能够在当时激烈的政治冲突中放弃左右之争。在阿隆看来，托克维尔的观点表明温和的政治势力不论左右都可以也都应当参与到政治权力中来，但是行使政治权力的行为体一定要排除极端势力，尤其是极端的共产主义派别与法西斯主义派别，只有这样才能消除这些极端思想对“政治稳定”的侵害。在当代的意识形态谱系中，阿隆将托克维尔的理论视为“开明的保守主义”；托克维尔对于法国大革命的承认表明了他接受历史造成的现实，但却希望在现代 性中保留一些传统的价值，防止现代与传统的割裂。这在阿隆看来无疑比柏克的保守主义要上了一个台阶，对于现代的反专制主义者们来说更容易接受。对阿隆来说，托克维尔的价值就在于“告诉了20世纪的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者们通过不断提高生产力，促进物质和技术的进步就能够促进国家政治的和解，维护稳健而温和的政治环境。”@在50年代的末期，阿隆的这些恐惧和担忧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尽管法国的经济已经开始起飞，但是在政治上法国政府依然面临着严重的左右对立，并且在政府之外还存在着一个日益壮大的法国共产党。这些问题不断累加，终于在阿尔及利亚问题上造成了总爆发。在不断恶化的局势下，阿隆开始像托克维尔一样思考法国的“民情”，从政治文化的角度思考造成法国困境的原因。他认为因为法国人“喜欢宏大”却“易受外界影响”，从而使法国人极其“敏感虚弱”，正是这一原因，战后的法国成为了“欧洲的病夫”(sickmanofEurope)@。从1959到1960年，出于对国家的关心，阿隆在其课程与文章中大量的引述和研究托克维尔锄。阿隆并非为了研究托克维尔而研究托克维尔，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对比西方的政治生活同苏联人之间的差异，更主要的是借助托克维尔研究提示法国人应当如何改进自己的政治文化。在《社会学的主要思潮》中，他强调了托克维尔和孟德斯鸠之间的共同点：“他们同为关心‘自由制度’的思想家，也同样是最了解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法国思想家”，对孟德斯鸠来说，英国的宪政表现在代议制的成熟与社会(Community)强大的凝聚力中。更进一步说，这种代议制与社会中社群的结合与互动教会了英国人在面临政治冲突的时候学会妥协、学会合作。正因为如此，政治自由才得以在英国幸存下来，成为英国政治的基础④。阿隆认为托克维尔对美国的观察和孟德斯鸠的思路是一致的：研究以自由为政治特征的社会所具有的共同点。阿隆把托克维尔看成了一位比较政治学的专“StuartL．Campbell，“TheTocquevillianLiberalismandPoliticalSociologyofRaymondAron，’’His／oria#．Winter91，V01．53Issue2，p308．昝RaymondAron，France．Steadfastam／Changing(Cambrige1960),OriginallygivenbyStuartL．Campbell，“TheTocquevillianLiberalismandPoliticalSociologyofRaymondArort,”ttistorian．Winter91，V01．53Issue2，p308．。在阿隆的《社会学的主要思潮》一书的附录中，就收录了数篇这一时期阿隆专门研究托克维尔的论文。。【法】雷蒙·阿隆著：《社会学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408．422页。31 家，他的两部著作就是对比在引入了民主这种“理想的政体”后，“为什么美国的民主社会是自由的民主社会，为什么法国在朝民主演变，保持自由的政治制度过程中，经历了那么多苦难”①。对阿隆来说，托克维尔为西方民主的发展提供了两种模式——一种是具有政治自由的，另一种没有。而最终，阿隆通过介绍托克维尔的研究成果为当代的法国人上了一课：法国人怎样才能够在自由民主的社会中做一个合格的好公民。阿隆很清楚此时法国的问题出在哪里，他引用托克维尔的理论也正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即悠久而厚重的历史传统阻碍了法国的自治。举例来说，在长达数百年的旧制度下，法国绝对主义时代的行政集权一直阻碍了社会中各种团体的发展，妨碍像英国那样的公民之间的合作，这样的历史传统就导致了政治精英之间无法通过妥协达成一致。具体来说，大革命撕裂了社会并且造成了知识精英之间意识形态上的分歧，更要命的是，这种分歧可以说在之后的将近两百年的时间里依旧无法弥合。这种自启蒙运动以来就产生的价值观上的分歧还造成了无数的宗教冲突(人们在为是否存在上帝、是否应有宗教信仰而争论不休)，这种冲突带来了一场非此即彼的争论，毫无宽容的余地。这对于本就撕裂的社会更加雪上加霜。托克维尔对法国19世纪的预测被阿隆直接移植到了战后的时代，因而面对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困难，阿隆的愿望也和托克维尔如出一辙，即希望法国能够建立起一种“功能性的政治体系”罾。阿隆认为托克维尔将美国作为欧洲学习如何能够融合民主与自由的一位老师，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作为盎格鲁一撒克逊先人们对这片广袤大地开垦的结果，美国用一种独有的联邦制成为了自由民主的典范，这种独特的联邦制使得广土众民与民主共和能够很好的融合，打破了民主共和国从来应当是小国寡民的经验之谈。美国公民所展示出的自我管理的决心以及美国社会中形形色色的自治组织保证了美国公民对政治和社会的参与和管理。另外，实用主义的心态以及大众对法律的崇敬之情产生了去意识形态化的效果，对美国的政治稳定功不可没。最后，美国社会保护了政治以及宗教自由，因为这个社会本身就是政治自。【法】雷蒙·阿隆著：《社会学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48页。。关于法国历史对现实所造成的困难和问题，参见雷蒙·阿隆的《社会学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59-167页)。关于功能性的政治体系，即在政府中去意识形态化，淡化意识形态，使政府更多的充当一种功能性的服务机构，而非因为意识形态方面的争论而导致无谓的冲突。32 由和宗教自由的结合体，而后者恰恰正是在民主社会中对个人主义进行限制的一种非常有效的工具∞。在强调了美国所具有的独特的政治智慧的同时，阿隆也冒着削弱美国和旧大陆(尤其是和法国)之间联系的风险。托克维尔在两种政治文化间的比较如此的直白，美国的经验是否是一个特例也是法国所不能复制的这一问题令作为读者的阿隆困惑。直到50年代末期，法国的现实足够让阿隆悲观。在被左派攻击为“反共分子”的同时，他还同时和右派在阿尔及利亚等法国前殖民地问题上发生分歧，保持着自己观点的独立，甚至在1960年时，阿隆已经开始怀疑戴高乐是否有能力解决阿尔及利亚危机罾。在不断增强的困惑中，阿隆在他关于托克维尔的文章中加入了一些自己感性的个人观点。