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

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

ID:8781583

大小:517.00 KB

页数:126页

时间:2018-04-07

上传者:U-5734
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_第1页
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_第2页
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_第3页
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_第4页
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_第5页
资源描述:

《173《世宗穆宗实录》(明)不著撰人》由会员上传分享,免费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内容在应用文档-天天文库

世宗实录(穆宗实录)  (明)不著撰人  (世宗实录,凡四卷,载本卷及卷三六、三七、三八,后附穆宗实录。未著撰者姓氏。是篇皆当传抄实录之一种,与今明实录世宗实录(江苏国学图者馆传钞本、中央研究院歷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本)相核,其文简,其事合,似节本,然亦有明实录世宗实录所未收录者。)  ●世宗实录一  世宗肃皇帝嘉靖元年壬午春正月己酉朔,追录平宸濠功,各赏银币有差。  丙辰,夜晓刻,金星犯牛宿。  戊午,夜晓刻,水星犯罗堰星。  己未,坤寧宫后三小宫灾。  钦天监毕湘言:(「钦天监毕湘言」,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嘉靖元年正月己未条、卷二七嘉靖二年五月辛卯条皆作「华湘」。)「正德十六年二月,火星犯鬼宿。十一月,金星犯键闭。臣谨按占书并主火灾。后至五月,乾清宫内火。今正月,坤寧宫内火。仰见上天示戒,端不虚也。臣去岁尝奏太白昼见,秋雷大鸣,金木相犯。兹皆变之大者,伏望皇上祗严天戒,益修德政,以弥灾变。」疏下所司知之。  壬戌,礼部尚书毛澄等言:「陛下升自外藩,嗣登大宝,考孝庙,母慈寿,(「考孝庙母慈寿」,原作「孝考庙母慈圣」,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嘉靖元年正月壬戌条改。)詔敕颁布,协于羣情,已而復加恩本生,尊兴献王为兴献皇帝,母为兴献太后。臣等仰体圣心,委曲将顺,亦既无所不至矣。今御批直曰『父母』,又各加一『皇』字,则似乎於正统之亲混同无别,恐不可告于郊庙而布之天下也。」上曰:「此慈寿太后懿旨,(「此慈寿太后懿旨」,「慈寿」原作「慈爱」,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嘉靖元年正月壬戌条改。)不必更议。」  甲子,开馆纂修武宗毅皇帝实录。  乙丑,给事中杨秉义等奏:「臣等奉敕行边散赏,目覩宣府、大同二镇村堡丘墟,公私匱乏,仓卒有变,西顾之忧也。今北直隶、山西幸有年,宜急发库银输之紫荆、雁门等关,量地远近糴穀。无事则以给官军月粮,有急则以应客兵支用。」  章上,会二镇告警。部臣议:「请发太仓库银二万两,糴穀入边。」上从之。  丙寅,工部奏光禄寺岁增内用薪炭之数。上令諭各署官厨诸役,加意樽节爱惜,勿得妄费,重累小民。  丁卯,日色惨白无光。午时,黄雾四塞。未申时,大风扬尘。(「未申时大风扬尘」,原脱「申时大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嘉靖元年正月丁卯条补。)  己巳,兵部主事霍韜进三札:  一言「道问学修,政事为先务。」  二言「当问赋,核登耗,官簿增减之类朝夕省记,以兴恐惧樽节之思。」  三言「诸司吏胥弊蠧,凡困民害政等事,宜一一严覈而整飭之。至于其本,又在上下之交。昔太祖貽谋,惟曰『君臣同游』;宣宗召尚书夏原吉同游西苑,饮酒甚欢;英宗日召学士李贤面决政事;孝宗日召尚书刘大夏諮询密谋。陛下不必远法三代,第近观祖宗亦可以得师矣。」  疏入,报闻。   按:上下既交,则德业自成。我明一祖三宗,如出一辙,酿成至治,可为万世法。霍韜此疏,先之以问学政事,次之以赋核利弊,已非书生之见矣,而终以上下之交为本,真得啟沃良法。厥后无逸一召,而费宏得与其游;太液一临,而孚敬得承其赐。其所议者,罔非农功边务。君臣唱和,有咏春、同德诗及咏和录,确有明良喜起气象。此所以赫然中兴也。噫,韜之疏见诸行矣。  陕西甘州五卫军大乱,杀巡抚都御史许铭,焚其尸。铭之死,实总兵李隆以私憾嗾部卒杀之。及揭报兵部,则称「铭酷剋,激变军士。」  癸酉,大学士杨廷和等请早御便殿讲读。有旨:「詰朝日讲,二月初二日经筵。」  御史马纪请如国初之制,设起居注官,使随时纪载,以备纂修。下所司知之。  丙子,詔减岁供内府盐课之数。  初,弘治时,内府供用库岁派盐十七万五千斤,正德后,加增至三十五万餘斤,淮海之间,萧然烦费。至是御史郑光琬言:「陛下登极,首詔选汰内府各监、局员缺,(「选汰内府各监局员缺」,原脱「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嘉靖元年正月丙子条补。)悉依祖宗故事。今冗滥既清,乃供用库新增课额宜悉罢减,如弘治年例,以苏民困。」户部覆议,从之。  御史朱衣、给事中邵锡上疏陈时政缺失。衣谓:「人君之德,莫先於力行,自治之功,莫要於改过。近者言官屡进疏章,陛下御批有曰『知道了』,有曰『已有旨了』。夫言知不言行,力行之怠也,言有旨而不言是非,改过之吝也。此两可回护之辞,不宜见之於圣明之世。」锡谓:「陛下即位以来,政令既出,或半载而即更;奏请方行,或朞月而遂改。圣德蛊于近习,国是淆于羣议。即如邇者,内府薪炭及官军俸粮二事,部臣屡执而不从,中官一言而遂决。詔书不信,中外传骇。新政之初,岂宜有此。」疏入,悉下所司。  二月戊寅,陕西巡按许凤翔劾奏甘肃镇守太监王欣、赵林、陶俊、申永、孔学剋减官军月粮、草束与甘州左衞千户孙智等违法事。得旨:「林发充军,俊、学俱降长随,永革任回京,欣令刑部追赃银五千两,智等提问。」  乙酉,礼部拟加上圣母昭圣慈寿皇太后、皇嫂庄肃皇太后、寿安皇太后、兴献皇后。  丙戌,巳时,白虹弥天。  己丑,(「己丑」,原作「戊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嘉靖元年二月己丑条改。)以水灾免河南开封府及汝州秋税。  癸巳,(「癸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嘉靖元年二月癸巳条补。)虏犯辽东,铁岭衞守堡千户徐瀚失於策应,军人陶原率眾赴战,死之。詔下巡按提瀚问,授原子官。  三月戊申,(「三月戊申」,原脱「戊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嘉靖元年三月戊申条补。)礼科给事中李锡言:「南郊耕籍,国之大礼。而教坊承应,鬨然喧笑,殊为褻瀆。古者,伶官贱工,亦得因事纳忠。请自今凡遇庆成等宴例用教坊者,皆预行演习,必使事关国体,可为监戒。庶于戏謔之中,亦寓箴规之益。」  按:自阿丑作院本讥切王越、陈鉞,而奸宦汪直以此得罪,说者谓其有东方朔譎諫之风。嗣后復有「一鸞当道,双凤齐鸣」之謔,遂得正其科场大弊。夫汪直势倾中外,翟鸞秉国之均,谁敢弹劾。而伶人寓意,隐祸潜销,有臺省之所不及者。以是知古人瞽矇讽诵,无人不可箴规也。李锡因事纳忠,亦人主一助乎!  兵科给事中史道疏言上蹈武宗朝弊政数款。  癸丑,孔氏子孙孔彦隆、孔承槩、孔承绪乞观幸学礼,许之。  甲寅,上幸太学。祭酒赵永讲书帝曰俞允若兹一章,(「祭酒赵永请讲书帝曰俞允若兹」,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作「祭酒赵永昌……」,异同。按明史卷一六三亦作「赵永」,有传,故存原说。)司业吴惠讲易时乘六龙一章。讲毕,宣諭赏賚有差。  丙辰,户部言:「边镇有惊,輒称马草缺乏,请银召买。及查各边草束,俱不下数百万。夫积草十年以上,俱成黑穰,何待百年!此由各官不恤民艰,徒信权势,上草给价,浪费官钱,贮之无用,若将前草价糴买米荳,虽经年久,皆得实用矣。」上令所司覈实以闻。  丙寅,湖广巡抚席书荐致仕大学士杨一清,可使经略西北边。得旨:「待缺起用,不必烦以边事。」   辛未,刑科给事中刘世扬言:「近接出都察院原送司礼监提取内官吴善良揭帖,面加浮帖,书写圣旨:吴善良等照前旨免提问,司礼监奏请发落。』(「司礼监奏请发落」,原脱「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嘉靖元年三月辛未条补。)臣等切惟祖宗之制,凡旨意批于提奏本,或登闻鼓状,发六科抄行。其重大事体传奉旨意,各衙门必补具奏本,於早朝面进,此外未有硃写旨意出承天门外者,所以重敕旨、防诈偽也。今累批浮帖,竟从中出,六科不得抄行,诸司无所补本,轻褻纶音,更张旧制,此失政之最大也。伏望今后旨意,俱照祖宗旧制。」疏下所司。  壬申,敕吏、兵二部曰:「朕入继大统,赖尔文武勋戚大臣定策迎立,宜加殊恩,以答元功。大学士杨廷和等俱进封伯爵,给与誥券,子孙世袭。餘皆陞赏有差。」  廷和等屡疏恳辞,上皆温旨褒答,不允。已,復力辞,以去就决之。礼科给事中许復礼等各交章奏到:(「礼科给事中许復礼等各交章奏对」,原脱「礼」,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嘉靖元年三月壬申条补。)「封爵武荫,非诸臣所安,宜听辞免。」御史樊继祖言:「人臣进諫固难,而能执奏者尤难;人君纳諫固难,而能施行者尤难。近见朝政之失有干係六部者,尚书尝执奏矣;有不由内阁票拟而旨意竟从中出者,大学士尝执奏矣;缺失已著,臺諫闻之,又尝合诸科道之臣而执奏矣。连篇累牘,无非绳愆补过,为社稷生民计,以裨中兴之治于万一耳。夫何不蒙俞允,惟曰『已有旨了』,或云『照前旨行』。臣切惟内阁腹心也,既执曰『不可』,尚书股肱也,亦执曰『不可』,科道耳目也,又执曰『不可』,是举朝皆以为不可也,陛下何独自以为是而不行乎?毋乃左右近习预售其说,而輒以先入之言为是耶?抑惮於自改以杜忠諫之门也?伏望俯垂鉴纳,嘉从舆论,以恪遵祖宗之法,以渐消纷更乱政之端。」疏入,报闻。  四月戊寅,赠给事中席彖为光禄寺少卿,赐祭一坛。  彖先以言事被謫,上登极,詔復其官。未任,卒。吏部请量加卹典,故有是命。  己亥,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疏辞伯爵,且让功于眾,欲均其赏。得旨:「卿倡义督兵,剿除大患,尽忠报国;劳绩可嘉。特加伯爵,以明公议。不允辞。」  庚子,御史张钦奏:「臣见言者多荐大学士杨一清,陛下特降纶音,命之调爕以待用,诚求旧之典也。但辅相不以才识为先,而以诚实为贵。一清多知故典,洞晓事情,善议论,敢施为,此其美也。至内怀阴险,外张声势,昔事先帝,招权纳贿,无至诚感动之实。乞敕该部,再为酌处。」下所司知之。  五月丙寅,录开国功臣韩成嫡长孙韩凤翔为冠带舍人,食月米一石。  按:纪信誑楚,汉高少封,而后世亦未闻有卹之者。韩成誑汉,我太祖祠于康郎,封爵血食,万世不泯。而世庙復录凤翔冠带,月米有加于昔,宜其感激图报也与。  癸酉,御史卢琼奏言:「景皇帝当也先犯顺之时,为正位守国之计,危疑以定,国体以全,而纂修实录止称郕戾王附。孝宗以始终典学之圣,为太平守文令主,而实录成於焦芳之手,未免是非倒置。恐将来无所据以为信,乞乘今纂修,令儒臣改撰。」上曰:「景皇帝已附载英庙实录,孝宗实录虽出自焦芳,间有笔削任情,不足取信,天下自有公论,后世亦不可欺,不必改修。」  按:实录一书,关係甚大,而卢琼所言,(「而卢琼所言」,「卢琼」原作「韩琼」,据本条正文改。)皆当亟于改正者。夫以郕王之立,社稷少安,英宗得以回鑾,未必不有赖焉。七年功绩,岂可泯哉?孝宗贤圣,真不世出之主,而实录纪载不能阐扬万一。彼焦芳何如人也,而乃使之秉笔乎?使琼言之,左右辅臣復赞之,则可以传信而採遗。奈何其无闻也?噫,復建文之年,削景皇帝之附,而重修孝宗实录,当早计矣。   六月丁丑,大学士杨廷和等言:「五月二十二日经筵甫毕,遽传旨意,并日讲暂免,又免午奏。臣等叨官辅导,略不与闻,心实未安,义难缄默。窃念人君一心关係最重,养之以善则智,若声色货利一或有动于中,则妨政害事,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伏望皇上,宫中无事,不废读书,以涵养此心。」上善其言。已而湛若水因请「宣召大臣,慎择左右,以为交修之助。」报闻。  己卯,南京吏部尚书王华卒。  华,(「华」,原脱,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嘉靖元年六月己卯条补。)餘姚人。由进士及第,累陞今职。尝忤逆瑾,传奉致仕,家居十餘年。为人才识宏达,操持坚正。方瑾用事,士大夫争走其门,华独不往。华子守仁论谨,瑾怒逐守仁,顾素敬慕华,不遽迁怒。间以语人,欲讽使华就见,华竟不往。其大节如此。  壬午,南京礼部尚书章懋卒。  懋,兰溪人。由进士授编修。諫作鰲山灯,忤旨,降临武知县。歷官南京国子监祭酒,遭丧,力辞不允。后服闋赴召,三载凡五疏,皆乞休,竟不待报去任。上登极时陞今职,至是卒。赐祭葬,謚文懿。懋为人志行高洁,自少潜心大业,居常不为异同。至临大事、决大义,则据经援古,确乎不易。百凡嗜好,一不入其心。居官不过十年,歷俸仅满三考,难进易退之节,世尤高之。  癸巳,大学士刘健卒。(大学士刘健卒日,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七四繫于嘉靖六年三月壬午条,明史卷一八一刘健传又繫于嘉靖五年,与本卷所记异同,存疑。)  先是上以健累朝旧德,礼宜优厚。復命河南巡抚备綵币羊酒,亲诣其家,宣諭眷念至意。至是卒。赠太师,謚文靖。健学问深邃,行履淳正,伟识宏才,早际圣明,晚罹奸佞,进不盈侈,退不窘戚,为近世贤辅。  七月甲子,(「七月甲子」,原脱「七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嘉靖元年七月甲子条补。)大同军士告粮,率眾譁譟,欲为乱。提督侍郎臧凤、巡按御史张钦捕首恶张的祥等,疏请置之法。兵部以粮餉久缺,军士争呼,终当抚处。上特命法司会议,议得「顷年将弱兵骄,在福建则犯守臣,在陕西则犯巡抚。若非重惩,恐益长乱,宜如凤、钦奏议。」上詔:「录首祸者五人以徇,次调极边哨守,餘悉令諭安堵。」  己巳,南京暴风雨,江水涌溢,郊庙、陵寝、宫闕、城垣、吻脊、栏楯皆坏,拔树至万餘株,漂没甚眾,溺死人畜无算。  庚午,先是各内臣犯法,屡詔免逮问,惟下司礼监治。於是刑部尚书林俊等言:「宫中府中,宜为一体。诸内臣所犯,宜下法司明正其罪。如罪之不当,自宜废不法之官,不宜废祖宗之法。」上报有旨。  十月乙未,(「十月乙未」,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嘉靖元年十月乙未条补。)礼科给事中章侨言:(「礼科给事中章侨言」,原作「张侨」,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嘉靖元年十月乙未条及明史卷二0八章侨传改。)「三代以下,论正学莫如朱熹。近有聪明才辨足以号召天下者,倡异端之说,而士之好高务名者靡然从之。大率取陆九渊之简便,惮朱熹为支离。及为文辞,务从艰险。乞行天下,痛为禁革。」时御史梁世驃亦以为言。礼部覆议,以二臣之言,深切时弊,有补风教。上曰:「然,祖宗表章六经,正欲祟正学。近来士习诡异,所伤治化不浅。自今教人取士,一依程、朱之言。不许妄为不经之书,私自传刻,以误正学。」  十一月庚申,寿安皇太后崩。  大学士王鏊以上遣使存问,具疏以谢,因上讲学、亲政二篇。其讲学大略言:  国家经筵之设,最为盛典。然一岁之间,风雨寒暑停歇颇多,上下之情,未见亲密。至于日讲,可谓亲矣。然体分犹过于严,上有疑焉,未尝问也,下有见焉,未尝献也,似亦不免文具者。  高皇帝甫定天下,即开礼贤馆,与宋濂、刘基日相讲论。其后圣学高明,詔誥天下,皆出御製。今御製文集是也。仁宗皇帝设弘文馆于思善门之外,文学之臣数人入直,特至馆中讲论。孝宗皇帝经筵之外,每繙阅永乐大典,又尝索太极图、西铭等书于宫中玩之。祖宗之勤如此。   陛下睿智自天,春秋鼎盛,讲明圣学,正其时也。乞于便殿之侧,復弘文馆故事,妙选天下文学行谊著闻者数人,更番入直,命大臣一人领之,如先朝杨溥故事。陛下万几有暇,时造馆中,屏去法从,特霽天威,从容访问。或命讲经,或读史传,或论古今成败,或论民间疾苦,盖即日讲之义也,而加亲焉,大略如家人父子。上有疑则必问,下有见则必陈,日改月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其勤政大略言:  上下交则为泰,不交则否。君臣之交,关係世道。今常朝之礼,惴惴而退,君臣相见,止于数刻,势使之然也。臣愚以为欲復上下之交,莫若復古内朝之法。我明内朝虽缺,而华盖、谨身等殿即其遗制。永乐初,内阁之臣日造扆前,进呈文字,商议机务,密承顾问。洪熙、宣德间,杨士奇、杨荣、蹇义、夏原吉等尝奏对便殿,或议事榻前,或召见斋官,斯亦内朝之遗意也。成化以来,其礼始废。孝宗晚年,深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议事,将大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覩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为恨。陛下即位以来,日御文华,召见大臣,中外相传,以为盛事,此万世一时也。  臣愚犹望著为令典,文华、武英倣古内朝之制,大臣或三日或五日一见,起居、侍从、臺諫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深居九重,而天下事灿然毕陈于前。唐、虞之法,不过如是而已。  上览奏答曰:「卿辅佐先朝,志切匡救,朕在藩邸已知卿名。新政之初,方将起用。览奏,具悉忠爱至意。」  丁卯,(「丁卯」,原作「丙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0嘉靖元年十一月丁卯条改。)御史唐凤仪言:「各省分守、分巡官,不以时巡歷郡县,抚恤人民,伸理冤抑。即官吏贪残,盗贼窃发,莫能禁止,灾异数见。职此之由,请飭抚、按,令守、巡诸臣,皆以岁正月出巡,至十一月还司,诸钱粮词狱及他兴革便民者,咸务修举。有不如令者,抚、按得参奏罢黜,抚、按官或徇情容隐者,听科道劾之。」上从其议。  十二月戊寅,先是陕西套虏深入为寇固靖、环衞间,所杀伤以万计。山东青州府矿贼流入东、兖二府及河南、两直隶地方,所过焚劫横行。有司莫能支,则相与巧文讳匿,苟幸无罪。于是兵部特请「遣科道官分部阅视,参覈奏报。其被寇地方,请发太仓银賑济。」上从之。  丁酉,上始御奉天门,朝见羣臣。  时礼部、科道官俱奏:「寿安皇太后服制已满,宜渐从吉典,御奉天门视事。」久之乃允,仍令不鸣鐘鼓,不鸣鞭。  庚子,时西北边多事,坐不材将官,罔利营私,军储半入其家。如报纳粮草,则占窝转卖而令贫卒包貱;开支帑藏,则任意侵渔而以空文出纳;召商中盐,则通同剋免而斗库官攒得以上下其手。甚至逃卒之口粮,死马之草料,皆寄名见在之籍而乾没入己,边政大坏。御史张鹏条奏其弊。户部覆议:「令各该抚、按、守、巡,严禁诸弊。将官有犯,追赃、揭黄、停袭。文官纵容者,一体治罪。」詔如议行。  按:士卒之譁乱,罪在将官。将官之剋减,罪在抚、按。使抚、按能驭,则将官何敢纵其恶;将官能恤,则士卒何敢称其乱。嘉靖初,西北士卒以告粮之故,率眾而攘。而套虏入寇,又杀伤边民以万计。当时本兵知粮餉缺乏,而欲抚之以恩;臧凤、张钦愤其■〈舛上鸟下〉驁,而欲置之以法,终未得其倡祸之原。岂知风霜寒塞,其苦如毒,而粮餉又为所渔,谁肯用命!为将官者,曾不思其疾苦,凡事乾没,岂有枵腹而御敌者乎?又其甚也,减军粮以弭寇患,而幸其不入,极弊之道也。张鹏之疏,推见至隐,信如其策,恩以结之于平时,而及其不法,则法以治之于后,将官文官罪各有归,最为得体矣。噫,以此为奏,而犹有剋减致乱如南京黄侍郎者。  嘉靖二年癸未春正月癸卯朔。  己酉,(「己酉」,原脱,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嘉靖二年正月己酉条补。) 有流贼二千餘人至考城县,指挥赵泰等三十餘员,官军八百餘人死之。巡按任洛以闻。  辛亥,(「辛亥」,原作「辛卯」。按是月干支无辛卯,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嘉靖二年正月辛亥条改。)大学士杨廷和言:「僉事史道论臣至於再三,荷皇上下道於狱,而令吏部、鸿臚寺官慰臣,公论明而国是定矣。第闻道有老母随养京邸,今道冒不测之罪,臣切怜之。乞曲赐矜全,以慰其母,俾道改过自効。」詔曰:「卿忠诚体国,正大光明。史道挟私诬罔取罪,卿更为之陈乞,具见奉公任怨,休休有容之量。俟鞫明自有处分。」  是日,上復遣中使至廷和第,赐之羊酒。廷和具疏谢。復温旨慰之。  按:彦博荐唐介,后寥寥无闻。而廷和为史道陈乞,以慰其母,量亦宏矣。世庙待之曲尽其礼,君臣两全,盖盛轨哉!  先是上不豫,百官赴左顺门问安。司礼监官传旨,言:「朕躬已安,大臣免问候。山东盗贼,亟宜用心平定。」于是礼科给事中汪应軫上言:「弭盗大略,不过安之胜之。安之之策,择守令而已。胜之之策有六,曰离间贼党、收用豪杰、扼塞险要、开纠告奸、明赏罚以劝士、分首从以招降。」且言:「弭盗与御夷不同。驭夷之法,逐之境外而已;弭盗而纵之出境,是以邻国为壑也。请为定例:凡一方盗贼起,彼此玩视,不即扑灭,以致出境流劫,则两处镇、巡以下俱坐罪。」报可。  癸亥,河南巡抚何天衢言:「洛阳乃周公经营之地,宜建庙赐额,令守臣春秋致祭。登封县旧有观星、测景二臺,公遗跡也,土圭表漏具存。乞敕钦天监委官考正制度、尺寸,书之史册。」报可。  己巳,御史曹嘉极论吏部尚书乔宇奸邪。宇亦上疏,称疾乞休。上令鸿臚寺官往諭,令亟出视事。  二月甲申,遣顺天府官祭宋文天祥。  丙戌,先是都察院疏请差御史巡盐,不下阁票拟,批答稍误。户科给事中黄臣諫曰:「我朝设立内阁,处以文学之臣,凡百章奏,先行票拟。今使内阁虚代言之职,中贵肆专擅之奸,关係匪细,渐不可长。容臣封还原本,以重命令。」疏入,即加批:「如制。」  按:政在内阁,则有所统壹,政在中贵,则不免纷紜。故我祖设内阁,以论道经邦。凡有旨意,职专票拟。不然,权移左右,将来有不可制者。嘉靖初,或累批浮帖,竟从中出,如刘世扬所疏者;或不由内阁而票拟旨意,如樊继祖所疏者。阁臣拱手,上下不交,销沮壅蔽,慓慓危惧。黄臣至是欲封还原本,与杜衍封还内降同一防微杜渐之意。盖忠恳者哉。  三月庚戌,(「三月庚戌」,原作「二月庚戌」。按二月干支无庚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四嘉靖二年三月庚戌条改。)御史向信言:「大通桥至张家湾,旧有广利等八闸,宜修復,以紓民陆輓之苦。又济寧至临清,在在有浅,而长沟至靳家口尤苦,宜于两处建闸,以时蓄洩。」从之。  乙卯,山东乐安县盗唐经、刘宠等起。寿光县孙峻以邻境,预选勇士备之。无何,谍知贼且犯寿光,即密召所选士为正兵,又调集市民为疑兵,夜袭贼巢,围之。峻号令素严,身自督士,士殊死战,遂擒斩经等二十九人,追获二十餘人,餘党悉平。巡抚陈凤梧上其功。命賚峻银币,擢为兵部主事。  丙辰,(「丙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四嘉靖二年三月丙辰条补。)御史秦鉞言:「顷者,以套虏徵兵,及辽左餉缺,尽发两淮餘盐七万九千餘引,于延绥、辽东开中。昔时餘盐不许开中,止令本商纳价输部,此御史卢楫之说,先朝已著为令,诚于国课有裨。盖本商自纳,每引计银一两,若各边开中,每引止银八钱。况正盐,母也,餘盐,子也。正盐守支搬运,侯久费多,故愿中者少,餘盐勘合一到,即时发卖,故愿中者多。今舍母求子,餘盐无自而积矣。请以辽东所中引改嘉靖元年正额,嗣后申明前例,令本商自纳餘盐之价,慎勿开中。」上是之,敕「餘盐存留,纳价输部济边。」  工科左给事中安盘言: (「工科左给事中安盘言」,「工科」原作「礼部」,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四嘉靖二年三月丙辰条改。)「亢旱风霾,变不虚生。夫霾岂陛下明有所蔽与?旱岂陛下泽不下究与?开岁以来,法宫不闻露祷之诚,外庭不下求贤之詔,非所以承天地子万民也。乞早御经筵,咨询辅弼。节宫中宴庆赏賚,躬节俭以先天下。敕六曹百司,各陈所事,可行可革,一付公议,俾政无乖剌,民无嗟怨,则和气自回,灾沴可弭。」上嘉纳之。  戊午,策试礼部中式举人。赐姚淶等四百十人及第、出身有差。  四月癸酉,命有司给终养巡抚方良永月米三石,著为令。凡致仕、终养节行可称者,如之。  按:终养所以遂其孝,致仕所以成其高,此皆节行有关于风化者。前此未见其优礼也,我世宗月给米三石,其令人有报本廉顽之思乎。  癸未,(「癸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五嘉靖二年四月癸未条补。)命宋儒朱熹裔孙墅为翰林院五经博士,于婺源县奉祠。  闰四月乙巳,大学士杨廷和等上疏言:「斋醮、祈祷,必须预绝其端,不可轻信。今乃无故修设斋醮,日费不貲,至屈万乘之尊,亲蒞坛场。此皆先年乱政之徒,妄引番汉僧道试尝上心。近日刘瑾、钱寧辈,崇信僧道,建造寺宇,极其华美,杀身亡家,略不蒙祐,则其无益有损,不待辨矣。况行香拜籙之劳,孰若移之以御讲筵;修斋设醮之费,何不移之以周贫困!惟陛下斥远僧道,停罢斋醮。」  九卿乔宇等亦言:「陛下登极詔书,首正法王、佛子、禪师之罪,摉访内府宫观出入引诱之人,裁革善世、真人爵号,及新建寺宇,尽行拆毁。邪正之辨,了然甚明。今一旦信用妖幻,烦劳圣体,不可之大者也。此其去正德末年復能几何?臣等窃为陛下忧之。」  上皆报曰:「览卿等所言,具见忠爱至意,朕已知之。」  庚戌,致仕尚书毛澄卒。讣闻,上为輟朝一日,赠少傅,謚文简,仍荫一子为中书舍人。澄歷事三朝,忠勤敬慎,始终如一,论事侃侃,不为依媕,有古大臣风。  五月丁丑,卯时,雷雨交作,击观星臺候风杵,连石座碎之。  壬午,詔修宋臣韩琦、范仲淹祠於延州,建故吏部尚书王恕祠於三原,命翰林院各拟祠额,有司岁时致祭。  丙戌,户科给事中刘祺言:「近年水旱、盗贼相仍,法令多舛。其故由公卿大臣不得召见,上下之情不通。又中党恣横,刑赏大政,旨多内降,端人正士噎喟不能出气,可为寒心。宜如唐贞观諫官随宰相奏事,仍屏远崔文,息意醮事。」章下所司。  己丑,时虏酋亦卜剌住牧西海,数入寇山、永、甘、凉等处。  先是甘肃巡抚陈九畴奏:「请按先年宣城伯衞颖等剿番事例,三路进兵剿之。当用骑卒二万,餉银十二万两而足。」该镇总兵徐谦奏称:「甘肃兵弱,旧有兰、河等衞戍兵九千。近以河东多事,仍留原衞防守。而本镇所选游兵二千,亦调河东未归,请敕总制侍郎李鉞遣归。仍令延、寧二镇各选精兵三千,期于春初俱集兰州,候春深分道进攻。」詔下李鉞详定。  鉞言:「二臣所处兵食,臣已举行。但专事远略,不復内顾,恐西海之贼未能遽除,而北虏乘虚邀我归路,将腹背受敌矣。今九畴所奏粮料等银,若仰给户部,则其势不可应卒,宜将各镇未派见存量与十万支用,预令厉兵秣马,伺贼入犯,相机剿杀。若河冻之后,贼仍住牧,量可以一战破虏。具以上白,待报举行。」兵部以鉞言为是。上曰:「然。」  按:兵法「以逸待劳者胜,以静待动者胜。」苟击其实而忘其虚,揣于此而失于彼,则乘我者得售其策,是两败之道也。今西海之寇诚可愤,而河东之戍不可撤。撒河东以图西海,岂善谋哉?陈九畴、徐谦计亦左矣。若在我厉兵秣马,虽不见敌,常如临敌,俟其入犯,奋勇以剿之,则可战可守,权变胜算固在我矣。鉞,盖知兵者也。  七月辛巳,礼部左侍郎贾咏奏:「言官论列,皆以献庙八佾为过,似宜听纳。而陛下概曰:『有旨。』伏望收回成命,使正统、本生两无所嫌,朝廷、王国等威有辨。」上曰:「乐舞已定,令所司修之。」   庚寅,刑部尚书林俊请老,因言:「方今圣明在上,朝多君子,而臣子将归之言,惟圣明纳焉。自古未有不亲大臣而能治者。我孝宗皇帝,天啟其聪,大臣如刘健、谢迁、李东阳、刘大夏辈,时赐宣召,幄前咨议,移时方退。乃嘆曰:『岂知军民之贫一至於是!』又问:『安得太平如帝王时?』大夏对曰:『但得事事皆如今日与臺阁议当而行,久之自治。』孝宗信用其言,自是大治。今大臣如健、如大夏者不少,陛下宣召果如孝宗,事事皆与臺阁共议;议当而行,亦如孝宗,则大治未有不如孝宗者。若徒取文具,何裨政理!」上曰:「再览卿奏,益见恳切忠爱,特从所请,驰驛以归。」  八月庚子,南京礼部尚书秦金等以灾异上言:「陛下临御未几,政渐弗恪。一言詔令不如初,二言任贤不如初,三言听纳不如初,四言慎惜不如初,五言持法不如初,六言恤民不如初,七言祟政不如初,八言保养不如初。夫陛下初政所以清明者,政出公朝而左右不能预也;今政不能如初者,政在左右而公朝或不知也。臣等切惟政不可一日不在朝廷,权不可一日移于左右。自古帝王制驭天下,操此术而已。不然,内廷、外朝之势隔而信任有所偏,宦寺女謁之情移而听受有不察,名曰总览而权实下移矣。」疏下,礼部尚书汪俊言:「金等之疏,忠爱恳至,宜留神採纳。」上是之。  十二月庚戌,先是户科给事中章侨劾浙江太监梁?遣人挟貲营管织造,乞敕下司礼监移文于?,戒无生事。已而内织造太监刁永等果称上用袍服请敕往苏、杭五府提督织造。事下工部议,议不可。已而刑科给事中曹怀、张原亦以为言。工部又覆:「宜如言官所奏,可出示袍服花样,令镇、巡、三司官如式织造以进,无烦内臣提督。」弗允。于是大学士杨廷和等乃疏曰:「今年浙、直地方,水旱异常,徵税冀免,若更差官织造,一切物料工役何能措办?臣等实切惊惶,所有敕书,决不敢撰。」疏入,上曰:「累朝织造,自是故事,官业已差,即撰写敕来,毋得执拗。」   时九卿、六科又皆极道其不可。廷和復上疏曰:「臣等备员大臣,素蒙礼貌,不意圣明一旦有此,臣等匪敢瀆扰,诚恐贫民不堪织造之苦,千百成羣,起而为盗,以扰天下也。亦匪敢以执拗,所执者祖宗之法。望陛下遵而行之,勿取讥后世。陛下谓织造是累朝事例,臣等歷考洪武、永乐,下及天顺,并无有此。惟成化、弘治间一行之。宪宗、孝宗,恤民节财,圣德美政非止一端,此盖非其美者,陞下他不之法,独取不美之政以为事例乎?臣等不敢撰写敕书,以重误国殃民之罪。」上曰:「此事业已差官,可写敕遣行,第令安静无扰可矣。」  按:内竪之职,洪武、永乐间止令传命扫除,而兵政之柄,勿使掌握。盖恐其恃宠灵而戕害生民也。故太祖时,有内竪侍从日久,而偶言一政事,即遣还乡,终身不齿。遂宣諭羣臣,永为监戒。自天顺后,王振、汪直、刘瑾三大奄用事,以故内则管军、管匠、置立田宅,外则织造、镇守,无不受其荼毒。岂知苏、杭之地,自有抚、按有司,责而成之,自可如式。不然,或设一同知提督,事可办而费可省矣。若专任内臣,岂独机户、丝行以一倍百,即道涂往来,骚扰不貲,民皆不堪命矣。嘉靖初,从中票拟,不由阁下,即一织造之举,臺諫、该部已不能争。大学士杨廷和两疏极言,以辅臣之尊,而兼諫臣之责。上曰:「执拗。」而廷和曰:「所执者朝廷之法。」上曰:「故事。」而廷和曰:「洪武、永乐并无有此。」且以为「祖宗美政不之法,而独法不美之政。」言之可谓恳切至到,止得其安静无扰之旨。吁,盘根之患,其难解固如是哉!若廷和者,真有大臣风节矣。  丁巳,吏部右侍郎何孟春倣汉魏相因岁不登条奏故事,引汉、魏以下诸臣奏列为八事:一引魏韩麒麟之言,(「一引魏韩麒麟之言」,原作「一引汉魏韩之言」,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四嘉靖二年十二月庚戌条改。按汉魏韩,史传不载。韩麒麟,事见魏书卷六0本传。) 请禁止奢靡;一引唐陆贄之言,请慎重赏罚;一引宋王禹偁奏,请减百官俸皂;一引范镇奏,请裁革冗费;一引苏辙奏,请广听纳;一引范仲淹奏,请劳来安抚江淮百姓;一引廖刚奏,请诸州县不许遏糴;一引赵汝愚奏,灾伤州县请预免来岁税钱。上曰:「制禄养廉,朝廷常典。文武官俸勿减,餘如议行。」  嘉靖三年甲申春正月丙寅朔,南京地震有声。  庚辰,免上元节宴。  壬午,五星聚于营室。  丙戌,南京刑部主事桂萼上正大礼疏,大略言:「皇上非为人后,而为入继之主。当考兴献帝,母兴献后。」并禄席书、方献夫之疏以闻。上曰:「此礼关係纲常,便会文武羣臣,集前后章奏,详议尊称及合行典礼以闻。」  二月庚子,翰林侍读湛若水言:「臣以经术事陛下,尝读易至屯、否二卦,夫屯者,阴阳始交而难生,君臣欲有为而未遂,此则陛下登极下詔时然也;否则阴阳隔而不通,内外离而不孚,陛下自视,今日於此卦何如哉?夫屯而不济,必至於否;否而不济,则将来有不可言者。一二年间,天变地震,山川崩涌,人饥相食,殆无虚日。夫圣人不以屯、否之时而缓亲贤之训;明医不以深痼之疾而废元气之剂。今元气之剂,急亲贤是也。愿以贤大臣为之统领,博求明先王之道者而侍文华讲磨圣学。」疏下所司。  丙午,大学士杨廷和乞致仕,许之。初以大礼不合,及諫织造忤旨,力求去。再疏,遂允。  戊申,礼部尚书汪俊等上所议礼,极辨桂萼等议礼非是。上諭曰:「正统大义,不敢有违,第本生至恩,情欲兼尽。其参眾论,详议以闻。」  乙丑,翰林院修撰舒芬言:「昭圣慈寿皇太后圣旦,乃陛下爱日承欢之会,而诸命妇朝贺,则又得天下之欢心以事其亲者也。今遽传免,恐失轻重。况近因陛下於所生有加称之仪,若此报一出,人心惊疑。乞别降纶音,以彰至孝。」上以芬出位妄言,命夺位三月。  三月己巳,(「三月己巳」,原脱「三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嘉靖三年三月己巳条补。)翰林编修邹守益等言:「太祖至於歷圣,相接之统不可一日不续,特以武宗为兄,不可以分昭穆。故考孝庙,母昭圣,以纘正统。至於本生之恩,特加帝后之号,则於私亲不可谓不隆矣。乃又加以『皇考』之称,去其始封之号,则于正统略无分别。伏望兴献帝尊号避皇考之嫌,存始封之号,庶于正统不至僭拟。」上不悦,以守益出位妄言,而责唐皋、张翀、郑本公阿意朋言,各夺俸三月。  四月乙未,(「四月乙未」,原脱「乙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嘉靖三年四月乙未条补。)给事中安盘上疏言:「今欲别立一庙于大内,则是明知恭穆万万不可入太庙矣。太庙既不得考,恭穆又不得入,是无考矣。世岂有无考之太庙哉?此其说之自相矛盾者也。」疏下所司。  戊戌,吏部尚书乔宇等合上疏言:「顷罢汪俊,召席书,取张璁、桂萼,黜马明衡等,举措异常,中外骇愕。以一二人之偏见,挠天下万世之公议,内离骨肉,外间君臣,且书不与廷推,特出内降,陞为尚书,百餘年来所未有者。乞收回成命。」疏入,报闻。  兵科给事中陈时明言:(「兵科给事中陈明时言」,文前原有「戊戌」。「戊戌」,上段已见,衍文,故删。)「宣、大、甘州相继告变,内地岁凶民困,设有不逞者跳梁于其间,一呼成羣,此土崩之势也。宜及今选将练兵,教之射艺。国初,南京设大小教场,练五军将士。(「练五军将士」,原脱「练」,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嘉靖三年四月戊戌条补。)永乐初,既有五军,又有三千及神机等营官军,而中都留守、山东、河南、大寧四都司轮班官军隶五军营操练。景泰初,选三大营精锐分十二营团操,每营官军万人,今徒册籍存耳。请命本兵大加简阅,三营将士听征为一等,听选为一等,老弱工役为一等,而上下其月粮。又军必有选锋,每营各拔其驍锐者三千人为游兵。若先锋,则选边将善战有谋者署游击,令自选边职数十人为领哨、把总、管队官。选夜不收、工劫营者数十人以教营士,遇警即出。又京营操练,毋具虚文,毋拘成法,使各以己意教战,务有实用,此固伐谋之上兵也。」兵部以所议皆切时务,请先行选军,而后团营三岁一阅。詔从之。   壬寅,户科给事中郑一鹏奏:「各宫日进月进数倍于天顺时。今岁灾用缺,往往借支太仓。而清寧宫、仁寿宫、未央宫每有多餘,分馈戚里,继富益奢。不若留寺供应,以张母后之德。凡诸猪、羊、油、麵,请敕监、寺谅减。」上曰:「祖宗朝尝因天变减膳,他宫勿动。乾清、坤寧二宫暂减十分之一,岁丰如故。」  礼部上议,以为「宜罢大内建室之议,立庙安陆。」上曰:「朕本生圣母,躬亲奉侍,而本生皇考,远在安陆,於卿等安乎?命下再四,尔等党同,败父子之情,伤君臣之义,欺朕冲岁,甚失纲常。奉先殿西室,所司其亟修葺,以尽朕岁时追切之情。礼官即諏日具仪,仍执违旨者,罪无赦。」  己酉,恭上昭圣康惠慈寿皇太后尊号。次日,上章圣皇太后尊号。  庚戌,都御史吴廷举上言:「大礼宜类编成书,成我明一经,正前代之繆。」  时大礼已定,上报闻。礼科给事中章侨劾廷举首鼠两端,阴附邪说。刘祺又列廷举欺罔九罪。不报。  金星昼见於申位。  乙卯,御史卢焕以灾变上言:「腹心之深忧者四,一君身不修,二言路不通,三命讨不当,四财用不足。根本之深忧者三,一京库虚匱,二辅卫贫困,三太仓乏储。咽喉之深忧者一,言宣、大、洮、岷,(「言宣大洮岷」,「言」似衍字。)虏患并起。内地民穷迫而为盗,恐生他变。」疏下所司。  戊午,礼部左侍郎吴一鹏上言:「四方奏报:自二年六月迄今二月,其间天鸣者二,地震者三十六,各雷电雨雹者十八,暴风、白气、地裂、山崩、產妖者各一,民饥相杀食者二,非常之变倍于往时。愿陛下躬行明詔以先羣下,救疾苦,罢经营,信大臣,纳忠諫,以回天意。」上曰:「览疏,朕心惻然。事属朕躬者,朕自图之。有司其尚交修,以弭天变。」  按:我太祖因水旱饥荒,或以四事自责,或以四鼓步祷,或秋粮尽行蠲免;成祖詔求直言,宣宗以为昧於省过,是皆实能修省,故天心眷顾,为我明圣主。何尝待羣下之奏疏而后然歟!世宗时,天鸣、暴风变于上矣,地震、山崩变于下矣,妖產、食人变于中矣,此辅臣、礼官不能爕理之过。一鹏类数而言之,能使世宗惻然自悟,与魏相不隐灾异,李沆日奏异闻相同。盖恐其君富於春秋,或生骄恣,故为此危言以悚动之耳。吁,亦得告君之体矣。  五月乙丑,修撰吕柟以修省自劾不职十三事,以致灾变所由起,引为己不能献纳之罪,言甚切直。上谓:「大礼已定,柟巧拾妄言,事涉忤慢,下镇抚司拷讯。」  己巳,大学士王鏊卒。赐齎粮五十石、麻布五十疋,赠太傅,謚文恪。  鏊,日侍孝庙讲读,会东宫将出阁,尚书马文昇请简正人以端国本,首荐鏊。陞吏部右侍郎。虏囚火筛入寇,鏊上筹边八事,多见采用。正德元年,召入内阁,改武英殿。武宗初践祚,尚书韩文率诸大臣伏闕,请诛逆瑾等。上詰问,眾相顾莫敢先发。鏊独言瑾等为乱本,不可不亟除。瑾以是撼鏊,鏊亦自度不能久于位,遂力求去,居閒十餘年,海内想望其风采。嘉靖初,特遣使存问,鏊以疏谢,因陈讲学、亲政二事,詔嘉纳之。至是卒,年七十五。鏊幼颖悟不羣,问学赡博,为文春容尔雅,当世式之。其立朝,大节卓然可观,士大夫咸惜其用之未究云。  壬申,上定奉先殿西室名观德殿,奉安献皇帝神主。  甲戌,吏部尚书乔宇言:「邇者,修撰吕柟、编修邹守益各以言事下狱,人心皇皇,以言为讳。况兹天气炎蒸,法司罪人俱蒙释减,若此文学侍从之臣,必在矜恤。」疏入,报闻。  六月辛亥,吏部员外郎薛蕙上为人后解二篇,为人后辨一篇。上以蕙出位妄言,令镇抚司逮治拷讯。  璁、萼同上疏条为十三事。疏奏留中。   七月,吏部尚书乔宇引疾乞休,上俞允之。至是许中、刘隅各疏言:「宇,忠节清望冠于一时。昔守留都,值宸濠搆乱,有保障之功。今任銓衡,素风澹泊,门庭生色,正清朝所倚任者,不宜以一辞遂听其去。」上曰:「朕未尝不用宇,宇自以疾求去耳。」(本段七月下未注具体日期。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繫乔宇乞休事于己巳条,许中、刘隅上疏事于甲戌条。)  丁丑六月,尚书秦金等各以疏极言:「章圣皇太后尊号不当去『本生』二字。」疏入,俱留中。於是大学士毛纪、石?并疏:(「大学士毛纪石?并疏」,「石?」原作「石瑶」,据明史卷一九0石?传、卷一一0宰辅年表改。)「『木生』二字犹为紧要,不宜轻有更易。」得报,有旨。  戊寅,羣臣以前疏不下,朝罢,相率诣左顺门跪伏,或大呼「太祖高皇帝」,或呼「孝宗皇帝」,声彻于内。上遣司礼监官传諭,羣臣仍伏不起。上命禄诸臣姓名,执为首者,(「执为首者」,「执」原作「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嘉靖三年七月戊寅条改。)以学士丰熙、给事中张翀等八人詔狱。  于是修撰杨慎乃撼门大哭,一时羣臣皆哭,声震闕庭。上大怒,命逮五品以下员外郎马理等一百三十四人,悉下狱拷讯。  己卯,奉册宝,上圣母章圣皇太后尊号。册文曰:「子皇帝。」  甲申,奉迎恭穆献皇帝神主至京师,奉安于观德殿。  九月丙寅,(「九月丙寅」,原脱「九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三嘉靖三年九月丙寅条补。)始定大礼。称孝宗敬皇帝曰「皇伯考」,昭圣康惠慈寿皇太后曰「皇伯母」,恭穆献皇帝曰「皇考」,章圣皇太后曰「圣母」。詔諭天下。  甲申,上以大同、宣府粮储告乏,命户部:「及今两镇有年,亟发太仓见银及太僕寺马价各十五万,遣官和糴,分贮镇城,以备支用。有虚数射利者按其罪。」  十二月戊午,(「十二月戊午」,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六嘉靖三年十二月戊午条补。)上命「陕西设提督军务大臣一员,该部议才优望重者往」。于是推大学士杨一清、兵部尚书彭泽、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上命「一清以原官改兵部尚书,提督军务」。  嘉靖四年乙酉五月庚辰,(「嘉靖四年乙酉五月庚辰」,原脱「五月庚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一嘉靖四年五月庚辰条补。)初,礼官会议别建一庙奉祀皇考,已得旨。旋以疏内有云「献皇服尽与孝庙一同」,復遣中使諭礼官查议。  议上,上曰:「皇考止生朕一人,今已入继大统,别无奉祀嫡嗣。必特立一庙,以后子孙世世献享不迁,伸朕孝思。」  七月丙戌,(「七月丙戌」,原脱「七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嘉靖四年七月丙戌条补。)命填註锦衣衞正千户孙堪、许锡,俱见任管事。  故事,荫叙军职,不得管事。盖上念先臣孙燧、许逵临难死忠,大节表著,故特从兵部之请。  按:锦衣职掌在直驾、侍衞、巡察、捕缉等事,恩功寄禄,无常员。自永乐后,任遇渐加,视诸衞独重焉。凡荫叙军职,不得管事,为事所关者最隆鉅也。奈何权贵尊宠,冒滥恩功,甚至无恩功而藉势力者亦得窃据于内,其不轻褻朝体、误伤善类者几希。虽屡经劾奏,而终不能清。合无考其来歷,次其等第,必如孙燧、许逵之后方许见任管事,则忠勋良裔可以称职,而彼徒以缘夤倖用者亦将少止矣。噫,世宗之初,其慎选锦衣者盖如此,愿皇上法焉。  九月辛巳,(「九月辛巳」,原脱「九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嘉靖四年九月辛巳条补。)致仕刑部尚书林俊疏言:「伏读明詔,仰见皇上於议礼得罪者若有悔焉。臣窃意存恤叙復旦夕必且有命,何至于今犹未闻也?臣又惟古者挞人于朝,与眾辱之,非必欲烂其体肤而致之死也。成化时,臣犹及见廷杖三、五臣,绵衣重氊,然且卧床数月而后得痊。正德时,逆瑾用事,始啟去衣之端,末年諫止南巡,(「末年諫止南巡」,「止」原作「正」,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嘉靖四年九月辛巳条改。) 遂死杖下,幸荷新詔收卹。臣又见成化、弘治詔狱诸臣,惟叛逆、妖言好生打着问,其餘常犯送镇抚问,法司议罪。今一概拷问,无復低昂,非祖宗仁厚之意,恐失旧典。」疏上,下所司。  十月乙未,(「十月乙未」,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嘉靖四年十月乙未条补。)上以四方灾异,命辅臣撰旨,諭上下同加修省。大学士费宏等上言:「应天以实不以文,感人以行不以言。皇上欲尽修省之实,必存心于政事,加意于穷民而后可。今用度不能节省,则民财竭于科敛;工匠不能停减,则民力劳于奔走;近京地土半为庄田,而民间养马当差之费无从办纳;入库钱粮赔纳过多,而远方承领管解之人无所控愬;太仓无三年之粟,而冗食者收充不已;京营无十万之兵,而做工者借拨不休。况忠直之士以触忤得罪而未蒙宽宥,臺諫之臣以敢言为职而每加詰责,有罪当刑者屡经审禄而不为处决,无冤可辩者或加优旨而仍令看详,皆足以下致民怨,上干天和。此臣等深忧极虑而不能已于言者。又前日,皇上悯念民穷,欲暂停仁寿宫役,臣等不能将顺圣意,若因修省暂且停止,亦未为不可也。」  疏入,上曰:「览疏具见忠诚辅导之意。近日或雨雹,或星变,朕以惶惧,故命卿等撰旨省察,此非下民之咎,其失在朕也。卿等所奏,工役未造者停止,见造者亟完。各监、局匠人等係是旧额,除奉旨外,毋得烦扰。京督之军,令兵部议处。言官以尽职为实,轻率者亦宜治戒。囚有罪迫生,穷民以冤抑致死,令法司从公审处。其餘事宜,所司酌议以闻。」  于是工部尚书赵璜请「罢玉德殿等工,并世庙及仁寿宫完日乃可议兴他工」。上纳其言,并罢仁寿宫,召採木侍郎王軏来京。  礼科给事中郑一鹏疏上经筵三事:(「礼科给事中郑一鹏疏上经筵三事」,原脱「郑一鹏」,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嘉靖四年十月乙未条补。)  一言「起復尚书罗钦顺、请告祭酒鲁鐸、被謫修撰吕柟,皆有行谊,通经术,可任讲幄」;  二言「上心有疑,无耻下问,宫中所览书史,并赐延访,且无讳乱亡,以存鉴戒」;  三言「功贵有恒,昔敬皇帝御经筵,至十二月乃暂輟。今率十月而遽輟,且时未甚寒,愿少留圣心」。章下所司。  癸卯,户部覆费宏等议,言:「内府所收江南粮,每石加二倍有餘,请敕监、库毋得额外多收。」上曰:「朕念岁灾民困,方加意抚恤。今后各监、库务遵前詔,每石第加耗一斗,多收者罪之。」  十二月戊申,上有旨:「再註尚书伊训,并圣祖所製洪范註,与近日御註无逸,(「与近日御註无逸」,「註」原作「製」,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八嘉靖四年十二月戊申条改。)分为三册,共成一书。」復奉圣諭:「将皋陶謨、(「将皋陶謨」,原脱「謨」,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八嘉靖四年十二月戊申条补。)伊训、无逸通加註释,名曰书经三要。」  嘉靖五年丙戌春正月丙戌,(「嘉靖五年丙戌春正月丙戌」,原脱「丙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六0嘉靖五年正月丙戊条补。)京师饥民日多,詔「养济院月给米,蜡烛、旛竿二寺日给食,务覈实以惠穷民。」  丁酉,虏亦卜剌住牧寧夏贺兰山后,将以冰合渡河入套,陕西诸边皆患之。镇、巡等官以闻。上趣提督王宪兼程赴任。  丙午,礼科给事中林士元等劾奏:「学士桂萼与刑部尚书赵鑑论陈洸罪犯,至攘臂相加,轻蔑礼法,莫此为甚。夫君道友逆,则顺君以诛友。今洸负不赦之罪,而萼乃欲挠法以违君,念戾横於胸臆,攻激加于班儕,殊失大臣之度。」章下所司。  大真人张彦頫,(「大真人张彦頫」,文前原衍「丙午」。「丙午」,上段已见,故删。)以府第被灾,请赐更造。上命有司造焉,遣内监一人往督。  刑科给事中黄臣言:「顷者赵、秦、荣三王府灾,第詔行勘估计。今彦頫所请,未经估勘,輒以烦有司,且遣中官往督,是出亲王之上也。昔汉欒巴噀酒殿廷,而成都火灭。陛下谓彦頫有道术,而曾不能救其家之燬,将焉用之?」上詔「如前旨。」   二月甲寅,(「二月甲寅」,原作「甲申」。按是月干支无甲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六一嘉靖五年二月甲寅条改。)御史雷应龙言:「光禄寺岁供鹰犬肉一万六千五百餘斤,虫鸟食菉荳、薥、秫五千二百餘石。禽兽费民财,恐累圣德,请悉罢之。」上曰:「朕即位以来,凡百玩好,不经耳目,惟欲慎德图治,以安生民。是鹰犬虫蚁,一无所益,每岁蓄养乃耗费以万千计。著该管官查覈以闻。」  乙丑,兵科给事中管律言:「两淮盐课,旧制七十二万引有奇,其常股四分,以给工役賑济之需;存积六分,非国家大事,边警有急,未尝擅开;粮草皆输本色,未尝滥收银价。是以国不言虚,边不告歉。正德中,改常时存积皆为正课,破例生奸,(「破例生奸」,「例」原作「利」,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六一嘉靖五年二月丁丑条改。)遂令?人自请开中,又皆折收银价,缓急无备。臣请自嘉靖五年始,尽復旧规,则公私两便。」从之。  四月辛巳,兵部侍郎胡世寧言:「比者官匠赵金等五十四人,以太监张忠一言,尽行陞职,祖宗列圣以来未之前闻也。且自古国家财尽必取于民,民穷必至於变。今官赏既滥,则俸入不得不增。恐有限之供输,不能给无穷之用度也。陛下为祖宗保天下,为天地养生民,不宜有此。」  疏入,未报。会太监周縉等乞录故太监罗籥、秦文宗属,(「乞录故太监罗籥秦文宗属」,原作「乞录故太监罗乔秦文宗」,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六三嘉靖五年四月辛巳条改、补。)詔復从之。于是尚书李鉞等骤諫言:「我朝旧制,武阶专以待军功,管事必由於推选。自正德间为权奸所乱,几危社稷。今釐革未几,而内臣乞陞之奏随请随得,如祖宗成宪何如,天下公议何?」上以陞復官职,亦先朝故事,戒鉞等勿復言。  五月戊子,御史谢汝仪言:「近日给事中衞道、御史丘养浩,以言忤旨,寻復其官,天下莫不颂陛下之至明;太监崔文,罔上擅权,輒赐罢斥,天下莫不颂陛下之英断。乃御史张衮请宥丰熙等罪,陛下既命部臣议上矣,俄而復已之。臣恐岁月弥深,死亡踵至。纵陛下他日欲怜而用之,将何及乎?御史乔祺论内臣谷大用不当召还,而陛下不听。臣恐起用此辈,根据日固,威福日移,陛下他日欲毅然去之,其可得乎?伏愿推昔者復衞道、黜崔文之心,宥丰熙、余宽、张汉卿、郭楠、吕柟等而叙用之,退王堂、谷大用而别选内臣谨厚者以充任使,则匹休古帝王矣。」章下所司。  辛丑,刑部尚书赵鑑以疾乞休。上以鑑情辞恳切,优詔许之。特赐驰驛致仕,仍令有司给以月米数石,岁夫六名。鑑陛辞。上特製诗一章,书于龙笺,赐之,以宠其行。举朝咸嘆鑑有奇遇。  按:大臣进退,关国体统。进而输忠於朝,使君藉其益,固荣也;退而休息於野,使君仰其高,尤荣也。世降下衰,干禄固宠者比肩,不为圣明斥黜不去,不为臺省指摘不去,以致眷顾日衰,公论日著,身立危疑之地,然后不得已而告归,盖已晚矣。赵鑑方属任用,而即疏乞休,世庙重之,以在途之驰驛,居家之夫米,既已极优,而製之以诗,书之以笺,尤为旷古盛典。彼依依於銓转而不能勇决者,视此为何如哉?  甲辰,召用大学士杨一清。一清辞之,復疏五事:一曰圣孝,二曰圣政,三曰听言,四曰宥过,五曰和衷。上优詔褒答,不允辞。  六月甲子,上御平臺,召大学士费宏、杨一清、石?、贾咏入见。宏、?、咏先入,上諭之曰:「卿等昨和朕诗,朕亦为卿等作一诗相勗。」一清继至,上諭之曰:「卿昨岁督边,殊有劳勛,兹特召还辅理。朕为一诗赐卿,卿其勉之。」宏等皆顿首谢。  按:太祖御黄阁,为宋濂赋醉学士之歌。宣宗御文华,为杨士奇等赋乐有嘉鱼之句。于时献和,盖真有明良喜起气象矣。太祖曰:「但有益於彼兮何伤。」宣宗曰:「当以威周君臣自勉。」盖皆有冀望之思,而匪徒恃音律也。我世宗平臺四诗,远追先志,而下励臣工。於宏则以沃心辅德期之,於一清则以政本皇纲赖之,於?则曰化成在人文,於咏则曰治理须于平。盖皆因人警戒,所以弼嘉靖初治,宜其有光於祖宗矣。   庚辰,致仕太子太保、户部尚书韩文卒。赠太傅,謚忠定。  文,山西洪洞人。为给事中,劾都御史王越,(「劾都御史王越」,原作「王鉞」,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六五嘉靖五年六月庚辰条及明史卷一八六韩文传改。)且辞侵两宫。上怒,逮至文华殿拷讯,几死。后歷南京兵部尚书。岁兇,死者相枕,移咨户部,请预支俸粮。户部以未得命为辞。文曰:「救荒如救焚,民命在旦夕,安能忍死待耶?」遂发米六千石以賑。正德初,愤八党擅权乱政,率诣大臣抗顏极諫。刘瑾恨之,矫詔夺文官,二子士聪、士奇皆削籍。已又矫詔逮文,欲杀之。会有投匿名书者,事不果,坐罪,罚米三千石输边。瑾诛,始得復官致仕。上即位,加太子太保,赐誥褒美,其词曰:「倡危言以扣闕,屹乎山岳之不摇;甘奇祸以忘家,凛尔冰霜之不变。」至吏部议謚,则又曰:「愚同寧子,而卒保其身;老似武公,而不弛于学。」讣闻,上素嘉其忠亮,故卹典独厚云。  九月癸未,火星犯太微西垣上将星。  辛卯,安恭穆献皇帝神主於世庙。  丙午,时上听政之暇,颇事诗词,间与大学士费宏讨论。詹事桂萼以为诗词小技,恐劳圣躬。上曰:「朕学诗自娱,不妨政务。尔言固?忠爱,但宏既居辅弼,职在讲论,朕有所疑,亦必諮问。」  庚戌,山西巡抚江潮言:「宗室蕃衍,禄米日增,岁徵不足。乞将各府禄粮徵收每石夏税六钱,秋粮八钱,而放支则折银五钱,撙其餘数以补节年拖欠之数。」户部谓:「其能量入为出,撙节得宜,请著为令。」  十月己未,詔修仁寿宫,一依先年规制。陞巡抚王藎为工部右侍郎,总督收买大木。  壬戌,上亲製皇考恭穆献皇帝恩纪含春堂诗集序。  致仕户部尚书蒋昇卒。  昇由知县歷今官三十餘年,操履清白,始终一致。嘉靖元年,恳疏乞休,璽书褒美,赐驰驛还乡。家居杜门,不干预州郡事。与弟大学士冕友爱惇睦,家庭肃然。临终,戒其子勿求恩泽,士论重之。卒,赠太子少保。  庚午,上製敬一箴及註范浚心箴、程颐视听言动四箴,颁赐大学士费宏等。宏等疏谢,因言:「此帝王传心之要法,致治之要道,请敕工部,于翰林院盖亭竪立,以垂永久。仍敕礼部通行两京国学并摹刻于府州县学,使天下人士服膺圣训,有所兴起。」上諭:「如议行。」  按:我太祖识人心道心倚伏之几,操而存之,罔敢自暇自逸,即其观心亭所建,盖真得虞廷十六字之传矣。世庙留心圣学,每与费宏等讨论允当。至是为敬一箴并註程、范五箴,颁之天下学宫,益以广太祖之教,其为世道虑也至矣。宜其赫然为中兴令主歟!兵部右侍郎张璁、詹事桂萼两疏论大学士费宏,「擅专威福,大肆奸贪,极言丑詆。」章下所司。  甲戌,詔补赐故太子少保、(「詔补赐故太子太保」,原脱「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六九嘉靖五年十月甲戌条补。)吏部尚书许进,謚襄毅。  丁丑,翰林院编修孙承恩以先奉手敕,命儒臣摘取尚书中善恶事,编成韵语,以为法。因取唐、虞至宋元人君事跡可为法戒者,檃括成诗六十首以献。上嘉纳之,赐名鉴古韵语。  十一月庚子,兵部尚书李鉞卒。  鉞,长於军旅,料敌奇中。在三边,尝以数千骑覆虏眾五万,时称奇捷。卒,赠太子太保。后十四年,子懋恭乞謚,謚恭简。  壬寅,先是张璁、桂萼累劾费宏,御史张禄又并劾之。上曰:「大臣进退在朝廷。费宏乞休,已有旨慰留。子犯罪过,自有公法。张璁等各修乃职,母肆烦瀆。」   于是吏科都给事中解一贯復言:「费宏立朝行事,律以古大臣之义,固不能无议。但其自入仕至今四十年,未闻有大过恶。虽其子一时有犯,顾于宏大节无损。陛下于其累疏乞休每不之许,此圣君优礼大臣之道也。至于张璁、桂萼之为人,平生奸险,无一可录,特以议礼一事偶合圣心。自超擢以来,凭恃宠灵,凌轢朝士,与费宏积怨已久,欲夺其位而居之。其所攻訐,非真为国家也。近者二三大臣,不体朝廷至意,盖知能去宏,而不知不能去璁、萼也;知去宏之易,而不知去璁、萼之难也。何也?君子难进易退,而小人则不然。宏恤人言,顾廉耻,犹可望以君子,璁、萼则小人之无忌惮者。臣恐璁、萼之计得行,宏将因此动摇,羣邪之气愈增,善类之伤无已,天下之事将大有可虑者。」章下所司。  嘉靖六年丁亥五月辛巳,(「嘉靖六年丁亥五月辛巳」,原脱「五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七六嘉靖六年五月辛巳条补。)翰林院编修廖道南,陈洪范九事:  一曰五行。伯阳父曰:「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连岁畿甸、边鄙地震者数,是土失其性也。臣愿顺五行以法天运。  二曰敬用五事。五事者,人君之大德,而思者又圣功之本。刘向传曰:「思之罔睿,厥咎雾,厥罚恒风。」近来雺雾交作,大风扬霾,是思之失可徵也。臣愿顺五事以修君德。  三曰农用八政。八政者,经国之大要,而食与师尤今日之急务也。今水旱频仍,饥饉相继,军伍耗缺,赏罚混淆,夷狄猖獗于边门,盗贼充斥于郡县,食与师皆有可忧者。臣愿修八政以行王道。  四曰五纪。夫日为君象,又眾阳之宗。邇者荧惑留度,内库被灾,而五月朔日日食,阴长阳微,不可不慎。臣愿协五纪以若天时。  五曰建用皇极。夫皇极者,大中至正之道也。(「大中至正之道也」,「正」原作「中」,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七六嘉靖六年五月辛巳条改。)其曰「民无有淫朋」,言民不可立党也;曰「人无有比德」,言臣不可立党也。比年以来,朝廷无和衷之美,甿庶有胥戕之风。朋言讹兴,譸张为幻。皇极之道敝也久矣。臣愿建皇极以端治本。  六曰又用三德。夫刚柔为民性之偏,而刚克柔克者,乃人君威福之权。故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言权不可下移也;又曰「臣无有作福作威」,言臣不可上僭也。权不移於下,则天下之政出於一;臣不僭于上,则天下之势定于一。臣愿明三德以肃邦纪。  七曰明用稽疑。盖谋之鬼神,则机隐而难测;谋之卿士庶人,则理显而易知。是非大同,即卜筮有不能易者。故是非之公议在朝廷,则天下蒙其福;是非之清议在草茅,则天下受其敝。此议治体者所忧也。臣愿决稽疑以定国是。  八曰庶徵。盖时与不时,则係乎人君之感召。其时也,谓之休徵;其不时也,谓之咎徵。比年以来,民讹、物孽及草木之妖,岁时迭出。臣愿审庶徵以感休祥。  九曰五福、曰六极。夫五福者,天之所畀;六极者,人之所招。尝考诗、书所载殷高宗之事,曰「封建厥福」、曰「寿考且寧」,即福与富,寿与康寧也。高宗何以得此?曰「攸好德耳」。如曰「台恐德弗类,无以正四方」,则图治勤矣;曰「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则任相专矣;曰「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则求言切矣;曰「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暨厥终罔显」,则讲学逊矣;曰「天命降鉴,下民有严」,则敬天爱民诚矣;曰「不僣不滥,不敢迨遑」,则行政慎矣。然其要在于法祖,故曰:「监於先王成宪,其永无愆。」臣愿定福、极,以立世则,则嘉靖之治允垂万世,即高宗不足侔也。  疏入,上嘉纳之。  按:文学侍从之臣,必因其所好而箴之,则其言易入。是时世宗方讲尚书,而又留心於洪范。即其疑顾鼎臣之讲,而信杨一清之说,则好在洪范可知。廖道南陈洪范而录时事,凡日食、地震、物怪、人妖,与夫威福之柄、是非之公、休咎之徵,无不谨书而备录之。且以高宗法祖为言,世宗以祖为法,真得翰苑之体矣。其后,以不避忌讳为时相所黜,然不久而卒復位。岂非洪范之陈有以当其心而然与?  甲申,詔改起用尚书罗钦顺为吏部尚书,遣官即其家,促使就道。   乙酉,上諭内阁,令讲官及翰林院官日轮一员,将经书、通鑑撮其有关君德政事与修省之道者,直录其义,以赞其所未晓。大学士杨一清以「经书渊微,通鑑浩繁,有难一一研究。宜将大学衍义,日轮一官,讲析其大义,参以时事,明白敷陈,则经书格言,通鑑要旨,尽在此书,而治国平天下之道,举而措之不难矣。」上曰:「日逐进览,恐不得精。宜五日一进讲,不以寒暑废,庶得探索精研。」一清请于三、八日各轮一员专讲。上曰:「卿免侍班,贾咏等日轮一员进讲,如有召问,不在此例。」  按:经史要旨,悉檃括於大学衍义一书,尤人君为治之门也。真德秀成之于宋,而当时之君不能悉?诸行事。我太祖书於廡壁,日夕观览;列圣讲於经筵,未能详备至壁;世庙纳一清之言,讲有专官,五日一讲,不以寒暑废,此其勤学之美,盖又上媲祖考而远超前代者。德秀之意,至是其遂乎!  六月甲戌,(「六月甲戌」,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七七嘉靖六年六月甲戌条补。)上以灾异修省,諭大学士杨一清曰:「朕自己过不能己知,而或德有失、政有缺者,朕与卿等当加省悔。卿等当速言之,若不忍明言,便当密疏直说,使朕改图,庶几上承天意,方可无负。卿其勿惮勿吝。」  按:修省无过求言,而改过斯可回天。当时辅臣侃侃能言者,必归于一清。当极道灾害之由,凡君道、臣道、君子、小人、中国、四夷、德教、刑法,既以条陈无隐,而復悉修省之诚、修省之泽、修省之害。世宗嘉纳颁行,可谓諫行言听矣。至是尤冀速言之,密疏之,所以冀望者无所不至。人臣遇此,岂非万世一时乎?盖其经筵之上,讲究大学衍义,而于求諫不咈,改过不吝,古圣君能成其德者,必深有当乎其心耳。甚哉,经筵有益於君德,而一清造就之功,不可诬也。  七月乙酉,南京礼部尚书邵宝卒。  宝,无锡人。为江西提学副使,累陞右副都,总督漕运。以忤逆瑾致仕。后起今职,至是卒,謚文庄。宝博学有行谊,所著有学史、(「所著有学史」,原作「所著有史学」,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七八嘉靖六年七月乙酉条及明史卷二八二邵宝传改。)简端录,士论重之。  按:邵宝性度端雅,有古人风。事母至孝,年踰六十,朝夕不离左右,为户部侍郎,乞终养,大臣交荐不起。世宗不忍夺其志,仍敕有司,存问其母。初为江西提学,敦尚道义,以身为教,一时土风丕变。尝曰:「愿为真士夫,不愿为假道学。」观其撰章懋祠堂记,一以程、朱为宗,取伊川「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之说,而著日格子十二卷。又倣朱子杜仓法行于许州,盖将终身服膺焉。同时有詆毁程、朱者,辞而闢之。其曰:「不愿为假道学。」盖粹然一出於真矣。  己丑,南京刑部尚书林俊疾革时具疏:「愿皇上懋志圣学,潜心孝理,信任忠贤,广开言路,保养圣躬,调和元气。」且预辞身后祭葬。章下所司。  乙巳,上諭辅臣曰:「朕思每年初度请于朝天等宫,建斋以祈寿。夫人君欲寿,非斋醮所能致。果能敬事上天,凡所戕身伐命之事,一切致谨,则必得寿,奚以斋醮为乎?今欲将内三经厂与外二寺凡遇初度一应斋醮悉行革去,止着朝天宫如故。夫革三厂、二寺之斋者,所谓省一分有一分之益之意;存一宫之醮者,盖为春祈秋报之意。朕此意欲言已久,恐人讥朕偏向,特於卿等言之,庶?崇正之意。」(「庶见崇正之意」,「正」原作「王」,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七八嘉靖六年七月乙巳条改。)  按:保身立命者寿,戕身伐命者殀,盖寿殀非自外来也。若以寿之故而设斋醮,以斋醮之故而费民财,岂但寿不可必,而且无以寿国,王道似不如是。我世宗致谨于戕身伐命之戒,而止为春祈秋报之举,崇正闢邪,真中兴之伟烈矣。  九月壬午,(「九月壬午」,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0嘉靖六年九月壬午条补。)致仕大学士梁储卒。子钧请謚。部议以「立身辅政,有干公议。」上以先朝旧臣,謚以文康。   按:梁储请謚,礼部以为公议所干,而世宗独以文康与之。始尝疑其为过謚,然考其履歷,则知文康犹不足以尽之也。储当武宗朝,权奸柄事,虽言色无所忤於权奸,而阴能扶持正人。观其不草秦府之乞地,不草威武之自称,至建储一节,即宸濠、江彬之谋,皆毅然不听,而定策以迎世宗,成中兴之治,厥功伟矣。当时臺省詆储厚积,而部议亦以为然。及没,无何而子孙不免穷饿,公议安在哉?世宗不从而謚以文康,匪独感其迎立之勛,抑亦鉴其立朝之绩耳。  十月庚申,(「十月庚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一嘉靖六年十月庚申条补。)上亲製显陵碑文。  建故兵部尚书陈洽祠宇。  洽,武进县人。宣德初,受命征交趾,战死,赠少保,謚节愍。至是邑人请建祠宇,巡抚陈凤梧以闻。礼部覆请,许之。  甲子,上諭大学士张璁曰:「朕有密议,勿令他知,以洩事机。」又諭:「朕与卿帖皆亲书,正恐代写有洩事机。」璁疏谢,因举先朝杨士奇故事,请给图书为密封奏对之用。上许之,乃赐璁等各银图书二:一清曰「耆德忠正」,曰「绳愆纠违」;璁曰「忠良贞一」,曰「绳愆弼违」;鑾曰「清谨学士」,「绳愆辅德」;萼曰「忠诚敬慎」,曰「绳愆匡违」。仍諭一清曰:(「乃赐璁等各银图书二一清曰耆德忠正……仍諭一清曰」,原作「乃赐璁等银图书二其一曰忠良贞一其一曰绳愆弼违」,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一嘉靖六年十月甲子条补。)「凡所上密疏,可于帖上小书字号,庶上下方如亲?,倘一失之,我君相必被他人相间也。今编四字,乃劳卿密说他三臣,以顺朕意。一清用『持』字,璁用『忠』字,萼用『秉』字,鑾用『正』字。」一清等各上疏谢。  乙丑,日讲毕,上諭诸臣曰:「今日讲论语,又越了一篇。朕知以为曾子将死之事,故不讲。夫生死,人之常,何可忌之?如不可讲也,照前写来。若只忌其不佳,还当补讲。朕又惟相让之风,乃自古大臣之道。朕观侍郎董■〈王巳〉,经筵之内,行立之序,其行礼先后,俱无逊让之体,即此观之,其心可知。可諭他知。」  ■〈王巳〉闻之惧,自是?上,进退屏息如仪。上復谓内阁曰:「■〈王巳〉自承諭后二三日间,似加恭谨,身容退让,已知省改,其令安心供职如故。」  按:经筵之时,容貌辞令皆可以观德。将死之言,臣子避忌,诚不敢道于君父之前。而至于行立先后,未有不恪恭致谨者。世宗仍令补讲,已有超世之见。及其戒諭董■〈王巳〉,■〈王巳〉即省改,復以恭谨称之。当时君臣真可谓相与以有成矣。  戊辰,(「戊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一嘉靖六年十月戊辰条补。)大学士张璁疏,略曰:「人君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功。如杨綰相,而子仪减声乐,黎干省騶从,崔宽毁第舍;秦檜阴险纳赂,祸延国阼。二人为相,得失甚明。今之内阁,宰相职也。顷来部院诸臣,有志者难行,无志者听令,是部院为内阁之府库矣。今之监司,苞苴公行,称为常例,簠簋不飭,恬然成风,是监司又为部院之府库矣。抚字劳心,指为庸拙,善事上官,率与荐名,是郡县又为监司之府库矣。如之何民不穷且盗耶?臣惟皇上,欲宣德流化,必自近始,近必自内阁始,诚令内阁得人,则清明之治可奏。臣?年年进表,朝覲官率以餽送京官为名,科索小民,怨詈载道,宜加禁约,犯者勿赦。」上命都察院访察,犯者以赃论。  按:今天下水旱频仍,饥寒迫体,即贤有司抚绥周卹,犹恐不能救也。乃科罚无章,征输无艺,置买珍奇綺丽,交结上官,即为上官所亲厚者,悉厚遗结纳为之称说,而至於循良之吏,躬行敦朴,不要声誉,乃彼此交謫,以为无能。习上如此,民不堪命,已匪一日矣。及其朝覲入京,又以官之崇卑为赂之厚薄,虽云内阁以部院为府库,部院以监司为府库,监司以郡县为府库,而究其实,则府库皆在郡县,而郡县则在生民。今瘵凋已极,则生民府库已耗匱无餘,而犹朝鞭暮扑,使其鬻子卖妻,彼郡县者,藉此以博一身之荣擢,而监司者且以为才郡县也,交章荐剡,岂不倒置之甚哉!世祖令都察院访察而以赃论,盖谓可以禁之耳。然转託以密送者尤不少减,非清源之道也。必也,责令巡按,凡清廉者皆荐,贪污者皆劾,则赂遗之风不禁自止矣。   十一月甲午,大学士杨一清等言:「近畿八府土田,多为各监、局及势豪之家乞讨,或作草塲,或作皇庄。民各失其常產,非纳之死地,则驱而为盗耳。既往无论已,愿自今以后,凡有请乞,绝勿復许,小民控诉,乞赐审断,使畿内之民有所恃以为命。」上曰:「卿等所言,甚合朕意。令户部推侍郎及科道官有风裁者各一人,领敕往勘。不问皇亲势要,凡泛滥请乞及额外侵夺民业曾经奏诉者,查册勘还。各项草塲,亦有将军民地土混占者,一体清理。外省令巡按御史按行。诸王府及功臣家,惟祖宗钦赐有籍可据者则已,其餘近年请乞及多餘侵占者,皆还军民。事竣,具上其籍。承委官有畏避权势者,以状闻。」  按:汉光武时,有言河南南阳不可问者,盖以其地多近臣,多帝亲,故田宅踰制,小民侵占耳。世庙因一清之疏,清理京畿,而暨及天下。不惟将来受其赐,而且既往惩其愆。彼近臣、帝亲,孰不廩然守法乎!  十二月庚戌,(「十二月庚戌」,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三嘉靖六年十二月庚戌条补。)大学士杨一清等言:「閒住太监张永,当正德五年寧夏寘鐇之变,受命总督,能计擒逆党,抚安军民。及回京,奏发刘瑾罪状,下狱伏诛。宸濠之变,随武宗南征,时逆贼已擒,而张忠等犹搜求餘党。永至,多所开释,一方始安。江彬手握重权,人心惶惑,武宗晏驾,遂计擒之。若永者,诚不易得。乞赐起用,则内臣皆知为善之有益而勉于效忠矣。」上然之,乃起永提督团营。  丁巳,吏部尚书罗钦顺进所绘禹跡九州图。(「吏部尚书罗钦顺进所绘禹跡九州图」,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三则记:「吏部尚书桂萼绘禹跡九州图以进」,异同。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二、明史卷一一二七卿年表、卷一九六桂萼传皆称是时桂萼为吏部尚书,桂萼传且及「进禹贡图」。罗钦顺,明史七卿年表于嘉靖六年下记「五月召,又辞不赴」,明史卷一七0本传亦云未赴吏部尚书任。故罗钦顺为桂萼之误。)  己未,上以「团营重务,为国家第一事」,諭大学士杨一清。一清等谨陈六事:  一曰慎简提督文臣。盖以兵部不应兼管营务,乞举素负才望、諳晓兵政大臣,专设一员,以提督之。  二曰严择将领官员。盖以所任多膏梁紈袴,不闲军旅。宜推举将官曾经战阵者,付以蒐选教练之任。  三曰慎选战锋官军。盖以出兵御敌,必使锋锐者当先,任其冲突,竪立不动,俟其少却,奋以乘之。今宜大简各营,分为等第,选其勇健者二千人为一等,就中又选胆力过人、武艺精熟者一千人以为战锋,专备征调。  四曰时训练以求实用。盖以把总官虽知号令,而军士徒应故事。必使营中官军目熟旌旗之色,耳熟金鼓之节,足熟进退之度,手熟击刺之法,与之讲解通晓,号令既熟,则节奏不差矣。而又简一二人为师,听其教习,责以成功。  五曰禁科剋以作士气。盖以管粮等官,科敛多端,所存无几。乞自后假借科敛者,以军法痛惩之。  六曰查处京营马疋。盖以营马多瘠,固係失养,亦由军士贫难故耳。访得各军一年全支草料者凡三月,餘月折解,所折不足以供,立以待毙。宜諭户部,量增其数,以卹贫军,而重惩其失养者,则彼罚者无辞矣。  上令兵部如议行。  按:国初为三大营,景泰分为十营,成化分为十二团营,正德更为东、西两官厅。管操官曰提督,於公、侯、伯、都督内推选。先时以兵部尚书或都御史领之,至是特设提督一员,初名赞理军务,后改协理戎政,其事专,其责重。后復以科道巡视,则其法不益密耶?一清六事之陈,凡今之为团营者皆当以此为準。  嘉靖七年戊子春正月乙亥,日重晕,生珥,左右有戟,(「嘉靖七年戊子春正月乙亥日重晕生珥左右有戟」,原脱「乙亥」、「日」、「左」,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四嘉靖七年正月乙亥条补。)又白虹弥天。   己卯,上?兵部尚书李承勛班在张璁、桂萼之上,意颇不悦。大学士杨一清因请量加二臣一品,使与承勛相等。上乃悦。  辛卯,大学士杨一清等言:「伏闻皇上每晨拜天於宫中。臣切谓上帝至尊,故凡大祀,必斋戒乃敢对越。若宫寝之中,原非祀天之所,每旦拜祝,似烦且褻。此礼考之古典、祖训,皆所不载。惟英祖復位,每日五更初即起拜天,然亦自述勤诚之意,未尝著为令也。今事不师古,请已之。」上曰:「朕不安於心已久,以后不必再行。」  按:上帝至尊,古帝王重之,故郊坛之祭,凡时日、品物皆有定额,礼谓「不疏不数」是也。若每晨拜祝,近於数矣。杨一清言方脱口,而世庙即止而不行,岂独尊天哉?盖亦以尊君也。乃臣庶之分,视帝王何啻霄壤,而輒供献于家,以求福利,是帝王之不敢者而臣庶乃敢之也。则其为罪不深,且重乎多?,其愚冥也已。  丁酉,大学士杨一清言:「京营将领,多係勋臣世冑、膏梁紈袴之辈。宜依弘治间刘大夏所议,凡边将曾经战阵偶坐事居閒者,悉取来京,付以蒐选教练之任,庶克有济。且古之用将者,智、勇、廉、贪皆可兼使,不以一眚废。」上纳其言。  二月丁未,兵科给事中陆粲言:「陕西河套,本吾内地。国初,设东胜衞以控扼之,自后弃为虏巢。其寧夏花马池至灵州一带地方,最为虏冲,地势平衍,无险可恃,边墙低薄,壕堑浅隘,虏每拥眾深入。正德初,杨一清总制陕西,欲将延绥定边营迤东石涝池至寧夏横城三百里内边墙增筑高厚,事已就绪,会本官去任,仅四十里而止。迄今议者多言边塞风沙,板筑易坏。然前所筑四十里,计今且二十年,屹立如故,则斯言繆妄可知。须如当时原议,固守之策,莫先于此。」上命「如一清初议,速发帑储佐之,勿靳费。」  丁巳,上製忠静冠服。  庚申,命工部建敬一亭於翰林院,鐫御製敬一箴、五箴註,乃行两京国子监及天下儒学,一体摹刻立石。  