他认为自己同这位19世纪的贵族之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反对派，并且是“永恒的反对派”。托克维尔的经历使他找到了些许慰藉，将自己称作“孤独的人”。他甚至还与托克维尔进行了一场“孤独者间的对话”：“在法国我们习惯于只将左派称为人道主义者。而他(托克维尔)认为法国的激进主义以及极端共和主义并非人道主义，而是革命者自我沉醉于意识形态之中并且时刻准备着让数百万人为他们的理想牺牲。他谴责左派空想家，但也同时也谴责那些试图复辟旧制度的贵族”囝。在认识了托克维尔的同时，阿隆为自己的信仰搭建了一个平台，除了明确宣称自己坚持孟德斯鸠与托克维尔在政治哲学上的或然论外，也认为孟德斯鸠和托克维尔用现代的方式表达了一种古典的政治哲学——比如，他们都关注道德力量在政治组织中的影响也公开的赞成价值观的作用。意识到人民对暴政所带来奴役后果的奴役，因而孟德斯鸠和托克维尔才要求人道主义、要求公民权利和政治自由。的确，阿隆认为这些也同样适用于现代的工业社会，不论是苏联模式还是西方模式，捍卫政治自由都是避免暴政必不可少的手段。。【法】雷蒙·阿隆著：《社会学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52．156页。。托克维尔关于盎格鲁一撤克逊人的民主与法国共和制之间的对比，可以参见雷蒙·阿隆的《社会学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47．175页)；而关于阿隆对阿尔及利亚问题探讨可以参阅阿隆著的《雷蒙·阿隆同忆录：五十年的政治反思》(刘燕青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2年版，第447．495页)。。【法】雷蒙·阿隆著：《社会学主要思潮》，葛志强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59．161页。33 阿隆在1959．1960年间在索邦大学的关于“1848年革命”的课程中指出了托克维尔对战后法国政治生活的两大贡献。首先，站在后来人的视角下，托克维尔的理论和预测要优于马克思。比较两人对1848年革命的处理方式，阿隆认为马克思用这场革命(即“1848年革命”)得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尤其是政治)’’这样一个结论是十分困难的。另外，阿隆强调了托克维尔对革命的怀疑论的价值。在面对自己好友萨特鼓吹“革命”的神话，阿隆重申了自己在《知识分子的鸦片》中的论断：“法国知识分子时常被革命的热情所鼓动，这使得他们无法认清苏联的极权统治”山。尽管法国的问题在50年代末时已经十分严峻并且阿隆对此情况也越发悲观，但是他并没有绝望，对法国的未来依旧充满信心。索邦的课程就是明证，就是他对于法国政治生活的批判和回应——他只是采用了托克维尔那种温和的语气与法国的现实斗争而已。(二)雷蒙·阿隆对传统自由主义的批判和反思1．“过度悲观”：雷蒙·阿隆对托克维尔的批判法国财政在60年代早期得到了明显改善。这使得阿隆对战后世界的认识得到了改变。的确，1962年阿尔及利亚问题的解决以及经济的复苏使得法国的政治环境空前稳定，萦绕在法国政治家和思想家那条“富尔定律”留终于被打破了。OECD的“1985年小组”一项研究显示，1950．1960年问西方世界的人均年增长率(包括了劳动时间的减少)在农业中是4．7％、在工业中4．5％、在服务业是3．3咄。在60年代初期，法国的经济增长率明显高于美国，成为了当时世界第三大出口国(当时日本还未超过法国)，一直到70年代石油危机前，法国的人均收入一直在高速增长。这些改变让阿隆内心激动不己，他又开始重新为他的工业社会的好处进行国Aron，“SocialCl懿S，PoliticalClogRulingCl鹊s，”[1960】，ill方名肋倒厶溉魄andT删th,227．247，。“富尔定律”即是由法国前总理富尔所针对法国第四共和国的政治周期所提出的一项论断，即本文在前文第一部分中(“雷蒙·阿隆和他的时代”)中所提的第四共和国的状况。。[法】雷蒙·阿隆著：《论自由》，姜志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35页。34 辩护。在这一时期，他回到了对马克思与托克维尔比较上，将二人都描绘成了对今天的自由民主制度做出杰出贡献的思想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生产能力的提高对不论自由主义还是社会主义的发展都是必要的，也就是说经济的发展能够促进政治自由以及其他自由权。阿隆写道：“随着越来越多的民众的生活水平提高，随着工业社会特有的人际关系取代渗透着封建或市民(在巴尔扎克对这个词理解的意义上)思想的人际关系，随着普遍主义和务实精神取代特殊主义和高压精神，或随着技术或管理的合理性取代传统、家庭或金钱的权威，代议制竞选程序牢固扎根下来，对旧秩序的怀念已成为往事，正如革命的冲动已不复存在。使个体摆脱物之专横的普罗米修斯式的抱负看来也不再与改良的方法不相容。”①在阿隆的这种欢呼中，他将托克维尔对民主向专制的转变描述成“过度的悲观主义”。而此前他只是批评了托克维尔的政治倾向与一些概念的使用上经常过于大胆且经常混淆，“托克维尔的用语并不是无歧义的，他最频繁使用的两个词语既没有严格的定义，也没有在相同的意义上使用。”②现在他开始批评托克维尔有关“民主将会导致家长制作风并且是对自由的破坏”这一论断“过度恐惧和明显的错误”@。托克维尔看到了民主中的“专制主义”倾向：“我看到一群难以计数、彼此相似和平等的人在不停的忙忙碌碌，以取得渺小和平庸的欢乐来充实灵魂。他们每个人都独居一隅、不关心其他一切人的命运；他们的孩子和私人朋友构成了他的全部交际环境，至于他的同胞、他虽在他们的身边，却视而不见：他接触他们，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存在，如果说他还有一个家庭，那可以说他至少不再有祖国”。紧接着，而在平等的认知上，有一种“强大的监护权力，负责保障他们的生存，照管他们的命运”，这种权力是绝对的、无所不包的以及“卓有远见的和温情脉脉的”，这种权力在托克维尔的眼中如同像父权一样以把平等的人当成自己的孩子，名副其实的子民，这种绝对政治权力就类似于父亲的权威。然而，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权力的所有者将竭力所为的却是牢牢地把自己的子民们“固定在童年时代，它让公民们享乐，只要公民们只是想着享乐；它乐意为他们的幸福操劳，但要是成为他们唯一的代理人和主宰：。【法】雷蒙-阿隆著：《论自由》，姜志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5页。。同上，第1页。。同上，第72页。35 它向他们提供安全，预料和保障他们的需要，为他们的享乐提供方便，引导他们的主要事物，领导他们的实业，解决他们的继承问题，分配他们的遗产。为了完全排除人民的思想混乱和生活艰辛它什么不能干!”Ⅲ阿隆觉得，20世纪的专制主义显然不是这样的，虽然西欧的“福利国家”有着托克维尔所描述的这种倾向，并遭到了弗里德里希·冯·哈耶克等自由主义者们的口诛笔伐，但是20世纪的专制主义(或极权主义)显然不是来自福利国家，而是来自法西斯国家和斯大林的苏联。