三月己卯,(「三月己卯」,原脱「三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六嘉靖七年三月己卯条补。)詔儒臣重校大明会典,订正繆误,增入续定事例。  庚子,(「庚子」,原作「乙亥」。按是月己卯条下不应有乙亥,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六嘉靖七年三月庚子条改。)提督南赣都御史汪鋐奏:「是年元日,甘露降于福建长泰、龙溪等县。」上赐鋐白金文币。  四月甲寅,詹事霍韜言:「臣先辞日讲,欲以餘力撰述古今治乱,以为圣学之助。今甫阅八月,修辑未备,仍乞辞免新命,庶得专力以成初志。」  五月壬午,提督两广军务王守仁报思田贼平,疏陈「穷兵尽剿,则有十患;罢兵行抚,则有十善。」上深嘉之。  九月甲戌,(「九月甲戌」,原脱「九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二嘉靖七年九月甲戌条补。)新建伯王守仁督兵讨广西诸寨贼,悉平之。  辛卯,泰和伯陈万言「以中宫皇后有疾,乞容妻冀氏入宫视疾」。  上以其疏示辅臣曰:「朕惟外戚自古未有入宫禁。假以视病为言,多有窥伺朝廷者,在彼为得计,在君为堕计。皇后作配朕宫,良医妙药岂无治病之具,何谓不?亲人不能得好!朕不敢徇私以纵外戚深入,盖不如是,恐无以范后世也。」  十月丁未,皇后陈氏崩。  闰十月己丑,故太子太保、工部尚书李鐩卒。赠太保,謚恭敏。  丁酉,御製十六字箴曰:「卓尔之见,一贯之唯,学圣君子,勗哉勿偽。」刑部尚书胡世寧因推广上意,为疏解上之。上嘉纳焉。  戊戌,上与大学士张璁议册立中宫事。璁以「天子有后,所以共承宗庙,不宜久虚。」上报曰:「君子所配,必求淑女,而君长之配,尤不可不慎择。前者初婚之期,皆是宫中久恶之妇所专主,而日夜言之圣母,圣母未之察耳。今復与此事,则不如不继。朕所爱者,德与贤耳,非有偏宠尚色之私。卿等密与同官议来。」   十一月乙巳,(「十一月乙巳」,原脱「十一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五嘉靖七年十一月乙巳条补。)故国子祭酒鲁鐸卒。  鐸,湖广景陵人。尝奉使夷邦,却金珠之馈。及在告,绝跡公门,日与后进之士讲究经义,臺臣文章荐之,不起。卒之日,贫不能葬,巡抚为请于朝。故事:四品大臣,例无祭葬、赠謚。上以鐸清节著闻,特令有司治葬,赐謚文恪,后不为例。  按:四品无祭葬、赠謚,例也,所以限资格也。世祖特与鲁鐸之葬、謚,非例也,所以崇清节也。例行则天下无踰分之望,而例外间一举之,则天下起廉顽之思。是举也,盖有关于风教多矣。  嘉靖八年二月戊辰,(「嘉靖八年二月戊辰」,原脱「嘉靖八年」,「戊辰」作「壬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戊辰条补、改。)新建伯王守仁因病篤离任,死南安。守仁方图离任,不暇奏请,吏部以情有可原,乞从宽宥。上意以「擅离重地,非大臣事君之道。况学术、事功多有可议,会官详定。」礼科给事中周延上疏救之,调外任。  癸酉,以桂萼兼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办事。(「入阁办事」,原脱「办」,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癸酉条补。)  甲戌,(「甲戌」,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甲戌条补。)吏部会议王守仁功罪,言:「守仁事不师古,言不称师。欲立异以为名,则非朱熹格物致知之论;知眾论之不与,则著朱熹晚年定论之书。号召生徒,互相倡和。其门人为之辩谤,至谓杖之不死,投之江不死,以上瀆天听,几于无忌惮矣。若夫剿捕逆濠,论功足录。宜免夺伯爵以彰国家之大信,申禁邪说以正天下之人心。」  上曰:「守仁放言自肆,詆毁先儒,用诈任情,坏人心术。邇来士子,传习邪说,皆其倡导。至于宸濠之变,仗义讨贼,功固可录,所封伯爵,姑令终身。仍榜諭天下,敢有踵袭邪说果于非圣者,重治不饶。」  按:守仁勛业,粹乎无容议矣。至其詆程、朱而宗佛佬,则邪正之辨乃在于此。吏部会议功罪,昭彰甚明。故世庙亦以为詆毁先儒,坏人心术,仍欲榜諭天下。此其扶正而闢邪,有功于吾道也甚大。然未及四十餘年,輒为流说所惑,从祀孔廷,岂徒操戈於程、朱之门,抑亦伏謁於老佛之梵矣。若曰精於玄释,杖之不死,投之江不死,又何死於南安乎?噫,与其离任而死,孰若死于官邸,犹免擅离之罪哉!  丁丑,湖广襄阳府大饥,巡按张录绘饥民图以献,词甚愴切。上览录图感动,命所司多方处分,使民沾实惠。  戊寅,上以灾伤变异,欲亲往虔祈。尚书方献夫以礼仪宜从简约,以答天戒。  丙戌,(「丙戌」,原作「丙寅」。按是月干支无丙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丙戌条改。)十三道御史穆相等以灾异陈八事。其中二事为宥狂直、清宫禁。大略言:「先年得罪诸臣程啟充等,其生者间关荒徼,惩创已深;死者枯腐重原,没齿含痛。宜以时收录。后宫女謁太多,阴气欝结,亦足以致灾。宜如贞观故事,大出宫女。」上以其事关君德,留中自裁。其六事,命该部议行。  戊子,鉅野王府辅国将军当濆,以父子应支禄米賑济封内饥民,且劝上「以祖宗为法,以国本为重,裁不急之费,息土木之工。」疏入,上嘉其意在恤民,具以节俭献规,特降敕褒之,不听辞禄。  三月庚子,广东僉事林希元上荒政丛言,言:「救荒有二难:曰得人难,审户难。有三便:曰极贫之民便賑米,次贫之民便賑钱,稍贫之民便賑贷。有六急:曰垂死贫民急饘粥,疾病贫民急医药,病起贫民急汤米,既死贫民急墓瘞,遗弃小儿急收养,轻重繫囚急宽恤。有三权:曰借官钱以糶糴,兴工作以助賑,贷牛种以通变。有六禁:曰禁侵渔,禁攘盗,禁遏糶,禁抑价,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曰戒迟缓,戒拘文,戒遣使。」其纲有六,其目二十有三,皆参酌古法,体悉民情。上以其切于救民,皆从之。   按:希元之疏可谓详且密矣。然二难之中,尤难于得人。使监司不得其人,则守令必无賑济之实;守令不得其人,则推委必无均平之方。昔司马光因遣使賑济,以为莫若择公正之人为监司,使察灾伤,如州、县守宰不胜任者易之,各使賑济本州、县之民。富弼为青州,凡官吏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处,选老弱病瘠者廩之。有劳则书之,约他日奏请受赏。夫监司係于銓部,诚不容不择矣,而守令其奚以择之?丘濬欲于所部之中或有致仕、闲住及待选、依亲等项官吏为乡人所信服者,俾其各就所在,因人给散官,不遥制,庶几吏胥不乘饥而恣其侵剋,饥民得实惠而免于死亡矣。呜呼,人既得,则户可审,而三便、六急之类不可以振举耶?  甲辰,(「甲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九嘉靖八年三月甲辰条补。)兵部左侍郎王廷相言:「邇来各省岁饥,民皆相食。皇上命虚郡国仓廩以賑之,而犹不足者,以备之不豫故也。备之之政,莫过于古之义仓。臣尝倣其遗意参较之。若立义仓於州县,则穷乡下壤,百里就粮,旬日待毙,非政之善者。臣以为宜贮之里社,定为规式:一村之间,约二、三百家为一会,每月一举,第上、中、下户,定数多寡,各贮于仓,而推有德者为社长,能善事、能会计者副之。若遭荒岁,则计户而散,先下与中者,后及上户,上户则偿之,而免其下与中者。凡给贷悉听于民,第令登计册籍,以备有司稽考,则既无编审之烦,又无奔走之苦。因是而復寓保甲以弭盗,乡约以敦俗,一法立而三善具矣。」上曰:「此备荒要务,其如议行。」  按:廷相此议,即隋长孙平义仓之说也。每秋令民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有差;今第上、中、下户,捐数多寡,各贮于仓是也。输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兇年;今推有德者为社长,能善事、能会计者副之是也。胡寅曰:「賑饥莫要于近其人。」正谓设义仓于州县,惟近于城墎,力能自达之人可耳。若居之远者,安能扶老携幼越百里以就龠合之廩乎?今贮之当社者是也。然社长匪人,欲听其所为,则惧其徇私以害公,欲谨其出入,则钩校靡密,上下相遁,其害又有甚於官府者。然则将遂已乎?在择其社长云耳。果社长有德,一一公平,则贫民自可受惠。不然,输之当社,不免侵渔,并之有司,费亦不貲。无一可者,故曰:「得人为要。」  丙午,命工部大库名,曰「节慎」。  甲寅,赐进士罗洪先等三百二十三人。  壬戌,河南巡抚潘塤有罪,勒令致仕。  初,河南连岁旱荒,民多饥死。凡郡县请賑济者,塤驳勘不发。河南知府范鏓不待报开仓賑之,民播谣诵。塤以是恶鏓,其餘有司賑贷稍宽,即加谴责。会有以陕西饥民父子夫妻相食流闻禁中者,上切责户部。塤惶恐上疏,乃归罪於鏓以自解。于是兵科都给事中蔡经等言:「塤本不恤民艰,嫌鏓賑贷之速,百端窘辱,及奉旨詰问,(「及奉旨詰问」,原作「未奉旨詰问」,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九嘉靖八年三月壬戌条改。)乃復归过於鏓,失大臣体国之义。」上然之。詔罢塤,永不叙用。  按:岁荒民饥,骨肉相食。为守令者,固当开仓賑济,而为巡抚者,正当荐奖之,以为守令劝。乃范鏓不待报下,开仓賑济,此与汉汲黯相同。而潘塤乃恶之,反归过於鏓,不有蔡经之劾,则功罪几于不白矣。昔太祖諭天下有司:「凡遇岁饥,则先发仓廩以贷民,然后奏闻。」至于赵乾往賑荆、蘄,迁延时月,即斩之以示戒。吁,若鏓者,正合太祖之諭,而塤者,又犯太祖之戒,使生於洪武时,必将以诛塤矣,而今止於议罢,盖亦幸哉。  四月己巳,大学士杨一清等奉旨考选庶吉士,以唐顺之三人廷试策为上所批奖,即以为冠,而续取胡经等二十人上请。上留唐顺之等一体除用,果有卓异,吏部奏收翰林,以备擢用,中有弗称者,亦令外补。  八月乙丑,(「八月乙丑」,原脱「乙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四嘉靖八年八月乙丑条补。) 总督两广林富言:「邇者欲广东採珠,然去前採仅二年,珠尚未生,恐不可得。说者谓『以命易珠』,今恐易以命而亦不可得。」疏入,詔如前旨。  丙子,礼科给事中陆粲劾大学士张璁、桂萼,言:「璁虽狠愎自用,执拗多私,而其术犹疏,为害犹浅。萼外若宽迂,中实阴刻。忮忍之毒,一发于心,如蝮蛇猛兽,犯者必死。宜速加诛窜。」上以「负君忘义,朕不敢私」,于是令璁仍本职,回家改省,以图后用,萼以尚书致仕。  按:璁、萼以议礼得幸,正当退自谦抑,从容自守,以需首辅可也。乃相与协谋,务欲旦夕揽权,以逞雄桀之才。连疏以攻费宏,宏既去矣,再赐中伤以詬杨一清,一清亦将不安其位矣。然卒不能逃世庙之神鉴也。尝言:「璁自伐其能,恃朕所宠。」又言:「好刚使气,则公辅之量何有也。」粲疏一人,即命回家致仕。未几,两去而两还,世庙盖欲挫其性而使之改也。然至死不改,谓之何哉?虽然苞苴不入,中贵戢戢,亦以才称矣。若萼者,兇愤恣暴,内忘桂华之教,外攘赵鑑之臂,而中又与璁不相能也,可与璁同论乎?  九月癸巳,上召张璁復任办事。  辛丑,(「辛丑」,原作「辛巳」。按是月干支无辛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五嘉靖八年九月辛丑条改。)光禄寺少卿史道言:「大学士杨一清累疏请归,陛下留之不欲去,正臣所谓有通达万变之才者也。张璁奉命回籍,陛下召之使復来,正臣所谓力足以担当天下之重者也。伏愿陛下,天语叮嚀,諭勉二臣,务忘私奉公,委身徇国,仰承千载非常之遇,则赞辅得人矣。」上览而嘉之。已而一清、璁各上疏陈谢。  癸丑,(「癸丑」,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五嘉靖八年九月癸丑条补。)大学士杨一清乞致仕。刑部尚书许讚会官议:「清晚节昧知几之讥,衰年忘在得之戒,今其去就,实为国体所关,宜优容之。」上听致仕,令驰驛以归。  嘉靖九年庚寅春正月庚子,(「嘉靖九年庚寅春正月庚子」,原脱「九年」、「庚子」,据明实禄世宗实禄卷一0九嘉靖九年正月庚子条补。),初,甘肃镇巡等官唐泽等言:「土鲁番累年犯边,盖恃瓦剌为外援也。今因议婚,彼此有隙,宜遣使斋赏,远结瓦剌,以离土鲁番之交。」总制王琼则以「无故斋赏,侥倖不可成之功,自起衅端,不可为也。」兵部覆议,以「镇巡所论,固兵家用间之策,而总制以生事啟衅为虑,尤得中国正大之体。如土鲁番不来犯边,许其照旧通贡,若再侵犯,即绝其贡使。瓦剌叩关纳款,量行犒赏,如其不来,不必遣使。庶夷情自报,国体自尊。」上从之。  丙午,吏科都给事中夏言奏:「查勘顺天府田,请改各宫庄田为亲蚕厂、公桑园。(「吏科都给事中夏言奏……改各宫庄田为亲蚕厂公桑园」,原脱「中」、「宫」,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九嘉靖九年正月丙午条补。)令有司种桑柘,以备宫中之蚕。」未见举行,兹復请。上以其疏示张璁。璁请择建坛制。詔:「如议行。」  戊申,保定巡抚钱如京言:「京畿地重,请悉銓进士为守令,不宜滥受岁贡。」上曰:「前屡詔所司,随材任用,不拘资格,但有治行宜民者,一体擢用。盖科、贡乃国家取士正途,不可偏有所重。兹所议,似特重进士,而视岁贡太轻,令人何以自奋?保民之道,奚由广及,宜申明前旨行。」  按:国初,惟岁贡为特重。后乃开科取士,专重进士,而岁贡沦落,甘於废弃。张璁为首辅,则以科、贡正途,宜一体取用,世庙深信而力行之,于是人知自奋。迨万历十七年,礼部尚书沉鲤復定教职陞迁之格,故部、监间有其人,而州、县长吏多充之者。噫,生员连捷者为进士,淹留者为岁贡,岂别为一途哉?邇来视岁贡为朽腐,而岁贡自视亦以为无復部、监、州、县之望,故甘于流落耳,若果治行如进士,亦以进士资格授之,岂无任事者出乎?愿皇上服世庙太轻之戒,守沉鲤陞迁之议,则老成辈出,途各得人。彼钱如京者,乌能知此!  庚戌,(「庚戌」,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九嘉靖九年正月庚戌条补。) 户科给事中蔡经言:「河南频年灾伤,卫辉等府尤甚。今抚、按奏报,輒以蠲租为急。若贫难下户,田既不多,赋亦无几,但蠲以升斗之说,则枵腹垂死之际,岂能全活乎?必须賑济而后可救于流亡耳。今太仓少积,似难轻动,而民患迫切,又不可支。请动二、三万银,赴彼賑济。仍令有司积穀,其州县五十里以上所积不足五百石、三十里以上所积不足三百石者,治之以罪。通行各处,一体遵奉。」上嘉其言,命所司议行。  丙辰,兵部尚书李承勛言:「汉文帝二年詔开籍田,又赐民田租之半,故其时衣食滋殖,刑罚罕用。伏望皇上,因此二事而思小民衣食之孔艰,皆以重本抑末为主。燕閒之际,见帷幄服御之类,即思曰:『得无有製锦绣,逞淫巧,以害女红者乎?』见器用车骑之类,即思曰:『得无有进珠玉,事侈靡,以病农工者乎?』享玉食之奉,即思曰:『得无有因衣食而不安于田里者乎?』察中外臣工实心爱民者进之,虚浮无实者黜之。又,籍田隙地皆可耕种,官道之傍皆可植桑,自近京、边地推而广之。申飭有司,田土荒芜者,佃人召种而宽其租税;逃移失所者,招回復业而贷以牛种。有益于农桑者,无一不举;有妨于农桑者,无一不去。则衣食足而礼让兴矣。」上嘉纳之,命所司议行。  二月丁丑,右都御史汪鋐言:「皇上举行旷典,亲视耕蚕,为天下先。又颁示祖约,列为条目,刊布天下。令民于收成之后,樽节爱养,勿得贱弃,以备兇歉。所以导民勤俭、矫俗励世者,德至渥也。乞以高皇帝大明令及礼仪定式所载,与皇上所諭通行禁约,凡官民服室、器用、宴会、游玩之类,但踰品式之外者,有司悉以违禁罪之,然法行自近始。若有踰犯而臺臣不举者,即当以不职论黜。」  上曰:「近者贪官、豪民陵节犯分,日习奢侈,剋剥兼并。职此之由,令在京巡城御史、在外巡按御史,检举不法者,具罪以闻。」  四月丙戌,南京御史邓文宪言:「邇者郊祀亲蚕之议,夏言未必是,而霍韜未必非。陛下赏言而罪韜,是奖諛而恶直也。」且言:「天地分祀,则置父母於异处;郊外亲蚕,则是失内外之防闲。更乞斟酌裁定。」上责文宪附和狂邪,降边方杂职。  按:我祖建制初年,倣周礼为南、北坵,既而为大祀殿,以合祀之,盖亦虞帝类于上帝之意也。国初无亲蚕礼,此必太祖于宫中行之,断非郊外明矣。夏言果何所见,而为此纷更之议哉!四坛创建北郊,亲蚕坏太祖之制,縻万姓之脂,况行之未久,輒赐报罢,则韜未为非也。昔方孝孺行周官之说,议者罪焉,而臣亦甚不满於夏言之议焉。  五月丁未,御史卢问之条陈选将、练兵、足食事宜。大略言:「今谋臣宿将屡经战阵者多以坐事废閒,而领事应敌乃责之少不更事之人,缓急不足赖。宜择武臣老於边务曾立战功者,酌议奏用。今之兵列名册籍,数非不多,(「数非不多」,「数」原作「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三嘉靖九年五月丁未条改。)然每患於不精。臣闻其中有强力者,多充将官私役,或纳办投閒,或纵使营殖,有终身不经战阵者。宜申明禁例,严法精覈。今边储岁费亿万计,而边臣不以蓄积为急,重以奸商包纳自利,客兵诡数冒支,耗损尤甚。宜酌量出纳,及时糴买,(「及时糴买」,「糴」原作「糶」,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三嘉靖九年五月丁未条改。)贮之要地,以待徵调。」事下户、兵二部。詔允行之。  壬子,户部覆御史熊爵奏:「一请申明预备仓之法,令有司多积穀,以时賑济,使中、下贫民得沾实惠。因核有司勤惰,以为黜陟。一请令抚、按具奏灾伤,勿待报至,先委官覈看轻重,蠲除存留税粮有差,勿得稽缓。一请令军民各从约省,所得穀粟不得侈张宴会,靡费麵蘖,犯者罪之。」上从其议。  六月庚午,(「六月庚午」,原作「六月庚子」。按是月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四嘉靖九年六月庚午条改。)刻大明集礼,书成,上亲製序文。   庚辰,先是,陕西、洮、岷等处番夷若笼、板尔等族屡拥眾人犯。总制王琼会集兵眾,諭以祸福,诸番多听抚。惟若笼、板尔及喇唧等不服,乃分兵攻之,破若笼、板尔巢穴,喇唧等族震慴,稽首听命。斩首三百六十餘级,抚降七十餘族,获牛羊器械以千百计。上嘉琼功,降敕褒奖。琼至陕二年,西服土鲁番率十国奉约束入贡,北捍俺答经岁无峰火。及是诸番荡平,西陲无事。河西四郡旧苦土鲁番侵暴,恐一旦琼去,夷患復作,咸诣抚、按镇守,乞为奏留。  于是甘肃巡抚唐泽、巡按胡明善为言:「土鲁番吞哈密经六十餘年矣。(「土鲁番吞哈密……」,「哈密」原作「蛤密」,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四嘉靖九年六月庚辰条改。)先后经营诸臣,持文墨者未效安攘之绩,伏节鉞者未伸挞伐之威,是啟戎心,酿成边祸。皇上特起王琼而悉任之,琼殫厥心力,息兵固圉。故久稽夷眾,遣归故土,新来夷使,准其入贡。其有潜入肆掠者,又奋威武以芟刈之。牙木兰,虏之心膂,则徙置于内地。帖木哥土巴之爪牙,则羈縻于近边。安插寄寓,关厢属番以恤其情。抚驭散亡,山谷属番以联其势。预处曲防,各当其可。此我皇上知人任旧之明效也。乞久留兹土,以慰民心。」上从之。  按:四郡留琼之情,抚按留琼之疏,岂非西北之长城乎?乃人言受宸濠之贿,结江彬之心,党朱寧之恶,激彭泽之怒,则心术奸险而外裕智术。世宗尝欲用之,而丘九仞、夏言辈劾焉,即杨一清亦曰:「论其才,诚不能及。但其心术,眾不肯信。」夫当宸濠之反,倡言讨之者独琼一人,则受贿之谤,固未可据,而况处置土鲁番、俺答,又皆功之至大者。吁,功高必忌,自古为然。此未可以定琼也?  八月戊午,(「八月戊午」,原脱「八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六嘉靖九年八月戊午条补。)礼科给事中高金以沙汰生员,因陈不可者有七,大略言:「储才贵预,求才贵广。地方人才多寡不同,附学人数岂嫌过於增广?但当责成提学官严加考校,以杜冒滥,不必尽行此法。」上詔:「廩、增、附生员,一体抡选,其附学名色,不必视廩、增、附原数,量準地方人才眾寡为差。」  丙寅,御史孙锦因榆林之荒,上陈备荒事宜:  一言「往时塞下仓廩常盈,后因积贮既多,改为纳价之例,岁一不登,食无所出。当如旧例,徵收本色,以备军餉之需。」  二言「榆林道路崎嶮,一遇仓卒,发银易米,则民间转输费且不貲。宜将内帑发去,年例银两,召商糴买,责其如期完纳。」  三言「朝廷中塩以为边计,奈塩引一开,将帅等官即乘时射利。至於豪右,往往占中买窝,而商人不能自中者,又重赂买之,以致窝价日增,兼以米价翔踊,所得无几,商且远遯矣。宜严革之。」  四言「天下各设预备仓以储穀,至于边方独不讲求,乞发内帑银及所在有司赎罪银,并虏中所获马疋,尽行变卖,以为糴穀之费,贮之各营堡,而命都御史李如圭主其事。」詔从之。  丙子,(「丙子」,原作「丙午」。按是月干支无丙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六嘉靖九年八月丙子条改。)处州知府吴仲编通惠河志成,进呈。上命付史舘,採入会典,仍令工部梓行。  甲申,(「甲申」,原作「甲辰」。按是月干支无甲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六嘉靖九年八月甲申条改。)编修廖道南上疏言:「姚广孝不宜配享太庙。」礼部议当撤去。上从之。移祀于大隆兴寺。  九月壬辰,礼科给事中高金奏:「陛下龙御之初,凡法祖、法师、国王、佛子有害正道者,悉从屏逐。近又諭礼官革姚广孝之配享,天下叹服,以为崇正闢邪。乃今真人邵元节,误蒙殊恩,以为圣治累。臣愿削去真人之号,褫其紫主之贵,夺其亲师赠、祭之典,庶乎异端斥而正道崇矣!」上令锦衣衞逮问所使,且令礼部议闻。李时谓:「撤配享者,所以正祀典,而用元节者,所以为祈禳。事既不同,惟上裁之。」  戊申,(「戊申」,原作「戊辰」。按是月干支无戊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七嘉靖九年九月戊申条改。) 大学士张璁言:「皇上发下圣母章圣皇太后女训一卷,首贯以恭穆献皇帝御製序,次以圣母自序之文,为目凡十有二,宜刊布之,以昭示中外。更乞皇上亲洒宸翰,序之卷末,以垂永久。」上从之。已,復以孝慈皇后传、文皇后内训,欲与女训同颁布。璁等以二书亦欲皇上御製后跋。上諭璁曰:「朕惟今也时俗大不古,若况女子,至为难教。欲正其本,当自朕宫中始。凡当行事宜,会议以闻。」  甲寅,大学土杨一清卒。  一清,云南人,徙居丹徒,以奇童荐为翰林秀才。成化八年中进士,歷官总制三边军务。以事忤逆瑾,逮狱,罢归。寘鐇乱,詔復原职讨贼,因留镇陕。瑾诛,召入为户部尚书,寻入阁办事,俄而致仕。嘉靖初,虏入大塞,掠关陇,復起陕西军务,未几召还内阁,復致仕,寻削籍。至是卒。一清为人量宏识远,有文武长才,投之艰大,绰有餘裕。其功烈在陕最著。尝创修花马池边墻,图復河套,及剿逐西海逋虏,皆画有成策,事多未竟。张永之诛刘瑾,谋出一清,故以永荐入,多为言者所詆。已而,璁、萼以大礼议合加荐引,上委以心腹,一清亦尽心赞翊,一时庙謨殊有可称。时璁、萼柄国,一清稍示裁抑,其党极力攻之,诬以赃罪。一清既去,復兴訐狱,证成其罪,革职削籍。一清疽发背而歿,歿之前数日,犹为疏自解,言「身被污衊,死不瞑目。」上闻而悼之。至十二年,以恩詔例復其官。二十七年始赠太保,謚文襄。  按:一清在边而平定北虏;在朝而赞襄世庙。至于张永协谋以诛刘瑾,縉绅之赖其覆庇者不知凡几,盖卓哉名臣也。尝观璁、萼议礼既合之时,犹藉一清以为重。至於一清裁抑璁、萼之后,乃言官趋附璁、萼,輒肆詆毁,诬以贿赂,至使去就不明,疽愤而死。今作史者,以一清赃罪而加以「诬」之一字,庶可白於九原矣。  乙卯,初,上釐正郊典,谓「当考定雅乐,博求精晓音律者。」吏科都给事中夏言遂以行太僕寺寺丞张鶚应詔。鶚至,欲定元乐,復古乐,并进所著乐书二部。一曰大成乐舞图谱,自琴瑟以下诸乐,逐一作谱。一曰古雅心谈,以十二图家、十二律图,各有说。下礼部详议。议上,上曰:「音乐即为更定,勿误庙享之用。」  十月己未,(「十月己未」,原作「十月乙未」。按是月干支无乙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八嘉靖九年十月己未条改。)礼部奏言:「宫中一应事宜,合令翰林院撮诸书关女教者撰为诗,必明白易晓。凡内训、女训,每月撰成直解各三章,仍引经传及高皇后传内事实引证,每章不过百餘字,以便女官记诵。初六日,皇后率妃、夫人诣圣母前听讲;十六日、二十六日,皇后率妃、夫人於坤寧宫中进讲。古礼:弦歌周南、召南之诗,不用钟磬,乃房中之乐,后、妃、夫人之所讽诵以事其君子者。宜令宫中女官将二南之诗被之管弦,以备宫中宴乐,斥去一应俗乐,其於閫德宫仪,尤有裨益。」  壬戌,(「壬戌」,原作「壬辰」。按是月干支无壬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八嘉靖九年十月壬辰条改。)大学士桂萼因章圣皇后御製女训一书,上推行之序,行之宫中者三事,行之天下者三事。下部议,以「萼所陈胎教之仪、诸母之择、子师之慎,所以为天下根本之虑,为圣子神孙修德养身之助,其关係甚大,宜书诸御屏,或训诸宫閫,以为先事之备。其女训之学、瞽矇之教、媒氏之正,又所以推其教于天下者。但恐聚女子而教于一家,或有羣居之忧,宜崇阴教,以敦女习。其瞽矇之人,不许记诵淫诵,以簧鼓人心。止许记诵古诗及女训等书,以劝诱风俗婚姻,遵祖训,严禁指腹结襟之弊。」  按:成周盛时,外有朝会燕饗,则用鹿鸣、鱼丽之章,内有房中燕饗,则咏周南、召南之诗。其所歌者,非周行德音,则勤俭孝敬,故使人闻之,内消逸志而兴起善心。降是而后,则教坊承应哄然欢笑,而闺閫所闻未有歌及古风者。我世宗当冲与之会,追復古典,故元年李锡谓:「当预令演习,须有关国体者,方许承应,禁令嬉戏。」至是,礼部、内阁又欲讲女训等书,弦歌以奏二南,屏去淫辞艷曲,男教妇顺,各归于正,其有关风教者不浅矣。  辛未,致仕兵部尚书伍文定卒。   初,文定忤逆瑾,已陞成都府同知,追还,詔狱为民。瑾诛,补嘉兴府同知。后平桃源贼有功,都御史陶琰以异材荐于朝,陞河南府知府。时江西吉安府多盗,復调吉安,至即擒永丰巨盗赖招寿等四百餘人。又平桶冈贼二千餘人,获渠魁谢志山等。宸濠诈称奉太后密旨,移檄远近,人心惶惑。文定曰:「此贼也!」即同王守仁倡义讨之,与濠师战,至为矢石所中,炮火燎其鬚,不为动,已而遂擒濠。陞副都御史,提督操江。属云南,有安凤之乱,命提督川贵,未入境,贼平。时芒部屡不靖,文定请剿之。四川巡按戴金力言其非,上降旨罢兵。文定遂请乞休,许之。至是卒。文定孤忠自许,遇事敢为,而不能与时俯仰,故功名甚著,而以齟齬终其身,为志士所惜云。  按:宸濠之平,孙、许厉其节,王、伍大其勋,而中其机宜,奋其忠勇,则文定力也。昔雷万春面中六矢而不动,文定火燎其鬚而不惊,以故保全睢阳,与勘锄寧贼者旷世一例。至于桃源等寇屡平,安凤等乱闻风而即解,彼芒部不靖,剿之宜矣。而戴金非之,毋乃不知文定乎?卒使罢兵乞休,谓之何哉?噫,古来忠臣烈士不能依媕淟涊,苟身能为国建功,志已毕矣。若文定者,又何憾焉!  十一月辛丑,(「十一月辛丑」,原脱「十一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九嘉靖九年十一月辛丑条补。)初大学士张璁奏言:「孔子祀典,自唐、宋以来未有能正,今宜称先圣先师而不称王,宜称庙而不称殿,宜用木主而撤土像,籩豆用十乐,用六佾。叔梁紇宜别庙以祀,用三氏配,公侯伯之号宜削,只称先贤先儒。其从祀申党、公伯寮等宜罢祀,林放、蘧瑗等宜祀于乡,后苍、王通、欧阳修、胡瑗、蔡元定宜增入。」上命礼部会议。御史黎贯等辨其非,(「御史黎贯等辨其非」,「黎贯」原作「蔡贯」,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九嘉靖九年十一月癸巳条及明史卷二0八黎贯传改。)许誥谓贯等妄言,上褫职为民,凡璁所议俱准行。  按:孔子为万世宗师,而文庙乃百王宪典,诚不容不釐正也。唐、宋以来,乖繆甚矣,而张璁此议要亦述前人之成议耳。记曰:「凡始立学者,必释奠於先圣先师。」又曰:「祀先贤于西学。」夫曰圣、曰师、曰贤,盖尊之也。生平未尝为王侯,而歿后加之以封号,毋乃非其分乎?洪武时,大学士宋訥碑文有「百年夷习」之语,而像不土绘,祀以木主,固已正矣。至弘治戊申,程敏政言:「顏、曾、子思配享于上,而父在两廡,非以明伦,宜别立啟圣一祠,而以顏无繇、曾点、孔鲤、孟孙氏配,程晌、朱松从祀。」至於去申党、公伯寮而祀林放蘧瑗於乡,此皆成议而未见诸施行者,至是,璁乃合其议而上之,世庙大悦,名正言顺,无復他说。其昭代之鉅典乎!  己酉,冬至,上祀天於南郊。还,御奉天殿,文武羣臣行庆成礼。是日,詔天下,列欵皆上所亲定。  十二月甲子,腊节,以御製蜡乐诗赐大学士张璁。  乙酉,易先圣孔子神位,用木主,奉安于文庙。  宸濠之叛,江西左参议黄宏、主事马思聪死焉。上即位,令配享旌忠祠,后革之。至是仍覆二臣死节状,请復之。于是以许逵慷慨面折,受祸甚惨,精忠大节,鲜有比伦,孙燧与之同死,盖未有二,请逵左燧右,而以宏与思聪配焉。上加逵礼部尚书。后十年,更定燧左逵右,如初制云。  嘉靖十年正月幸卯,(「嘉靖十年正月辛卯」,原脱「正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一嘉靖十年正月辛卯条补。)行祈穀礼于大祀殿,以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配。  壬辰,先是上问禘祫之礼,礼部议曰:「我太祖高皇帝四时享祭,压于德祖不得正南面之位,成祖文皇帝而下同堂而祭,每东西相向,不得受特享之礼。亲王、功臣分为臣子坐于堂上,而天子跪拜于下,皆于礼不合,於情未安。兹必正南面之位,以尊太祖;孟春行特享之礼,以尊列圣;季冬,举大祫之礼,以合祀祧庙之主。移亲王、功臣配食于两廡,以别尊卑。情顺理安,真可以补旧制之未备,垂万年以常行矣。」   按:五年一举谓之禘。禘者,王者之大祭。朱子谓:「追远之中又追远,报本之中又报本。如虞、夏禘黄帝,殷、周禘帝嚳是也。」王者初有天下,祭可及远,故於始祖之外,又推始祖之所自出。我明天下,始于太祖,则太祖为创业之始祖矣。若太祖禘祭,又当以上古之始祖为始祖。臣以为德祖非上古之始祖也,廖道南之议可採也。夫太祖为顓頊之后,则禘祭宜用顓頊矣。至祫,则有岁祫,有大祫。岁祫,岁一行之。大祫,则三年一举。当以太祖为始祖,以统七庙之主,合羣庙之主而俱升焉。大禘当以德祖为始祖,而以顓頊为始祖所自出之帝,如此则祫与禘各有所主矣。臣故窃其近似者,以俟圣明考焉。  二月戊午,上諭:「考选岁贡入监,务遵监规,由广业堂渐陞率性堂,(「由广业堂渐陞率性堂」,「由」原作「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二嘉靖十年二月戊午条改。)然后积分出身,果有才学超越,奏闻擢用。」  壬午,大学士张璁以名有嫌于御讳,请改之。上赐名曰孚敬,字曰懋恭,又书「孚敬懋恭」四大字以赐。  乙酉,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胡世寧卒。  世寧,仁和县人。歷官江西按察司副使。时宸濠有逆谋,要结权幸,中外侧目,莫敢言者。世寧慷慨上书,悉发其奸状。逮詔狱,几死,謫戍瀋阳。濠诛,起为四川巡抚。未几召入,为吏部侍郎。后以疾乞南京,为兵部尚书,引疾而去。后召不起,至是端坐而逝。世寧为人丰采峻整,负经济远猷,贞谅自持,有恙羊之节。初横犯逆藩,几陷不测,海内士想见其风采。嘉靖初,既典大政,侃侃持论,多所建白。其议礼是张孚敬,而立朝殊与抵忤。至若建开留城新河、入闭关以弃哈密二议,(「至若建开留城新河闭关以弃哈密二议」,原作「至若建开留都新河入闭关以弃哈密二议」,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二嘉靖十年二月乙酉条删、改。)足称谋国石画。卒,赠少保,謚端敏。  三月戊子,赐大学士张孚敬以献皇帝御书「荣恩堂」字。上识其端,曰「皇考手泽。」又赐银印、篆刻「孚敬」字。敕諭曰:「日前闻卿自为堂房,名曰荣恩。夫所谓荣得君恩也。朕思皇考尝手书斯三字,朕恭装轴并银印一枚以赐,见吾君臣相庆之意。」  初,亲耕礼成,礼科给事中王璣言:「耕藉实务有四:一供粢盛,二知稼穡艰难,三慎锡财用,四率公卿百官皆重农,以风示天下,使知务本。」上是其言。  己丑,驾幸西苑,召张孚敬、李时至太液池,(「李时至太液池」,「太液池」原作「太乙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三嘉靖十年三月己丑条改。)使中官操舟从之。入见于旧仁寿宫,(「入见于旧仁寿宫」,原脱「仁」,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三嘉靖十年三月己丑条补。)赐二臣酒饭,復赐以珍饵。出御製西苑视穀祗先蚕坛位赋,手授孚敬,因命賡和,以寓儆戒之意。后数日,并装成帙,名曰咏和录。復諭张孚敬曰:「卿之于朕,无异周公爱成王,首以孝训朕,他特餘事耳。昨见退逊太过,辅导大臣与诸臣不同,故曰:『导之教训,傅之德义,保其身体。』以后卿有入奏,面来计处,俾朕性有定,方可广接他人,以别贤否耳。」  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李承勛卒。上深为悼惜,詔赐其家白金四十两、綵段四表里、米五石。又自为文,遣礼部左侍郎严嵩祭之。赠少保,謚康惠。  承勛,嘉鱼人。沉毅果断,有经济大略。在江西剿除华林山贼,功第一。其巡抚辽东,当丧败之餘,拊循疮痍,措画战守,东土以寧。上信任辅臣之外,独以大议咨承勛及胡世寧数人。承勛亦孜孜为国,知无不为,甚称上意。  辛卯,赐礼部尚书李时银图书一颗,曰「忠敏安慎」。  乙未,(「乙未」,原作「己未」。按是月干支无己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三嘉靖十年三月乙未条改。)始定西苑土穀坛名,曰「帝社」、「帝稷」。  六月丁巳,(「六月丁巳」,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丁巳条补。)起秦金为南京户部尚书。  壬戌,陕西巡按陈世辅题称:「足食强兵,莫善於屯田,而濠堑、烽堠、堡寨,又屯田之要务也。(「又屯田之要务也」,「又」原作「一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壬戌条改。) 本镇沿边一带,宜行镇巡官,督同守巡将官,遍歷边地,逐一阅视。墩、堡、城、堑宜修宜浚者,仍置立图册,拟定工程,如筭月日,以时兴举。堡寨既修,徐议耕种,量其土宜,设立大、小屯堡。百人以上为大屯,立屯长、屯副,五十人以上为小屯,止立屯长,令其督责耕种。有缺种者,官为借给,秋成还官,照旧纳粮。不係纳粮之地,候三年后起科。近堡设立小教场,暇则督屯下习射其中。仍筑墩瞭望,遇警举火,收敛人畜,及将近日京运盔甲酌量分给。仍奏讨京运银数万两,(「仍奏讨京运银数万两」,「银」下原衍「两」,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壬戌条删。)解赴巡抚衙门,委官买马,分给各堡,令其轮流喂养,专备追贼。宜将前项工程约以年限,以三分为率,(「以三分为率」,「三分」原作「三年」,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壬戌条改。)不及一分者量行罚治,不及二分者定拟住俸,全无修举者乞请别议。其有留心报完者以礼犒赏。庶边备可修,而虏患足御。」詔准行。  按:屯田之议,古未闻也。自赵充国击先零,罢骑兵以屯田,广蓄积,省大费;韩重华为营田使,起代北,垦田三百顷,募人为十屯,每屯百三十人,上耕百亩,就高为堡,岁收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餘万緡。此皆行之沿边得其利者。不惟外可以御寇,而内亦可以省费,法莫有善焉者。我太祖以兵餉日取诸民,恐其不给,乃命王简等镇守屯田训练。又命辽左之地,议屯田之法,以图长久之利。尝以赵充国分屯九郡而单于引去为言,故于东西五百里,随其高下,立法分屯。至於沐英奏云南宜置屯田,准其所奏,缓岁输之粟,可谓专且至矣。况成祖都幽燕,其沿边建閫,屯兵列戍,率资远以给近,取外以是内,非二祖所已行者乎?今当国家承平之日,倣赵充国之意、韩重华之谋,开凿沟堑,设立亭障,为烽堠以瞭望之,出游骑以巡哨,自然可以省输輓而御侵侮矣。  癸亥,雷击午门角楼垂脊并西华门城楼西北楼柱。