苏联那种充满暴力的专制主义在阿隆看来才是威胁，西欧那种温和的、监护的、民主的“专制主义倾向”是不会成为专制主义的。20世纪的自由主义者(尤其是英国的自由主义者)们大多也是和托克维尔的思路相差不远，这其中以哈耶克为代表。阿隆对托克维尔的式的自由的批判主要散见于对哈耶克的评价中。阿隆认同哈耶克的许多观点，但是对这位自由主义大师却并不怎么感冒，他不能够认同哈耶克那种“自由主义者对自由的定义”，哈耶克将自由定义成“法治”，即“在法律面前的平等和保护私人领域的结合。”这和托克维尔的定义十分相似。在回应哈耶克时，阿隆谴责这位常用托克维尔的方式进行思考思想家，认为“如果我们回忆托克维尔撰写这些章节以来的历史进程，那么我们会问：集体激情的时期不也是同样频繁吗，而且不论如何，不是比这些利己主义和自我关注的时期更加危险吗?至于保护福利国家的专制主义，它是相当不完全的，以致担心国家的全面保护和个人的充分保证的预期既为时过早，也令人感到不快。”罾沿着这样对托克维尔和哈耶克等自由主义者的批判，阿隆对托克维尔式的政治自由的超越，是以回归马克思的“实际自由”的形式展开的。2．实际自由：托克维尔式的反思在批评托克维尔以及其追随者的时候，阿隆声称，西方国家已经建立了目前能够想象的最好的制度，也就是最接近马克思思想的制度。马克思的思想与自由主义者之间的差异在阿隆的眼中并不是很大。阿隆也正是沿着马克思的思想来反思和补充现代自由主义的，他认为工业社会并不像托克维尔设想的那样必然能∞【法】托克维尔著：《论美国的民主》(下卷)．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869_一870页。。【法]雷蒙·阿隆著：《论自由》，姜志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72页。36 够实现经济平等(即“纺锤形”经济结构)，相反通常的情况反而是造成更大的不平等。这一论断是一个典型的马克思主义式的。总的说来，阿隆认为马克思所要挑战的仅仅只是在现代工业社会中依旧存在的贫困以及财富的过度集中。在马克思的思想中，造成人的异化的根源就在于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使工人成为资本家的奴隶，资本家成为物(市场和商品)的奴隶，因而只有通过进行革命才能实现人的解放。在阿隆的眼里，马克思并非要反对法国大革命带来的种种价值(比如自由、民主、平等等)，而是想进一步完善这些价值，是这些价值不再只是口头上的或者一部分人的，资产阶级通过革命与改良所确立的这些价值观对他来说是不证自明的，但是如果这些价值如果只停留在表面，而不是让这些价值真正成为普世性的、真正令最广大的劳动者尤其是产业工人所享有，民主仅仅只是政治层面的，平等也仅仅只限于选举和法律，而自由却因为经济的不平等而始终只是口头上的。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才将这些资产阶级革命所确立的一系列价值称为“形式的”——形式平等、形式自由。这不是蔑视这些价值的表现，而是不满足于现状造成的。如何实现在“真正的民主和自由”?根据马克思的著作，后人通常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常规的，即通过废除私有制，使市民社会掌握在联合起来的工人手中，实现民主；一种是通过发展生产力，使生活资料能够在所有人所享用，逐步减少劳动时间。阿隆认为不论哪一种解释都没有触及马克思的思想本身。到底设计一种什么样的制度才能够使工人和公民结合起来，结合的结果又会怎样?阿隆认为以上两种解释都没有给出答案。阿隆认为工人直接为自己劳动而不是为资产阶级劳动，如果不为资产阶级劳动后而是为公益服务，那无疑工人阶级能够获得解放，但是如果存在经济生活的政治化这种情况的话，那么工人阶级就将再次被奴役，而且将带来更大的奴役。∞正因为如此，在阿隆的思想中，马克思的关于“实际自由”的主张只能作为一种批判使用，一种不断鞭策政府改进施政的手段，而马克思主义者包括马克思本人所提出种种实现实际自由的手段均无法克服通往奴役之路的可能。。baron，‘‘TheLiberalDefinitionofFreedom”，inPoi#icsa,,'tdHislory,ll"dll$．anded．byMiriamBembeimConant,TransactionBooks，1978，plSl．37 另外，阿隆认为客观现实也制约着“实际自由”真正实现。因为劳动中不可避免的存在着等级制和规章等等制度，而且工作分工的日趋原子化，每一个工人也越发成为劳动中的一个环节，这些都与马克思所倡导的实际自由存在矛盾。此外，阿隆还发现了马克思推理中矛盾：“用劳动作为衡量价值的单位而用工人及其家庭所需的商品作为衡量工资(或劳动价值)的单位，马克思本可以得到两个结论中的一+个。如果生产力提高，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就会减少，那么不是剥削增加就是工资代表更多的商品。马克思没有确定剥削率会提高，而说剥削率保持不变。他应当注意到，由于一天生产的相当于工资的那部分价值的时间不变，而生产力提高了，那就意味着工作时间会减少或者工资会提高，但是马克思为了和其他学者的结论不同，避开这个结论，他就没有揭示工资增长对出生率进而对劳动力供应的影响，而只是引入了产业后备军这个概念，也就是因技术升级而造成失业工人的供应对工资水平的永恒压力。如果马克思用观察来进行自己的研究而不是事先知道自己的结论，那他就不会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贫困化了。”①这样马克思预言在私有制和市场体制之下，普通民众尤其是工人的生活条件将会严重恶化，资本主义就变成了不可更新将会不断斗争最终走向灭亡。在阿隆看来，60年代欧洲的发展证明了马克思的这种预测完全错了，因此他的主要目的就在于限制那种乌托邦式的冲动，因为这种冲动极有可能会打破马克思的激进的愿望和托克维尔式的政治自由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平衡。的确在阿隆的眼中，马克思的那种“普罗米修斯的抱负”助长了革命的热情，正是这种热情使马克思主义者逐渐转变成了列宁主义式的威权主义者。正如阿隆所说的那样“(马克思的)批判的激进主义和这种彻底的以批判为目的，把我们带进一个完全不同于自由民主世界的一个世界中。”罾因此，不论在什么时代，托克维尔的那种冷静的怀疑精神都是平衡马克思主义者那种激情的最有力的砝码。因而，阿隆的目的就是在现代工业社会中，在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使工业社会在“形式自由”的道路上尽可能靠近“实际自由”。。Aron，“TheLiberalDefinitionofFreedom”，inPoliticsandHiszor)：,tran$．anded．byMiriamBernbeimConant,TransactionBooks，1978，pi56．。Ibid,158．