上御製祝文,行露告礼於殿陛。  闰六月己丑,(「闰六月己丑」原作「乙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七嘉靖十年闰六月己丑条补、改。)先刑部主事李瑜言:「刘基翊运之功,宜配享、袭封,与徐达并。」部议,以「赞画帷幄奇谋,恢復中原大计,基实为多。太祖尝召諭再三,许以世袭,丹书之誓俱存,铁券载在国史,伏愿今日兴亡继绝。」上允其议,并詔求常遇春、李文忠、汤和、邓愈后,皆许传袭。  乙巳,彗星见於东井。  辛亥,(「辛亥」,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七嘉靖十年闰六月辛亥条补。)少保、大学士谢迁卒。讣闻,上为輟朝,赐祭九坛,遣官营葬。赠太傅,謚文正。  迁,餘姚人。学识纯正,有大臣风节。弘治间,与刘健、李东阳同心辅政,一时称为贤相。  七月壬子,(「七月壬子」,原脱「壬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八嘉靖十年七月壬子条补。)直隶巡按胡体乾言:「浙西诸水,苏、松最居下流,即禹贡三江入海故迹。但今娄江、吴淞江已失故道,言者以为欲治水利,宜开二江,二江通则三江入海之故迹可復矣。至若苏州一府,以千里之地,纳诸路之水,东通大海,北通长江。其洩水也有川,今者潮汐迅疾,冲荡沙泥,而昔之开者已淤;其容水也有区,今者茭芦丛蔚,淀淀灰土,而昔之深者已浅。故水无所瀦洩,氾滥为患。今欲疏治之,其策有六:一曰开洩水之川,二曰浚容水之湖,三曰杀上流之势,四曰决下流之壑,五曰挑潮涨之沙,六曰立治田之规。又须专设督理之官,如今之右通政何栋、副使陈文沛,昔治水吴中,才称干济,宜当擢任。」詔可。  八月甲辰,(「八月甲辰」,原作「甲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九嘉靖十年八月甲辰条补、改。)陕西总制王琼,以甘露降於固原,採取以献。因言:「陕西天旱民饥,流徙者眾。愿以甘露降祥而感上天,以旱乾为灾而恤下民。亟请廷臣大施賑恤,以上应天眷,茂膺景福。」上令户部多方详议,赐琼等金币。  按:奏甘露则近于諛,奏民饥则近于忠。琼於甘露之中而寓民饥之意,使世庙欣之而议賑。是或纳纳自牖之说也。故臣尚有取焉。  少保、大学士桂萼卒。赠太傅,謚文襄。  萼,安仁县人。志远才疏,不适于用。与张孚敬尤密,比末年,二人亦远相失。至是有遗表谢恩,上览而悲之。   丁未,上御豳风亭,召大学士翟鑾、礼部尚书李时,右都御史汪鋐,諭曰:「兹当秋成之期,与卿等同观收获。」时等对曰:「皇上务农重本,自足以风励天下。」  观获毕,復諭曰:「农之劳苦见于纸上,不如亲见之为真。我圣祖尝有训曰:『衣帛当思织妇之劳,食粟当念农夫之苦。』以此观之,果为粒粒皆辛苦也。」时曰:「皇上真知稼穡之艰难。」  上命赐诸臣宴。宴毕,上御无逸殿之东室,又曰:「无逸殿之作,虽以劝农,而讲学亦在其中。经筵日讲官仍各进讲七月诗、无逸书各一篇。」  九月癸丑,修撰姚淶请黜元世祖,以正祀典。部议:「以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亦春秋与善之意。宜遵旧制,庙祀如故。」上从部议。  庚申,帝王庙工成。  丙寅,以李时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己巳,上幸西苑仁寿宫,召翟鑾、李时、汪鉉、夏言等入见。上曰:「陕西饥荒,已遣户部侍郎叶相賑济,今相病,宜何所处?」又问:「吏部侍郎唐龙如何?」眾皆称其才,遂用龙。上復召诸臣言,曰:「吏部事重,龙去,一侍郎岂能胜任?卿等可从公推举。朕欲用王时中为刑部,王宪为兵部,取王琼为吏部,(「取王琼为吏部」,「王琼」原作「士琼」,据本卷嘉靖十年八月甲辰条改。)就令龙代琼总制。」鑾等对曰:「圣见允当,令龙亟赴任。」  十月癸未,初建钦天阁以覆钦天记诵碑,追先阁以覆祖德诗碑。  甲申,詔罢改迁陵寝之议。  赐修撰伦以训等恭和祖德诗及钦天记诵。(「赐修撰伦以训等恭和祖德诗及钦天记诵」,「祖德」原作「圣德」,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一嘉靖十年十月甲申条改。)  丁酉,晋王知烊,性至孝,事嫡母郝妃及生母彭氏甚谨。母妃薨,号痛几绝,执丧尽礼,有素芝產于寝宫,白鹤盘旋祭所,人以为孝感所致。  十一月癸亥,盱眙县何雄有二女,长年十七,次年十二。岁饥,雄欲以二女为人婢妾,又欲出归乐户为娼。二女泣,不从,以死自誓。雄强之,二女夜潜出;以帛相繫于手,俱投水死。事闻,詔立祠,赐额「双贞」。  十二月辛丑,(「十二月辛丑」,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三嘉靖十年十二月辛丑条补。)御史杨宜言:「邇者沙汰生员之令一下,而督学使者奉行过刻。少者以文辞见黜,长者以齿貌不容,沮父兄教子弟之念,驱衣冠为田野之佣。且史册所载,有增广生员,增制学舍者矣;有沙汰天下僧尼者矣,未闻有沙汰生员之名也。乞明詔所司,加意作养,毋以黜退为功。」上从之。  嘉靖十一年壬辰春正月庚戌朔。庚午,户部尚书李瓚卒。  辛未,始行祈穀礼。  丁丑,南京户部尚书邓璋卒。赐祭葬,赠太子太保。  璋,涿州人。为逆瑾所搆下狱,后瑾诛出之,致仕。仍抚河南,计剿流贼,总制陕西,击败套虏,(「击败套虏」,「套」原作「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四嘉靖十一年正月丁丑条改。)经略哈密、土鲁番,遂致纳欵,前后以功屡受敕奖。  戊寅,(「戊寅」,原作「甲寅」。按是月丁丑条后不应有甲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四嘉靖十一年正月戊寅条改。)詔大同等边立义塚。凡阵亡军民及兇岁死亡无主者,俱令有司收瘞,仍降文諭祭。从御史徐汝圭奏也。  二月己酉,(「二月己酉」,原脱「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五嘉靖十一年二月己酉条补。)召还大学士张孚敬,先具疏驰谢。上优詔报闻。  三月庚戌,以献皇所製含春堂诗、传、训三篇御书大篆,上所製祖德诗、敬四箴、(「敬一四箴」,原脱「敬」、「四」,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六嘉靖十一年三月庚戌条补。)钦天记诵及内府书籍赐尚书王琼、王宪等。   戊辰,上御奉天殿,赐林大钦等三百二十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四月癸巳,金星昼见。  五月庚戌,吏部言:「顷奉三途并用明旨,诚立贤无方之意。第抚、按所荐者,进士常十之七八,举人才百之二三,岁贡则绝不齿及,虽欲并用,何由凭据?请令抚、按,无问举人、岁贡,拔其优异者以荐,本部覈实奏请。」詔可。  丙子,原任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方献夫应召,詔同张孚敬等内阁办事。  六月己卯,(「六月己卯」,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九嘉靖十一年六月己卯条补。)户部覆御史张惟恕奏:「国家屯政、疆界、册籍俱已定正,邇来疆界混冒,册籍不明,田归豪室,赋累贫军,大非分屯之旧。宜及今蠧坏之初,比照民田黄册事体,凡屯田岁入悉登册籍,人给一券,十年一查。」上是其言。  甲申,詔封刘基九世孙瑜为诚意伯,予誥券,世袭。  戊戌,御史徐汝圭上兵食疏,言:「延绥宜漕石州、保德之粟,自黄河而上。楚粟由郧阳,汴粟由汉中,以达於陕。宣、大宜二麦将登,多方糴置,及转糴山西、山东、河南。三边则西运易州,南运鄆城,北运居庸,以为紫荆、倒马、白羊等口之备。皆当招商赁车,给食于官。兵,西路万全右卫、怀安卫,与天城、阳和相近,宜选补于此,以为临期之援。东路永寧等处则护卫宣府,以为调遣之援。北直隶八府责令召募勇敢,设法练习,以为关边远近之援。榆林、山、陕游兵,各於本处分头遥制。如此则粮有餘备,兵有军力,一旦有警,从容调发,不至如曩时之烦扰矣。」报可。  七月壬子,南京兵部尚书王廷相条陈江防事宜:「一留太仓兵备一员,督理海滨,以备盗。一禁沙船兴贩私盐,(「禁沙船兴贩私盐」,原作「禁造沙船兴贩私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0嘉靖十一年七月壬子条删、改。)使之肆其摽掠。一港口要害之地,宜復置巡船。一督捕操江,以时巡歷江道。其新江口,宜设官军,以听调遣。」得旨:「兵备官不必设,餘如议行。」  壬戌,广东僉事龚大稔劾奏吏部尚书方献夫及守制詹事霍韜家居笼利、投献等事。献夫自辩。上优詔答之,令大稔回籍閒住,黜为民。  丙寅,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王琼卒。赠少保,謚恭襄。  琼,倜儻多大节,居官所至有声,遇事敢为,应机立断。初若不经思者,然所指挥即的然可经久不易。正德末年,天下多事,琼典本兵多所调度。逆濠之变,慷慨陈计,中外恃以无恐。抚定羌夷,中固封守,西陲允赖,特任数御,物陷于倾,巧士亦以此少之。  八月己卯,(「八月己卯」,原脱「八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一嘉靖十一年八月己卯条补。)彗星见东井,芒长尺餘,后东北行,歷天津,星宿芒渐长至丈餘,扫太微垣诸星及角宿天门至十二月甲戌,凡一百十五日而灭。  黄河决鱼臺。河道都御史戴时宗欲弃鱼臺为受水之渠,因而导之,使入昭阳湖,过新开河,出留城金沟、境山等处,乃易为力。詔廷臣会议。  乙未,侍讲学士廖道南陈二议:  一曰復史记。「左史记事,右史记言,古制皆然。太祖之设起居注,仁宗之开弘文舘,并师此意。自宣德后,相权重,史职轻,而起居注遂废矣。今宜选翰林中学识优异者,俾兼起居,日记言动,以至邦有大政,民有大眚,皆令书之,则史职不为虚设矣。」  二曰储史官。「昔太祖开文华殿,选诸进士读中秘书,以学士教之,当时如解縉辈,并为名臣,有裨治体。成祖諭曾棨等以立志须远大之语,而是科得人最盛,近乃废而不讲,使匪人备员。宜令九卿、科道官各举所知,凡学问该博、敦行孝友者,召试舘职,则史官不至缺人矣。」  上嘉其言,下所司知之。   辛丑,礼科给事中魏良弼引占书上言:「彗星晨见东方,是君臣争明;彗孛入井,姦臣在侧,张孚敬窃弄威权,骄恣专横,天星示异,实惟所召,乞亟罢免。」疏入,报闻。孚敬奏辩,亦报闻。  于是兵科给事中秦鏊劾「孚敬强辩饰奸,娼嫉愈甚。不去孚敬,天意终不可回也。」上览奏曰:「秦鏊之言,实出忠讜。」令孚敬自陈状,准致仕去。  九月己酉,户部尚书边贡卒。  贡,歷城人。工於诗,与北地李梦阳、何景明力追古作,一变至雅。然眈於诗酒,宪臣劾其居官不事事,而海内文士争向慕之。  丁巳,讲官侍读学士吴惠、郭维藩进讲。惠言:「省无益之费,罢得已之役。」维藩言:「去操切更张之弊,务敦厚博大之体。」上諭李时问之,令条列以闻。惠言:「今民穷财尽,而宫殿兴作不已,採木、烧砖,大为川、广、苏、常之患,此宜停罢。各省岁办物料,宜致有司准以折色解京,从宜置办,毋使民困于徵解之苦,此宜节省。」维藩言:「士风渐漓,以更张为变通,以安静为迂阔,以严急为才干,以宽厚为无能。乞于各衙门条陈之言,择其筹虑深长可经久者,方赐施行,毋徇操切之论,致使求人太过,立法太严。」疏上,各报闻。二臣有所指切,上亦不罪也。(「上亦不罪也」,原作「上亦不知罪也」,衍「知」,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二嘉靖十一年九月丁巳条删。)  庚申,上召见辅臣李时等于文华西室,諭以星变修省之意。时条陈三事:  一曰务安静。言「宜敕羣僚,遵奉旧章,各安职守,勿过论以为高,勿趋利以竞进。」  二曰惜人才。言「臣工触冒刑章者,或出于朴忠,发于狂直;或昧于变通,失于过误。乞敕吏部,非坐赃滥者,稍加甄别,庶乎人材保全。」  三曰慎刑狱。言「近日刑官深刻自明,锻鍊求合。事本不大而重参两请,事实无干而罗织逮繫。乞敕法司,痛革前弊,苛刻者奏请除名,淹滞者考覈降调,则钦恤之仁达于天下,而灾沴可弭矣。」  上令从实举行。  十月丙申,(「十月丙申」,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三嘉靖十一年十月丙申条补。)御史郭弘化以「彗出东井,必土木烦兴所致。请停不急之工,罢採木、採珠之令,则彗灭而前星耀矣。」户部尚书许讚言:「弘化言宜听。」上怒,黜为民。  直隶巡按冯恩上疏言:「张孚敬之奸久露,汪鋐、方献夫之奸不测。陛下去张孚敬而不去此二人,天下之事未可知也。臣谓张孚敬根本之彗也,汪鋐腹心之彗也,方献夫门庭之彗也。三彗不去,则百官不和。」疏上,命锦衣卫官纽械来京问。  嘉靖十二年癸巳春正月丙午,(「嘉靖十二年癸巳春正月丙午」,原脱「丙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六嘉靖十二年正月丙午条补。)河南巡抚吴山获白鹿于灵宝县,以献。礼部尚书夏言请告献太庙、世庙。许之。  丙辰,遣鸿臚寺少卿陈璋,召致仕大学士张孚敬復任。  己巳,自去岁十月以来,蓟镇、渤海所、大峪关等处,时有零虏窥犯,悉以望前后月明时昏进晓出。初未敢深入。十一月中,虏四五骑掠镇虏墩。时千户谷寿、百户郭祥,率眾百餘人袭之,出塞十餘里,陷虏伏中而歿。虏益无忌,由冬及春,入寇无虑十四五次,每入不过数十人,或经日不去。分守密云参将袁继勋,巽輭特甚,拥眾闭垒,任虏纵横。军有愤而请战者,輒割其耳。虏知其不足惮,徜徉去来,昌平、怀柔、密云间甚被其害。上詔捕继勋下狱,罪以首论。  辛未,左都御史王璟卒。  璟,沂州人。性和易,所歷多宪职,不以风裁自著,而人称为长者。卒,謚恭靖。  二月辛巳,(「二月辛巳」,原作「二月戊辰」。按是月干支无戊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七嘉靖十二年二月辛巳条改。) 土鲁番坛满速儿以三事奏请:「一欲治先任都御史陈九畴罪;二欲遣人和番;三欲归彼降人牙木兰。」兵部言:「黜夷瀆奏,渐不可长。请传諭,宜修职贡,毋得招谴。」  甲午,礼部左侍郎湛若水进所辑古文小学,上褒答之。  庚子,户部尚书孙交卒。  交,钟祥县人。志行修洁,识量宏远。居官务举其职,无所逊避,故所至称贤。其再典户部,承正德末年公私匱乏之餘,裁冗食,立经制,及致仕二十餘年,清标耆德,卓然为海内望云。  三月乙巳,初开经筵。  壬子,礼部尚书夏言撰述四郊礼仪疏以上。上览之,褒其爱君守正,著集精详,名其书为郊礼通典,赐言白金、袭衣、綵段。  丙辰,上临幸太学,释奠先师孔子,以大学士李时等分献,遣侍郎周用祭啟圣公。礼成,上御彝伦堂,祭酒林文俊讲虞书益稷篇,司业马汝驥讲易颐卦,赐坐。讲毕,上宣諭诸生曰:「治平之道,备在六经。诸生宜讲求力行,以资治化。」  戊午,(「戊午」,原作「壬午」。按是月干支无壬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八嘉靖十二年三月戊午条改。)衍圣公孔闻韶率三氏子孙,祭酒林文俊率学宫诸生,上表谢恩。上赐闻韶以下衣带,文俊以下袭衣、宝钞,仍赐宴于礼部。  五月丙辰,(「五月丙辰」,原脱「五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0嘉靖十二年五月丙辰条补。)礼部尚书夏言言:「大雩之祀,宜奏云门之舞。云门者,乃帝尧之乐,取其云出天气,雨出地气也。」  六月辛巳,彗星见于五车,芒长五尺餘,尾指西南。己亥,彗星扫大陵及天大将军,芒长丈餘。  七月庚午,上以翰林侍从人少,詔吏部博求方正有学术为眾望所归者充其选。于是部臣疏吏部考功司主事唐顺之为翰林编修。以顺之等十人名上,詔七人改补如拟,三人报罢。  八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癸酉,都御史王廷相因考察差回御史条例六事以闻:「一御史职在除奸革弊。今天下官邪民玩甚矣,而御史出巡,祇作威福以耸观听,罔事咨询以察下情。自今按部但有奸弊发觉,即置之法,以肃风纪。  一御史职在申冤理枉。今权门利害如响,富室财贿通神,钝口夺於佞词,人命轻於酷吏,故多偏滥。自今务虚心推鞫,(「自今务虚心推鞫」,「鞫」原作「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三嘉靖十二年八月癸酉条改。)但有冤狱,弗拘成案,即与辨明。  一御史职在激浊扬清。近所奏荐,不问人品高下心术真妄,第取趋承供张之办,给者以为能。至於论劾,类以一二质訥少文者塞责,其奸贪蠧耗反以私意掩之。自今宜覈实考察,举刺必合公议。  一御史所奏、勘合公文类,皆重大事情。及官民冤状,其漫无才智者悉废阁不省;而利巧偏私者,每遇事干利害,即推避稽留,以致竟无归。自今须一一勘明销缴,其最后二月付之代者勘报。  一御史责在清修简静。邇者,按部所出,导从如云,而又多挟属吏,供亿不貲。自今宜省约骑从,禁止迎送,属吏亦毋越境参随,以为民扰。  一抚、按责在协和共襄王事。邇者,动以小忿遂致搆嫌,多以按臣不逊致之。自今按臣之於抚臣,无论僉、副必侧坐后班,以正体统。其有不逊如故者,即以不諳宪体奏请降调。」上嘉之。  己丑,(「己丑」,原作「乙丑」。按是月干支无乙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三嘉靖十二年八月己丑条改。)皇上第一子生。  乙未,(「乙未」,原作「乙酉」。按是月己丑后不应有乙酉,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三嘉靖十二年八月乙未条改。)以皇嗣生,詔告天下。   九月壬寅,(「九月壬寅」,原脱「壬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四嘉靖十二年九月壬寅条补。)荐西苑新稻于内殿。  戊申,召礼部考皇子庙见,命名诸仪。因敕曰:「皇子命名,本朝皆有敕諭。夫方未一岁,尚不知事,而赐之敕,是虚文也。不如待其知事,然后教之。又礼曰:『父命之名。』朕又思之,必当告于祖考,然后可以命子。」夏言曰:「命名之日,仿古人见子之仪,特发一二天语,而赐之名,不用降敕。至告于祖庙而后命子,亦宜创制,以备一代之礼,垂法万世。」  按:降之敕諭者,是周家衣裳、弄璋之意,重之也,祖制之善也。先告於祖而后命之名者,是承前啟后之义,尊之也,世宗之善也。  十月丙子,(「十月丙子」,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五嘉靖十二年十月丙子条补。)詔逮建昌侯张延龄下刑部狱论死;革昌国公张鹤龄爵,降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带俸閒住。  鹤龄、延龄皆慈寿皇太后弟,先朝凭藉宠灵,恣肆骄横。正德中,日者曹祖,有子鼎,为延龄奴,父子不相能,祖奏延龄等与子鼎阴谋不轨。指挥司聪负延龄五百金,索之急,遂拾曹祖所首事为疏,以訐延龄。事下刑部勘。鞫得擅买违制田宅及杖杀僧、婢,司聪事有证。其阴谋不轨事,岁远无证验。尚书聂贤等以应议亲臣具狱。辞讞上,上怒曰:「延龄罪在十恶,其迹甚明,宜从重罪。第告变人亡,无从质证,今但以多杀无辜、僭肆不法之罪诛之。鹤龄同恶相济,姑革其爵。聂贤不奉公秉法,姑夺俸半年。」  是夜,流星如盏大,赤色,光明照地,起自中台东北,行至近浊尾迹,化为白气而散,四方大小流星,纵横交行,至晓乃息。  十一月癸丑,大学士翟鑾以守制去位。以上所赐银图书二颗奏进内府,(「以上所赐银图书二颗奏进内府」,原脱「以」,「颗」作「伙」,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六嘉靖十二年十一月癸丑条补、改。)一曰「清谨学士」,一曰「绳愆辅德」。(「一曰绳愆辅德」,原脱「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六嘉靖十二年十一月癸丑条补。)  十二月丁亥,礼部奏:「今年灾异,地震八,星陨有声三,天鼓鸣一,雷震杀人一,火灾一。山东平山卫民家牛生犊,身有文,前两足及尾皆成鳞甲,中皆毳毛。贵州安南卫民家生一男,两头四手四足。」奏上,报闻。  礼臣復言:「类奏灾异,累朝旧规。歷年以来,申飭修省。今圣德谦冲,似蒙採听,而于臣工无所施行,将谓陛下以灾异为讳,恐非所以克谨天戒也。」上报以「敢不修省。仍戒臣工,毋得视为故事。」  ●世宗实录二  嘉靖十三年甲午春正月戊戌朔。  癸卯,废皇后张氏。  壬子,(「壬子」,原作「甲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八嘉靖十三年正月壬子条及明史卷十七世宗本纪改。)册立德妃方氏为皇后。  甲子,总理河道副都御史朱裳会工部郎中郑秉聪、杨廷伟等言:(「工部郎中郑秉聪杨廷伟等言」,原脱「等言」,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八嘉靖十三年正月甲子条补。又明实录作「郭秉聪韩廷伟。」)「孙家渡、涡河口二支,俱出怀远县,会淮流至凤阳县,经皇陵及寿春王陵至泗州,经祖陵。夫皇陵高,去河远,无可虑者,而祖陵东西南三面距河,寿春王陵尤为迫近,屡有渰没。今宜于祖陵筑土堤以遏泛滥,寿春王陵砌石岸以防冲决,此係事体重大,不敢轻举。至清江浦口,正黄、淮合流之所,二河水涨,漫入河口,以致淤塞,沮坏粮运。今宜濬使深广而又筑堤以防水涨,(「今宜濬使深广而又筑堤以防水涨」,「又」原作「入」,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八嘉靖十三年正月甲子条改。) 筑坝以护行舟,皆不可缓。往时淮水独流入海,而海口又有套流,安东上下又有涧河、马逻港以分水入海。(「马逻港以分水入海」,原脱「水」,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八嘉靖十三年正月甲子条及明史卷八三河渠志补。)今黄河匯入於淮,(「今黄河匯入于淮」,「淮」原作「海」,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八嘉靖十三年正月甲子条及明史卷八三河渠志改。)水势已非其旧,而涧河、马逻港及海口诸套俱已淹塞,不能速洩,下壅上溢,梗塞运道。宜将沟港次第开濬,(「宜将沟港次第开濬」,「开」原作「间」,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八嘉靖十三年正月甲子条及明史卷八三河渠志改。)海口套沙,多置龙爪船往来爬荡,广入海之路,此所谓杀其下流者也。  河出鱼臺,虽云利漕,然未有数十年不变者。一旦他徙,则徐、沛南北必致乾涸。宜大濬山东诸泉以匯於汶河,(「宜大濬山东诸泉以匯於汶河」,「大」原作「入」,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八嘉靖十三年正月甲子条及明史卷八三河渠志改。)筑南旺湖堤、闸、坝以通蓄洩,则徐、沛之渠不患乾涸,虽他日岔河之口塞,亦非所虑矣。」从之。  二月癸酉,兵部以「大同乱卒未平,又有虏警,请差给事中六人、兵部司官六人分诣各边,召募勇敢,以资军实。」报可。  兵科都给事中曾汴言:「边事孔棘,请令廷臣各荐举将材。起都督马永用之。」且言:「团营重务,王宪职任本兵,势难兼摄。今边报旁午,营务视昔加重,请改左都王廷相提督,令宪专心部事。」从之。  己丑,大同郎中詹荣有机略,密与指挥纪振、游击戴濂等相与血盟讨贼。乃阳命军校士庶状诣总制刘清源、总兵郤永、巡抚樊继祖、巡按苏佑,为黄镇等乞原,而阴以荣谋告继祖,问计所出。谓马昇、杨麟为叛军所逼,非其心,且昇威行城中,今势蹙亦思自勉,诚贷其死,令讨贼自效,即贼可尽,第须捐数千金以募死士耳。继祖许诺,以其谋告清源,清源业已解任,欲收后功,乃檄荣以三千金付昇。(「乃檄荣以三千金付昇」,「付」原作「赴」,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九嘉靖十三年二月己丑条改。)会张瓚亦遣副总兵梁震乘隙入城,主事楚书復备以癸酉德音,檄示城内,于是宗室、官生人等出城迎震、书入諭,欢声雷动。其夕,昇、麟遂擒黄镇等九人,斩之。次日,继祖轻车赴镇,復斩首恶许章等二十六人,餘无所问。瓚至,与苏佑集诸文武将佐,置酒高会,自是大定,无不室家相庆。  闰二月癸卯,荫前江西副使、赠礼部尚书许逵子珫为国子生。  癸丑,直隶巡按王朝用言:「屯田旧例:私相卖买者,军民皆发极边充军,价业没官。行之已久,人心帖服。近因清军御史鲍象贤奏请,『止令首正还主,价不入官,人不治罪。』遂致妄肆告争,请如旧例。」从之。  庚申,金星昼见,自去岁十一月至是日,光耀与日争明。  三月丙申,上出御製祭祀记一百九十八道,諭礼部:「凡内阁、府、部、寺、院、翰林、春坊及诸衙门,各令分给。」  四月乙巳,先是户科都给事中管怀理言:(「先是户科都给事中管怀理言」,「管」原作「董」,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二嘉靖十三年四月乙巳条、明史卷八0食货志及本卷十四年五月甲子条改。)「国初军餉多倚办于屯、盐。今屯田不兴,其弊有四:胡马充斥疆场,戒严时不能耕也;牛种不给,力不能耕也;丁壮亡徙,人无以耕也;套为虏有,虏反居内,田反居外,势不敢耕也。管屯者犹按籍征赋,计非扣减月粮,则照丁赔补,无屯之利,有屯之害。屯何自而兴乎?必责令各边募军,给事中会同抚、按亲歷边境,相度地形,某田可以摭耕,某田可以设备。或创建衞所,或增飭垣墻,绘图贴说具奏。其屯丁,或因土著,或募新军,或徙附近,设法安置,给以牛种,暂免徭赋,待开垦成熟,然后收租,安边足用,计无踰此。  盐法大坏,其难有六:开中不时,米价腾贵,召糴之难也;势豪大家,利权专擅,报中之难也;官司刑罚,吏胥侵索,输纳之难也;定价太昂,利不偿本,取赢之难也;(「取赢之难也」,「赢」原作「羸」,据明史卷八0食货志改。) 下场挨掣,动以数年,守支之难也;私盐四出,官盐壅滞,市易之难也。司盐者因设餘盐以佐之,餘盐利厚,商固乐从,然不以开边而以解部,虽岁入鉅万,何益军需乎?尝考祖宗时,商人中盐,纳价甚轻,而灶丁煎盐,工本甚厚。今盐价十倍于前,而工本不能十一,何以禁私盐使不行也?故欲通盐法,须先处餘盐;而欲处餘盐,必多减正价。大低正盐贱则私盐自息,私盐息则正盐自行。宜定正盐一引价或五钱或四钱,餘盐一引或一钱五分或一钱,不必解赴太仓,俱令开边中纳。正盐给以引目,下塲关支;餘盐给以小票,商自收买。每正盐一引,许中餘盐三四引,以尽收为度。如此则正盐价轻,既利于商;餘盐收尽,又利于灶;未有商灶俱利而国课不充者也。」得旨,限三月内查报。  按:屯、盐利害,关于边储。至正德末,而两法俱坏,边储告匱久矣。往时谈者,类皆苟且无当,惟管怀理一疏,曲尽事情,使司屯、司盐者如其说,岂非富强之大计乎?而终未见其克復旧制,岂狃于因循之过乎?可慨已!  丙午,詔旌表神武左衞舍人许绅继妻叶氏贞节。叶氏以家贫夫妇相携投通州,探亲不遇,绅病死于道。叶氏守尸慟哭,(「叶氏守尸慟哭」,「尸」原作「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二嘉靖十三年四月丙午条改。)绝食十有餘日,人往来者哀而馈之食,并拒不受,竟死夫傍。  五月癸未,(「五月癸未」,原脱「癸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三嘉靖十三年五月癸未条补。)南京户部尚书许誥卒。謚庄敏。  誥,灵宝县人。前吏部尚书进之子,志气豪迈,行谊修洁。所著有通鑑前编、图书管见、太极论、道统源流。虽未臻要理,而篤志好学,益振其家声云。  癸巳,上召张孚敬、李时入见。以黄纸御书宣宗章皇帝阅舆地图诗一章、白纸御书恭和舆地图诗一章,以示孚敬等。  次日,孚敬等具疏称谢。上报闻。  甲午,初,礼部左侍郎黄綰至大同,左右随从悉用大同人,宗室军民迎道诉官军暴掠,投牒且数百,綰绝不问叛军事,眾心稍安。有闞鉞、薛源、杨月者,为叛卒使虏,会事平,留虏中。至是鉞自虏归,綰执而付之法,反侧子遂藉藉有流言。綰因大集军民,諭以祸福,责其怙乱,眾誓无有。又有请招源、月归者,恐留虏遗祸。綰曰:「此辈悉庸奴,何能为中国患!」是时,诸叛卒方挟虏以恐喝内地,要中国招之。已而闻綰令大沮,往往向墩卒诉虏虐己,号泣而去。百姓知綰足恃,凡前罹叛卒害者,始麕至陈牒,綰徉不应,而密以牒授给賑官,令阴覈实,刻期遣卒四捕,获首恶王福胜等。有尚钦者,曾杀一家三人,惧不免,夜乃鸣金倡乱,无一人应者,遂被擒。綰出未获首恶郭经等名图形,悬榜以捕。于是镇城军民始欣欣鼓舞,知不復为詿误累矣。  綰乃上疏言:「大同之所以屡变者,始由于情罪不明,终成于猜疑不解。臣于王福胜则设法密擒,以正典刑;于郭经等则书名图形,榜示擒捕。人患其急而走虏,为疆圉忧,不知此辈非能使虏去来。今若招之使来,贷之则失刑,杀之则不信,不如听其自逃,而执其不获脱者,俾其不敢入镇城,斯善矣。」部覆如议。继又疏:「编次保甲,令其互察奸宄。仍立社学,令军民子弟择师,以教作兴礼义之风,以潜销非僻之习。」部以「所奏实防奸易俗要务。」从之。   按:边鄙之内,叛卒纵横,虏情叵测,故军民无所倚,反有从叛卒者,叛卒有所助,反有喝军民者。苟不得其人以控制之,则内外交乱,何有纪极。大同川原平衍,逼近套虏,而虏易入寇,最难守者。前无论已,即嘉靖元年,以告粮之故,而致眾之譁譟,提督欲狥之,兵部欲抚之,卒从提督,时犹情罪易明,而猜疑未起也。黄綰一至,军民投牒以讼叛卒矣,叛卒使虏以危军民矣。使其先问叛卒,则从叛者人皆自危,将鼓眾以为乱。又使诛叛不密,则首乱者各有固志,将岁月之淹留,未可旦夕底平也。綰则始而不准投牒,既以安眾人之心,终而密授賑官,遂以得首从之实。首恶者诛之,未获者图形以捕之,使虏者不追而听之,卒之王福胜授首,薛源、杨月号泣,而军民奠安,昔人所谓「处置得宜,能服其心」也。继又编保甲、立社学,令奸宄无所容,而军民渐消其非僻,是真得防御久安之策者,其大同之长城乎!今寧夏之乱,非大同比,前有黄河,后枕贺兰,其险何如也?东暘、(「东暘」,原作「东阳」,据明实录神宗实录卷二四六万历二十年三月戊辰条、明史纪事本末卷六三平哱拜及明史卷二二八魏学曾传改。)哱贼,智勇兼全,其黠何如也?鉤引北虏、套虏为左右手,非薛源、杨月为虏所暴虐者,其势何如也?中国乃泄泄然,曾无如綰之镇静,如綰之密谋,虏以计款我,而遽欲撤兵,寧不抱杞人之忧乎?  六月丁酉,总制三边唐龙奏:「二月间,虏酋吉囊、俺答入犯延绥,副总兵梁震等帅师败之于偏头关,斩首五十三级,夺获甚眾。」上嘉诸臣劳勩,命赏龙等有差。  辛酉,南京守备太监李瓚等奏:「南京太庙灾,前后殿及东西廡、神厨库俱燬。」上曰:「南京祖宗重地,宗庙犹重,朕闻灾变,不胜惊惕。诸司有事关修省者,各条具以闻。」  七月丁卯,上以南京庙灾,是日子刻行告天礼于殿陛,毕即诣太庙,恭慰神御。  先是上諭内阁曰:「慰庙之礼,有谓必待择日斋沐乃可举行,此礼之常者。今因灾而祭,礼之变也。譬之人或遇灾,子必奔诸父母,所以慰安之,奚待正衣冠而后行。卿等宜知之。」  丁丑,先是上諭内阁曰:「祖宗御容、宝训、宝录,宜有尊崇之所。」命内阁同工部诸臣建造南内。上亲临定制,如南京斋宫,用砖石团甃,阁上奉御容,阁下藏训、录。  八月乙未,直隶巡按李禩奏:「凤阳连岁旱疫,民多亡徙。请敕有司查勘荒田,招集流民,给以牛种,督劝耕垦,仍免其逋负,岁祲则量加賑济。」户部奏:「垦田劝课之法,宜通行天下。」从之。  丙申,先是各边镇守太监及总兵等官俱有养廉地土,已奉旨退还。时武定侯郭勛请仍给之。大同巡抚樊继祖言:「前项地土,给民佃种,徵租济边,不得復与。」从之。  直隶巡按李禩言:「江北之军有京操而无漕运,江南之军有漕运而无京操,独凤阳军衞且运且操,劳苦为甚。且陵寝、高墙皆在其地,而又无城池之限,其见在巡守者仅二千耳,卒然有警,谁与御之?请遣凤阳八衞京操三分之一,以备缓急。」报可。  丁未,召礼部尚书夏言至平臺,令宣示各衙门,议南京建庙事宜。眾议以「南京原有奉先殿,其朝夕香火,自当合并,供奉如常」。从之。  九月丙寅,初,上于文华殿后建九五斋恭默室,为祭祀斋居之所,至是讫。上命辅臣以诗纪其事,张孚敬、李时各上五言诗四章。  辛未,上拟建九庙。议于太庙南左为三昭庙,与文祖、世室而四,右为三穆庙。  上以世室当隆其制。夏言等议:「世室前殿视羣庙崇四尺其奇,寝殿视羣寝祟三尺有奇。」上报允。  十月辛酉,初,(「初」,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八嘉靖十三年十月辛酉条补。)真人邵元节得请驰驛还山,中途奏:「鲁桥驛驛丞矫抗,李员外悬内阁牌,復为其舟人侵侮,乞赐恳究。」上命锦衣衞逮驛丞及李员外赴京听问。李员外者,大学士李时弟旼也,元节为不知者而奏之。时上章引罪,言:「舟中乃臣婿如皋县知县刘永準,遣遂臣女舟也。女痼疾思归,因弟旼之便,遂以附之,而家人无知,輒悬内阁牌,臣虽不知,臣之罪也。」上令安心供职。元节復上疏:「乞赐臣退伏山林。」得旨:「卿毋以小人欺辱之故,遂违命。」命选风力官齎敕,促令就道。仍令抚按趣之。  按:李时,辅臣也。元节,术士也。李旼,辅臣之弟、部属之吏也。古云「鼎鐺尤有耳」,况旼为手足乎!元节恃宠凌人,敢於疏劾,而於驛丞乎何有?以是知左道之人不可轻宠,而元节无知乃一至是也。终之去其封号,而削其属籍,则一时之荣何足恃焉!  十一月甲子,兵部覆侍郎徐问奏陈武备八事:  一、预畿兵。以重声势。言:「顺天所属霸州、文安等处,人多勇悍,諳弓马,间聚为寇。宜令有司藉为乡兵,给以器械,而时时操习之。有警具奏调用,无事不得差占。」   二、练外兵,以为羽翼。言:「山东、山西、陕西等衞,俱为直隶而设,德州、寧山、潼关是也。承平既久,徒存虚名。宜令清查,其间逃故者勾补,老弱者汰去,而以丁壮者分为二班,募教师训练,择人统领。」  三、防制达官,以需调用。言:「保定各衞达官,虽服王化,夷性尚存。宜令巡抚加意抚恤,不必拘以常操,而於霜降开操之日,试其武艺,量加犒赏。即有小警,不得輒调,既以消其携贰之念,而又畜其敌愾之勇。」  四、区处屯丁,以防虏患。言:「宣、大、陕西各边近郊荒弃屯地宜查勘,种地丁民有城堡颓坏及近处丁少可并者,亟为合并修葺。」  五、经略边关,以防黠虏。言:「居庸、紫荆等关,皆虏所窥伺者。乞敕诸臣躬视险隘,有倾圮低薄者,随时增缮。」  六、鞭策武臣,以冀自效。言:「军职有犯常人监守自盗律该斩绞者,俱发边方立功。此例但当行於腹里地方,若宣、大、陕西有犯,不必定发他处,但听军门酌量声息调遣。杀贼有功,即与未减,屡试不效,乃从重治。」  七、专责委,以杜聚寇。言:「两京、诸省设兵备、江防、海道等官以弭盗。近来趋承抚、按,营理他务,以需迁转。宜令於原设要地驻札,简练兵勇,联属保甲,以弭盗安民为功,不得仍袭旧弊,养寇成乱。」  八、专内治,以杜衅端。言:「两广、云贵,蛮夷盘据,常为争忿。守边将吏不能抚驯,遇有小警,輒议征剿,往往贼未得而貽毒於民。自今宣威示信,一切自治,而慎防之。如各夷自作不靖,在两广则行鵰剿之法;在云贵则行招抚之法。如贪功幸事、擅开边衅者,罪无赦。」  上允议。  丙寅,(「丙寅」,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九嘉靖十三年十一月丙寅条补。)上諭张孚敬曰:「九五斋书轴未成,精一堂牌额未悬,令东室绘『敬一』二字及『诚意正心』四字,西取汉文帝止輦受諫、唐太宗纳魏徵十思疏为图。」於是孚敬等恭诣恭默室,覩龙马、神龟、丹凤三图,復撰赐观文华殿颂及诗以进。上优詔答之。  辛未,(「辛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九嘉靖十三年十一月辛未条补。)上在南郊斋宫自製大报歌一章,出示大学士张孚敬等,命和赞佐戒进之辞。孚敬等恭和之,留览。  辛巳,(「辛巳」,原作「辛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九嘉靖十三年十一月辛巳条改。)初郭勛以张永故,有憾杨一清,乃乘霍韜劾奏一清,使永奴朱继宗告永弟容,(「使永奴朱继宗告永弟容」,「奴」原作「叔」,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六九嘉靖十三年十一月辛巳条改。)为飞语流禁中,容与一清俱得罪,继宗宥不问。自是告訐之风遂炽,容被奴告者三。郭麒思以倾容,主使閆纪,令其瀆奏,后从重问报,中外大悦,而告訐者少衰。  癸未,侍读学士廖道南进九五斋恭默室颂二通,因请御製诗文,增入庙典。从之。  