38 (三)通往实际自由之路：在马克思与托克维尔之间阿隆的自由思想始终是处于托克维尔和马克思之间的，这种“之间”，并非取一个中间值，而是对托克维尔的自由进行一种马克思式的补充，内核依旧是自由主义的“政治自由”。阿隆的自由思想在论证上采取了一种黑格尔式的否定之否定的辩证的哲学方式。他在论述自己的自由思想时采取了一种“对话”的形式——将托克维尔和马克思这两大思想家同时聚在自己身边，三人展开对话。在阿隆看来，就20世纪的情况而言，托克维尔的预言是准确的，而马克思之所以错误的就在于他相信只有彻底革命才能使工人既能提高生活水平也能参与公共生活。另外一个致命错误不是马克思本人的，而是其追随者们的，他们从马克思正确的批评中得出错误的结论。托克维尔所坚持的个人自由和政治权利并不足以使所有人都有自由感。马克思对这种批判是正确的，但是得出的结论——形式的自由是特权者的奢侈品——则是错误的。阿隆认为苏联的模式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证据，联合起来的无产者在无产阶级政权建立起来以后感到的不是全面的解放而是全面的奴役。马克思批判的形式自由就是托克维尔赞颂的政治自由，就是选举、言论、信仰等权利。如果革命为了实现真正的自由而剥夺这些“表面的”自由，阿隆认为即使是马克思也会起来大声反对的。阿隆曾以1956年匈牙利革命与马克思在1843年设想的革命相比较，认为二者极为相似。匈牙利知识分子发动身边的群众与那些使他们深受其害的政治谎言斗争。工人们走上街头响应作家、诗人和艺术家的号召，推翻“专制主义”的代表拉科西政府，实现19世纪诗人裴多菲等曾提倡的言论、集会和选举等一系列自由权利。马克思曾经认为只有形式自由，无法使人真正自由，从而号召进行革命，但现在经济革命已经完成，资产阶级已经被改造或消灭，可实际自由依旧不见踪影，反而是连形式自由也丧失殆尽，一切都回到了法国大革命前的情况，这可说是一种绝妙的讽刺。阿隆认为马克思为了实现“实际自由”与“形式自由”的丧失之间暗含着某种联系，但是这其中的罪魁应当是其后继者们，正是他们背离了马克思的思想，拥有绝对权力的无产阶级政党是不会遵循马克思的理想的，而且也很难想象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政党就能够消除国家和社会的对立。阿隆看来这种后继者对马克思的歪曲使得后来马克39 思主义成为了一个所有人受制于一个专制的政党甚至个人的意识形态，而这绝不；是偶然。∞在主张“实际自由”占统治地位的地方，人们追求“形式自由”，在“形式自由”有保障的地方，人们能够轻视形式自由吗?阿隆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认为从东欧的现实看，马克思所梦想的“实际自由”并没有实现过，反而那里的情况更像那个被批判的资本主义社会。国家优先重工业而不是消费，农村被城市不断盘剥，整个社会中的民众被国家这个“大资本家”所操纵和剥削，这难道就是马克思的梦想吗?在对苏联以及极权主义的批判上，还有人(主要是西欧的社会民主党人与共产党人)认为在西方形式，自由已经得到保证的情况下，实际自由更应成为人们追求的自由。阿隆对这种观点也毫不留情的进行了批判。阿隆认为，西方的成功在于它的多元主义，这一多元主义包括方方面，其中包括领域的多元(包括公域和私域)、社会的多元(即社会结构和利益的多元化)以及政党的多元。在不同的时期与不同的国家，有时形式自由也会面临威胁，比如在50年代的美国，麦卡锡主义使政治自由就面临着严重的挑战。因而说西方“形式自由”已经得到保障是不对的，“形式自由”也并不是高枕无忧的，只是相比东欧和苏联的情况要好些罢了，只要人们稍稍忽视对“形式自由”的关注，那些专制主义者或者浪漫的激进主义者就会将其破坏，因而维护个人的形式自由依旧是西方政治的一大任务。阿隆指出，对待这两种自由不能简单的说支持哪一个反对哪一个，或者在二者之间进行一个简单的比较就说何者更重要。人们通常在追求实际自由的时候往往以一种功利的心理，损害了形式自由。而这样的结果往往是，实际自由没有锝到实现，生活质量也没有多大的提高，公民参与的程度更没有扩大；而在坚持形式自由的国家，人们仍可以不断追求实际自由，工人的工资和福利不断增长，工作时间却不断缩小，在工厂中也通过工会等组织参与到管理中来。因此阿隆认为，在实际自由和形式自由的关系上，正确的作法应当是，当单一政党坚持专制主义并且限制知识分子、作家以及艺术家按照自己的想法工作时，对形式自由的要求就会散发光辉，在某种情况下还会恢复过去的情绪。至于大众，即使他们不满意，似乎也不会对政府的教条表示怀疑。但是，至少在东欧，。陈喜贵著：《维护政治理性：雷蒙·阿隆的政治哲学》，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第187页。40 他们会怀疑一党政权。并且如果把机会留给自己，波兰人、捷克人和匈牙利人就会重新考虑建立政党对立和议会制度。也就是说，在铁幕的那一边，经济和社会的痛苦当然是多种多样的，但是当政治领域内的替代性的意识形态或替代性的制度可以让人们利用时，这些痛苦不会形成对立的意识形态。∞阿隆认为，西方除了极少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极左派理论家以外，或者除非在自由主义遇到极端情况无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不管是形式自由还是实际自由都不会遇到问题，受到挑战。社会和经济状况虽然并不总是令人满意，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却并不会像东欧那样将这些问题上升成为意识形态的争论。根据不同的情况，西方的反对派们会指责政府的种种失误，或者在经济领域批判企业的垄断。他们不接受现状，也不会选择革命。这些观点几乎与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如出一辙，只是更换了时代的背景。用阿隆的话来说：“流行的态度就是这样：不满不会引起革命的愿望，解放也不会完善⋯⋯西方的不满既拒绝失望也拒绝希望。”②这种为了实际自由而牺牲形式自由的作法就是阿隆一直批判马克思及其追随者的“普罗米修斯的抱负”，而他认为自由主义的信奉者和托克维尔的价值就在于保持着那种谦逊，没有这种拯救人类毕其功于一役般的雄心壮志。因而，阿隆并非一个只坚持形式自由而忽视实际自由的思想家。他只是认为不能够为了实现实际自由(当然在他眼中历史上也从没有一个国家实现了实际自由)而忽视形式自由。当然，他也并不认为实际自由不可追求，而只是说，在形式自由得到充分保障的情况下，追求实际自由才有意义。他认为60年代的美国就是形式自由与实际自由都能够得到很好兼顾的榜样。阿隆对自己这种辩证的自由观做出了如下的表述：“在这篇托克维尔和马克思、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历史对话中，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民主制度世袭贵族的消失，那么今天我们生活的工业社会就是民主的；如果民主是没有任何人能被排除出公民范围外，那么我们今天大体上是民主的；另外，如果自由主义的意思是尊重个人权利、个人自由和宪法程序以及权。Aron，‘‘TheLiberalDef'mitionofFreedom”，inPoliticsand]-]t2to秽,trails．anded．byMiriamBembeimConant,TransactionBooks，1978，p162．∞Ibid,p162．41 利，那么工业社会中只有传统才能来限定自由。”Ⅲ在阿隆看来，战后的西方社会有着三重理想：即资产阶级公民身份、技术进步以及每个人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向与道路的权力。这三个理想都不能牺牲，同样这三大理想的实现又是一段极为困难而缓慢的过程，激进主义者们那种急切的愿望在他看来无疑是不切实际的，而政治过程中，首先要求的就是实际。罾阿隆在这一时期对自由的看法与其说是一种对托克维尔的补充，我们不如说这是一种对保守主义与经典自由主义的超越。他从经典的自由主义出发，强调个人权利、个人自由、强调传统自由主义中的分权，但是他并不反对在某些领域某种程度上权力可以适度的集中。他不反对人们对实际自由的追求，他只是提醒我们，在追求实际自由的同时，要时刻警惕我们为了一个遥远的理想而丢掉已经握在手中的那点儿自由，虽然这个自由只是“形式的”。况且，工业社会虽然在今日得到了空前发展，但是民主的真正含义内容还远未实现，如果不更进一步促进公民生活的提高，补充经济上和社会上进一步变革，那么民主的理想以及实际自由的愿望永远将是一纸空文。阿隆告诉我们的就是在保证现存自由权利的基础上，我们还需要不断探索和努力。(四)小结雷蒙·阿隆一直致力于融合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对马克思和托克维尔他一直不断的进行着解读。因此从某种角度上看，他对自由的理解与看法正是综合了托克维尔与马克思的观点，在二者之间组织了一场对话。他对自由的思考基于对自由的一种新的划分方式，即把自由划分为“形式自由”与“实际自由”固。形式自由和托克维尔以及其他自由主义者所宣称的政治自由基本同义，指的是“言论、写作、选择其代表和宗教信仰的权利”∞，而实际自由基本就是《大西。Aron，“TheLiberalDefinitionofFreedom”，inPoliticsanatHislory,transanded．byMiriamBembeimConant，TransactionBooks,1979，p165．@Ibid，p165．。对“形式自由”和“实际自由”划分，并非起于阿隆，而是马克思。马克思除了用“形式的”和“实际的”这种二分法来对自由进行区别，在相同的意义上，他还用相同的分类方式对“平等”这一概念也进行了区别。。【法】雷蒙·阿隆著：《论自由》，姜志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45页。42 洋宪章》曾提到的“即避免贫困的自由”，更进一步说，形式自由，就是自由主义者的自由，是一种指的是“无禁止的自由”，而实际自由则是只一种实现某种目的的能力，更多的为赞同社会主义者和福利国家的人们所主张。总的说来，在这场阿隆组织的托克维尔和马克思的对话中，前者一生将捍卫个人自由与政治自由视为最重要的任务，不断呼唤重建政治，而后者则一直对单靠政治手段这种做法报以怀疑态度，因而才会强调经济革命与社会革命，通过这两个革命使个人自由与政治自由成为现实的而非虚幻的自由：完全可以说，托克维尔是想从政治上解放人，把人们从“人对人暴政”中解放出来，而马克思则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企图把人从“物对人的暴政”中解放出来，从经济和社会中实现劳动者的彻底解放，也就是“劳动之外才是自由王国的开始”。阿隆认为，马克思并不是要取消“形式自由”，而只是要批判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没有人的本质并没有得到实现，只能将其寄托于宗教的幻想中；当人们作为劳动者时是被奴役的，而作为公民时，社会又赋予了他以平等的身份，这就造成了人身份上的分裂，而人在宗教和政治方面的彻底解放只有通过经济革命和社会革命才能实现。然而有趣的是，托克维尔所认为的“民主(平等)是永无止境、永不停步”的这一论断正恰好被马克思的批判和诉求本身所印证。同其他传统自由主义者相比，阿隆作为一名自由主义者不反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或者说是“社会党人的批判”)，并能够汲取其中的有益成分，和托克维尔一样，阿隆珍视自由本身。他以一种新的视角，即在“人们更多地把自己看成是生产者或消费者而不是公民的技术社会中”，探寻自由的多样性和政治自由的意义，因此他超越了传统自由主义。阿隆吸收了托克维尔以及后来自由主义者所谓的合理成分，看到了现代国家扩张和官僚化、行政权扩张和强化、权力的集中化以及经济规模化的趋势。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在这个专业化日益明显的时代，在这个民主监督日益不易的时代，更需要那种形式的自由。 四、自由的信仰：阿隆向传统自由主义的回归阿隆在60年代初的美好愿望是短暂的。随着新左派的出现与不断壮大，阿隆与这些新的对手的关系也不断恶化。从60年代中期开始，整个世界就像一个高烧的病人，在世界的主要地区与国家，激进的意识形态被大众乃至政治精英所推崇，在学术界，后现代成为了一种风尚，批判现代社会开始在西方学术界流行起来，“法兰克福学派”和“新左派”开始从哲学领域逐渐向社会科学领域扩展。在这种背景之下，阿隆刚刚在60年代初现实中找到的慰藉突然又被现实击碎了。他又开始投入到新一轮的论战中，在这场新的论战中，阿隆在精神上向自由主义开始回归。笔者在本章中将会从阿隆回归传统自由主义的缘由以及表现入手，详细分析阿隆的晚年思想。(一)何以回归?转向“悲观"的阿隆1964年，阿隆开始和法兰克福学派旗手赫伯特·马尔库塞以及他的那些反对现代社会的追随者们爆发论战。随后，他在一篇名为《进步的幻灭：论现代性的辩证法》中不厌其烦的重申即便是最理想的社会也存在着矛盾。一方面，他观察到在现代社会中依然存在着平等的愿望与等级制现实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现代意义上的个人主义产生了反对组织化要求的力量。最后，一个全球社会源自现代交流和沟通，部门的分离这一事实在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不发达国家都在继续扩大。。托克维尔对阿隆最大影响除了现代性研究外，就是他对于“平等”所造成的“一致性”将会导致贵族的特权和自由将会受到侵蚀。阿隆认为这种情况显然被夸大了。诚然，现代社会作为一个民主社会总的趋势是“平等的”，而且在平等中人们也会趋于一致。但是现代的民主是一个“多元性”的民主社会，这就大大的弱化了平等所带来的“一致性”。阿隆认为托克维尔夸大了“一致性”造成的危险后，使他对未来看法的失误并不比马克思少。他作为现代社会中人，认为。RaymondAton．“ProgressandDisillusion：TheDialecticsofModemSociety,"(1968ed)sceJosephC．Wilder,“Aron’sPragmaticLiberalism,”ReviewofPoli／ics,Win．ter94，V01．