甲申,辅国将军成鐎上疏言:「云中叛军之变,实贪官酷吏激而成之。乞清仕途,诛贪酷。」疏甚剴切,下吏部覆奏,言:「今日之弊,诚有如成鐎所言者。自今抚、按考察各属,务自行体访,毋得假手雷同。所註考语,必凿凿据实,如某贪,必指其通贿科罚之跡;某酷,必指其非法虐害之刑;某贤,必著其奉公中法之略;某老、疾、罢輭、不及、不谨,必书其误事废政之由,庶可得其实矣。」得旨允行。  嘉靖十四年乙未春正月壬戌朔,召辅臣张孚敬、李时、武定侯郭勛、尚书汪鋐、夏言至文华殿,示以御製元旦诗一章,命賡之。  甲子,(「甲子」,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一嘉靖十四年正月甲子条补。)上以天降瑞雪,諭阁臣暨礼官曰:「今日欲与卿等一见,但蒙天赐时玉耳。」礼部尚书夏言言: (「礼部尚书夏言言」,「部」原作「欲」,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一嘉靖十四年正月甲子条改。)「以时玉语雪,实前所未道,足为文训。」因作天赐时玉赋以献。(「因作天赐时玉赋以献」,「赐」原作「赋」,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一嘉靖十四年正月甲子条改。)上曰:「卿赋以重君言,具见忠爱。」  壬午,(「壬午」,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一嘉靖十四年正月壬午条补。)上諭张孚敬曰:「今拟建文祖庙为世室,则『世庙』字当避。」孚敬曰:「似不可改。文世室须别为名耳。」言曰:「古者祖有功,宗有德。世室称太宗庙最当,其餘群庙不用宗字。」上曰:「群庙何称?」孚敬言:「皆以为当用本庙号,他日递迁,更牌额可也。」时曰:「不若用昭穆字,若曰昭一庙、昭二庙、昭三庙,穆亦如之。免迁易牌额。」上以为然,欲加一字,为昭第一庙。復问孚敬、(「为昭第一关復问孚敬」,「昭」原作「詔」,「敬」原作「之」,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一嘉靖十四年正月壬午条补。)言「如何?」二臣谓:「仍用本庙号为重。」从之。  二月乙亥,始分建九庙,改建世庙,遣武定侯郭勛行祭告礼,奉安祧庙神主於奉先殿。  丁未,直隶提学方一桂请禁革冠服之非制者。上嘉其言,詔出榜晓諭,「但有犯禁并製鬻者,即执送法司问罪。」  己酉,编修唐顺之请回籍养病。上曰:「顺之方改史职,又属校对训、录,何輒以疾请?令以原职致仕,永不起用。」  庚戌,礼部以大行庄肃皇后謚为请,上命会议。孚敬以为宜用二字、四字。夏言、李时以为太少。王廷相以庄肃作配武宗,似应一体。霍韜以为累朝事例,今日所当遵。上不悦,以事嫂无如事母之理。再议,遂用六字,孝静庄肃惠安毅皇后。  按:武宗君临十有五年,而庄肃皇后与之母仪天下。今其薨也,遵累朝之例,为一体之规,如王廷相、霍韜所议是矣。即如孚敬继统不继嗣,则大统皇后独可议减乎?二字、四字与六字皆在皇后之下,字可减,则皇后亦当别乎?孚敬知逢世庙而忘武宗,似不可为训也。观世宗他日之言,曰:「即用十六字何害?乃至於礼部争辨。」则世庙固已心非之矣。  三月丁卯,上日讲毕,召辅臣张孚敬、李时,?於文华殿西室。因言:「今年选庶吉士,只用一人教习。」时曰:「此须重有德行者,不必专重文学。」上曰:「有德行者方可为人师范,文章是末艺耳。」时因荐学士蔡昂。上问:「前顾鼎臣教习如何?」曰:「老成停当。」  上復言:「六部也须得人,而吏部、都察院尤为紧要。」因博议诸臣,谓:「王廷相好,梁材甚正,聂贤、尤徤、秦金觉已衰矣。」復言:「王鋐事无定见,昨考察未免亏人。」孚敬曰:「鋐近在部,时与霍韜争辩。」上曰:「鋐终达事宜,若韜作尚书,部事须尽坏耳。」时因请举先朝午朝之典。上曰:「先朝仍有晚朝之仪。」孚敬曰:「午朝骤难復,不若时尝宣召大臣於文华殿质问政事。」时曰:「不但质问政事,亦可知人贤否。皇上天资英明,臣下有一言欺蔽,无不觉者。臣等亦在厕侍班。」上曰:「也着科道官侍,廷试后举行。」  按:庶吉士之选,为储辅计也。使教习徒以文辞而已,则所得必非厚重之士。晚朝之设,为諮访计也。使侍班徒以大臣为能,则所议必有遗漏之諐。我世祖以文章为末艺,而德行可为师范;以大臣侍班,而欲令科道官同侍,其见远矣。昔成周辅相,左右前后莫非正人,而问其为职,惟以德义为主。唐太宗令諫官随宰相入阁议事,而有失輒令匡諫,大意同。盖有得於古帝王之懿训乎!  丁丑,上以祀天重器始成,召辅臣同赴重华殿瞻看,命各为赋以纪之,曰奉制纪乐赋。上亲洒宸翰,作纪乐同述诗一章、序一篇。汪鋐请命名刊布。(「汪鋐请命名刊布」,原脱「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三嘉靖十四年三月丁丑条补。)上钦定为御作诗。  武定侯郭勛、吏部尚书汪鋐,数以事相左,遂成隙,上疏相攻。上手諭勛,褒其祗慎,勉其协恭,以称简任。於鋐则责其动有纷扰,甚负委任,仍以「自今宜亲君子,远小人,勿效前为」戒之。   辛巳,大学士张孚敬以疾给假。上曰:「孚敬欲求静养,非尽屏诸事。其何能静?」李时曰:「此末疾也,刻日可愈。」上曰:「孚敬阁中专决,卿与争否?」时曰:「机务至重,臣岂敢不争。第孚敬至刚,一时难入,比委曲讲究,卒亦未尝不从。」上曰:「昔杨一清言彼性是如此。且如庄肃皇后謚号,即用十二字何害?乃至於礼部争辩。」时曰:「孚敬亦止以弟嫂与子母不同,亦是忠爱。」上曰:「忠爱固然,不无执拗耳。且彼不爱惜人才,所以多怨。兹内阁缺人,朕欲取旧老费宏来与卿相处,如何?」时逊谢,称善。又问太仓积贮,时曰:「闻颇充嬴,由革冗员多也。」上曰:「此是即位詔书所革,乃杨廷和之绩不可泯者。廷和殊有才,第非辅弼器耳。」  甲申,寧夏镇巡张文魁等奏:「虏酋吉囊、俺答等纠集大眾於河西、花马池等处住牧,意图入寇。本镇兴武营并延绥乾沟一带边墙俱应修筑,第该镇官军劳惫已甚,不任兴作。乞照杨一清议,量起内郡民夫充役,及发帑银济用,更调邻镇兵马并力备御。」报可。  四月辛卯,张孚敬以疾在告。上遣中官斋药饵及手扎諭之,曰:「昨李时具言卿病苦状。朕惟近古之君有剪鬚燎大臣疾者,朕居常合药数味,自饮輒效,兹为卿择清心寧神驱火保肺者为一服,以此得愈,庶慰朕念,亦见朕意。」  乙未,初荐新麦於内殿,赐百官麦饼。张孚敬、李时奏曰:「四月八日,例赐百官。不落夹者,相沿佛氏之礼,於礼无据。及考月令,是月荐麦寝庙,盖重五穀之先以荐新也。兹蒙圣諭,仰见皇上据经析礼,不因故习,得先王遗意,可垂万世,请著为令。」上许之。  先壬辰,上亲策贡士於奉天殿。至丙申,赐贡士韩应龙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是日读卷毕,降圣諭曰:「其上一卷,正合题意。夫周道善而备,朕所取法。其上三卷,说『仁基之,礼成之』,亦甚得其意。其上四卷,论仁、敬,夫敬而能仁,可以保治矣。其上二卷,泛而滞於行。其下二卷却讜,虽与题不合,然言及时事,故朕取之,可二甲首。」  是科所得孙陞、赵贞吉、敖铣、马从谦、薛应旂、刘绘、王维楨、曹亨。  按:史臣谓:「自有制科以来,朝廷策士未有亲承圣问、躬自披阅如是举者。」夫制科之策,乃臣子见君第一义,是先资自献以成其信者,往时皆出於廷臣所评,然不若圣明亲问亲阅,可以裨啟沃而广设施。世庙经筵日讲,义理渐融,政体渐熟,故评品各得其当。吁,学之有係於君也大矣!  己亥,辽东巡按曾铣、按部金復,(「己亥辽东巡按曾铣按部金復」,「己亥」原作「乙亥」,脱「金復」。按是月干支无乙亥。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四嘉靖十四年四月己亥条改、补。)闻辽阳军变,亟行副总兵李鑑揭榜安抚,凡眾所不便者悉罢之,命将吏督诸军操守如故。於是乱军稍稍就约束,城门始开,游击高大恩自投於狱。铣遂按辽阳,分部将士,昼夜守九门,非时巡警,惩其饮酒諠譁者,遂参都指挥刘尚德逢迎吕经失抚字状,而为乱军乞原。都察院以铣议欠当,欲求为首者以正其罪。兵部终以铣议为是,请即「悬榜安諭,操备如故。其开端数人,听巡按查实逮问。」上从部议。  丙午,辽东巡抚吕经既得报还,入广寧治装。都指挥袁璘素諂事经,(「都指挥袁璘素諂事」,原脱「挥」,「諂」作「謟」,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四嘉靖十四年四月丙午条补、改。)拟扣诸军月粮草料为饰装。其悍卒於蛮儿等狃辽阳前事,鼓眾倡乱,知繫狱张孝儿怨经,乃劫出狱,率眾持梃排院门而入,执经数某罪,同娼妇桎梏之,凡公牒私篋纵火爇之,延烧公署及儒学东廡,一时俱烬,(「延烧公署及儒学东廡一时俱烬」,原脱「东廡一时」,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四嘉靖十四年四月丙午条补。)取经窘辱备至,復繫於狱。遂胁管粮郎中李钦昊及镇守太监王纯具奏。  侍郎黄宗明言:「前者辽阳之变,固生於有激。今重赋苦役皆已改正矣,(「今重赋苦役皆已改正矣」,「赋」原作「復」,集明史卷一九七黄宗明传改。)乃嚣然而起,谁復激之?此於法不宜復宽贷。请令新巡抚韩邦奇督兵压境,取其首恶。」兵部请遣官逮经及有罪者,下御史逮问,止邦奇毋行。  是时抚顺指挥刘雄,因掊克敛怨,亦为部卒王经等所囚。眾胁指挥童震等,以激变闻。曾铣檄指挥胡承恩代雄,眾军操守如故。   庚戌,改迁功臣姚广孝牌位於大隆善寺,祀典仍旧。  五月癸亥,(「五月癸亥」,原脱「五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五嘉靖十四年五月癸亥条补。)增设七庙乐官、乐舞生。  致仕都察院右都御史邹昊卒。  昊,寧夏人。为御史时,忤逆瑾,降真定府推官。瑾败,陞四川僉事。督兵剿蓝、廖等贼於大哑山,(「督兵勦蓝廖等贼於大哑山」,「哑」原作「垣」,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五嘉靖十四年五月癸亥条改。)以功累迁四川巡抚。达贼犯松潘,昊击走之,加俸一级。又以讨平僰蛮普法恶及松潘番端竹白等功,陞右都御史,荫一子锦衣百户。后坐天全土官高继恩与民争地讎杀事,御史黎龙劾昊,逮京下狱。今上登极,释狱復职。当时名臣如杨一清、胡世寧、李承勛皆荐其可当大任,而不为新贵用事者所喜,故未尽展其蕴云。卒,赐祭葬如例。  甲子,先是户科都给事中管怀理奏理盐法。至是都御史马卿、周金各议:「餘盐裁革,不如收买为利。官买不如商买为便,解价不如开边为益,照票不如开引可行。」或以「餘盐不可过额,引目不可增刷,盐银不宜解边。」於是户部覆言:「朝廷设立盐课,正引各有常规,餘盐原无定额,遏私贩以通官盐,乃祖宗立法之正。假额课以处餘盐,实今日救弊之宜。欲革餘盐,则商灶俱困,而私贩必至於盛行。倍收餘盐,则旱涝难齐,而边引不免於壅滞。夹带餘盐,律有明禁。增刷引目,则於祖制有违。中盐自有引目,别立票照,则与引目相背。官为私鬻,不若听商收买,简易可行。若使尽数开边,切恐天时人事不然,将来难然。」议入,从之。  癸酉,锦衣官校逮吕经者至广寧,诸军疑驾帖非誊黄,是诈为以脱经,復躁乱,拥经并官校悉置广寧狱。总镇等官諭以祸福,乃出官校。越二日,巡按曾铣遣人宣示,诸军始出经付官校行。於是铣乃劾诸军及总镇等官,疏下兵部议。侍郎林庭■〈木昂〉请亲诣广寧访捕,报可。  六月庚子,太常寺卿张鶚,请「设特鐘、特磬,以为乐节宫县,以备古制;候元气以备鐘律。」礼部以「特鐘、特磬,所谓金声玉振也,诚因时设。至宫县古制,庙廷未便,不得再更。惟候元气,则为作乐之本。」谓「筑室圜丘外垣隙地,选天文生知历候者往相其事,待有次第,委官考验。」从之。  癸丑,啟祥宫成,侍讲学士廖道南撰颂以献,上优詔答之。  七月辛酉,致仕户部尚书李瀚卒。(李瀚卒日,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七繫于嘉靖十四年七月辛未条。)  瀚,沁水人。以风裁自持,不畏强御,所至以严正见惮,然持法平恕,人亦无怨言。卒,赠太子少保。  己卯,御史曾翀、戴铣论劾南京兵部尚书刘龙、(「南京兵部尚书刘龙」,「刘」原作「唐」,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七嘉靖十四年七月己卯条及本条另处改。)刑部尚书聂贤、户部左侍郎张云、刑部左侍郎陈璋、工部右侍郎甘为霖、大理寺卿王綖、国子监祭酒吴惠、南京太常寺卿洗光、(「南京太常寺卿洗光」,「洗」原作「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七嘉靖十四年七月己卯条及本条另处改。)甘肃巡抚赵戴各不职状。詔覆议。称龙等皆旧臣,无大过,宜留用。  上览之不悦,召大学士李时諭之曰:「年来言路不通,外庭咸归罪於张孚敬,殊不知科道官陈奏■〈大上多下〉私。今覆此疏,亦私意也。」时曰:「吏部是爱惜人才。」上曰:「人才固当爱惜,须有分辨,安得尽举所劾而褒誉之。且刘龙何如人也?」时曰:「诚篤。」上曰:「第迟钝耳,南京参赞果非所任,可召归,令掌詹事府。聂贤何如?」时曰:「无过。」上曰:「贤老矣,与陈璋、洗光俱觉哀耄,宜令致仕。聂贤宜令自陈,以全体貌。」上又问:「王綖何如?」(「王綖何如」,「綖」原作「紘」,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七嘉靖十四年七月己卯条及本条另处改。) 时曰:「清介,第过执。」上曰:「过执则干事不通。昔任湖广,朕自藩邸知之,盖亦何塘、赵永之流,留之无用。」时曰:「恐公议未允。」上曰:「如此则外调之。」上復諭及张云,谓「诚慤」;甘为霖,谓「有材」;赵戴,谓「无过」。上曰:「此三人悉留用之。」上又曰:「吴惠虽无华国之文,然亦不甚忝厥职,此可调南京翰林院中用之。」翼日,遂詔璋等致仕。  壬午,遣中官齎手敕赐大学士费宏。宏疏谢言:「朝政莫先於用人,而进退为最重。民物必在於宽恤,而守令为最急。惟圣明特加之意,臣尚当日有所陈。」上曰:「览卿日有所陈之言,深慰朕心。凡事,卿当献正闭邪,匡救不逮。」  按:「嘉谋嘉猷,入告於尔后」,此辅臣职也。我世庙励精图治,孜孜弗及,惟恐正道远而身陷於邪,一闻费宏日有所陈之言,不胜欣慰,而尤冀其匡救,古帝王虚怀延访之诚,不是过矣。宜其赫然中兴也歟!  甲申,辽阳、广寧乱卒赵劓儿、于蛮儿闻侍郎林庭■〈木昂〉将至,自惧不免,合谋胁眾为乱,俟庭■〈木昂〉至,开城门,要赦恩及给赏如大同例。巡按曾铣密刺首恶名,潜授方略。辽阳令副总兵李鑑等,广寧令备御韩承恩等,抚顺令备御胡承恩等,刻期擒捕。於是劓儿、蛮儿及王经等同日被获。铣因具奏言:「辽东之事,其始也因激而倡乱,虽无素谋;其既也负罪而逞兇,渐成不轨。夫法不可假,情不可纵。往者陕西兵变,未几而大同效尤。说者曰:『大同之变,所以处陕西之变者啟之也。』大同杀参将,杀巡抚,未几而又杀总兵。说者曰:『李瑾之变,所以处程文锦之变啟之也。』盖小丑习於耳目,自谓:『凌辱命臣,贼杀主帅,不过如此,我军何忌焉!』今宜会议钦差大臣覈实,悉从重究,毋事姑息,则义行而仁益篤矣。」詔如铣议,谓「铣设策弭乱,忠藎可嘉,待有京缺陞用。」  乙酉,吏科给事中杨僎言:「革除之变,若铁鉉、张紞、(「张紞」,原作「张忱」,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七嘉靖十四年七月甲申条及明史卷一五一张紞传改。)陈迪、齐泰、卓敬、胡子昭、景清、练子寧、黄子澄、方孝孺,均能以义自裁,宜各追赠,录其子孙。」夏言以「齐泰、黄子澄误国有罪之人,僎不识忌讳,实难淮议。」上责僎,姑宥之。  按:殷之顽民,周之忠臣也。齐泰、黄子澄忠於建文,以死自誓,气节贯日月,盖耿耿不磨者迄今百有餘年,正当追魂录后如杨僎所疏者。乃说者以为不识忌彼讳,而且目为误国有罪,则非惟无以表幽魂,而且无以激劝后世之为人臣者,吾未见其可也。盖成祖尝言:「黄子澄若在,吾当用之。」岂有可用於成祖之时,而顾忌於世宗之日者耶?人以言为知礼,成祖昔尝有言:「彼各自尽其心耳,此忠言也。」尽心之谓忠,而尚可以苛求为哉?嗟夫!  八月庚寅,上召大学士费宏至文华殿右室,赐银图书一,諭以「尽心供职,有闻入告。」赐白金五十两、大红纱麟衣一袭。  丙申,(「丙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八嘉靖十四年八月丙申条补。)上初諭礼部尚书夏言曰:「朕宫左、右小殿,东贮冕弁,西藏书史。欲悬以牌,卿其拟名来闻。」言恭拟左曰「端凝」,右曰「懋勤」。上览而悦之,曰:「卿所拟,取曰『端冕凝旒』、『懋学勤政』意义,甚善。」赐以金帛。  庚子,先是贵州乡试附於云南,道里不便。礼科给事中田秋建议,欲「该省开科,云南四十名,贵州二十五名。」  乙巳,(「乙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八嘉靖十四年八月乙巳条补。)上御无逸殿东室,召费宏、李时至。曰:「今日閒暇,朕出游。召卿等来,庶几君臣同游之意。」因命出观,东壁书无逸篇;北壁则皇考所作农家忙诗,上跋其后,述王业以农功为重。豳风亭东壁书七月诗,北壁则上所咏豳风图长句。东、西小亭二碑,上自製文,述创建殿亭之故,(「述创建殿亭之故」,原作「述创业殿廷之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八嘉靖十四年八月乙巳条改。)而自儆尤切。上曰:「朕志则恤民,即今工作亦非得已。如四郊七庙,奉天、奉祖、两宫等,皆当营建,过此即无事矣。」   宏曰:「三边今缺总制,臣敢荐一人。」上问为谁?曰:「姚鏌往在延绥,甚得士心。」时曰:「鏌处两广亦是,后来王守仁却未是。」上曰:「守仁徒虚名耳。」遂陞鏌兵部尚书,仍兼前官。时曰:「辽东顷用马永甚好。」宏曰:「闻家丁三百餘人,皆善骑射,甚驍勇。」上曰:「将须文武兼资,不专在勇。」时曰:「然辽东初定,须用有才智者,如永甚好。」  上又言:「西海水神祭於道侧,非礼。」令宏等相北闸口设祠。宏曰:「上无时不敬,与尧、舜同。」上曰:「尧、舜生知,岂朕可及。但敬者圣学,始终之要,朕犹未尽。」宏曰:「此不自满假,即尧、舜之心也。」宏因劝上保养圣躬。上曰:「在清心寡慾。」  又諭:「恤民在用贤。」宏曰:「闻上昔与李时、夏言评品羣臣,甚当。」上曰:「朕在内仅得其似耳。卿等有见,不可不尽。朕简用或未当,仍须执奏。」时曰:「顷宏至京,举朝欣幸。上委任耆旧,至治可成。」上曰:「旧臣止卿及宏在。」时等谢:「衰朽不足以副眷用。」上命赐酒饭,出。遂起鏌三边总制。  九月己未,罢吏部尚书汪鋐。下给事中薛宗鎧、御史曾翀狱,(「御史曾翀狱」,「曾」原作「曹」,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九嘉靖十四年九月己未条及明史卷二0九薛宗鎧传改。)詔拷讯。降给事中孙应奎、御史曹逵等各一级,(「御史曹逵等各一级」,「曹」原作「曾」,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七九嘉靖十四年九月己未条及明史卷二0九薛宗鎧传改。)调外任用。  先是宗鎧、应奎交章论「鋐姦邪误国,擅立威福,乞赐显斥。」鋐上章自理,上慰留之,翀、逵相继復劾之,不听。上召费宏、李时諭曰:「鋐九卿之长,被论如此,何顏復立朝班!」二臣以大工未完请留之。上曰:「鋐邪佞诡随,留之无益。第言者不已,而鋐又不肯自陈,如国体何?」二臣遂以上意讽鋐。鋐始引疾,赐还。乃出曾翀等疏,责诸臣廷杖、降级有差。  十月辛卯,南京礼部湛若水奉命祭告祖陵,因献祖陵颂十章,詔留览。  壬辰,录平辽阳、广寧功,陞巡按曾铣为大理寺右寺丞,赏银二十两、紵丝二表里,餘赏有差。  戊申,少师费宏卒。詔赠太保,謚文宪。  宏,铅山人。当正德中入内阁,与李东阳、(「与李东阳」,原脱「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0嘉靖十四年十月戊申条补。)杨廷和辅政。时四方羣盗充斥,以次削平。宸濠请復护卫,恃钱寧为内援,赂遗狼籍。宏策其必叛,执勿与,濠深憾之,以计倾焉,宏遂去。上即位前,首詔召宏,进少保,入阁修翊戴功,加伯爵,荫一子锦衣卫指挥。宏恳疏辞免。时水旱相仍,条陈救荒十事,上嘉纳之。又请蠲逋负;减太僕马价十五,以轻賚之,羡给漕卒;议安大同叛军,皆宏谋也。上尝製味春诗及四景诗,属宏和,上自序其端,名曰咏春同德诗。题其啣为内阁掌参机政辅导首臣,其见任如此。丁亥,以疾去。及张孚敬归,起宏於家。宏至,见便殿,上亲劳之,赐图书一,曰「旧辅元臣」,时时燕见,密议奏对,皆称旨。无何,卒。上痛悼輟朝。卹典之厚,诸大臣莫得比焉。宏恭慎谦抑,明习国家故事,能持重得大体,故三入政府,以功名始终云。  庚辰,以科道缺人,疏请行取、内外考选。得旨,以「给事中、御史乃朝廷耳目之官,递年所选,多浮薄新进之士,轻率妄言,有乖政体。今次务求醇篤、老成、諳练事体者」。  按:耳目之官,凡朝政得失、生灵利病,皆得指陈。韩愈所谓「言行道亦行者」,责任綦重乎!我世庙欲以醇篤、老成、諳练事体者充之。醇篤则存心忠厚,老成则持重不苟,諳练则机宜周密。使朝廷养和平之福而宇内享奠安之庆者,必斯人也。旨哉言乎!  嘉靖十五年丙申三月戊午,夜,客星见於天棓星傍。  上諭李时曰:「今紫微垣有客星,不知主何事应?」时对曰:「古人谓:『天道远,人道邇。』事应之说,起於汉京房。然未必一一皆合,只在人君修德以应之。景公一发善言,荧惑退舍。况皇上修德之所感格乎!」上嘉纳之。  丙寅,上御文华殿开讲。  壬申,兵部以圣驾诣陵,条上扈蹕防守事宜。  丁丑,(「丁丑」,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五嘉靖十五年三月丁丑条补。) 上驻天寿山行殿,召郭勛、李时、(「李时」,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五嘉靖十五年三月丁丑条补。)夏言諭曰:「适过沙河一带,居民鲜少,田地荒落。七陵在此,要人守护,卿等如何处之?」时曰:「昔丘濬曾议,京师当设四辅,以临清为南,昌平为北,分蓟州、保定为东、西,各屯兵一二万,(「各屯兵一二万」,「万」下原衍「兵」,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五嘉靖十五年三月丁丑条删。)以护京师。今若于昌平添设一总兵,南护京师,北护陵寝、增设军马,自然军民稠密。」上曰:「卿等可勘议以闻。」  四月丁亥,(「四月丁亥」,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六嘉靖十五年四月丁亥条补。)上以展謁七陵还,遣成国公朱凤祭孝陵,英国公张溶祭显陵。  己丑,禁酒吕柟进恭和圣製诗一章、赋一篇、曲十首。上留览。  甲午,詔起原任户部尚书许瓚为吏部尚书。  丙申,行大禘礼於太庙。  癸卯,(「癸卯」原无,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六嘉靖十五年四月癸卯条补。)驾发京师,次沙河行宫。  乙巳,上驻蹕天寿山。  辛亥,(「辛亥」,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六嘉靖十五年四月辛亥条补。)上亲诣长陵、献陵、景陵阅视,语郭勛等曰:「景陵规制独小,又多损坏,其於我宣宗皇帝功德之大殊为弗称。当重建宫殿,增崇基搆,以隆追报。」  按:宣宗,真守成令主也。优礼大臣,抚绥黎庶。其文辞之工,则润饰典章,绘藻诗赋;其威武之奋,则廓清黠虏,擒服兇亲。汉之宣帝,唐之宣宗,有不能仿佛其万一者。而陵寝独不称其功德,是必生时於营建等务爱惜财力,如文帝治霸陵,令用瓦器之类故。若此,其卑狭而且易於损坏耳。此正见其为仁圣也。然在宣宗自为则可,至后王追报之意则犹歉。然自以为不称者,我世宗重建而增崇之,表扬功烈,盖孝思恳至矣。  癸丑,驾还京。  五月乙卯,(「五月乙卯」,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七嘉靖十五年五月乙卯条补。)上諭李时曰:「端午节,朕奉两宫赏节。昨有慈諭罢免。朕以宴乐一节不可少,不可过。少则不见交谊之情,多则有伤耽乐之好。若夫君臣一赏,足寓交泰之意。卿其与勛一计之。」夏言上疏言:「有周盛时,君歌鹿鸣,臣歌天保。先儒谓:『泰和在成周宇宙间。』」於是撰仪注以上,一奏圣喜庆贺之舞,二奏宾鸿翱翔之舞,三奏羣仙朝圣之舞。  先是上諭内阁:(「先是上諭内阁」,原脱「先是」,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七嘉靖十五年五月乙卯条补。)「训、录已完,可将皇祖御製文集、累朝文集及五经、四书、二十一史、性理大全、圣学心法令各誊写一部藏贮,不必开馆。」及再幸天寿山。(「及再幸天寿山」,原脱「及」,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七嘉靖十五年五月乙卯条补。)面諭重修宋史。  戊午,詔求红黄玉。上曰:「尔等多方访求,务求必得,以称朕礼神之意。」  己未,端阳节,赐百官宴於殿。  宴毕,上幸西苑。预命郭勛、李时、夏言候於崇智殿,遣中使赐艾虎、花绦、百索、牙扇等物。勛等致词谢。上曰:「今日之宴,一以赏节,一以酬前日山中之劳。」至水次,上游龙舟,召勛等各登舟,给酒饌。命臣舟近龙舟行,自蕉园迤邐至澄碧亭登岸,復宴於无逸殿,各称觴上寿,尽欢而罢。  乙丑,禁中大善佛殿内,有金银佛像并金银函,贮佛骨、佛头、佛牙等物。上既敕廷臣,议撤佛殿,即其地建皇太后宫。夏言请敕有司,以佛骨等瘞之中野,以杜愚冥之惑。上曰:「朕思此物,智曰『邪秽』,必不欲欢;愚曰『奇异』,必欲尊奉。今虽埋之,将来岂无窃发以惑民者?可议所以永除之。」部议:「请投之於火。」上从之。乃焚於通衢,并燬金银像凡一百六十九座,骨、头、牙等凡一万三千餘斤。  辛未,(「辛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八七嘉靖十五年五月辛未条补。) 上謁陵还,召李时、夏言於行宫,諭以「寿宫规制,宜逊避祖陵,节省财力。」至是言等请量存其制。上欲亲往决之。  八月丙午,(「八月丙午」,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0嘉靖十五年八月丙午条补。)刘天和陞左都御史,以璽书褒諭,仍赏银币。餘各陞赏有差。  九月辛未,驾至天寿山。时上方有事山陵,而宣府警报日至。兵部请遣防御。从之。  丁丑,还京。  十月戊子,(「十月戊子」,原脱「戊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二嘉靖十五年十月戊子条补。)皇第二子生。  庚寅,京师及永平、保定诸处所属州、县俱地震,有声如雷。  辛卯,(「辛卯」,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二嘉靖十五年十月辛卯条补。)上躬祭南郊,以诞生皇子告。  上以地震諭礼部,以「朕惧上天,宜即行修省。自今日始,青衣黑带,静处三日,露告於天。贺喜事其已之。」  夏言奏:「圣嗣诞生,天下大本所係,臣民胥庆。兹遽以修省免贺,不惟无以紓臣子庆幸之情,至於所以重国本、答天眷,亦若有未尽者。请俯顺人情,仍於修省之后,御门受贺,则仰畏天监,丕承天休,并行而不悖。」上乃许之。  十二月壬辰,(「十二月壬辰」,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四嘉靖十五年十二月壬辰条补。)奉安太宗神主於太宗庙,列圣神主於昭穆庙。  癸巳,奉安献皇帝神主於献皇帝庙。  丙午,(「丙午」,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四嘉靖十五年十二月丙午条补。)上命皇子名曰「载壑」,亲告於皇祖、皇考。  丁未,甘肃巡抚赵载条陈边事:  一言套虏吉囊屡犯边境,且有并吞小王子之心。宜敕本兵会议战守防御之策。  二言土鲁番素恃瓦剌为逆。今闻与瓦剌有隙,若乘间招之,必当效顺,可以坐制土鲁番,使不敢叛。  三言土鲁番抚之太过,信之太深,令彼志益骄恣。今宜俟其犯顺之日,即戮其使人奸黠者,其餘迁之两广,即彼悔罪,止许通贡,不得輒还其使。  四言诸属羌人,皆我属番,宜覈实之。应袭者保送承袭,畏服者量授一官,使其倾心向化,为我藩篱。  五言邀功陞赏,宜限一年内勘明具奏。  六言遇贼敢战,必有伤损,輒坐謫戍之律,以故人求自全,遇贼輒避。宜申明定例,以敢战为功,不战为罪。凡杀虏若干以上充军,若干以下降级。令勘官易於遵守。  七言边濠坍塌,宜行修濬。原无濠墙,宜行创筑。  疏上,兵部以「制驭套虏、抚处瓦剌、诛迁夷使三事,下总督议奏,餘如议行。」  戊申,以上两宫徽号祭告郊庙社稷。  闰十二月壬子,户部左侍郎唐冑上疏,諫伐安南,言不可者有七。兵部以为忠谋。得旨:「待所遣锦衣官勘奏更议之。」  甲寅,废后张氏薨。  癸亥,恭上两宫徽号,曰「昭圣恭安康惠慈寿皇太后」、「章圣慈仁康静贞寿皇太后」。(「昭圣恭安康惠慈寿皇太后章圣慈仁康静贞寿皇太后」,原脱「恭安康惠」、「慈仁康静」,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九五嘉靖十五年闰十二月癸亥条补。)  庚午,礼部左侍郎黄宗明卒。  宗明,鄞县人。初张、桂以议礼得幸,侍其气势,更相牵引。乃宗明初与张、桂意合,无比週迹。故张、桂既去,人亦无訾之者。   辛未,吏部尚书许瓚至京,上命即日赴任视事。瓚疏谢曰:「臣当恪守成规,仰遵明詔,疏銓选以决壅蔽之■〈敝上大下〉,公荐举以復久任之法,停中外无故改调之途,抑近年奔竞滥陞之习,斟酌年资,均平劳逸,以期报塞万一。」上嘉其忠悃。  嘉靖十六年丁酉五月己卯朔,上命皇第三子名载垕,(「上命皇第三子名载垕」,原作「载??土」,据明史卷十九穆宗本纪改。)第四子名载圳。  丁亥,起復右都御史毛伯温到京,上命即日之任,候征讨安南之命。  伯温条陈六事:一曰正名、二曰用兵、三曰用人、四曰理财、五曰明赏罚、六曰一事体。上曰:「览卿奏,具见经略,俱依拟行。」  戊戌,雷震谨身殿鴟吻。  六月庚戌,御史桑乔以殿廷被灾条陈三事:  一、法姦■〈敝上大下〉,以节工役。如沙河行宫,该部用银七百餘两,赖皇上洞察,始改二百餘两,则他可知矣。  二、重边防,以销隐变。请遣才望大臣,岁一行边,一则简阅强弱耗减,作何振扬;一则调度粮餉储积,作何议处,以便条奏施行。  三、去匪人,以重大任。如尚书严嵩、林庭■〈木昂〉、张瓚、张云,此四人者,不职之尤,宜速为罢黜,以尽应天之实。  上嘉纳之。  十月壬子,(「十月壬子」,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0五嘉靖十六年十月壬子条补。)刑部尚书赵鑑卒。  舰,寿光人。歷陞是官,寻引年乞休,上嘉其知止,亲製五言古诗一章,以宠其行。上方修先朝故事,亲礼大臣。舰首被恩礼,其后盛典寥阔,而大臣以礼进退者鲜矣。故鑑之去,縉绅莫不荣之。  己未,崇德等殿成。  命宋儒朱熹十三世孙鎏袭翰林院五经博士。  嘉靖十七年戊戌春正月丙子朔。  壬寅,礼部言:「邇来文体日坏,道术日微。宜敕会试取士,务求醇正典雅合於程式者。钩棘茁轧之文,悉宜黜落。其背戾经传、引用庄、列不经之言者,参奏除名。」詔可。  二月戊辰,上以清明节视山陵,是日发京师。  壬申,还京。  三月壬辰,赐进士茅瓚等三百二十三人及第、出身有差。  六月丙辰,(「六月丙辰」,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三嘉靖十七年六月丙辰条补。)致仕通州同知丰坊请建明堂,加尊皇考献皇帝庙号,称宗以配上帝。  礼部尚书严嵩等言:「秋享之礼,国典有缺,委宜举行。若以功德论,太宗文皇帝当配太祖高皇帝;若以亲论,当配献皇帝。至於称宗之议,皇考在天之灵亦有所不安者。臣等不敢妄议。」上谓:「皇考称宗在今日不为过情。」户部左侍郎唐冑上疏争之。上留中不发。乃为臣下奏对之词,作明堂或问以示辅臣。特黜唐冑为民。  九月幸未朔,上諭礼部曰:「朕惟国家之兴,始於太祖高皇帝;而中定艰难,则我太宗文皇帝,宜同称祖号。我皇考献皇帝,躬备大德,延及朕身,入嗣祖位,宜荐宗称。」於是尊文皇帝为成祖,皇考献皇帝为睿宗,配上帝,昭示天下。  戊子,日傍有五色云见。  乙未,(「乙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六嘉靖十七年九月乙未条补。)上诣山陵行秋祭礼。  丁酉,(「丁酉」,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六嘉靖十七年九月丁酉条辅。)上復诣长陵,以恭上尊号,更题陵碑。告礼毕,即日还京。   十月乙卯,(「十月乙卯」,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七嘉靖十七年十月乙卯条补。)大同修筑聚落、高山二堡成,追叙前巡抚樊继祖及僉事王世爵之功。上曰:「大同自张文锦修五堡致变以后,相视为戒。继祖改立二堡,有裨边防,其忠虑可嘉,荫一子送监读书。王世爵等,各赏银币有差。」  乙丑,(「乙丑」,原作「己丑」。按是月干支无己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七嘉靖十七年十月乙丑条改。)初,以景云见请贺,上许之。礼部尚书严嵩等各为景云赋。又大礼告成,作颂以献。上览之,詔付史馆。  十一月辛未朔,(「十一月辛未朔」,原脱「辛未朔」,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八嘉靖十七年十一月辛未条补。)上诣南郊,恭上皇天大号册表。  癸未,礼科给事中顾存仁疏陈五事。  一、广旷荡之恩,欲「赦謫戍诸臣马录、杨慎、吕经、冯恩等。」  二、崇安静之吏,谓「守令好为新政,而实扰民。恐后将效尤,宜令近日条陈利■〈敝上大下〉,类梓成帙,人授一册,(「人授一册」,「授」原作「援」,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八嘉靖十七年十一月癸未条改。)以便省览。」  三、重抚、按之责,谓「指深刻为名流,目循良为庸品。今后必精必当,毋蹈前■〈敝上大下〉。且数易长吏,后益为乱。乞勿復轻议,以调繁简。」  四、精考察之政,谓「今日所谓贤而举之者,即往年所谓不肖而黜之者也。与其举於既黜之后,孰若精於未黜之先。近者明堂大礼,乃吴璋何人而议之;释氏害义,乃叶凝秀何人而乞度牒?乞严禁之。」  五、严流民之寓,谓「四方流民潜住京师,希图挟制官府,甚至匿名投书,沿门粘帖,积习成风,渐不可长。乞令缉事衙门缉治。」(「乞令缉事衙门缉治」,「缉治」原作「倣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八嘉靖十七年十一月癸未条改。)  上以援救议礼謫戍诸臣,令廷杖,发口外为民。  戊子,山西巡按何赞言:「河套沃野几二千里,为中国门庭之险,而近为虏酋吉囊所据,并吞诸戎,兵力日盛,外连西方海贼,内通大同逆卒,虏兵一出,莫敢谁何。宜亟剿除。其策有二:一曰计以破之。欲使西北诸镇各出游奇诸兵,分为数队,领以骑将,数往侵扰,使其分救不暇。伺其北寇宣、大,则陕西三边乘其虚以直捣;西寇全陕,则宣、大二镇躡其后而穷追之。又募死士以斫其营,用间谍以离其党。二曰势以走之。欲於边境多置墩臺、斥堠,盛陈轻重强弩,烽火相接,刀斗相闻,耀兵牧马,不却不前,示之以欲战之形。而又时下詔旨,以督励将领;量颁恤赏,以振作师徒。待其兵欲解散,势有可乘,诸镇各以大兵临之,草薙禽獮,使其隻轮不返。然其要又在於久任抚臣,以责成效,兴復屯法,以裕边储。」  疏下,兵部请令本镇守臣勘议。上以其事无可勘,报罢。  辛卯,冬至,祀天于圜丘。礼成,上还御奉天殿,(「上还御奉天殿」,原脱「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八嘉靖十七年十一月辛卯条补。)文武羣臣行庆成礼。毕,詔示天下。  十二月癸卯,章圣皇太后崩。  丁未,(「丁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一九嘉靖十七年十二月丁未条补。)上命駙马都尉京山侯崔元为奉迎行礼使,各官俱赴承天府,奉迎献皇帝梓宫。  壬子,驾发京师,诣山陵大峪山,躬往相视,天顏悽愴,擗踊号慟,诸臣莫不感慨。  乙卯,大学士李时卒。  时,任丘人。谦和得士心,以谨慎称上意。秉政数年,虽无大匡弼,而议论常在宽平,天下称为长者。卒,赠太保,謚文康。  礼科给事中姜良辅等上疏,请停南狩。报闻。  嘉靖十八年己亥春正月甲午,(「嘉靖十八年己亥春正月甲午」,原脱「甲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0嘉靖十八年正月甲午条补。)