56Issuel,p．172．44 现代社会展现的绝不是令人乏味的一致，而更多意味着一种新的不平等，新的集体主义以及新的冲突。山由于60年代法国青年大多受毛泽东革命思想影响以及切·格瓦拉等“革命英雄”的感召，大多怀有一种革命的理想主义情结。从1958年至1968年，法国在校大学生增加了近四十万人(从19万人增至57万人)，增长200％，但是教育质量与学校硬件却并未有任何提高。这种对学生所造成的直接影响，终于在1968年五月，令学生们走上街头，抗议法国高等教育制度，但是很快这场运动就由单纯的学生运动转变成了一场全国性的革命，共产党与法国左翼登上了舞台成为主角，并发动工人响应学生的号召罢工，对刚刚建立10年的第五共和国造成深刻打击，在此时，阿隆的恐惧到达了顶峰。由于一向对革命持一种强烈反对的立场，他用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的“托克维尔定律”固解释了这场运动，并且在这时坚定的站在了戴高乐总统的身边。这种对左翼尤其是共产党的“敌意”，致使阿隆在这次“五月风暴”中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世界报》转载了一篇学生们的声明，要求巴黎大学禁止阿隆继续讲课，萨特在《新观察家》上发表《雷蒙·阿隆的巴士底狱》一文对阿隆进行了猛烈地攻击，这其中夹杂着大量的人身攻击。固“五月风暴”作为法国人集体疯狂和整个欧洲萎靡不振的一个反应，使雷蒙·阿隆在震惊之余同时感到精神上严重受挫。尽管阿隆对于经济的腾飞以及生产力的发展并没有为法国带来预期的政治稳定而感到无比失望，也对新左派能够轻而易举的挑战整个自由福利国家而感到惊讶，但是这时他收起了以往的愤怒，而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理性，避免出现因为“反理性”冲击而造成社会与国家的解体。因而此时阿隆像复活了的托克维尔一样，开始极力反对那种法国激进知识分子总是盼望革命解决问题，他认为只有捍卫那些包围自由的机构与制度，维护政府的合法性与政治的稳定才是解决法国问题的关键。④1968年的“五月风暴”最终动摇了阿隆对工业社会的希望，使他怀着的那。RaymondAron，“ProgressandDisillusion：TheDialecticsofModemSociety,"(1968ed)seeJosephC．Wilder,“Aron’sPragmaticLiberalism，”ReviewofPolities,W'mter94，V01．56Issue1，PP．169·170．。“托克维尔定律”即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著名的那条“革命只爆发在专制国家情况好转的时候”。。萨特对阿隆的攻击，可以参与阿隆的‘回忆录》(刘燕青等译，北京：三联出版社，1992年版)。。RaymondAron，]乃eElusiveRevolution．’dna／omyofaStudentRevolt,trans．GordonClough(NewYork,1969)，idem,SanfordLakoif,“TemperedLiberalism,'’Reviewof?o／itics,Fall98，V01．60Issue4，p800．45 种“稳健的进步主义”信念深受打击。显然受到这场被他称为“荒诞且奇异的”动荡影响，在这之后，阿隆令人费解的变成了另外一种风格，不再只是从实际情况中运用托克维尔的自由思想，不再强调工业文明的进步对自由的推动作用，而转而越发崇敬起那个具有“忧郁的智慧”的托克维尔，将托克维尔和他的政治自由赋予了一重宗教含义。在l970年受聘于法兰西学院的演讲中，阿隆承认他感谢托克维尔，因为他至少为未来保留了～丝美好的希望。但是对于托克维尔那种自由主义者的乐观态度和进步主义∞，阿隆将其抛弃了，因为面对法国的现实，即使生产力能够持续提高，工人的生活水平能持续得到改善，也依旧无法摆脱那种可怕的托克维尔定律，反而这条定律又会再一次得到验证。在发出了一种彻底抛弃那种依靠生产力的发展就能够维护自由维护一切的主张后，阿隆却重申了自己托克维尔式的怀疑主义——怀疑革命的功效、怀疑一切左派所许诺的美好的未来，摆出了一副十足的反乌托邦姿态。他告诉他的读者们重新倾听托克维尔为法国人所描述的恐怖的预言，“让我们来看看未来的一个有益的恐吓，这个恐吓能够使我们警惕并且充满斗志，而并未那种令我们虚弱且失去活力的安逸的恐怖。”②由于一直被1968年的这场“暴动”或者“革命”所困扰，因而阿隆的自由思想逐渐显露出～种对自由单纯的信仰，这种信念带有一种强烈的宗教感，如果信仰自由如同信仰上帝一般，那晚年的阿隆可以说已经皈依了这个宗教。这种对“自由”的信仰，给了他以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二)如何回归?秉持“自由"信仰的阿隆贯穿整个70年代直到1983年阿隆去世，他一直保持着一种悲观的情绪。比如他担心越战危机一定会削弱美国，正当苏联在世界范围内的军事和政治扩张进行的如火如荼方兴未艾之时，美国却从那里撤退了，这种撤退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对于大国责任的抛弃。阿隆同样担心，西欧表现出越来越多的颓废现象——比如集体纪律感和团队精神的下降，使欧洲人开始越来越质疑他们的自由主义传。在前文中，笔者曾提到阿隆批判托克维尔过于“悲观”，有必要申明的是，那种悲观是托克维尔“民主社会”的悲观，而此处自由主义者的“进步主义与乐观态度”是一种对现代社会在自由民主制下必然会解决一切问题的心态。两者并不矛盾。4RaymondAron．‘‘OntheHistoricalConditionoftheSocioligisk'”inMst0口n积Po融cs，ed÷MiriamConant,TransactionBookspressed，1978，PP．233-243．46 统的价值。最后，在法国的事情上，阿隆不断向当局警告，认为社会主义者与共产主义者可能结成联盟控制第五共和国。的确，法国共产党参与到法国政府中的这种可能性激起了阿隆的斗志，他于1978年和一群志同道合的知识分子们共同创办了《评论》(Commentaire)这一著名的时政季刊。该季刊公开宣扬托克维尔的政治思想，并且反复重申阿隆的反共与反对极端激进政治的信念，成为了一块著名的自由主义阵地。∞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中，阿隆却很少引用托克维尔了，而且提及这位贵族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罾。他不再对工业社会的创造自由的前景那样乐观，也不再对美国的相关问题抱有积极的态度。这时的他，将重点放在了托克维尔的政治哲学上，而对其对政治学以及社会学的实践的探讨减少了许多。但是此时的他提出的许多话题对今天仍非常有意义——比如他再次重新指出托克维尔的或然论问题，以及在塑造一个社会角色的政治的中心时，需要兼顾自由和平等的问题等。从某种意义上说，阿隆的托克维尔式的政治哲学是一剂直指法国病灶的药方，也是自己一生经验的总结，更是自己对学术生涯的自传，他用托克维尔式的思考反思自己的职业生涯。阿隆在此时发现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对于他来说绝不仅仅只是一种学术上的支持，而是他的精神支柱了。他承认某些人具有一种“有选择的亲和力”(electiveaffinity)，就像对这位19世纪的贵族一样，这些人表现出“一种复杂并且分裂的性格”、“(他们)秉持着坚定的原则，但却一直被疑问所困扰，而且这些人并未混淆理想与现实的可能，他们对现实的喜好不仅是有意识的控制，因为认为这是历史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无法改变，而且也同时认为现实也留给了我们自由的空间。侧没有什么比托克维尔在革命派与保守派之间调节更吃力不讨好的了，这两者均将他视为对方阵营，这使阿隆感到无比熟悉，因为他也同这位贵族一样，一生无不在试图协调社会主义与自由主义间的矛盾。最后，阿隆强调了自己和托克维尔之间的联系。他将托克维尔视为在自己。SmartL．Campbell，“TheToequevillianLiberalismandPoliticalSociologyofRaymondAron，”Historian．Winter91，V01．53Issue2、p315．”Ibid．，p314．。阿隆记录了他从50年代以来对托克维尔的发现并且总结了托克维尔对自己学术生涯的请多概念的帮助在《重新发现托克维尔》一文中。详见【法]雷蒙·阿隆，[美】丹尼尔·贝尔等著：《托克维尔与民主精神》，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第1-15页。47 最困难的时代的自由主义信仰的化身，并且给予了这位伟大的思想家以崇高的评价：“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在他人生的最后日子里，仍然没有对法国人绝望也没有像他的好友戈宾诺伯爵(ComtedeGobineau)那样蔑视人性。相比较来说，他发现的人类的‘自由’、‘平等’这些原则更加深层，也更加重要。我像其他人在这四十年中一样充满了悲观和失望，因而我深深地被他的这些原则与话语打动。我希望我不曾屈服。每次当我重读他的信件时，我就会感到一位每层谋面的导师与友人给我继续坚持的勇气和力量。”∞可以说在阿隆生命的最后的时光中，托克维尔对西方自由的希望却一直留在他的心中，成为了他所一直捍卫与坚守的价值。(三)小结阿隆晚年很少有大部头的学术著作，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回顾自己的一生上面。但是，除了撰写自己的回忆录，阿隆在生命的最后十年还将精力致力于托克维尔研究上，相比于60年代他对托克维尔以及自由主义的系统的研究。此时的他更多的是体现出了一种托克维尔的精神，即强调对历史的或然性看法、强调对以“历史的真理”和“绝对的真理”的怀疑。应当注意的是，此时的自由已经成为了阿隆最高的信仰，一种宗教般的信仰。同时，我们可以注意到，当60年代初期阿隆试图超越托克维尔的政治自由，沿着马克思的轨迹做出了形式自由和实际自由的划分时，可以认为阿隆想要超越托克维尔、超越传统的自由主义，实现传统自由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乃至社会主义的协调与缓和，但是“五月风暴”的现实击碎了阿隆的希望，也击碎了他那种“稳健的进步主义”，但更使他坚信政治自由的重要，使他明白政治自由并不是基于进步主义之上的，而恰恰相反。并且，也使他从一种对现实的政治自由的尊重转变成了对政治自由的极端崇拜。。RaymandAIuD．．“RaymondAronspeechinallinterviewwithToc,quevilleAward,’’TocqueviffeReview．1980,ppl17-121．48 五、结论及评价雷蒙·阿隆对托克维尔的自由思想的继承，应当说来是一种辩证的自由思想。有时这种自由思想和经典的自由主义完全重合，有时它的覆盖范围明显的较传统自由主义宽广许多。但是不论如何变化，托克维尔的政治自由始终是雷蒙·阿隆自由思想的内核。可以说，阿隆自由思想是极其有层次感的。阿隆以一名政治社会学家的视角，对自由赋予一种现实的社会背景，将自由这一哲学概念置于现实的政治环境中，尤其是东、西方政治制度与社会、经济发展状况的对比作为其出发点和归宿的；而作为一名历史学家与现实主义者，阿隆显示了极强的保守主义色彩，这也是他主要从托克维尔等法国传统自由主义者身上继承来的：一种对历史和现实的敬畏，对历史的尊重，以及对历史发展中的西方自由民主制既有深刻的反思，同时他又像托克维尔以及其他历史学家一般怀有一种温情改良主义倾向；而作为一名哲学家，雷蒙-阿隆尽管没有像康德那般对“自由”下一个哲学的定义，但这并不意味着阿隆的自由思想缺乏哲学观念，相反他的自由观具有一种极深的政治哲学含义。首先，从政治学的角度讲，“形式自由”(或者说政治自由)相对于“实际自由”来说，是雷蒙·阿隆自由思想的基础。西方和苏联的情况表明，历史的发展和政治制度的变化，由完善的政治自由、社会公平、民主选举等去实现“实际自由”，即经济的自由、人的解放，如弱势群体摆脱贫困、实现人的各方面权利是完全可行的，这是因为只有实现了政治平等与法律平等这些“平等”原则，“形式自由”(政治自由)才能成为现实，同时反过来情况也成立：获得“形式自由”(政治自由)的公民可以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制定或修改法律，由此就实现了政治问题向法律问题的转换，即人们只需通过立法或者修法就能基本解决社会中存在的实际的不自由或者不平等现象，即“政治制度有其自己的运转和发展的规律，它又影响着其他制度，因为恰恰是政治制度采取旨在实现整个集体的目标的决定。”④事实上，正像阿隆说的，解决这类问题最有成效的国家不是苏联反而是。【意】马斯泰罗内主编：《当代欧洲政治思想》，黄华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43页。49 美国等西方国家。反之，以斯大林模式为代表的苏联模式在“实际自由”的幌子下侵犯和剥夺了人民的“形式自由”，使得政治制度成为被少数人操控的工具，这些人以自身的自由取代了公民的普遍自由，造就了形式和实际的“不平等”，没有了“平等”的前提，一切“实际自由”也都将是水中花镜中月，最终必将以自由之名走在专制独裁的道路上。当然，雷蒙·阿隆也并没有因强调形式自由而放弃实际自由，只是在他看来形式自由是实现实际自由的可行之路，也是必由之路。只有两个自由达到完美的平衡才是自由的最高理想，这种平衡就是在“形式自由”这得到充分保障的情况之下，尽可能的靠近“实际自由”，这体现了他的改良主义倾向。第二，从历史的角度看，其自由观表现出一种由近代启蒙以来的理性至上主义向保守主义回归的趋势。由观表现出一种向近代启蒙以来的理性至上主义向保守主义回归的趋势。回归的终点是康德，康德自由观的特色就在于强调自由与必然的统一，这是一种辩证的自由观。与现代西方反传统哲学片面的，甚至是极端的强调主体不受限制的选择自由不同，雷蒙·阿隆特别强调自由应在法律之下平等分配，即自由的根本首先应当是政治自由。否则，假如某个人可以完全不受限制地任意施展自由，那他也在不受限制的侵犯着他人的自由。这一理论是所有经典自由主义者从洛克以来都在不厌其烦论证的公理。