上諭礼部:「册立皇太子,具仪以闻。」   丙申。(「丙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0嘉靖十八年正月丙申条补。)上敕諭礼部,以「皇考显陵建造狭隘,欲躬诣与大臣周阅山川,更卜吉兆,重建玄宫。择於二月十五日发京」。  二月庚子朔,册立皇太子。  是日当午,日下有五色云见,长径二丈,形如龙凤,是为卿云。大学士夏言疏贺。上曰:「慈寧几席未除,其免贺。」  乙巳,大学士张孚敬卒。  孚敬,永嘉人。刚明峻洁,一心奉公,慷慨任事,不避嫌怨。果於自用,休休之量,是其所短。上亲按古謚法,以其危身奉上,特謚曰「文忠」,眷顾之厚,终始不替云。  丁未,尚书许讚等各上疏,諫上南幸。上曰:「今事已定,而惑於羣议,非实有諫止之忠。宜思之,勿为此沽名之举。」  左都御史王廷相特疏进言,曰:「有谓輦路所经,灾荒特甚,人相啖食,盗贼蝟起,恐有萑苻不逞犯属车之清尘者;有谓近边虏酉若花当等部落,日伺边衅,倘鑾舆远涉,鼓眾深入,突至昌平,京师戒严者;有谓扈从军校及内外从官不下数万,粮草军马供应不貲者。然患犹在外,处置得宜,尚可保其无事。臣之所虑,乃不在此。皇上玉体常加善摄,犹时小有不快。今也登歷长途,冲冒风雪,六气袭之,五内受之,万一违和,谁其任焉?臣以为登顿於山原,不如深宫大廷雍容之为安;触冒乎风尘,不如逸神静志逍遥之为乐。且巡幸一事,所关甚大。盖居中可以制外,事势机权尽由之我也。处外必假付託,事势机权半由之人也。况劳人动眾之际,加之以苦急无聊之状,变生仓卒,患起不虞,又理势之或然者乎?伏愿皇上少加察焉。臣请当事者自行,必能办事,所供赏赐银两,留为修建显陵之用。不惟免皇上远行之劳,而且大事易襄,无意外之变,一举而三得矣。」  疏入,时,上以孝思深篤,南行之议已决,虽知其忠,不及用也,第以有旨答之。  授先贤曾子之后质粹为五经博士。质粹,曾子六十四代孙,(「质粹曾子六十四代孙」,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一嘉靖十八年二月丁未条及明史卷七三职官志作「六十代孙」。又明史卷二八四曾质粹传作「五十九代孙」。)居永丰县。其远祖据者,曾子四十代孙,(「曾子四十代孙」,原作「十四代孙」,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一嘉靖十八年二月丁未条改。)当新莽时,不受偽命。而质粹,其裔孙云。大学士顾鼎臣以为言,(「大学士顾鼎臣以为言」,「士」原作「臣」,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一嘉靖十八年二月丁未条改。)故有是命。  甲寅,(「甲寅」,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一嘉靖十八年二月甲寅条补。)命皇太子监国,以宣城伯卫錞等为留守使,(「以宣城伯卫錞等为留守使」,原脱「为留守使」,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一嘉靖十八年二月甲寅条补。)大学士顾鼎臣等协守。  乙卯,(「乙卯」,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一嘉靖十八年二月乙卯条补。)驾发京师。  丁卯,夜四更,行宫火。是时,驾以严办,侍卫仓卒不知上所在。独锦衣卫指挥陆炳负上出御乘舆。后宫及内侍有殞於火者。  三月癸酉,遣駙马鄔景和如裕州祭汉世祖,南阳祭诸葛亮,襄阳祭羊祜,均州祭武当山之神。  庚辰,(「庚辰」,原作「庚寅」。按前条为癸酉,后条为辛巳,其间不应有庚寅。据明史卷一七世宗本纪改。)驾抵承天府,舍旧邸卿云宫。遂謁皇考於隆庆殿。  辛巳,謁显陵。驾至纯德山及红门,降輦稽首。遂乘骑登陵山,立表於皇考寝陵之北。周览久之,命改营焉。製謁纯德山喜而自得之诗。  壬午,詔增显陵围垣,遂新定玄宫之式。  甲申,享上帝於龙飞殿,奉皇考配。上亲製乐章。  守制侍讲学士廖道南上南巡江汉赋,上览之,命付史馆。   丙戌,(「丙戌」,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二嘉靖十八年三月丙戌条补。)以方士陶典真为神霄保国宣教高士。  典真即仲文,师事致一真人邵元节。时元节病不能从,乃荐典真。上命吏、礼二部,给誥印,仍许携其家於官。  戊子,以大享礼成,上御龙飞殿,受羣臣朝,颁詔天下。(「颁詔天下」,原脱「詔」,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二嘉靖十八年三月戊子条补。)  壬辰,驾发承天府回京。製思恩赋。  乙未,真人邵元节卒。赠少师,謚文康荣静。  四月戊申,御史谢少南言:「庆都县城内有尧母墓,当时祀典失於纪载,今乘舆亲临,千载一会。乞敕所司修建庙祀,载入祀典。」从之。  上以少南表扬建白,才识可嘉,改左春坊左司直兼翰林院检讨。  庚戌,彗星见,芒长三尺许,光指东南,扫轩辕北第八星,旬日乃灭。  壬子,圣驾还京师。  癸亥,金星昼见。  五月己巳,(「五月己巳」,原作「乙巳」。按是月干支无乙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二四嘉靖十八年五月己巳条改。)先是上幸大峪山阅视陵工,内阁以居守敕稿进览迟缓。上不悦,因责言欺慢状。言具疏引罪。上大怒曰:「每每怠慢不恭。昨所选拟宫僚,多不称用。密疏又不遵式,却借封皮以便私情。既不遵奉,原记、印记并歷年諭帖即可进缴御前,无得隐匿。革其勋阶少师宫职,令致仕。」  甲申,慈孝献皇后梓官发引。建圣諭牌於承天府,榜其城楼,曰「显亲达孝之城」。  丙申,右副都御史朱裳卒。  裳,性峻直,有清操。始为御史巡盐河东,有嬖人钱寧者市盐,裳执弗与。已而出按山东,则先裳巡按者王相,为镇守太监黎鑑诬奏繫狱,裳上章力救,辞甚恳切,并劾鑑不法数十事,相得不死。裳当嘉靖初综覈吏治,举五人卓行,而裳第一。歷官三十年,攻苦食淡若一日,有先朝名臣之风焉。  嘉靖十九年八月壬戌,(「嘉靖十九年八月壬戌」,原脱「嘉靖十九年」,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四0嘉靖十九年八月壬戌条补。)给事中曾钧等言:「用人之术,莫先於谨士习。而士习之弊,则廉污之介弗严,静躁之分不明也。盖今之藩臬守令,多以掊剋为能事,苞苴为捷途,苟且文书,曲钓声誉,而抚按不能秉公决择,或以守璞而沉下僚,或以挟貲而得显秩,是廉污之介弗严也。大臣为国任人,循资以处常品,超擢以待异材,自有定见,非人所得干请。今有一员缺,自衒求进,交争而不惭。夫如其宜用,何待於求?如不宜用,何听其求?求之而不得,则人不求之矣,求之而必得,则人莫不求之矣,是静躁之分不明也。至於大臣之自处,则尤有可议者。古者大臣虑四方,今则守局循常矣;古者大臣恭俭率物,今则穷奢竞靡矣;古者大臣被论则惶恐待罪,今则强辩伤体矣;古者大臣同寅协恭,今则交恶相倾矣。故夫忠佞之辨,又在陛下加之意而已。」上曰:「曾钧所论,深中时弊,责备大臣处尤是。自今须裁抑侥倖,为国择人,毋循私情,致伤公道。」  按:王廷相一疏,谓「大臣贪浊,则小人效倣,奔竞既退,则恬静必退」,引为己过,见於自陈矣。而曾钧之疏,「弗严廉污,不明静躁」,即此意也。大率皆归重於大臣。至於强辨交恶之风,则尤当时所深讳者,如严嵩为胡如霖所劾而乃强辨具奏;汪鋐与郭勛相左而乃成隙各攻。究其为人,皆贪鄙躁妄者。是其自处已甚不合公论矣。敢望其取廉洁而抑奔竞耶?世庙谓:「责备大臣处尤是。」其所以励辅弼而开言路者,意独至矣。  十一月丙辰,(「十一月丙辰」,原脱「十一月」,「丙辰」作「丙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四三嘉靖十九年十一月丙辰条补、改。)慈庆宫本恩殿成。  十二月辛未,修理南京奉先殿成。   壬午,春坊赞善罗洪先、司諫唐顺之、司经局校书赵时用各上疏言:「来岁元日,朝贺礼成。请皇太子出御文华殿,受文武百官朝贺。」礼部覆言:「谬妄。」上曰:「朕方疾后未全平復,遂欲储贰临朝,是以君父为不能起者。罗洪先等狂悖浮躁,姑从宽,俱黜为民。」  乙酉,吏部尚书许讚进婴儿百问,命礼部校刊。  嘉靖二十年辛丑春正月戊子朔,是日雪。  大学士夏言等各进颂。  己酉,(「己酉」,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四五嘉靖二十年正月己酉条补。)礼科都给事中李文进言:「诸臣覲毕,遍事请謁,輒以书币问遗权贵,非所以风四方崇廉耻也。矧明禁在邇,岂以先后异致!及今不止,恐转效成风,而不肖者或阴而结附,以希迁擢。将来入覲者,皆谓明禁为虚文,而借名科索,必至不可胜计矣。乞下都察院,亟行五城缉捕。」上可其奏。  按:内外一体,朝廷清肃,岂非极治之世乎?顾京官每於覲年,则资外官以为用;而外官科敛民财,以为问遗之费。内视外之繁简,外视内之崇卑,礼厚则为之延誉而迁擢,礼薄则计较形焉而贬削立至矣。呜呼,明禁屡宣,而问遗不止,盖有由哉!昔孝宗赐刘大夏与戴珊白金二锭,諭曰:「朕闻朝覲日文臣避嫌,有闭户不与人接见者。如卿二人,虽开门延客,谁敢復以贿通也?朕知卿等,故有是赐。」然则,国家诚得此人,又何患乎?而世不皆若人也。俯仰有缺,交际莫需,势不得不受往来之礼,即严明如顾佐者,且受皂隶之贿也。杨士奇谓:「朝臣月俸正米一石。」而仁宗於此遂增朝臣之俸。必也俸既增矣,然后责之以廉则可。不然,贫寠之嗟,室人之讁,有不能一日安於位者,毋徒以言禁之,而当以心体之,则李文进之疏庶可行乎!  二月丙寅,御史杨爵上言:「方今之势,如人病极,内而腹心,外而百骸,无不受病。请略言之:  一言去年入秋,恒暘不雨。歷冬无雪,至元旦始雪即止。夏言诸臣,乃以为灵瑞而称贺之。欺天罔人,不已甚乎!此所谓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也。  二言郭勛大恶大蠧,使其肆毒於政,则羣狡趋附,善类退处,其为天下国家之祸日益深矣。此任用匪人,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也。  三言四方饥饉相仍,小民委命沟壑。此正节用惜财与民休息之时,而土木之兴,十年於此。又差部官远修雷坛。昔隋以盛修宫室而至於亡国,愿以为鉴。此兴作未已,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也。  四言即位之初,尝以敬一箴颁示天下。数年以来,朝仪间缺,经筵不御。大小臣工,未得一示天顏。恐人心日怠,中外涣散。此朝讲不亲,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也。  五言方士执左道以惑眾,此圣王所必诛者。乃令金紫赤紱遍於羽流,假此妖诞邪妄之术,列诸法禁森严之地。貽四方之笑,取万古之讥,於圣德国体,所损不小。(「所损不小」,「所」原作「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四六嘉靖二十年二月丙寅条改。)此信用方术,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也。  六言御极之初,延访忠谋,虚心纳諫,故人得以尽言,而政治得失足以上闻也。往年太僕卿杨最言出而身亡,近日赞善罗洪先等皆以言罢黜。臣恐忠言结舌,谗諂盈庭,而上下之情不能相通矣。此沮抑言路,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也。  愿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难,思今日守成之不易,察臣忠悃,赐之施行。」  疏入,上怒甚,命拷讯禁狱。是时,中外颇以言为讳,而爵所论,皆人所不敢者,故人皆称其为讜。  七月壬辰,(「七月壬辰」,原脱「七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五一嘉靖二十年七月壬辰条补。)礼部以万寿圣节,请习仪。上曰:「今庙灾,朕方待罪。生辰小节,其罢贺。」  八月乙卯、 (「八月乙卯」,原作「八月甲午」。按是月干支无甲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五二嘉靖二十年八月乙卯条改。)兵科给事中苏应旻言:「巡抚之设,腹里易,而边方难;山东易,而大同难。乃者大同孤悬塞外,边患比他镇特甚。彼龙大有者,(「彼龙大有者」,「龙」下原衍「与」,据明史卷一九八翁万达传删。)小廉曲谨之士耳,且平生仕宦多在江南,边境机宜素所未讲。若曾铣,熟於故事,练於边情,陛下用之而颇有效者也。乃今任以山东,实违其用。乞将铣改任大同,大有徐议别用。」  得旨:「铣与大有,已有成命。今后用人,务审其才。见在各边巡抚官,且不许推陞别用。」  辛酉,昭圣皇太后崩。  甲子,山西巡抚史道言:「虏酋俺答、阿不孩以求贡不允,纠合诸部,将入犯山西。」上命保定副总兵周彻率所部赴紫荆、倒马等关防御。復发京营兵三千人,命参将任凤领之,会彻相机战守,俱听总督节制。  兵科给事中冯亮、御史王继宗、张光祖言:「三衞不廷,北虏猖獗,京师百里之外,即为贼巢。乞暂遣大臣一人,总督蓟州军务,兼理粮储。仍发内帑、马价银各数万两,以备主客兵马支用。增设游击一人,於密云招募壮勇,往来喜峰口、潮河川、古北口、黄花镇诸处,专备应援。」上纳其言,命左副都御史胡守中以往。  乙丑,(「乙丑」,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卷二五二嘉靖二十年八月乙丑条补。)成国公朱希忠、京山侯崔元、大学士翟鑾等条上御虏六事:  一、护衞京师。言「营兵老羸不堪用者,宜命提督精练。仍量调各处边军入衞,选用才勇之将,督领营兵,分布固守。廉得都御史陈九畴、总兵周尚文,练达边务,可备缓急。乞特赐起用。」  二、防守粮运。言「谍者谓虏欲往临清绝粮道,意必有中国降人教之使然。国家全赖江南运粮,而临清又为咽喉之地。宜敕山东抚臣,飭兵防守,庶运道不阻。」  三、随路设伏。言「虏既南侵,宜多设伏兵以待,贼兵虽多,可以奇胜。若弃险不守,则虏入难制矣。宜令各处城守官兵,或乘高伏弩,或暮夜潜击,或积石积水,或伐木纵火,此用兵要计也。」  四、招募达兵。言「保定、河间达官、舍餘,素号驍健。今达官已调井陘等处防守。(「今达官已调井陘等处防守」,「陘」原作「径」,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五二嘉靖二十年八月乙丑条改。)其舍餘餘丁,俱骑射精熟可用。宜募其精熟者万餘人,给以军资,内以五千人兼营兵,助守井陘,以五千人付一才将,统兵赴临清设伏防御。」  五、处置军需。(「处置军需」,原句上衍「言」,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五二嘉靖二十年八月乙丑条删。)言「郡县空虚,一时难办。乞发内帑银五万两,遣官预备粮餉。或富民尚义输粟助边者,量其粮数,实授以官。」  六、给银买马。言「宣大、偏关缺马,宜令兵部调取寄养马疋,速发两镇各五千疋。仍出帑银,给付陕西等处易买,以资军用。」  兵部覆为御虏要策。上詔「陈九畴报罢,周尚文准起用。」  庚辰,詔削大学士夏言秩,致仕。  言久以疾在告。上以皇太子服制之议,传及示言,言具疏以对,误写字号,被旨切责,引咎陈谢,乞还乡治疾。上怒其恣意放恣,令致仕去。   按:辅臣事君无过忠谨,此而一或恣肆,君能见谅者寡矣。世宗优礼辅臣,不惟赐之图书,而且编之字号,以「持」「「忠」、「秉」、「正」分给杨一情、张璁、桂萼、翟鑾,至夏言宠用亦然,盖毫不可差误者也。况身为宗伯,而又素以知礼闻乎!当夫扈驾行宫,厨中失火,已斥其放矣。及其所用密奏,不遵原印,又已革其职矣。乃皇太子服制之议,正圣心悲惨之秋,而復字号误写,谓之何哉?人言嵩与言讎,世庙深信其譖,故每事仓皇,致厪上怒。噫,动无过举,则情有可原,而今皆自取之也。特死非其罪,而人或怜之云耳。忠谨之心,似不如此。  癸未,虏骤至寧武关石湖岭,山西副总兵丁漳遇敌死,守臣以闻。  九月乙未,总督尚书樊继祖疏报:「虏入大同,三次斩虏首级。」上嘉之。  兵科给事中龙遂、御史傅镇言:「山西巡按王达谓:『虏从容出关,调至延绥、大同兵并未见敌。』直隶巡按谭学谓:『虏回,未战。』同时矛盾,宜行查覈。」上命纪功科道勘实回奏。  翊国公郭勛有罪繫狱。  先是礼科给事中臧贤劾「郭勛逞肆兇狂,假擅威福,督理营工,占役卖放,恣为贪横。田园甲第,併吞遍於京师;水运陆输,掊克及於天下。」勛疏辨,乞罢。上优詔报之。  已而六科给事中李凤来復劾。下都察院,指实陈奏。覈勘未覆,刑科给事中张允贤復劾「都察院闻命四十餘日,迁延不勘,畏豪势而慢朝廷。」上曰:「郭勛等乃敢蔑视国法,送镇抚司拷讯,令勛从实陈状。」勛疏辨,上允之,命给以敕。勛私心不便,敕久不领。科道官復摘疏中有「臣姦何事?臣党何人?」又有「何必更劳赐敕」等语,显係不逊。上大怒曰:「『何必赐敕』等语,岂是臣子对君之言?殊为强悖无礼。陈鏸、(「陈鏸」,原作「陈鍊」,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五三嘉靖二十年九月乙未条及明史卷一0六功臣世表二改。)王廷相扶同抗违,一并勘奏。」  於是工科给事中高时遂尽发勛奸利事,言:「南京、淮扬、临清、徐、德财赋之地,皆置私店,水陆舟车,皆悬金字牌,骚扰关津,浸渔民利。太监萧敬、魏彬等各庄田宅舍,每一区直银十数万金,輒用强占管,各官护敕、御製龙牌并所创庵寺废毁无存。復将银贷运粮军士,就将官船准折拆卖。每年领班各官到京,俱有见礼,将班军行粮赏米扣除,其恶可胜言哉!至如重犯张延龄,包藏祸心,罪在不赦。代管庄田,即此一端概可知矣。」上令究问来说。三法司论死,坐交结朋党紊乱朝政律,妻子给付功臣家为奴,追夺封爵、铁券、誥命。疏入,不下。  十月癸丑朔,纪功科道官张翔翼、张光祖奏:「山西三关,先於八月间被俺答、阿不孩深入数百里,杀掠极惨,人烟断绝。於时皇上责大同诸将不行截遏,諭总督樊继祖严加邀击。乃诸将漫不加警,俾虏得志,徜徉而去。曾未三日,而吉囊之眾自平虏卫入。时继祖驻师大同左衞,诸将咸会,若能合力拒战,使虏知我有备,必引去矣。乃争相敛避,遂使虏长驱入寧武关,而兴、嵐、汾、石之间再遭屠毒。计今地方伤残之惨,不啻八月,真可痛心扼腕。夫俺答之入寇也,当继祖承简命之初,仓卒调度,责效固难。乃吉囊之入寇也,正继祖阅兵大边之日,将师云集,发纵甚易,顾乃漫无筹略,纵虏入关。受命云何?节制安在?伏乞圣明亟加训飭,责以后功。」上令戴罪督兵,极力血战,以副简任初意。  按:责居总督,而势当俺答、吉囊之横,自揣不堪,荐能者以自代可也。不然,奋勇发谋,激诸将以忠义,不能一鼓而擒,亦当逐之境外,庶可以紓天子北顾之忧。夫何既不能战,又且冒功,黎民死者无限,而虏酋之首级安在?此其失机之罪,断不容逭。及张翔翼等勘实,而世庙犹令戴罪立功。呜呼,君恩厚矣,知职守何?  十二月庚辰,(「十二月庚辰」,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五六嘉靖二十年十二月庚辰条补。)礼科给事中章允贤劾奏蓟州总督胡守中,言:「兇犯郭勛,拘囚重拟,又併其党与而悉除之矣。至会审之时,他无一言,独谓『守中恩以讎报』,则勛得势之时,守中同恶相济,昭然甚明。闻其初结纳,拜勛为义父,家奴孙淮等亦与执袂为友,此岂在孙淮下耶?自蒞任蓟州,假以修建,极被侵渔,如责报上、中、下三百六十家,虽都御史翟鹏亦以上户被徵科罚,诸将领动以百千计,巧立名色,黷货无厌。抚边要略,毫未之闻,而区区来远楼之建;驭夷大体,毫不之顾,而拳拳为钦赏之乞。臣闻奉命戒行之日,擅作恩威,广行论荐,不俟批发,先以私示与荐等官,此何心也?已蒙宸断,留中不报,却復钻谋吏部,阴私鬼魅,盖不可测矣。」疏入,詔逮至。   会讯,言:「守中本以反覆小人、贪残赃吏,虚张虏势,假称犒赏,冒废帑银鉅万,罪已不赦。至修建来远楼,砍伐潮河川一带林木,自撤藩篱,置之极典,尚有餘辜,依例论斩梟示。」上命监候处决。  按:北寇猖炽,专命总督,则虽才望素隆者犹恐不堪也。於时郭勛用事,乃以义子胡守中往。夫守中阿附权势,名节扫地,岂堪大任?黷货擅威,已失军民之心矣。来远一楼,何足耀虏?而斫伐林木,使虏得以长驱,通天之罪,尚忍言哉!以此知郭勛者,市私恩而忘国计;胡守中者,堕边防而蔑远猷。典刑之极,又復何辞哉?  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四月丁丑,(「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四月丁丑」,原脱「四月丁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0嘉靖二十一年四月丁丑条补。)掌都察院事毛伯温申明宪纲:一禁酷刑;二慎举劾,(「二慎举劾」,「劾」原作「动」,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0嘉靖二十一年四月丁丑条改。)三革骚扰;四惩势豪;五省繁文;六明职守;七正士风;八备两造。(「备两造」,「两」原作「八」,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0嘉靖二十一年四月丁丑条改。)上曰:「朕念苍生不得其所,祇因有司贪酷肆行,善恶无所惩劝。又因巡按御史不能振扬风纪,举劾失实。御史臧否不明,却由都察院不严考覈,吏部不公黜陟,该科不行举正,失朝廷设官初意,国家何赖焉?览奏,具见振举纲维,切中时弊,朕心喜悦,所陈悉允行。」  五月辛巳,两广巡抚蔡经、安远侯柳珣剿平琼州黎贼。上嘉其功,加珣少保,陞经兵部尚书,镇守如故。餘各陞赏有差。  丁酉,礼部左侍郎孙承恩上言:「邇者盛夏炎鬱散为疫癘,都城内外之民僵仆相继。乞命太医院及顺天府惠民药局,依按方术预备药饵,庶阽危之人得以有济。」上从之。  戊戌,初,上以久旱,躬祷雨於大索殿。(「躬祷雨於大索殿」,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一嘉靖二十一年五月戊戌条作「太素殿」。)至是雨数日乃止。上喜甚,羣臣表贺,并优詔答之。  戊申,兵科给事中胡宾上言宽恤备操官军事,言「邇年备操官军,甚有全衞不行赴操者,兵部欲严督挨拿及追完拖欠工价。盖愚以为远方军士千里裹粮而来,往往糊口之谋朝不计夕,虽使曲加宽卹,尚恐有逃亡失所之忧,况重以贪残者为之豺虎哉!大约管工等官,奸诡计诈,各该官军拨工着役之日,百计凌虐,利其一逃。及其既逃,因而抑勒见在管队、写字官等,揭债补工,阴肆侵渔。兼之无知官军,乘时射利,暗交在工军户,一概指称揭陪包揽,一以指十,百以指千,诬累逃者,而规取嬴利。小则扣除食粮,大则变鬻田產,一遇领班之役,进退失措,逃避田野。今议者不察其情,欲一切以法从事。伏望皇上禁约管工官,务要备加优恤。如有仍前凌虐支调在逃者,照逼累新军在逃事例究问。其未到官军,止许坐名送部,行文原管官司问罪补役。若或追补,亦只追完解部,庶几有裨兵政万分之一。」  按:优卹军士者,兵科之责也。猝遇飢荒,坐视沟壑,漫追逃补,不究原由,当时怨嗟而无诉者不知几十万矣!两读胡宾之疏,欲将通仓粳米减价发糶,量减十分之三。至於惩管工官之凌虐,追补役者之解部,处置得宜,而幽隐悉达。仁哉,给事见诸言表矣。  七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革大学士夏言职,闲住。  庚戌,礼部右侍郎吕柟卒。  柟,高陵人。正德初,逆瑾窃柄,柟疏请上御经筵,亲政事,以潜消祸乱。瑾啣之。乞养病,归。瑾诛,以荐起用。入朝,上劝学疏。值乾清宫灾,应詔陈言六事,不报。復引疾归。上御极,詔復舘职。甲申,奉旨修省。上疏以十有三事自劾,言甚切直。上怒,下詔狱拷讯,謫解州判官。旋陞国子监祭酒,首正监规,上疏申明五事。寻转今官。值奉天殿灾,自陈乞休,詔许之。至是卒,后追謚文简。   按:柟,性颖敏诚确。自垂髫时,輒有志圣贤之道,危坐读书,虽祁寒盛暑不輟。为翰林修撰,逆瑾以同乡欲引附己,啗以入阁,柟绝不与往来。瑾诛,事武宗,以疏諫不合引疾。逮事世宗,又以疏諫不行乞休,真忠亮之臣也。致仕居家四年卒。所学醇正,不以王守仁为是、陈献章为高。其曰:「所谓格物者,随时随处格,如伏羲亦尝观鸟兽之文。但远取诸物,必近取诸身,若离却己身,格做甚。」至与献章论乐,以为如今人言乐,只在推开事去为乐,其流之弊,便是晋人竹林之风。则志端识正,真可为世标矣!今读其奏稿及文集等书,其人可概见哉!  甲寅,南京刑部尚书周伦卒,(「南京刑部尚书周伦卒」,原脱「卒」,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四嘉靖二十一年七月甲寅条补。)謚康僖。  延绥巡抚万潮奏:「降者言:『虏不独寇山西,直欲趋芦沟桥,以窥京师。』」上命「宣、蓟兵马除赴援别镇外,餘即整备以待。」  乙卯,兵部言:「虏在山西,势甚猖獗。各镇守、巡官军,因无总制,未免各分彼此。乞会同推举忠诚有将略者」。(「乞会同推举忠诚有将略者」,原脱「略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四嘉靖二十一年七月乙卯条补。)上命原总督宣、大翟鹏復任。  戊午,边报日至,御史焦璉欲建外城如南京,上命速议。兵科给事中刘养直以为「宜建於无事之时,不宜筑於有事之日。且庙工方兴,材木未备,若并力筑城,恐官民俱匱」。上詔「庙工完日举行」。  丁卯,户科给事中刘绘奏:「顷者北虏南侵,陛下敕翟鹏往督军务。臣以为虏遁而总督輒罢,虏至而总督增设,事出仓猝,机不素定,非所以专责成而图茂功也。今虏息养精坚,及今不图,必为腹心患。今之谭边事者谓:『我兵宜守,不可与战。』致使各边将士颇无斗志,总督诸臣散守要害,名曰清野,实则避锋;名曰守险,实则自衞。臣闻虏入寇,且号称数十万,联队而行,结营而止,彼固以整入也。我军虽调集三关,然狼顾自守,即参、游所统,亦无踰二、三千人。兵法曰:『心疑者壮,力分者弱。』虏得逞志,职此故也。臣请专任翟鹏,凡军马钱粮,悉得便宜从事。内阁大臣协济於内,即驰檄宣、大、山西,尽发官兵约十七八万,三路毕举。预选步兵,措置巨梃、长鎗、火器,总戍雁门关外,相机决战,不计伤损。并令各边即中贮积军需,总督申示军法,遣科道官各一员随军纪功。仍敕京营预简精兵一二万、裨将数员,以待接济。紫荆关、保定、河间等处,各整所部,以候调发。王师四应,主客之势成,臣谓虏可计日擒也。」  兵部谓:「绘言甚壮,宜允所请。」上是之。詔鹏「先发后闻。纪功科道官,其倣古监军之制,简廉能任事者往」。  按:国家承平,军不知战,闻者心惨股慄,而又无任事之总督、监军之科道,其何以冀全胜乎?以故议守之外,别无他谋。今者虏之入寇,不独患在山西,而且逼近京邑,欲据通仓以扼临清粮运。且泄泄焉欲为外城之建,不闻以战为言,吾恐虏不大挫则边尘岂能遽息?今以翟鹏总督三路出兵,兼之以军需之积贮,京营之接济,岂不可以横行匈奴乎?刘绘之疏,读之令人生气,宜世庙重諉於鹏,而震数十年之懦也。  戊辰,(「戊辰」,原作「戊寅」。按是月干支无戊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四嘉靖二十一年七月戊辰条改。)兵部尚书张瓚言:「简命翟鹏,可谓得人。第我兵积怯,非大破常格,严示诛赏,无以激励士心。」上以为然。令「擒斩俺答、阿不孩者,赏千金,不次陞拜。其次酋首,三百金,陞三级。临阵退缩者,自都指挥以下,径自斩首;总兵以下,先具死状,戴罪杀贼。」  八月己卯,户科给事中刘绘劾「山西巡抚刘臬,纳贿姦党,一筹莫展,冒破帑银,修筑边墙,且掩败称功,专肆欺罔;宣府巡抚楚书,沉酣高卧,将士离心,久握重兵,边备日弛。俱不职,宜罢。」因荐知府聂豹、参政王仪,於敖其才,可当一面。  吏部议:「刘臬失事重大,不容辞责,应革职听勘。楚书才乏振扬,亦无亡失,应回籍听调。」得旨如拟。  庚辰,起原任巡抚赵锦於大同,李珏於山西,王仪於宣府,任维贤於延绥。已而维贤又为兵科给事中冯良知所劾。自是更调纷纷,而边臣益务为欺蔽以避罪矣。   辛巳,礼部尚书严嵩条上边事,言:「当今急务,惟在得人。邇来将官以退缩自全为得计,而败军失律者每置不问,以故连岁效尤。周宇、张世忠之死,皆坐视无一应者,失今不治,后将何极?又闻昨者虏寇欲趋平阳,知府聂豹练兵据险,虏不敢入境。使列郡皆豹,虏岂能长驱而南哉!且豹何尝请兵乞粮?而人皆可兵,兵皆得食者,经画有方耳。」疏入,上嘉嘆曰:「得人一论,尤探本穷源。廷臣宜亟察素著者以闻。」  己亥,夜,火星犯南斗第二星。  九月己酉,(「九月己酉」,原作「乙酉」。按是月干支无乙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六嘉靖二十一年九月己酉条改。)宣、大总督翟鹏言:「黠虏猖獗,未遭挫衂,必乘隙復入。臣议调陕西、蓟、辽客兵八枝及宣、大主兵,兼募土著,选其驍锐者十万眾,统以诸将,列为四营。候虏入时,即移兵分屯要害,每营各当一面。虏既入境,各发诱兵一枝,与虏挑战佯退,虏必分道追我,我兵遂起而夹攻之,臣当誓死临阵,决於一捷,假令虏骑充斥,必不可御。且令各营急趋关南,依墙固守,使虏不得越关而南。久之,虏无所掠,因而惰归,则我兵邀击之,丑虏固强,我兵岂尽出丑虏下哉?」上从之。  十月乙酉,郭勛死於狱。  庚寅,南京给事中王燁、御史陈绍劾奏:「大学士严嵩,贪婪狡獪,又加以鄙恶之子严世蕃,招权纳贿,煽助虐焰。置之政本,必为国祸。」嵩因疏辨求退,上慰留不允。  丁酉,宫婢杨金英等共谋大逆,(「宫婢杨金英等共谋大逆」,原脱「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七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丁酉条补。)俟上熟寝,以绳縊之。幸误为死结,谋得不谐。有张金莲者走告皇后,(「有张金莲者走告皇后」,原作「皇太后」,衍「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七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丁酉条删。)后往救护,得免。詔「不分首从,悉磔之。」  是时中外震惶,次日始知上体康豫,羣心乃定。  戊戌,御史谢瑜劾奏:「郭勛、胡守中、张瓚、严嵩为圣世四兇。陛下旬月之间诛殛其二,而张瓚、严嵩二兇尚存,何不投之流之,以全尧、舜之功!」嵩上疏乞罢,上报以「中伤之计,所辞不允。」  丙午,(「丙午」,原作「丙子」。按是月干支无丙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七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丙午条改。)兵部尚书张瓚卒。瓚屡被言官论劾,皆有显跡,上终不去,而卹典尤加隆云。  十二月戊申,(「十一月戊申」,原脱「十一月」,「戊」作「庚」,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八嘉靖二十一年十一月戊申条补、改。)以谋逆事敕諭中外。  壬申,改左都御史毛伯温为兵部尚书。上曰:「卿总司宪纲,久著才望,兼以南北征伐,諳总兵务,故特以本兵任卿。」伯温曰:「振举戎政,必先精选将领,抚绥士卒。邇年将官往往剥取军需以通贿赂,士穷且怨,驱之御敌,宜其敝矣。臣请各官无蹈前弊,一切军需悉以给军,则将官绝营求之弊而政本清,军士裕衣食之资而士气倍。戎政急务,莫先於此。」上纳其言。  十二月庚辰,兵部尚书毛伯温奏:「职方司郎中杨博,才识通敏,晓畅军情,向随辅臣翟鑾巡歷九边,备知夷状。今年资已深,例宜迁转。乞敕吏部,仍留供职,积有劳勩,不次殊擢。」上从之。  丁酉,南京给事中王燁言:「虏患绎骚,(「虏患绎骚」,「绎」原作「驛」,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九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丁酉条改。)边储空乏,欲为久远之计,先宽屯田之徵。凡沿边地有能佃种者,悉与为业,永不起科,贫者量给牛种。(「贫者量给牛种」,「量」原作「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九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丁酉条改。) 仍令游骑巡察,以防侵掠。」御史吴琼等请言:「各边?人中盐者,皆令输粟,毋得概准折银。」上曰:「屯田、盐法,实足边至计。今屯田未可顿復,便敕督抚、巡按榜諭地方将帅军民人等,将各边堪种地土开垦成业,永不起科。」  按:屯田坏而边无子粒之收;盐法坏而边无纳粟之?,久矣。况是时虏患日甚,愿耕者寡而上纳者希,一有所警,輒请之内帑、太仓,今日几百万两,明日几千万石,出之有限,而供之无穷,如之何而不内外交匱也?王燁永不起科之奏,吴琼不准折银之奏,似亦近是矣。不知田可耕种者皆为势豪所占,而其瘠薄者又无大利之可获,名曰给牛种,而给之者谁?名曰防侵掠,而防之者谁?其势必至尽废而后已矣。国初,?人开垦,上纳子粒,其输甚便,而其纳甚轻,故?皆乐为。今?人无利而輒令输粟,吾恐招之不来矣。必先清势豪之侵占买窝者,然后责之军与?焉,庶几其可行乎。  甲辰,巡视京营给事中苏旻奏议:(「巡视京营给事中苏旻奏议」,原脱「巡视」,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六九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甲辰条补。)「京营军士尚缺二万,请召民充补,则民差无人。」兵部覆言:「今日之事,不在足兵,而在选兵,不在生财,而在节财。若所募匪人,不特无益营伍,抑且虚费钱粮。臣以为募兵之议暂且停罢,第令见在军士时加操练,汰其老弱冒替者,使在营皆可用之兵,无坐食之患,斯可耳。」上从之。  谨按:有兵百万,无益胜算。其何能为?昔李抱真泽璐步兵为诸道最,以其练之有法,故无取於多也。今京营之兵夫岂乏耶?不但不可与战,而且不可与守,一有不给,鼓噪随之。苏旻欲以民补其缺,特书生之见耳。本兵毛伯温以选兵为言,而且欲汰其老弱冒替,非諳练之素者,不能知此。吁,一欲补之,一欲汰之,所见矛盾,而利害甚悬。司马光曰:「兵贵精,不贵多。」伯温其知此乎!  嘉靖二十二年癸卯春正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庚午,敕建二忠祠於山西,祀都指挥周宇、丁璋,以录其死事。  壬申,兵科给事中陈斐请行大阅、大射。礼、吏部覆议:「罢之。」  二月壬寅,宣大总督擢鹏言:「前发帑银,夏秋防御。今虏警在春初,乞增银接济。」户部奏:「外库空虚,急无可处,请权发太仓老库旧银四十万应用。又宣、大米贵,往岁发银糴粮,军士不得实用。宜於京、通二仓坐拨粟米,十五万石赴宣府,十五万石赴大同。」并议车脚装贮事宜。从之。  三月己未,保定巡抚丁汝夔言:(「保定巡抚丁汝夔言」,「巡抚」原作「巡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七二嘉靖二十二年三月己未条及明史卷二0四丁汝夔传改。)「边储称詘仰给内帑者,由催科不时,积贮无法,逋负多而食廩虚耳。臣尝督粮陕西,将各边钱粮立法籍记,季终覈其已徵完者,责州县截解於府,府总解各镇,严行催运,既革大户侵欺,且免仓卒穷迫之患,此各郡邑可通行者也。且国初边粮悉徵本色,以故仓廩盈餘,邇来改折,军士多不得实惠,枵腹待敌,所以往往不支。今后宜於丰岁徵本色,七分解仓积贮。以后,贵收本色,贱则收折色,庶士卒可以终岁无饥矣。」户部以「各边事体不同,行边臣酌处。」报可。  甲子,宣大督、抚言:「邇者,二镇议发本色,而大同道路险远,转输实难。乞将大同粮米尽留宣府以给客兵,将宣府粮草价银移支大同,庶彼此通融,两镇均便。其宣府所留前米应发各城堡者,仍酌地里远近,量其脚价,亦於客兵银内动支,永为定例。」从之。  戊辰,闻庄浪故都督鲁经善晓夷情,缓急可用,令翟鹏访取委任。兵部请檄经自选丁壮及庄浪汉兵,同赴军门听用。经以庄浪兵寡,请得并选山丹、永昌、凉州、镇番、西寧五衞,务足兵五千。鹏许之。上令促经赴镇。  四月乙未,安南都统使莫福海等谢恩修贡。上曰:「福海既纳贡输诚,其賚使如故,第罢赐宴,稍减供馈,以示非陪臣礼。」   丁酉,兵部尚书毛伯温言:「属者并置总督大臣,宜允济矣。