这条公理，已经不仅仅在理论上是正确的，更是一个被历史证明了的结论。斯大林模式与西方多元立宪民主制下所追求的价值其实并无多大不同，两种模式都在传扬民主、平等和自由，但是前者是在以追求终极的自由为目的而忽略甚至取消了政治自由，这种做法其实是将政治自由赋予了少数人，造成了统治者和大多数人之间的实际}：的不平等。而后者却在满足绝大多数人政治自由的前提下通过改良逐渐弥补社会的弊病。最后，阿隆在哲学上对于自由问题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并不像托克维尔一样认为真正的自由只是“形式自由”，而马克思所谓“实际自由”不过是一种实现自由的能力。我们按照阿隆的逻辑，可以将自由完整的含义概括成为五个层次，即独立、隐私、能力、机会和权力。前两层含义毫无疑问就是阿隆所谓的“形式自由”，而而后三个层次所代表的就是“实际自由”。两个自由的关系很明确的一种递进的关系，是一种条件和结果的关系，因而这五种含义之间也具有了顺序，正如萨托利所说独立是首先出现的而不是最后。阿隆也正是意识到了这点——古 典自由主义虽然并不能涵盖自由的方方面面，但是它却充当着各种“自由”的基础条件。基础条件本身并不能保证结果的必然出现，但是可以肯定，这些条件如果没有先于那些限制性的条件出现的话，那么就什么结果也不会产生。这就阿隆强调形式自由、政治自由的原因。自由本身有它不以时代和地域为转移的一般定义(虽然对这个定义很难做出清晰的正面描述)，变化的只是将自由变为现实的能力。这样：他就将自由与现实之间划开了界限，他的自由也就成为一种形而上的理念，在哲学上这显然是一种倒退，但在现实中，这种具有普遍规范性的自由概念却能为整个社会的公平正义提供一道准绳。用阿隆的话来说，自由的形而上定义并不意味着要取消马克思着力倡导的实际自由，只是社会生产力越发达，可供分配的财富越多，形式自由的作用反而越突出，越是骏马烈驹，就越需要更结实的缰绳，以约束它的急躁，“作为自由的组成部分的‘实际自由’越多⋯⋯它们是对付普罗米修斯的急躁或专制主义的野心的必要保证。”∞总之，阿隆这位被誉为“20世纪的托克维尔”的思想家，通过结合当时西方的社会政治制度和社会关系，以托克维尔政治自由主义为基础，结合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对自由进行了分析与解构，形成了自己的自由观，而这种自由思想在接受实践检验时，其作为对现实的超越部分最终又回到了政治自由的基础之上。可以说，他的思想的伟大，不在于创造了新的理论，而更多地是对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政治自由的捍卫与坚持。。【法】雷蒙·阿隆著；《论自由》，姜志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43页。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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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雷蒙·阿隆著作年表①1935年《当代德国社会学》1938年《历史哲学导论：论历史客观性的局限》1938年《论当代德国的一种历史理论：关于历史的批判哲学》1944年《帝国时代与法国的未来》1945年《从停战到全国起义》1945年《帝国时代和法国的未来》1948年《大分裂》1951年《一连串的战争》1953年《和平共处》1955年《知识分子的鸦片》1955年《争论集》1957年《本世纪的希望与恐惧》1957年《阿尔及利亚的悲剧》1958年《阿尔及利亚与法拉希共和国》1959年《不动的和变动的：从第四道第五共和国》1959年《工业社会与战争》1961年《历史意识的范围》1962年《国家间的战争与和平》1962年《工业社会十八讲》l963年《大争论：原子战争战略初探》1964年《民主制与集中制》1965年《论自由》1966年《工业社会三论》1967年《社会学思想各阶段》1968年《戴高乐、以色列与犹太人》1969年《进步与幻灭：论现代性的辩证法》。该年表参考了高宣扬主编，《法兰西思想评论》，同济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586．589页。58 1969笠1971年1972缸1973经1973缸1976芷1977年1978盆1981在1983矩1984焦1987年1988正1989焦1989钲1990焦1990年1993年《从一个到另一个神圣家庭：论想象的马克思主义》《论社会学家的历史条件》《政治学论文集》《历史与暴力的辩证法》《帝国式的共和国：论世界范围内的美国》《思考战争：克劳塞维茨》《为颓废的欧洲辩护》《三月份的选举与第五共和国》《介入的旁观者》《回忆录：政治反思五十年》(20世纪的最后几年》《论克劳塞维茨》《社会学论文集》《论当代犹太人的条件》《历史演讲录》《战争年表：自由的法国1940．1945》《费加罗报文集》(两卷集)《马基雅维利与近代暴君制度》 致谢经过近几个月的“闭关”，论文的写作过程已近尾声。忆起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诸多感慨涌上心头。首先要感谢我的导师夏维勇先生。选择这一主题得到了夏老师的帮助和启发，无论是论文的选题、材料的收集以及论文你的修改都离不开老师的帮助和指导。可以说，没有老师，本文是不可能完成的。另外，三年来，夏老师亦师亦友，不论在学习中还是在生活的其他方面都给予了我以极大的关心和帮助。在我的学习方向上，给予了我充分选择自由，这使我能够在这三年中能够获得大量的时间读自己喜欢的书籍。时常感叹，能够在学生生涯遇到这样一位老师，可说是学生的幸运。在云大读书的三年时光里，很多老师和同学都给予了莫大的帮助，他们是：周平教师、王燕飞老师、陈锡禹老师、廖林燕老师、匡自明老师以及马凡松老师等，还有我的同窗好友甘祖兵、刘振中、张伟军、彭昭、嘉泽德智、姚瑶和普艳霞等。另外，还要感谢我的父母，他们不仅给了我生命、养育了我，最重要的是，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他们一直充分尊重我的个人选择，对我的任何一项决定都给予了不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的支持。在我失落和痛苦时，他们的鼓励总能令我重新振作。能够走到今天，和他们的辛劳是分不开的。希望毕业时的这份喜悦能与他们分享。最后，我还要感谢上天，能够在我最失落时遇到黄婉君同学。五年来，从北京到云南，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曾有半句怨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里，都能感觉到温馨与甜蜜。愿与她相濡以沫，共度此生。另外，还要感谢她对本文英文摘要部分的修改与完善，使这篇文章的英文摘要读起来更加流畅。谨以此文先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