然臣犹有过虑者四:自古閫外之臣,彼此调和,则士豫附,但事权相埒,则嫌隙易生,可虑者一;自古命将出师,最忌中制,若往復奏请,必至坐失机宜,可虑者二;近年边务废弛已极,非旦夕可以责成,恐言者随议其后,可虑者三;总督大臣得专生杀,诸将有不遵约束者即加以罪,可虑者四。臣请文武同心决策,共济时艰。军中一切机宜,不从中制,虽有小失朝仪,宜谅其心。边臣亦当尽心展布,即有人言,宜自省待命,不当概求别避,所辖自总兵以下有所抗挠,即许论断如法。」上嘉纳之。  十一月壬戌,(「十一月壬戌」,原脱「十一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八0嘉靖二十二年十一月壬戌条补。)敕諭礼、工二部曰:「顷会议欲奉皇考於孝宗庙。虽有兄弟同室之义,然题扁各殊,终为未妥。夫礼非天降,乃起人情。祖宗列圣,欢聚一堂,斯实时义之顺者。兹当建立新庙,仍復旧制。前为太庙,后为寝,又后为祧。时洽、时享,奉太祖高皇帝正位南向,成祖及羣庙、我皇考同堂而享献。既毕,则奉主各归於寝。庶昭穆不紊,世次以明。敕行之。」  十二月丙申,旌表孝子张钧。  钧,石州人。正德中,举於乡,以亲老不仕,读书奉养,孝行闻远近。父曰赦,太学生也。先以亲早亡,不得禄养,亦誓不仕,隐居城北村。辛丑,虏入,大寇至石州城下,掳父去。钧闻之,驰一骑入贼中,号哭求父。贼流矢射中肩,裹疮前走,至则父已死。钧哀痛殞绝,稍醒,尽饮父血,水浆不入口,三日而死。  嘉靖二十三年甲辰春正月庚子朔。  壬寅,延绥巡抚张羽?慧言:「虏数犯边,羣策毕举。其所最急者,惟补足行伍、充实芻粮、训练士卒、锋利器械、修理城堡,各画圻而守。虏若入寇,则坚壁清野,据险守隘,使进不得攻,散无所掠,其势自困,然后从而邀击之,此为御戎上策。若必欲集兵防守,但可暂行,不可为常也。仍諭各镇,使互相传告,一闻有警,本处兵马作何战守,附近兵马作何应援,务求至当归一,简便可行,绝各镇观望之心,杜彼此推託之念。」疏入,上命各边实在举行。  癸卯,夜,木、土、火三星聚于房。  丁未,宣、大总督翟鹏以「虏报旁午,詔调各镇援兵听用。」兵部谓:「审如鹏言,尽掣全陕、蓟、辽之兵,独守宣、大、山西;不知各镇有警,何以待之?且望援之心重,则自励之心轻。惟延绥游兵二枝可听徵发。」上从部议。  四月癸巳,(「四月癸巳」,原脱「四月」,「癸巳」作「癸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八五嘉靖二十三年四月癸巳条补、改。)礼部集议庙建同堂异室之制,咸谓:「圣神之见,高出千古,请遵制卜期兴建。」  议久未定,左庶子江汝璧以「成祖首正世室而奉皇考入庙,则见存旧庙宜迁于穆庙之首,以当将来世室与成祖庙东西对峙,太祖岿乎其中,祧庙奠乎其后,三昭三穆列乎其前,成庙、睿庙翼乎其左右,而于朱熹庙议之图正相合矣。」右赞善郭希顏则以「宜立太庙居中,世室居左而虚右,四亲庙以次,而左右祧庙居后。」礼部言:「汝璧之议,间有异同,然其说出于朱熹。希顏之议,本于韦玄成,此不待智者而后知其不可也。夫奉孝宗、睿宗同於一庙,以位於穆三,而武庙以帝王统序,不失三昭之位,则四亲之恩既全,而世室之义有待。武庙之祀不更,名正言顺,足以垂宪万世。其视损七庙而为五庙,孰为当耶?」  按:宗庙之制,殷、周详矣。太祖之庙居中,左昭三,右穆三。昭穆之上,更立世室,以待中兴有功之君,不在祧列。昭穆之数已尽,时当议祧,然后升于世室,如商高宗、周宣王是也。我明太庙以奉太祖矣。成祖而下,列于昭穆,数尽而祧,则祀于文世室。至武宗而统绝,世宗入承大统,则武世室宜祀世宗。若兴献皇帝则追帝者,另立兴献帝一庙,则百世可以不迁。苟以兄弟之义而附于孝宗之庙,则君臣之分不明,而尊奉之心反失,不惟希贤所言为不当,而礼部之议亦非也。臣敢以鄙说附之。   五月丙辰,都察院议覆吏科给事中何光裕奏,「各省守、巡官,俱有地方之责。宜遍歷所部,虽偏州下邑,亦必躬至。察吏治、阅城池、查钱粮、理罪囚、治奸豪、恤孤寡、督税粮、审徭役,诸所应举职务,俱照宪纲事体施行。仍以所行事情,具申抚、按稽考,有仍前旷废者,听抚、按参奏。」詔如议。  八月甲午,(「八月甲午」,原脱「八月」,「甲午」作「甲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八九嘉靖二十三年八月甲午条补、改。)礼科给事中王交、王尧日劾「少詹事江汝璧、修撰沉坤、编修彭凤、欧阳■〈日奐〉、(「少詹事江汝璧修撰沉坤编修彭凤欧阳■〈日奐〉」,「江」、「■〈日奐〉」原作「汪」、「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八九嘉靖二十三年八月甲午条及明史卷一九三翟鑾传改。)员外高节,朋私通贿,大坏制科。大学士翟鑾,以内阁首臣,二子汝俭、汝孝既连中乡试,又连中会试,若持券取物。然崔奇勋乃汝俭等师,焦清与汝俭结婣,又同受业。四人者,会试俱一号。汝俭、汝孝、奇勋,皆彭凤所取,诗经考官五人,何独专在凤一房?欧阳■〈日奐〉亦汝俭等师,本同经,又改看书经,跡若引慊,而实助凤寻卷。及沉坤之取陆煒,高节之取彭谦、汪一中,皆以贿赂。故乞明正其罪,且欲追论顺天乡试秦鸣夏、浦应麒阿奉翟鑾之罪。」上令吏部、都察院从公参看。鑾请覆试。上怒令部、院治罪,不许回护。部、院请下汝璧於理。上以弊跡显明,大坏祖宗取士之制,遂勒鑾并汝俭、汝孝、奇勋、清、凤、■〈日奐〉俱为民,汝璧等法司会鞫。谓:「汝璧、鸣夏、应麒虽各阿取辅臣之子,然实非以贿故,至坤亦然。独彭谦赂节五百金得中,监试失于纠察,罪亦难逃。」疏上,詔「杖汝璧、鸣夏、应麒六十,革职闲住。节充军。谦为民。坤、一中、煒姑存留供职。」  按:翟鑾位居辅弼,至尊荣矣,以己之故而中其子,又以子之故而中其师,何其贪婪而无厌也!江汝璧职亲侍从,至清要矣,一为怙宠计,一为纳赂谋,何其诬上而行私也!祖宗来,凡明经、孝廉、荐举三途已不復行,止一乡会取士,尚赖公道,可以服人。此而交通作弊,则世教将不大坏耶?曾不思王翱裂仲孙之卷,恐妨寒士;柯潜主应天之试,执付有司;纵刘儼不中陈循、王文之子,几致极典,而事得雪白,天下后世谁不仰望风采?噫,为辅弼者,与其如翟鑾而父子为民,孰若王翱之为高。为试官者,与其如汝璧而廷杖受辱,孰若柯潜之为正。不然刘儼之文介至今存也,汝璧等龙灵贿赂今尚在乎?  十月庚辰,(「十月庚辰」,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九一嘉靖二十三年十月庚辰条补。)虏报沓至,京师戒严。兵部尚书毛伯温、成国公朱希忠、给事中戴梦桂等,御史杨本源等,及山西巡抚曾铣等,各议防守事宜。上令兵部,「檄二镇士马急赴畿辅,随贼向往,分布截杀。其焚燬露积,即遣人往视,缓急施行。」  甲申,给事中戴梦桂言:「蓟州巡抚朱方,轻躁建议,掣兵太蚤,藉口惜费用,使虏得乘间入犯。王仪、郤永,一闻其议,遂即散兵,贼一入口,召兵不暇。总督翟鹏,漫无可否,亦难辞罪。」上曰:「鹏若不下令,王仪、郤永安敢掣兵?朱方建议掣兵,使既去之贼非时勾入。以必抢京师为辞,二臣实为罪首,俱命械繫来京讯治。仪、永姑停俸,戴罪杀贼。」  御史舒汀言:「本兵毛伯温漫无参酌,朦朧题覆,则其罪有不容辞者。况朱方止议掣蓟州兵,而併将宣、大兵并掣,则本兵之罪也。」上是其言,令「褫职为民,逮至午门前,杖八十,发戍边衞。」  十一月壬寅,南京兵部尚书张邦奇,鄞县人。好学篤行。初以母老淡于宦情,连补湖广、四川、福建提学,屡进屡輟。官至尚书,年六十餘卒,(「年六十餘卒」,原无「卒」,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九二嘉靖二十三年十一月壬寅条补。)而其母尚存,至百岁而卒。邦奇謚文定。  癸卯,致仕吏部右侍郎欧阳鐸卒。  鐸,泰和人。有文学,操履修洁,以天变自劾致仕。卒,謚恭简。  癸丑,兵科给事中徐养正言:「今之团营,即古天子之六军也。当戎务废弛之久,而欲钱粮支给,宜禁止侵渔,以革夙弊。于马匹领养,则拣选壮军以便饲??末,给发弓矢器械以熟操练,分别军士强弱以作勇敢。」疏入,詔议行。   乙卯,总督宣大翟鹏、巡抚朱方逮至,俱发烟瘴地面充军。鹏至河西务,借宿民家,皆莫肯留,遂告钞关主事,因杖其居民。民诉之,厂衞以闻,復逮至京,寻卒於狱。方亦毙于杖下。  十二月甲戌,礼科给事中周宗言:「祭葬、赠謚,宜著为画一之法。」礼部议:「计品论资以为隆杀,(「计品论资以为为隆杀」,原句上衍「以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九三嘉靖二十三年十二月甲戊条删。)则辨贵之义存而贱者劝;程工课实以为予夺,则辨劳之义存而怠者奋;祭葬有半得,则辨贤之义存而不肖者惩;杂途不得以干恩,父母不得以追附,则辨能、辨位之义存而覬覦者息。规制非不甚备也,但岁久因循,越且滥矣。臣等拟议条格,如言侍臣者,必尝日侍讲读;言军功者,必尝躬履行阵;给半葬者,必原其年劳之异用;请特恩者,必论其途径之邪正,於例不可拘。法当报罢者,条例上请,以俟裁定。一品、二品官妻授封病故者,止祭一坛,不得与夫之父母比。三品、四品父母止授封。五品以下封者,不赐祭。其称特恩,非日侍讲读、亲履行阵及东宫官亲奉出阁开陈有劳者,不得概与。一切杂途皆报罢。尚书、左右都御史,已加三少而奉旨革去者,止与本等,祭二坛,被劾闲住者不许。四品以上父母曾经本等封赠者,各许并祭,无封赠者不许。二品文官妻未封夫人者,不赐祭,被劾致仕者,听本部论其生平功过,酌议请裁。未考满者,不分在任、致仕,俱赐祭一坛,葬减半,听调别用及闲住詔復者俱不许。四品官已考满者,父母虽不得重封,亦与祭一坛,未考满者不许。」  疏上,得旨:「被劾致仕者,仍如弘治中例,准给祭葬,以称朝廷优礼大臣之意。餘皆如议。」  己卯,兵部尚书戴金条上备边十二事:「一、别武才以责成效;二、稽分领以别勤惰;三、实缺伍以备攻守;四、选民兵以裨行阵;五、修战车以御劲敌;六、拨富厚以养马匹;七、修关隘以固藩屏:八、重墩臺以明烽火;九、谨盘詰以杜奸细;十、处降人以收亡叛;十一、养死士以採虏情;十二、选士兵以备调度。」上令斟酌举行。  嘉靖二十四年乙巳三月癸亥,(「嘉靖二十四年乙巳三月癸亥」,原作「四月」,按四月干支无癸亥,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九七嘉靖二十四年三月癸亥条改。)詹事孙承恩等言:「邇者皇上以皇太子冠读且近,习礼禁中,固慎重大礼至意。臣惟近侍左右,朝夕与居,易于玩狎,不可不慎。惟皇上有君之尊,有父之亲,诚进皇太子于前,躬为肄习,赐以面諭。况圣德之至,一言一动,莫非观法,潜孚默契,犹必速化。至近侍诸臣,又敕諭之,俾各事以正道,使俚言褻语不入于耳,戏侮玩好不接于目,斯可副皇上佑啟之意。」疏入,报闻。  六月丙辰,(「六月丙辰」,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00嘉靖二十四年六月丙辰条补。)吏部尚书熊浹諫止仙箕。上批浹疏以示大学士严嵩,嵩言:「浹非敢有所沮訕,其意以仙箕之降,民间多有,恐其说久或不验,有负皇上崇奉之意。」上切责为浹强解。嵩引罪乃解。  庚申,太庙成。  七月壬戌,以庙建礼成,文武百官於奉天门上表称贺。是日颁詔天下,詔曰:「朕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我国家宗庙之制,自太祖肇基,首立四亲庙,其后更制,同堂异室。比因稽古,式师周典,奉太祖正位居,尊成祖及歷圣与我睿宗皇考、武宗皇兄俱同堂而序享献之节。兹以七月初一日奉安神主圣灵,希妥朕志。」  辛巳,大学士严嵩乞容宥言官,以弘听纳。谓:「御史何维柏,(「御史何维柏」,原作「何惟柏」,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0一嘉靖二十四年七月辛巳条及明史卷二一0何维柏传改。)昨论时政,因劾及臣。念臣本赞理无状,言官得举而劾之,乃其职也。万一维柏获罪过重,则臣之罪益重。乞俯軫言官进諫纳忠之愚,曲成愚臣闻过思惧之意,使中外人情以慰,而圣德为益光矣。」疏入,报闻。  八月壬辰,加秉一真人陶仲文伯爵,仲文疏辞。请赠廕,上许之,追赠三代,给与誥命,廕其孙??政为国子生。   十二月戊申,少师、学士夏言起用赴京。  嘉靖二十五年丙午春正月己未朔,上亲行拜天礼于玄极殿。出御奉天殿,文武羣臣及四夷朝使行庆贺礼。  癸亥,羣臣上表贺元旦雪。上报曰:「履端仰荷天眷,瑞雪应祷。朕心感荷,览奏已知。」  丙戌,覆总督张珩等奏。得旨:「甘肃自经土鲁番戕害哈密以来,藩篱寝废。边臣歷年经略西事,迄无成功,赤斤等地方日益削弱。回夷古住甘肃,生息日蕃,貽患甚深。马黑麻速坛踵袭父兄旧恶,包藏祸心,今又结婚瓦剌,阴据哈密,占种沙洲土田,意在内侵。且因谋洩,遂尔投降,原非本意,姑且俯顺其情,容其入贡。其求讨地方住牧,欲照牙木兰事例安插,俱不准行。」  二月丙申,总督宣、大翁万达奏:「吉囊子住牧河西,俺答、阿不孩引兵渡河。乞如例调发客兵,其河南、山东民兵无益于用,独可调山陈长鎗手三千。」兵部言:「前年战黄土沟,虏既南下而北走,去年战阳和川,虏亦深入而宵遁,多客兵之力。若山东长鎗手、河南毛葫芦,本非民间常徭,为其长于用鎗,善于走山,所司雇募,以资保障。第每省至六千名,不无充以老弱,而议者遂以为无益耳。今宜量减,务取精壮者每省各三千人,以一都司领之,取便住札,候警赴援。仍调延绥游兵二枝,寧夏、固原、辽东游兵一枝,务满三千人。以五月初旬,各赴宣、大军门听候调用。」上是之,曰:「各镇兵马依拟调用,不得延误。河南、山东原募民兵,每省留三千人,委都司官训练听用。各处有司增添起倩兵数甚多,有妨农业,俱止之。」  三月庚申,(「三月庚申」,原作「己亥」。按是月干支无庚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0九嘉靖二十五年三月庚申条改。)謫湖广巡按包节永戍边衞。  初,承天守备太监廖斌,擅作威福,节至之初,欲绳以法,而语先泄,斌思以中之。于是候节謁陵时,故献膳羞,遽使撤去,而诡称节麾出之。奏已发,而随始奏。上怒,以节乃抵饰己罪,捕节拷问。刑部尚书以节大不敬,宜謫戍。上遂謫戍边衞。  丙子,致仕刑部尚书高友璣卒。  友璣,乐清人。安重有操执,不避权幸,屡蹶不挫。致仕家居,敝庐、布衣、蔬食终其身。卒年六十八,赠太子少保,謚恭简。  四月乙未,命山西巡抚曾铣以原职总督陕西三边军务。  戊戌,(「戊戌」,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0嘉靖二十五年四月戊戌条补。)兵部拟上招降赏格:「大边外招男子一人,赏银三两,递加至十五两止,幼男妇女二两至十两止;墩边引入一男子,赏二两,递加至十两止,幼男妇女一两至五两止。」又议:「严禁檄卒,毋擅纵人出境,毋取边人诈偽降人冒赏。」如议行。  壬子,工科给事中罗崇奎言:「近年以来,诸臣被论,恣肆强辩,巧饰己罪,反詆言者而倾排之。(「反詆言者而倾排之」,「倾」原作「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0嘉靖二十五年四月壬子条改。)即如户部尚书閔楷,贪鄙有声,刑科给事中万虞愷、游震得论之当也,乃反讎两人,亟图陷害。至借后湖银两之事,公为中伤之术。且后湖贮掌有人,度支有额,楷乃谓数不止此,假手报復,险亦甚矣。乞严加敕諭,以后诸臣被论,宜杜门省愆,不得諭辩。即论辩亦无得攻击言者。」上曰:「然。」令南京都察院遣御史一人,查稽后湖银数,庶得其实。  五月乙丑,录死事磁州生员王邦直子王化烛为磁州守御所正千户。  戊辰,(「戊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一嘉靖二十五年五月戊辰条补。)虏酋俺答、阿不孩遣夷使保儿寨等三人投番文,有白骆驼九头、白马九匹、白牛九隻及金银锅各一,求进贡讲和,自后民种田塞内,虏牧马塞外,各守信誓。墩卒纳之,总兵家丁董宝狃石天爵,乃杀三人,以首功报。   于是总督翁万达上疏言:「董宝狃石天爵,么麼贱卒,乃敢坏法贪功。彼执物示信,託墩军通款,借曰不许,犹当善其词说以遣之。乃诱而杀焉,此何理也?宝等滔天之罪,(「宝等滔天之罪」,「宝」下原衍「狃」,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一嘉靖二十五年五月戊辰条删。)真不容诛,乞亟正法典,榜之塞上,预弭其蓄怒搆兵之谋,即不可解,臣等相度机宜,按兵待战。」巡按黄如桂参守备张润、巡抚詹荣、总兵周尚文防检失律之罪。兵部以「虏黠诈,未可信。宜贷各官罪,第令严兵待之。」詔可。  六月丁亥,广西巡按冯彬,以「广西之患,莫甚徭僮。与召募以防贼,不若召募以剿贼,据其巢,耕其土。凡贼之美田肥土,我兵无不愿得之者,因其愿而令之,蔑不胜矣。」兵部以「广西一省,狼人半之,傜僮三之,(「傜僮三之」,原作「傜人三之」,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二嘉靖二十五年六月丁亥条改。)居民二之。以区区二分之民,介蛮夷之中,事难猝举。且免差应调。土狼积习,今日应募以平之者,安知他日不各据其地转而为贼也?」上从部议。  七月癸酉,(「七月癸酉」,原脱「七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三嘉靖二十五年七月癸酉条补。)原任吏部尚书唐龙卒。  龙,兰溪人。性疏爽,有文学。经略关中时,民饥又有虏警,大著劳绩,一时称为才臣。后晋吏部尚书,三疏乞休。上以为称老忘君,褫职为民。出都门遂卒。后数年,子汝楫官修撰,上疏明父不欺。詔復原官,赠少保,謚文襄。  八月壬辰。致仕南京户部尚书周金卒。  金,武进人。自正德间,歷諫垣九年,弹劾不避权贵。都督马昂献既娠女弟骤宠,金抗疏请诛昂,还其女,久之得遣。后敭歷中外,劳绩甚著。卒,赠太子太保,謚襄敏。  按:諫垣之职、总督之职,惟功在社稷、威震边陲者录焉。周金忠亮有素,倜儻有谋。其为諫垣也,发马昂之姦;而其为总督也,获黠酋之首。非所谓名臣与?不然,吕不韦之计得行,玉牒紊乱,而彊圉将不靖矣!  十一月己未,宣、大总督翁万达,请「自今各边有妄杀归降人冒功者,如按得实,不必解京,许巡按秋后斩首示眾,以杜姦人玩法之心。」报可。  按:边方妄杀降人,此一大害也。夫归降之人,抚之犹恐其不来,冒功之举蔽之,非所以明法。尝见杀平民以为虏级,授紈裤以为韜鈐,臣切憾之。况杀降以冒功,不惟绝虏人来附之心,而且废朝廷招纳之意,坏法干纪甚矣。先时董宝狃杀进贡保儿寨等三人,而以首功报,万达已奏,滔天之罪,真不容诛。而今復欲斩之于边以示眾,则其除害而招携者不亦兼至哉!  壬午,户部议覆巡抚杨博所奏屯田事宜,言:「经略河西,莫先于兴復屯田,而屯政所以不举者,催徵扰之也。种未入土,而名以在册,人已在逃矣。请令诸边臣,召民垦辟,永不徵赋。其故常徵赋而后復荒芜者,并许佃种,一体蠲免。」詔「边臣敢有变乱屯政者,巡按参奏处治。」  十二月庚子,三边总督曾铣,请「破常格,发帑银以筑边墙。」疏下部议。  铣復上言:「河套可復。」谓「边墙不过数十年计,而復套则万年久远之计。」部议,以「筑墙、復套俱不易,而復荫犹难。纵使能復,亦难为守。」(「亦难为守」,原脱「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八嘉靖二十五年十二月庚子条补。)上曰:「虏据河套,为中国患久矣。连岁关、陕横被荼毒,今铣能倡逐虏復套之谋,本兵乃久之始覆,迄无定见,何也?其令铣与边臣悉心图议,务求长筭,嗣上方略。」  嘉靖二十六年丁未春正月庚申,(「嘉靖二十六年丁未春正月庚申」,原脱「庚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一六嘉靖二十六年正月庚申条补。)左都御史宋景卒。  景,奉新人。练达国体,而志行刚方,一时縉绅咸推重之。歷工、兵、吏三部尚书,至今职。卒于官。赠太子少保,謚庄靖。  三月庚午,赐廷试贡士李春芳等三百一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是科所得杨继盛、王世贞、李幼滋、汪道崑、杨巍。  四月丙戌,(「四月丙戌」,原脱「丙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二二嘉靖二十六年四月丙戌条补。)总督宣、大翁万达议:「大同为山西藩蔽,大同有备,则山西无虞,将来可以渐掣客兵。」山西巡抚孙继鲁则以「论长边则大同差急,山西差缓;论紧边则山西、大同并急。今欲止守大同,岂得无忧?」万达復奏:「继鲁沮排成议,乞赐别处。」兵部议:「万达欲掣山西摆边兵马,併守大同似矣。但宣府马营等处,亦有通贼要路。且山西岢嵐等处,逼近黄河套虏渡口。宜令万达公同查议。」  既而集议:「调保定兵马一枝驻札赵川堡,专备宣府中、西二路。又量将东、南二路兵马,于防秋时月调赴西北协助战守,至山西、大同二镇外边,并守要害。又恐严外略内,量留寧、雁一带额式兵马,以为内应,则非专守门户而不顾堂室矣。继鲁不能虚心揆事,责其共济诚难。」得旨:「令万达悉心协谋,周尚文勿以继鲁言疑沮。继鲁敢背明旨,挟制总督,阻坏成事,差官逮至处分。」  继鲁以清节著闻,然好刚使气,沾沾自喜。比任巡抚,志气盈溢,言动矜肆,人谓不祥。未几,竟詔狱械死。  乙巳,吏部尚书罗钦顺卒。  钦顺,泰和人。学术醇正,操履端方。是时有倡为师心顿悟之学者,钦顺为之反覆辨正其说,甚且究所造诣,可谓信道不惑矣。卒,赠太子太保,謚文庄。  按:钦顺姑遇老僧,叩佛之由,撤夜搆思,以为至奇至妙。已而读濂洛关闽语录,潜玩久之,于吾道有得,始大悟禪学之非,于是力排痛斥。及为冢宰,人多荣之,钦顺不拜,谢客乡居,又潜心二十餘年,曰道在是矣。是时,陈献章讲致虚立本之学,彼深詆其说之禪。王守仁又倡致良知之说,欲与之辨,而守仁己卒。其徒习其餘说,抵毁程、朱,则又曰:「今之道学,泰然自处于程、朱之上,而究其所得,乃程、朱早尝学焉而竟弃之也。」夫陈、王二子,始学程、朱而入于禪,钦顺始学禪而终篤信程、朱,此其邪正较然辩矣。乃犹多为陈、王所惑,至今禪学大行,吾道晦??蜀,安得如钦顺者而为之倡和哉!  丁未,考选庶吉士于东阁。上亲赐题,文曰「原心」,诗曰「善为宝」。取亢思谦等二十八人,送翰林院读书。命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张治、吏部右侍郎徐阶亦兼学士教之。  壬子,北虏俺答,自去岁夏中款大同塞求贡,朝议疑之,严旨戒边臣毋堕虏计。盖是时,陕西有復套之议,将督兵出塞,当事者主之,故力絀贡议云。  五月丙辰,三边总督曾铣奏:「边方守令,所係甚重。必选年力精锐才干强敏者銓补,其有称职者特加奖擢。」上曰:「该部将选用陞迁事体,别立资格。」吏部以「边方守令,通将应选者量酌地势远近,取年力相应者除补,毋以告就边方者概授。各巡守边境者,务择才选用,毋以才力不及官改调。其平时巡抚有方、遇变建立奇功者,不拘守令,两司不时荐举。本部破格超擢。」得旨允行。  丁卯,先是二月中,套虏以草青近塞驻牧,零骑往来侵掠,居民不敢樵採。总督曾铣方鳩兵缮塞,虑为所扰,乃蒐选锐卒督之出战,凡斩首二十七级,生擒脱脱虎餘,毙于矢石者甚眾,获牛马及夷器以千计。虏移帐渐北,间以轻骑入掠,铣復督诸军驱之,虏遂远塞,不復敢近。铣以捷闻,遂列上诸臣功罪。上嘉其功,詔陞一级,赐银、綺表里。餘陞赏有差。  壬申,吏科给事中何云雁,以「考选臺諫,乞敕吏部,取宋司马光所言不爱富贵、重惜名节、晓知治体三事为选用之则,勿以毁誉为用舍。」上纳其言。  六月庚子,三边总督曾铣言:「延寧大虏压境,修边之役尚未毕功,故臣檄庄浪鲁经兵三千,暂驻兰州适中之地以为应援。乃甘肃总兵仇鸞疏摭本镇兵马寡少,故违节制,不听调遣。而巡抚杨博附和上请,并乞责成。」上曰:「鸞阻挠军机,妨误边事,姑从轻罚,住禄米半年。博亦停俸四月。」   兵科给事中齐誉言:「前宣、大总督翁万达与山西巡抚孙继鲁谋议不合,已形訐奏。今秋深,虏警羽檄旁午,而鸞等復与铣争持不下,请降旨严敕。」上是之。  八月甲戌,致仕工部尚书甘为霖卒。  为霖,富顺人。諂事权贵,欲利无厌,不顾廉耻。督理郊庙穹坛,及修饰诸陵、预造寿官。工完,陞尚书,加宫保,屡为言官论劾。嘉靖中年,上深居不视朝,百官多通贿赂。而兵部尚书张瓚、礼部尚书严嵩犹狼藉,为清议所斥云。  戊申,致仕大学士贾咏卒。  咏,临颖人。累主乡、会试,久侍经筵,修武庙、睿庙实录。召对平臺,每赐御製诗章宸翰。以大狱註误,乃引疾乞休。居乡二十年,以醇厚闻。卒,赠太师,謚文靖。  闰九月乙巳,户科都给事中郑大同劾云南巡抚应大猷,「所属藩、臬有司,有举无劾,避忌长奸,请加罚治。并敕所在巡抚官,务遵敕书行事,从公举劾。」上曰:「抚按举劾,係宪纲旧例。云南在万里外,贪官酷吏倍甚他省,应大猷日久岂无一人堪劾,乃敢违例废法,大伤宪体。其褫职闲住,不许再用。」  十月己酉,树皇考圣製碑亭于小孤山庙中。  丙辰,延绥巡抚杨守谦上言:「激劝边事,惟在重赏。赏不踰时,则士心竞劝。今令申『斩虏一级者,陞一级。不愿陞者,予三十金』,为赏已轻,而又查勘文移,动涉年月,以致人心不劝。近以宣、大事棘,增赏格至四十两,犹未优厚,请增为六十两,令即时给赏。盖陞级袭廕,利于官旗有力之人;穷边之卒,所覬在赏。彼见获功者即时持数十金出辕门,有不相顾动色顿忘其死者乎?」兵部覆议,「通行九边。」上曰:「激劝人心,犹贵速赏。何乃经岁候勘?令督、抚议处良法,俾早沾实惠。」  十一月壬午,詔释御史杨爵出狱。  爵前后繫狱凡七年,人无敢为言者。是夜,宫中火,传詔急赦爵。爵家富平。及归,有大鸟集其舍,爵曰:「吾将死矣。」乃自为墓誌,未几果卒。爵,性狷介,清苦自甘,勇于为义。以忠讜得罪,没齿无怨言。隆庆初,赠光禄少卿。  按:杨爵之忠讜,世庙未尝不钦恤也。二十四年,不由人言詔释于狱。已而,因严嵩欲宥杨魁,復逮之。然天意人心,岂终使之卒于狱哉?宫中火灾,急传肆赦,此必有所警其心而然者。归之未几,而善终正寝,且有大鸟之异,是固人心之愿也,而实天意之显也。  乙未,皇后方氏崩。  上即日发丧,諭礼部曰:「皇后比救朕危,奉天济难,冀同膺洪眷,(「冀同膺洪眷」,原脱「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0嘉靖二十六年十一月乙未条补。)相朕始终。不意遽逝,痛切朕情。其以元后礼葬之。」  丁未,(「丁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0嘉靖二十六年十一月丁未条补。)三边总督曾铣同抚、按官疏陈边务十八事:曰恢復河套;曰修筑边墙;曰选择将材;曰选练士卒;曰买补马驘;曰进兵机宜;曰转运粮餉;曰申明赏罚;曰兼备舟车;曰多置火器;曰招降用间;曰审度时势;曰防守河套;曰营田储蓄;曰明职守;曰息讹言;曰宽文法;曰处孳畜。奏下兵部。上曰:「虏据河套,为国家患,朕軫怀霄旰有年矣,念无任事之臣。今铣前后所上方略,卿等既已看详,即会眾定策以闻。」  已而,铣復上营阵图八,曰立营总图、曰遇虏驻战图、曰选锋车战图、曰骑兵迎战图、曰步兵搏战图、曰行营进攻图、曰变营长驱图、曰获功收兵图。上览而嘉之,令所司一并议奏。  十二月辛酉,(「十二月辛酉」,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一嘉靖二十六年十二月辛酉条补。)「甘肃总兵仇鸞有罪,詔锦衣衞遣官校捕之。  鸞在甘肃日久,贪纵酷虐,恣为不法。初,曾铣以防秋调取河西兵马,鸞执不发,为铣所参。上令按臣查勘,鸞知不可掩,益狂悖无顾忌。至是铣復劾其自副将而下,无不一一求索兼金宝玩,又侵剋衞所月粮,科取班军银两。 (「科取班军银两」,原作「料取颁军银两」,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一嘉靖二十六年十二月辛酉条补。)至其狂诞不恭,肆为欺罔,去岁果园堡之捷,妄报虏酋狼台吉为我军所馘,今狼台吉固自在也。且驼马夺获半入私闲,随从舆臺尽带功次,以致人心汹汹,恐成他变。上览疏大怒,令锦衣逮繫讯治。  既而,甘肃巡按张雨復言鸞黷货养衅,大失番夷之心六事;甘肃巡抚復详疏其欺罔贪暴三十事。俱下兵部覆勘,言「所奏夷情,且人命十餘,赃私鉅万,必须明勘,方可正法。」  丁丑,(「丁丑」,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一嘉靖二十六年十二月辛酉条补。)御史饶天民、张登高上復套议。天民言:「各当预防,虏势奔突,各边严兵守险。及会议条格,不宜刊布,恐洩军机。」登高言蓄财赋、养士马、久将任、忌先声、防他患、速犒赏六事。上言:「各边防御奏议,刊布无碍,且王师乌用掩袭为也。」  嘉靖二十七年戊申春正月癸未,(「嘉靖二十七年戊申春正月癸未」,原脱「癸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二嘉靖二十七年正月癸未条补。)兵部尚书王以旂等上復套事宜。上曰:「今欲行此大事,一铣何足言?祇恐百官受无罪之杀。」夏言等不敢决,请上自断。严嵩以「铣有好大喜功之心,而为穷兵黷武之举。在廷诸臣皆以为不可,而该部和同附会上奏。」时上已疑言。言上疏自明,仍委吏、礼及都察院参看以闻。嵩復辩铣疏。  是时,上意且不测,而嵩攻言甚急。言復上书自明。上令锦衣衞逮铣至京问。已而参覆夏言,「轻信狂言,輒为赞奏,奉詔自陈,復不引罪。惟圣明裁其进退。」上曰:「削夺夏言餘官,令以尚书致仕。」  甲辰,兵部奏:「近有从虏中来者,(「近有从虏中来者」,原脱「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二嘉靖二十七年正月甲辰条补。)言虏酋俺答等踏冰渡河,与套虏聚谋,将寇延、寧,请严加防御。」上曰:「寇虏聚谋深入,此曾铣擅开边衅所致,其亟行总督王以旂谨备之。(「其亟行总督王以旂谨备之」,「王以旂」原作「工以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二嘉靖二十七年正月甲辰条改。)铣欺君误国,其会同参看以闻,不许护党。」  丙午,兵部右侍郎万镇等参奏曾铣擅开边衅之罪。会仇鸞先被铣劾,亦上疏自理,因劾铣「先时虏入延安,杀死居民数万,匿不以闻,而又剋取军粮数万。自知罪重,乃倡议復套,希冀非常之功,欲以自解。」上命兵科给事中申价往勘以闻。  三月癸巳,(「三月癸巳」,原作「二月癸巳」。按二月干支无癸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四嘉靖二十七年三月癸巳条改。)锦衣衞鞫上曾铣狱情。法司会拟铣罪,律无正条,宜比守边将帅失陷城寨者斩。上欲拟所犯正律,于是拟以交结近侍官员律。詔可,乃斩于市。  铣有机略。初巡按辽东,会兵变,密捕首恶诛之,全辽大定,时论以为才。后巡抚山西,虏入太原,请檄还山东兵戍关西者内守临清,为时所笑。比视西师,乃倡復套议,夏言力主持之,纷纷造舟车,括铅铁,萧然烦费。上心亦危疑之,以讯严嵩。嵩与言不相能,因是以陷言,言遂得罪。是时,上怒铣甚,然实无杀言意也。会嵩授仇鸞意,令以復套事攻铣以贿言,竟以交结近侍律俱论死。鸞罪得释,復厚赂嵩,两人深相得。鸞益横驁不法,以及于诛。铣既死,家无餘貲,妻子狼狈远徙,天下闻而冤之。  按:夏言虽更张,然犹所持者正也。其所以主復套之议者,盖以曾铣才干足以堪之耳。曾不思严嵩之姦诡日夜攘臂,而仇鸞之纳贿足以中其欲而动其心,盖亦不智之甚矣。当是时,人劾严嵩者宠灵如故,而夏言则革餘官矣。令致仕矣,其所处何危疑也!而严嵩与仇鸞姦贪相济,则内必有变,如之何其不料也?昔书生言:「权臣在内,未有大将立功于外者。」又言:「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噫,待之亦甚惨刻矣!河套不可復,则当止之于先,而兵机未失,律犹当宥之于后,罢而流之亦已足矣,而顾拟以交结近侍之条,使张释之、于定国为廷尉,忍不上諍乎?奈何令首辅、能臣一旦就戮而失天下心也?卒之虏酋无忌,而京师震惊。即有谋勇之士,其不鉴曾铣而甘败亡者几希。噫,使仇鸞终不伏辜,而嵩终不败,其何以谢夏言!   四月丁未,逮大学士夏言至京,命法司拟罪。刑部尚书喻茂坚言:「据律宜在议能议贵之条。」上命「依律定拟以闻。」于是竟坐与铣交通律斩。  六月甲辰,赠故少师、大学士杨一清太保,(「赠故少师大学士杨一清太保」,原脱「太保」,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三七嘉靖二十七年六月甲辰条补。)謚文襄。  七月戊寅,夜,京师地震有声。  辛巳,郑王厚烷,疏「请上修德讲学」,并进居敬、穷理、克己、存诚四箴及演连珠十首,以简礼、怠政、饰非、恶諫、神仙、土木为规。上手批其疏曰:「尔探知宗室有谤訕者,故兹效尤。彼勤熨细物,一无赖子耳。尔真今时之西伯也,请欲为为之。」  戊戌,原任少傅、大学士许讚卒。  讚,灵宝人。前吏部尚书进之子,练习国家故典。在刑部,累上刑法议,析义甚精。性醇厚不伐。尝以两世典銓,大惧盈满,每拜命不获。已始就职,然柔逊无大臣节,居銓司依违权幸,至为司属所制。末年颇以贿闻,隤其家声云。卒,赠少师,謚文简。  按:冢宰掌銓衡,属官皆其所统也。使其正直者为之,则孰敢有不奉约束者。尝攷王翱为吏部长,端毅清白,呼兵部尚书马昂、吏部侍郎崔恭皆以名,而二人亦未尝不起敬,盖足以服其心也。乃世宗时,唐龙为属官所误,功名稍损。今许讚两世接踵,正当振其家声,而为属官所制。推原其故,由龙以衰暮不事事,而讚以柔逊通贿赂故耳。然则关中之经略、刑部之法纪,反为所掩矣。吁,可惜哉!  八月癸丑,京师地震。  九月丙申,京师地震有声。  庚子,给事中姜良翰奏:「今天下之患,在于吏治之不清、豪强之玩法、农夫之失业,而其原皆自风俗侈纵始。请申明礼制,以章示下民。凡饮食、宴会、服舍、舆马、器用之类,悉差为等第,令不得踰越。然后塞兼并之源,严贪墨之戒,驱游惰之民,復生养之业,庶太平可望也。然京师者,诸夏之本;贵戚者,士民之首。兹欲风教四讫,请自京师始。」上从之,詔都察院出榜禁约,仍通行在外,一体遵守。  十月癸卯,杀大学士夏言。  言,贵溪人。与严嵩同乡,以声势相轧。言罢归,嵩尽斥其党。及復用,乃在嵩上,亦斥去嵩党。然嵩柔佞心险,内啣之,而貌敬之益甚,言益以气凌焉。及言因復河套事失上意,会有蜚语流禁中者,或曰亦嵩所播,或曰嵩以灾异密疏,引汉诛翟方进故事,(「引汉诛翟方进故事」,原脱「进」,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四一嘉靖二十七年十月癸卯条补。)上意遂决。  十一月庚辰,(「十一月庚辰」,原作「十一月乙巳」。按是月干支无乙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四二嘉靖二十七年十一月庚辰条改。)御史王世翘奏:「陛下御临以来,召杨一清于致仕,拔王琼于謫戍,后来德业闻望,为世仰重。藉使当年有过则弃,有善不录,则二臣沉没终身,不得效尺寸于竹帛矣。今时事方殷,旦夕冀得真材,而使诸臣以小眚永弃,不得与前二臣同沾鸿造,深为可惜。伏乞敕下吏部,于一应闲住为民,择其可用者,以次擢补;其有謫戍可原者,亦宜分别轻重,以广朝廷宥过之仁。」疏入,报寝。  丙辰,金星昼见,十日而没。  十二月甲寅,少保、礼部尚书费寀卒。謚文通。  嘉靖二十八年己酉二月壬子,北虏入犯宣府滴水崖,把总江瀚、董暘御之,战死,全军皆没。虏遂东犯永寧,关南大震。  癸丑,命辽东总兵李凤鸣、神机营听征总兵赵国忠镇守宣府。  乙卯,大同总兵周尚文率精骑万餘赴援,与虏遇于曹家庄,大战败之,虏遂东走。  丁巳,虏至永寧,周尚文遣兵追及之,斩其殿后骑虏,虏率眾由黄家黑峪北遯。  壬戌,给事中赵鉞言:「故礼部尚书费寀、总兵郤永,行履无闻,数经论列,不宜锡之以謚。」上以「謚法原有美恶,以示劝惩。今后所司定拟,务合公论。」   乙丑,先是,上欲今春东宫行冠读礼,因问严嵩「可行与否?」嵩以「先期演习,然后行。」上从之。  三月壬午,先是正月间,大同侦虏酋俺答等纠眾将去,由旧路寇宣府。总督翁万达以宣府总兵赵卿怯儒,恐不能当虏,乃疏请预调大同总兵周尚文代卿。至二月十一日,虏果以数万骑犯滴水崖,指挥董暘俱战死,虏遂南下,驻石河营,游骑分窥诸口。游击王钥等遇虏,与战却之,士气稍奋。虏移营南向,总兵周尚文提大同兵万骑至,南路参将田琦率骑千餘来附,与虏遇于曹家庄,搏战竟日,相持未决。次日,復殊死战,斩酋首四,搴其旗,贼气遂沮。会万达督四路参将姜应熊等自怀来顺风鼓噪,虏以为大兵至,遂结营东遯。宣府新任总兵赵国忠,闻警出关,又败于大滹沱,遂与尚文等分道追贼,復击败之,虏狼狈夜遯。万达以捷闻。上曰:「劳绩可嘉。」尚文加太保,万达陞兵部尚书。仍各赐银币、璽书奖励。既而尚文疏言:「诸将士奋不顾身,三战三捷,今臣独膺陞赏,而阵亡及有功将士未沾恩賚,恐人心懈弛,愿辞陞赏,推恩将士,以图后效。」上以成命不允辞,命兵部亟议赏格以闻。  四月辛亥,给事中罗崇奎奏:「各省钱粮,皆左布政一人主之,不无专便之私。请自今查盘,必巡按亲至,如巡按势有不及,则同右布政监视。凡封钥出入,必相关白。」  疏下都察院。左都屠侨议,以「自今布政司钱粮出纳,不得以火耗、公用为名,额外多取。至于文移出纳,必同僉押,御史则加意综核之。其在南、北直隶巡按,均有稽察之责,皆依此法。」从之。  五月己卯,(「五月己卯」,原脱「五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四八嘉靖二十八年五月己卯条补。)礼科给事中沉束为故总兵周尚文请卹典,言:「尚文为将,忠义自许。邇者虏骑深入,闻命疾趋,奋勇先登,多所杀获,此一时奇功也,虽幸蒙圣恩褒之璽书,陞之官秩,然尚文有不泯之功,朝廷有未尽之赏。请赠以封爵,则熊羆之士抱腕自奋矣!」上览疏大怒,曰:「周尚文连疏自伐功劳,不知何故?即死,束不行重劾,反肆欺市美。」令锦衣究问,坐奏不以实律,杖徒赎纳。  六月壬戌,(「六月壬戌」,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四九嘉靖二十八年六月壬戌条补。)召大学士张治、学士李本、礼部尚书徐阶入直无逸殿。  七月戊寅,(「七月戊寅」,原作「七月戊戌」。按是月干支无戊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五0嘉靖二十八年七月戊寅条改。)南京吏科给事中李万实奏陈考察四事:  一优异才。谓「方面守令有治行卓绝者,宜令部、院廉其政蹟,请下内阁撰贤能璽书颁给。其来朝者,仍赐衣、赐宴;在任者,行抚按官备物宴劳,以示嘉奖。」  一严汰黜。谓「考察贪酷者,止于罢黜;不及者,往往改选反得善地。且地方僻小,极于贵州,设有不及,何以处之?乞敕吏部,于贪酷官员,追夺誥敕,逮治赃罪;其不及者,照京官降职调用,以示惩创。」  一信禁令。谓「扼绝餽遗,令甲甚明。今外官加派小民者,宜行抚按重治;在京衙门潜通苞苴者,厂衞缉访以闻。」  一杜倖门。谓「朝覲被黜者,不许奏辩。乞申明国宪,即时参奏,从重发遣。」  八月己亥,户科给事中张秉壼以「边供繁费,加以土木祷祀之役,(「加以土木祷祀之役」,「役」原作「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五一嘉靖二十八年八月己亥条改。)月无虚日。帑藏匱竭,司农百计生财,甚至变卖寺田,收赎军罪,犹不能给,乃遣部使者括逋赋。百姓嗷嗷,海内骚动。」   户部覆议:「成化以前,各边寧謐,百费省约,一岁出入,沛然有餘。今则不然。京、通仓粮岁入三百七十万石,嘉靖十年以前,常有八、九年之积。十年以后,岁支加五百三十七万石,抵今所储仅餘四年。太仓银库岁入二百万两,先年所出大约一百三十三万,常餘六十七万。嘉靖八年以前,内库积有四百餘万,外库积有一百餘万。近岁大约所出三百四十七万,视之岁入,常多一百四十七万。及今不为之所,将不可措手足矣。且今生财之道既极,计惟节用。乞令两京户部并各衙门,将一年出纳钱穀分为四目:一曰岁徵几何;一曰岁收几何;一曰岁支几何;一曰岁储几何。务令简明,进呈御览,以为通融樽节之计。」得旨允行。  庚申,肃州边外属夷总牙日羔剌等,旧为土鲁番所迫,款求内附,已安置于肃州城北威虏等地。于时未筑城堡,番虏侵掠,乃相率环附肃城杂居。至是,监生李时暘疏言不便,恐貽内地患。詔守臣经略之。于是巡抚杨博檄副使杨仪、参将刘勋,修葺威虏营并金塔寺古城,添筑白烟墩等城堡凡七,(「添筑白烟墩等城堡凡七」,原脱「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五一嘉靖二十八年八月庚申条补。)建墩臺一十有二,召诸番諭以利害,给以耕爨。诸番皆稽首奉令,总住安置,约自后惟朔望许入城市易。自是数十年,番害顿除。上深嘉之。  癸亥,虏由梓林儿至松树墩,登暗门溃墙而东,寇大同左、右衞及威远等处。攻燬堡寨五十餘所。  兵科给事中胡叔廉言:「往者边臣已报大同修筑边墙甚固,今乃虏得冲入,请治其罪。」上令巡抚参覈以闻。  甲子,两浙运副郭希顏,復以往年所著论庙议二册及周礼庙桃一篇进览。因言:「秋享凡几,嵩文学大臣,岂不闻父昭子穆,古今通礼,必不可乱哉!夫今不改,恐同室一日弗安一日。况九室皆已有主,五世又不忍祧,将来孝烈不识,何所于祔?此非圣虑之未及,而谁为画此者,失策也。伏愿改詔中外,增立昭穆,世世长守,则臣无所遗恨。」上以凟扰,姑貰其罪。  九月辛巳,谍报虏酋俺答率眾入边,结营东向,(「结营东向」,「向」原作「回」,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五二嘉靖二十八年九月辛巳条改。)势将深入。兵部尚书翁万达乞申飭诸臣,「在关北者,计在必战以退虏;在关南者,计在必守以保边。毋以疏虞取败。」上以「所画事宜,视贼所向,相机战守。」  癸巳,初,吏部尚书闻渊既去,会推礼部尚书徐阶。上曰:「阶方事朕左右,固非先朝弘文馆之直者,如何輒拟外迁?」(「如何輒拟外迁」,「拟」原作「外」,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五二嘉靖二十八年九月癸巳条改。)令再推。乃改户部尚书夏邦謨为吏部。  十月辛丑,先是定国公徐延德「请给真定府无极等县查出空闲地土。」又言:「本家庄田,虽遇灾伤,不宜蠲租。」户科给事中王德参其「妄意希求,厚自封殖。今后赐典,一听上裁。」得旨,令屯田御史勘覈以闻。  十一月乙酉,申刻,金星昼见未位,凡五日。  十二月甲寅,宣、大总督郭宗皋疏陈边务:  一请增造宣、大、山西等处戒器。移文工部,查各省所运,给发如不适用,即拆解军门自製。  一议选顺、河、真、保四郡射士六百人,及山东青、沂二州鎗手四百人,刻期赴镇,分曹教习。非有大急,毋得轻调。  一伺探敌情,全在用间。今出境之禁太严,故莫能覘敌所向,宜稍破常格,许边臣多方募遣,以探其情。  兵部议覆,从之。 ●世宗实录三  嘉靖二十九年庚戌春正月丙寅朔,上不御殿。  辛卯,致仕户部尚书徐问卒。  问,武进人。深沉廉静,歷官所至有声,终始无玷,士论尚之。   二月甲寅,宣府谍报,虏移帐驻威寧海子;已而,復报虏欲寇朔州。时谍报日闻。辽东谍者復报,虏欲寇海西、开原,而朵顏诸夷又请备白马关,各传报不一。部復言:「诸边各守信地,以捍虏入,乃将帅事。今日庙謨所当先定者,惟当急备蓟镇,为京师屏蔽。请发河间兵一枝驻密云,保定兵一枝驻通州,俱听蓟州巡抚节制,其涿鹿、兴州等四卫,亦听其征调各隘口戍守。」詔如议。  三月丙子,大风扬尘蔽天。  壬午,赐唐汝楫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丙戌,黄雾四塞,日无光。  己丑,工部上会计钱粮之数,计岁徵银六十一万一千餘两,係本年额派者;岁收八十五万三千餘两,係积年解欠及取诸事例等项者;岁支九十一万七千餘两,係一切修造支用者;岁储一百万餘两,节慎库贮累年用存者,分为四项以献。上留览。  五月壬午,时边报日亟,西海夷窥甘、凉;套虏窥延、固;俺答、小王子部落据威寧海子及开平边外,岁犯宣、大诸镇;朵顏三衞数引北虏犯广寧、辽阳,睥睨白马关及黄花镇。  于是兵部条上十事:「一、飭营关以严内治;二、飭边镇以固藩篱;三、务实政以严边防;四、广储蓄以实边塞;五、时餉馈以安募卒;六、重犒赏以激将士;七、开使过以策奇功;八、开受降以杀虏势,九、激抚、按以固人心;十、正军法以正纪纲。」詔如议行。(「詔如议行」,「如」原作「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0嘉靖二十九年五月壬午条改。)  辛卯,重修大明会典成。  六月戊申,金星昼见。  戊午,虏犯大同。总兵张达悉所部逆战,达挺身阵前,为士卒倡。虏望见,即纵骑围之。达殊死战,左右冲突不得出。时副总兵林椿,分兵击虏零骑于弥陀山,闻达被围,引兵西救。虏四面骑皆会,矢下如雨,达竟死围中,椿亦中流矢死。  达,陕西人。目不知书,然慷慨负奇节,膂力绝人,平生遇敌好离营陷阵,所向有功,卒以此败。然边人至今称两将及王千斤之勇云。  闰六月乙丑,上嘉总兵张达、副总兵林椿效忠死事。赠达为左都督,謚忠刚;椿为都督同知,謚忠勇。立祠,赐祭葬,荫一子为本卫指挥僉事,世袭。  兵科给事中叶堂言:「今之谈边事者,无出修边、召募。然修边耗费帑藏无算,而虏入不能捍御,虏退不能邀扼,边墙果足恃乎?沿边衞所,军有定额,亡者可以勾补,今徒以召募充数,可乎?自今请稍节修边冗费为养军、赏军之资,罢摆进军士为哨探守堡之用。」刑科给事中谢登之亦言:「召募多游民,善逃无济实用。不若于各边额兵清查简练,充实行伍,且省募军之费。」上允之。  癸酉,(「癸酉」,原无,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二嘉靖二十九年闰六月癸酉条补。)初,大同之役,总督郭宗皋、巡抚陈耀言:「张达、林椿虽没于阵,而虏亦潜遁,官军被伤者少。」已,得旨住俸。  既而礼科给事中唐禹追论:「达效死先登,全军陷歿,独二子张世杰、张世俊以血战溃围得全。此数十年未有之大衄,而宗皋等乃漫语弥缝,(「而宗皋等乃漫语弥缝」,「缝」原作「经」,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二嘉靖二十九年闰六月癸酉条改。)苟逃罪谴,则死何以见张达、林椿,生何以谢二子?乞明示赏罚,以昭劝戒。」上览禹奏,喜其公明正直。詔达二子同荫。命锦衣衞械繫宗皋、耀,(「命锦衣卫械繫宗皋燿」,「繫」原作「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二嘉靖二十九年闰六月癸酉条改。)各杖于廷。耀死杖下,宗皋謫戍边衞。  按:嘉靖庚戌,各虏犯边,非庸庸之臣可任总督之权者也。全军尽没,而谓被伤者少,张达、林椿之死战,曾不闻发兵督救。唐禹劾之,则忠魂可表,失事已惩矣。然臣以为不若胡宾先见,犹胜於唐禹焉。当其镇  守蓟州已及半年,而滑寇凭陵,荡无捍御,宾以为此而不治,后将何惩,脱有疏虞,悔将何及。使本兵能听,则郭宗皋之大同不復再命,而张、林之名将不至陨身矣。奈何宾有曲突徙薪之谋而不用,至于立祠荫子,竟何补哉!噫,此可为筹边者永鉴矣。   甲戌,以大同督、抚官缺,起復丁忧兵部尚书翁万达总督宣大,召用閒住都御史赵锦巡抚大同。  七月己亥,顺天巡抚王汝孝奏:「蓟镇边外夷入犯,斩首一百二十一级,乞褒赏有功边军。」兵部言:「宜令覈实。」  是举也,汝孝愤朵顏三衞诸夷索赏无厌,(「汝孝愤朵顏三卫诸夷索赏无厌」,「朵」原作「孕」,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三嘉靖二十九年七月己亥条改。)尝出境扑杀之。诸夷以此蓄怨,数入犯边。及再失利而去,遂通迤北大虏。至八月中,由古北口溃墙而入,盖诸夷为之乡导云。  辛丑,琼州府黎贼那燕等攻围城邑。是岁三月中,总兵陈圭、提督欧阳必进督兵进剿。前后斩贼五千餘颗,(「前后斩贼五千餘颗」,「颗」原作「伙」,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三嘉靖二十九年七月辛丑条改。)俘获一千餘口,招抚三千餘口。上嘉其功,命岁加圭禄米四十石,荫一子锦衣百户,必进荫一子为国子生。  癸卯,调户部尚书潘潢于南京,改刑部尚书李士翱为户部尚书。  丙午,礼部尚书盛端明卒。  端明,颇有才名,晚岁乃以方术致崇显,为士论所鄙。  按:大臣以道事君,方术所当闢也。是时世庙修玄,盛端明与顾可学皆以此祟显。可学,烧炼服食,一异端耳,何足置之齿颊。端明内不自安,汲汲引去,犹为知耻。孰与熊侠諫仙箕乎?一时虽致仕当差,然表表风节,世所钦仰,卒赠少保,謚恭肃,视可学、端明为没世笑,岂特霄壤哉!  戊申,虏酋俺答、(「虏酋俺答」,「酋」原作「囚」,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三嘉靖二十九年七月戊申条改。)脱脱、辛爱等自威寧海子移住断头山,并调集套虏,聚眾十餘万,谋深入关南,宣、大守臣以闻。  八月辛酉,俺答纠令套虏诸部大举入寇,至独石边外,驻金字河。  乙丑,命东官厅参将吴尚贤、西官厅参将梁臣领兵二枝,(「命东官厅参将吴尚贤西官厅参将梁臣领兵二枝」,原脱「官」,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乙丑条补。),一驻密云,一驻怀来,援宣、蓟二镇。  癸酉,虏犯宣府不得入,遂引而东。大同总兵仇鸞帅所部军至居庸关南,驰奏:「虏骑日东将窥蓟镇。臣以便宜应援,或随贼搏战,或径趋通州,防守京师,惟上所命。」巡抚王汝孝驻蓟州,误信谍报,言:「虏向西北,请亟止仇鸞勿东,还备大同。」本兵亦以为然。上命鸞暂驻居庸,待蓟州报缓乃回镇。及兴州报至,遂詔鸞留壁居庸,闻警入援。  乙亥(「乙亥」,原作「己丑」。按前条繫之癸酉,后条繫之丁丑,两条间不应有己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乙亥条改。)虏循潮河川南下,至古北口,遂拥眾薄关城,总兵罗希韩、游击许崇御之,不能却。  丁丑,虏攻古北口,巡抚王汝孝帅蓟镇诸将兵御之。虏引满内向,以缀我师,而别从间道至黄榆沟等处,拆墙而入,汝孝兵大溃。虏遂由密云转掠怀柔,至顺义城下围之,闻保定兵驻城中,乃解围而南。  戊寅,虏至通州,以白河阻之不得渡,乃驻营河东岸孤山一带,分掠密云、怀柔、三河、昌平各州县。京师戒严。詔「大同总兵仇鸞,引兵发居庸,亟前御虏。徵蓟镇诸路及河南、山东兵入援。」   礼部尚书徐阶奏:「京师之兵,多不习战;统领勛贵,又不知兵。今繫狱将官戴纶、李珍、麻隆、曹镇、欧阳安,素歷边疆,咸著谋勇,乞如张达等例释而用之,授以兵马,必能出力以报不死之恩。在外缘事有名将官,辽东有刘大章、周益昌,陕西有时陈,虽去京稍远,亦当赦宥召用,此则兵部拘泥常格而不敢用者。关厢居民,一闻虏警,必奔走入城,宜令兵部同锦衣衞、五城御史加意安插,内有驍勇可用者,即召募为兵,既可充实行伍,而亦弭乱一端也。又闻兵部欲发兵城外札营,盖为捍护关厢之计,但恐京军见敌輒走,反摇民心,而关厢竟不能捍护。宜亟召仇鸞兵入卫,今兼督城外札营诸军,大约以大同人马为京师先锋,以京师人马助大同人马,声势相倚,庶两有所恃而不恐,此又兵部思虑所未及者。」上深嘉纳之,俱如议。  按:选将用兵,法亦何常,如云「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然亦有因败以为功者,如孟明之三败是也。京军居民,可用以为守,然择驍勇而善用之,亦可资御敌之势。虏至通州、昌平,逼近京邑,当时为本兵者,未闻画策出奇。徐阶以礼部而任事,如繫狱、缘事之将,无论远近,或释之,或宥之,则安知无古之孟明、今之张达乎?居民驍勇,入城苟无所给则易与为乱。而京军懦怯,出战苟一见敌则不免退缩。若藉居民之驍勇者而为兵,则民皆兵也。因大同之素强者而使助,则弱皆强也。此其经略所赖于徐阶者不小也。适今寧夏与套虏合,何异俺答,而又兼以刘东暘,(「刘东暘」,原作「刘东阳」,据本书卷三六第六八五页注释改。)日本兼并朝鲜,岂但浙直,而又兼以关白。果如徐阶之命将用兵,尚恐二虏逼近京畿,左右不能皆得其人,而况素无经略者乎?此所以抱杞人之忧也。  己卯,虏大眾营白河东,去京近二十里。仇鸞帅兵至通州,列阵河西。时各路援兵颇集,议者纷纷,皆谓「城外有边军足恃,宜移京军入备内衅。」尚书丁汝夔亦请「量掣城外兵,入营十王府、庆寿寺。」报可。  壬午,虏大眾薄都城,分掠西山等处。总兵高秉元等御之,不能却。上责兵部坐视不行驱剿。  俺答纵所虏内官杨增持番书入城求贡。上以其书示大学士严嵩、李本。礼部尚书徐阶因召对於西苑。上曰:「今事势如此,奈何?」嵩曰:「此抢食贼耳,不足患。」阶曰:「今虏在城下杀人放火,岂可言是抢食?正须议所以御之之策。」上顾阶曰:「卿言是。」因问「虏求贡书安在?」嵩出诸袖中。上曰:「此事何以应之?」嵩曰:「此礼部事。」阶曰:「事虽在臣,然须皇上主张。」上曰:「正须大家商量。」阶曰:「今虏驻兵近郊,而我战守之备一无所有。宜权许以欵虏,第恐将来要求无厌耳。」上曰:「苟利社稜,皮币珠玉非所爱。」阶曰:「止於皮币珠玉则可矣,万一有不能从者则奈何?」上悚然曰:「卿可谓远虑,然则当何如?」阶请以计欵之,言:「其书皆汉文,朝廷疑而不信。且无临城脇贡之礼。可退出大边外,另遣使齎番文因大同守臣为奏,事乃可从。如此往反之间,四方援兵皆至,我战守有备矣。」上首肯,曰:「卿言是,还出与百官议。」  议未定,国子司业赵贞吉抗声曰:「今朝廷所急者出沉束于岳,申理周尚文之功,退虏易耳。」上闻贞吉言,心壮之,宣贞吉,令手疏便计以上。(「令手疏便计以上」,原作「手疏以」,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壬午条补。)贞吉「请急诣诸将营中赏军,激励士气。仍许开损军之令,(「仍许开损军之令」,原脱「损」,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壬午条补。)令将士人自为战。」上览奏嘉之,令贞吉兼监察御史,令随宜区处,宣諭将士。  癸未,(「癸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癸未条补。)上以丁汝夔举措周章,詰责吏部,言:「须用曾歷边方者。」因推杨守礼、刘源清、许论等,趋会赴京听用。  甲申,礼部尚书徐阶上俺答求贡议,以「虏自壬寅以来,无岁不求贡市。当时边臣如总督翁万达计,以为宜因其款顺而纳之。乃庙堂不为之主议,反戮其使以挑之。至于戎马饮于郊圻,腥膻闻于城闕,乃詔廷臣议其许否,岂不辱哉?自此而后,调各镇之卒以戍蓟镇,而兵愈弱;为一切苟且之政以敛财供费,而民愈困;乃执政者犹泄泄沓沓,致海内骚动。幸赖皇上威名,总揽乾纲,祖宗德泽,固结民心,致靡有他,不然天下之祸可胜讳哉!」  通政使樊深言:「仇鸞与寇相持日久,不闻一战,此非士不用命,即係主将养寇要功。」上览其奏,谓「深名借陈言,隐攻仇鸞。」遂黜深为民。   户部尚书李士翱、侍郎骆顒、兵部尚书丁汝夔、侍郎谢兰、工部尚书胡松、侍郎孙禬,各奉旨陈状引罪。有旨:「下汝夔狱。」  仇鸞所将大同军入援,素无纪律,往往诈称辽阳军,入民间卤掠。京军捕而捶之,繫通州狱。上谓:「大同军率先赴援,纵有罪,出于饥疲。令免穷治,送鸞收抚。」于是鸞兵骄,民间苦之殆甚于虏焉。  按:严嵩父子,受仇鸞重贿,使为大将,不惟无退虏之策、拒虏之勇,而且所统军士,素无纪律,卤掠居民。当时臺省畏嵩之势,不敢吐气。幸通政樊深奏之,復黜为民。及京军捕其诈称者繫狱,使正其罪犯,犹可检制其餘,顾又令「免穷治,送鸞收抚」,然则何惮而不恣肆哉!深言「养虏要功」,臣犹以为未尽。鸞也,庸懦巽怯,逗遛不进,直当以失机论,而不当以要功论。虽然,眾不敢言而深独言之,亦足称矣。后鸞纔一逐之,不战而溃,己且几为所获,遇救得免,则失机显然,特深当先及之耳!  丙戌,(「丙戌」,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丙戌条补。)初,赵贞吉廷议罢,謁严嵩,嵩辞不见,贞吉怒叱门者。嵩大恨,仍徉荐贞吉,使出城齎银劳军。贞吉僦民居致银仇鸞,仇鸞不受。虏且引去,贞吉计无所出,乃遍諭诸营而还。比旦復命,上以「所领银两未见处分,如何即云復命?姑杖五十,降荔波县典史。」  贞吉举动率易,无当于事,然忠愤激烈。当眾心疑惧之时,扼腕危言,颠沛而不悔,其气亦足壮云。  按:俺答临城,百官无计,赵贞吉忠愤抗声,欲申周尚文之功,激诸将士之气,宜世宗心壮之而令宣諭也。顾严嵩为首辅,不与协心谋国,而乃与仇鸞顿挫沮抑,謁嵩则嵩不见矣,齎鸞则鸞不受矣。且贞吉以翰林之官,兼御史之职,上令随宜处置,而今乃将相交忌,居无所定,而且僦民以居矣,况能行其志乎?一齎银劳军,即廷杖降级,使当军旅之任,安能保首领于牖下也?  丁亥,鸞逐虏,虏以白羊道隘,恐我军邀之,遂掣其半由高崖口等处,半由昌平旧路,出吾不意。我军东返,猝与虏遇,皆不战而溃,死伤千餘人,鸞几为所获,以裨将戴纶、徐仁救之得免。  己丑,杀兵部尚书丁汝夔、侍郎杨守谦。  庚寅,礼部尚书徐阶言:「近者逆胡深入郊畿,按诸不任事者,固莫不震慴矣。第今世论人,大率重修谨。夫修谨之士,平时非无可称,然而循途守辙不足以应变仓猝,(「然而循途守辙不足以应变仓猝」,「辙」原作「輒」,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庚寅条改。)徐言缓步不足以慷慨立功。今当应变立功之秋,苟付若辈,是匠氏以桶为弃,终于不称而已。伏覩原任都御史何栋、原任副使聂豹,其才识瞻量,迥异时流。而豹守平阳,御虏已有成效,独以不能顾瞻俯仰趦趄囁嚅为世俗态,(「为世俗态」,「态」原作「熊」,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四嘉靖二十九年八月庚寅条改。)是以仕不果。速乞将二臣起用。」上纳之。  按:国家有事,得人为上。当时嵩党皆败坏无耻者。幸祖宗德泽深厚,皇上深信徐阶。俺答临城,动中机宜,社稷赖以无事。于时武臣如戴纶、麻隆等,文臣如何栋、聂豹,皆得显其才勇,可以立功。使任其拘挛之见,或以为有罪而弃之,或以为伉直而沮之,则戴纶无以救仇鸞,而何栋且无以处朵顏矣!况今寧夏、倭奴两角,可不法徐阶乎?命商大节兼管、经略京城内外。  九月丁未,(「九月丁未」,原脱「九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五嘉靖二十九年九月丁未条补。)蓟州提督孙禬言:「朵顏等三衞,部落日蕃,屡肆侵噬,(「屡肆侵噬」,「肆」原作「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五嘉靖二十九年九月丁未条改。)花当胁求添贡,把儿孙深入掳掠,动挟北虏以恐喝中国。自胡守中抚赏过盛,益骄戎心。今北虏出古北口,道由朵顏,而徉为不知,纵使深入,负朝廷厚恩,宜及其贡使宣示恩威,俾知悔罪。」上从之。  甲寅, (「甲寅」,原作「甲辰」。按前条干支为九月丁未,丁未之后不应有甲辰,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五嘉靖二十九年九月甲寅条改。)詔「以原任编修赵时春、刑部主事申檖添註兵部,专管营务。」  十月甲子,仇鸞言:「京营军止宜城守,难以格战。请分遣御史四员,调各边兵赴京防秋。」兵部以「虏情向往不常,各边均属重地,使患在心腹,则肢体固轻,若藩篱尽撤,则堂宇何赖?莫若每镇量调赴京,餘各留驻本镇,待有警赴调。」上从部议。鸞固执前议,部復从之。是后诸边兵益弱,营将统兵在边者皆横,边人苦之。  甲戌,大学士张治卒。  治,茶陵州人。博学强识,性亢爽有气节,言论侃侃,临事不阿。是时,上祟玄修,辅臣悉供玄撰,治殊不自得,遂悒悒成疾。及卒,上颇不悦,詔「加以中謚」,謚文隐。隆庆改元,乃謚以文毅云。  按:世宗好玄,大臣之逢迎附和者多矣。其中流底柱者,不过熊浹、张治。浹諫止仙箕,终于忤旨而押回原籍当差。治不自得,悒悒而卒。上颇不悦,謚以文隐。此非当时正直之臣乎?卒之末年追悔,而徐阶首辅穆宗,浹以恭肃謚,治以文毅易。呜呼,謚法据生平之行实,曰「肃」、曰「毅」,皆称情矣。浹与治不可以慰九原乎?  辛巳,刑部郎中徐学诗劾严嵩「奸贪异常,纵子世蕃,縉绅无不叹愤,而莫有一人敢牴牾之者。诚以世蕃狡鷙,擅执父政,凡诸司奏请,涉于疑畏者,必先关白而后敢闻。其论嵩者,嵩虽不能显祸,亦必阴中之。即如给事中王燁、陈塏,御史谢瑜、童汉臣,今安在哉?乞亟黜嵩父子,则天下大治矣。」上令镇抚司拷讯。  十一月己亥,先是召起翁万达于制中,且二月餘,万达家海南,以道远未至。上迟之,屡以为问。嵩奏:「虏患在肘腋,诸臣观望。恐非君命召不俟驾之义。」上深然之,曰:「古语『忠则尽命』,又岂俟驾耶?即万达不来,不必待。以王邦瑞代之。」  己未,新陞兵部右侍郎聂豹诣闕陈谢。  时翁万达亦至,具疏自明。上曰:「万达背君欺慢,本当逮问。念係守制,姑夺职听别用。」  十二月癸亥,都御史商大节以新募民兵,请第三等给粮。队长及授降人二石,次者一石五斗,又次者一石。部议:「恐京军援例,罢之。」大节执奏,以「部所惜者财,臣所惜者信。始以厚招之,终以薄待之,是臣失信於眾兵,而朝廷任臣之意亦不足信于天下。况队长及授降人应食粮二石者仅八十一人,(「况队长及授降人应食粮二石者仅八十一人」,原脱「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八嘉靖二十九年十二月癸亥条补。)食一石五斗者一千四百餘人,其二千四百餘人又俱食粮一石,未必人人皆二石也。且军士世食月粮,如欲比例,则平居所以养之者谓何?至于民兵,有事则用,无事则止。彼素非有尺籍于官,饥寒切身,则掉臂而去,臣不能禁也。奈何借小费而妨大信乎?」上竟从大节言。  丁卯,降原任兵部尚书翁万达为本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兼右僉都御史」,原脱「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六八嘉靖二十九年十二月丁卯条补。)守易州。  庚午,閒住广东僉事林希元改编大学经传定本及著四书易经存疑,奏乞刊布。詔「焚其书。下巡按问,褫其冠带为民」。  希元,同安人。所著书虽间与朱传不同,亦自成一家书,多可採者。  庚辰,虏酋俺答復叩宣府边求贡。廷臣皆言:「虏逆天犯顺,法所必诛。为中国计,但当整师为战守计,徐察其效顺果诚,然后议之未晚。」上然之。  甲申,荫故大同总兵张达子世俊、世杰,副总兵林椿子凤腾、俱为指挥僉事,世袭。  嘉靖三十年辛亥春正月己丑朔,上不御殿。  辛卯,大风扬尘蔽天,昼晦。  二月己未朔,礼部尚书徐阶请建储,言:「皇子年已十五,选婚讲学实惟其时。宜先正其名号,乞容臣等遵例择吉,表请册立。」上问严嵩,嵩亦以为言。上竟不行。   甲申,经略紫荆关、兵部右侍郎翁万达,以考察自陈不职,上谓其无奋勉效力之忠,(「上谓其无奋勉效力之忠」,原脱「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0嘉靖三十年二月丁亥条补。)令革职閒住。  三月壬辰,虏酋俺答,以去冬求贡朝议不准,入春请求益数,宣大督抚苏佑以其事闻。于是兵部尚书赵锦会同仇鸞等议:「暂为允许。」上意未决,问严嵩。嵩以「一年四次,每次用马价银十万两,似期密而费广,且犬羊溪壑无厌,将来难以阻限。臣意以一年惟準二次为宜。」上然之。  癸卯,兵部员外郎杨继盛乞罢马市,以全国威,以绝边患。其略曰:「去岁胡虏猖獗,皇上赫然震怒,选将练兵,欲报数百万赤子之讐,而雪城下凭陵之耻,此神人所以共幸也。邇者廷臣集议,乃许暂开马市,臣请陈其不可者有十:  一曰忘天下之大讐。谓『虏辱我如是,而反与之和,则何以上解列祖之怒,下舒百姓之恨。』  二曰失天下之大信。谓『皇上屡下北伐之命,而一旦改为和议。』  三曰损国家之大威。谓『堂堂天朝,而下与犬羊为市,则冠履倒置。』  四曰灰豪杰效用之志。谓「豪杰愤憾,思与逆贼决一死战,而闻马市既开,则义气一散不可復振。』  五曰懈天下敢死修武之心。谓『虏变之后,天下颇讲习武事,今和市既成,则封守日溃,将士日偷。』  六曰开边方交虏之门。谓『以后私通者,皆以互市为解,将勾引为祸,莫可谁何。』  七曰啟百姓不靖之渐。谓『天下有思乱之心,特畏威而不敢动。今之兵威不足以制虏,即羣起为盗,孰能难之?』  八曰长胡虏轻中国之心。谓『去岁胡虏深入,犹以我仓卒无备,今调兵已半年,而竟许和市,则轻中国矣。』  九曰堕胡虏狡猾之计。谓『我载金帛至彼,彼或违约不来,未可知也;或因互市而斩关以入,或今日互市而明日入寇,或遣眾入寇而驾言别部落,皆未可知也;或以羸马而过索重价,或以市马而过邀重赏,或别有分外不堪之求,又未可知也。是我不能羈縻乎彼,而彼反得以愚弄乎我矣。』  十曰不为国家深长之虑。谓『岁费数十万,得马数万疋,互市不已,则虏马日少,而我财亦乏,计将安出?』  其为此议以欺陛下者,其说有五繆:  一谓『虏至无厌,万一不能尽如其意,势必败盟,则彼之入寇为有名,而我之不应其求为失信。』市马小利,曾足以羈縻之乎?  二谓『方今缺马,正欲市马。』不知互市可无事,则又安用马?况虏安肯以良马予我乎?  三谓『暂许马市以结其心,渐将通贡以为永利。』不知市马,我犹得以少偿其价,贡则徒手取重利矣!  四谓『虏既利我,彼必不失信。』(「彼必不失信」,原脱「信」,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一嘉靖三十年三月癸卯条补。)不知市马之利不足尽供其眾,不足则小信安肯守乎?吾恐羈縻不过二三年耳,何以善后?  五谓『劳师动眾,孰若暂开马市。』不知损威养寇坏天下事必自此始矣。」  疏入,上谓阻挠边机,摇惑人心,令锦衣杖而讯之。黜为狄道县典史。(「黜为狄道县典史」,原脱「县」,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一嘉靖三十年三月癸卯条补。)   按:北虏虽犬羊,然未尝不惮中国之有人,处置之有法。乃俺答议贡,则杀使者而以首功报;朵顏索赏,则杀虏眾而以捷报闻。此其挑祸速怨,罪在边臣矣。当时总督如翁万达,谋勇兼全,尝有亟正典法、榜之塞上之疏,而总兵周尚文所向无敌,又为虏中所服。为本兵者,曾不为世庙力扬勛业亦已矣,乃于尚文之歿也,不勒功赐謚;万达之迟也,则贬爵削籍。将士闻之,谁不解体?即有一曾铣敢于任事,而夏言主之,且就首戮焉。至于事弗获已,则今日捐数十万以修堡,明日出数十万以市马,曾不正挑祸速怨之罪,又不录弘勛伟绩之人,赏罚无章,皆嵩之蒙蔽也。噫,国有贼首,则贼安得不入。继盛十不可、五谬之说,深中其奸,又奚惑乎杖讯而加诛哉?  四月庚午,御史喻时言:「陛下俯俞边臣之议,开通马市。(「陛下俯俞边臣之议开通马市」,「陛」、「开」原作「陞」、「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二嘉靖三十年四月庚午条改。)盖将薄遂雀鼠之欲,(「盖将薄遂雀鼠之欲」,「雀」原作「省」,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二嘉靖三十年四月庚午条改。)以飭我内治,即兵法『以利动之』之微意,非平胡之长策也,是在奉行者豫为之经理焉耳。乃兵部侍郎史道啣恩而往,已逾旬月,各镇边防,尚未闻经理。如边城以资衞守,今蓟州、紫荆关等处,形罅如故;官兵以集武艺,今京营卒伍,不可轻用,挑选进士,不可久屯;钱粮以赡军餉,今或军之所聚尚未给,或粮之所聚尚未发;器械以壮兵威,今或虚额而未盈其数,或滥作而未极其工。夫虏情诡秘,无事而戒备不容暂弛,故不当问其市之开与不开,而惟重我之戒严;不当究虏之诚与未诚,而惟申我之备御。乞敕兵部,严行各镇巡官,作速经理,庶可仰体皇上忧国忧天下之心矣。」兵部议,「如其言。」  壬午,经略京城商大节奏:「京城防守官军,为仇鸞分调住札,恐奸宄乘虚,则仓猝难为捍御。宜敕兵部详议。」  上怒其推奸避难,詔锦衣杖讯。法司以失事军机律斩。严嵩以「本犯虽涉推避,实非临阵失机之比,宜姑发极边充戍。」不听。  丙戌,开马市於大同镇羌堡,俺答与子脱脱等共易马二千七百餘疋。  五月丙辰,兵部覆给事中朱伯辰奏,(「给事中朱伯辰奏」,「辰」原作「臣」,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三嘉靖三十年五月丙辰条及本卷嘉靖三十一年三月戊戌条改。)谓:「蓟州犹门户,京师犹堂室。今以大将统兵数万,株守京师,待其既入而后截杀,则舍门户而守堂室,非计之得也。宜将寧夏、固原边兵各一枝调发蓟州,与先调京兵三枝、保定兵二枝、辽东兵二枝,俱听总督何栋随宜分布,遇警调遣。」得旨:「各边兵马,业已调遣入护,兹所议各镇原兵,第令近者闻报啟行,陕西道远,不必调发。」  六月庚申,初,大同马市甫毕,随有虏骑犯左衞者。原中国妖逆萧芹、乔源,持白莲教出入虏地为奸。其党无虑百十人,散处诸营帐,恐虏与中国通,不利于己。乃贿俺答左右,言芹等有术,咒人人死,喝城城颓。(「乃贿俺答左右言芹等有术咒人人死喝城城颓」,原无「俺答……城颓」,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四嘉靖三十年六月壬戌条补。)俺答为其所恐。侍郎史道密纵迹之,执五十餘人,并执芹、源等妻子,索芹、源于虏,请试其喝城不效则执以与我。会有旨,命「遍歷延、寧,经理市事。」道以事闻,请「百方搆取妖贼,无使留虏中,以养后患。」仇鸞言:「当重为赏格,缚芹、源献者予百金,餘三十金。」上皆允行之。  癸未,严嵩言:「仇鸞因达贼约会入寇,欲自领京兵及民兵以迎战,却将边兵分遣出外地,以待零贼。则惯经战阵能衞京师者而反置之无用,臣等莫喻其意云何也?又欲聚民间大车载棋炒及许军马食民食,与古名将擅取民一物者即杀以徇殊不类,伏乞圣裁。」报闻。  七月丁亥,礼部尚书徐阶言:「仇鸞调边兵分布于外,而京城列营者,惟京军、班军,不知此属仅可居守,未能出战。去秋虏薄城下,莫敢发一矢,虏所以肆然无忌也。及今不一创之,虏患寧有既乎?臣闻各处勇敢之夫,有自备战马、戎器赴京报效者,乞取团练,如截杀有功,照例陞赏。」得旨允行。  癸巳,俺答执我妖贼萧芹等来献。   八月壬戌,初,马市原议以段布、米麦易虏之牛羊、马疋。于时,诸酋急欲易马,中国亦但具段布应之而已。及七月初,脱脱执送妖贼萧芹等,因言:「富虏能以马易段,贫者惟有牛羊,请易米麦。」侍郎史道言:「虏富者十二,贫者十八,今不为通融,恐为饥寒所迫,衡决约束,有妨大计。」议久不决,道復上疏。兵部议,以为不可。上问嵩,嵩亦以为不可。得旨,以「道不思处置边备,乃为瀆奏,其令即日回京。」  按:犬羊虽非人类,然中国终不可失信於彼,况原议以段布易马疋,牛羊易米麦,则虏之贫富皆中其欲矣。史道两奏,无非原议,其当俯而从之,明甚。夫何部臣不可,阁臣又不可?噫,与其绝之於今日,孰若不许於初时。且俺答戒令犯边,而且归我妖贼,如之何不为羈縻计也?不逾年而虏好復绝,谓中国不足取信,时时剽掠,而边臣畏而啗之,私与互易,以伤中国之体。则是公失信于虏,而私又潜通于虏,善计边者,顾如是耶!  壬申,妖犯萧芹等伏诛。其首恶乔源、丘阜、(「丘阜」,原作「朱阜」,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七六嘉靖三十年八月壬申条改。)刘景阳竟匿虏中不出。后数岁,阜等乃为边上大患。  戊寅,仇鸞请征讨朵顏诸夷影克哈哈赤等。兵部尚书赵锦言:「各夷归附已久,未必一旦尽叛,其有一、二反侧,在以方略袪除之而已。请下总督、镇巡详议。」于是侍郎何栋言:「影克哈哈赤乃朵顏夷酋,一有动摇,将致诸酋俱叛,不宜復啟夷衅。况朵顏犬羊也,住牧此地,纵有反覆,为患尚小。北虏虎狼也,若使据此,祸将无极。如果剪除朵顏,北虏窥隙,势且凭为巢穴,是撤毁藩篱,延寇以自近也,为计左矣。」上从栋议。  乙酋,詔兵部尚书史道协理京营戎政。  九月乙未,京师地震有声。  十月癸亥,户科都给事中何云雁等奏:「畿辅根本之地,频遭饥饉,重以虏患,间有中人之產,又往往苦於芻粮之召买、车辆之輓输。况今守令,甚哉卖富役贫,取一赔十。且恐有意外不测之虞。」上嘉纳之。  己巳,侍郎何栋擒获朵顏叛逆哈丹儿、陈通事。詔送法司讯鞠。  庚子,革吏部尚书李默职为民,以会推布政张臬、谢存儒为山东巡抚故也。  丙子,改刑部尚书万鏜为吏部尚书。  癸未,命有司修理承天府文庙儒学。  上以献皇帝在国,尝临视郡学,释奠先师。又持赐帑金,命工修葺。乃亲製碑文,述皇考崇儒重道之意,使勒石立之学宫。  十一月庚寅,户科给事中申价、御史徐祚阅视边防,言:「故总督三边兵部尚书王琼,在延绥定远营等处修筑边堑千百餘里。今花马池一路,田野开闢,人民安堵,数十年不经虏患,琼之力也,宜旌功。而琼子王朝翰,以父军功授锦衣正千户,嘉靖初裁革。」至是,上命朝翰为锦衣副千户,世袭。  十二月甲寅,三边总督尚书王以旂报:「延、寧马市完,终市无譁,涉秋及冬,三边绝警。」詔当以旂等有差。  己丑,(「己丑」,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0嘉靖三十年十二月己丑条补。)兵部左侍郎詹荣卒。  荣,山海卫人。为户部郎中督餉大同,(「为户部郎中督餉大同」,「郎中」原作「侍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0嘉靖三十年十二月己丑条及明史卷二00詹荣传改。)会兵乱,杀总兵李瑾,欲以城降北虏,导之入寇。荣有机略,密以计诱贼党马昇等,一旦尽捕首恶斩之。次日,开门迎镇官入,地方遂定。后渐陞今职。抚大同凡四年餘,召还,民甚安之。同时翁万达、周尚文,与荣皆一时之选。在镇,缮亭障,(「缮亭障」,「障」原作「长」,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0嘉靖三十年十二月己丑条改。)治军实,虏惮之不敢入。迨荣去,大同遂无岁不受虏侵暴,边鄙为虚矣。  嘉靖三十一年壬子春正月甲申朔,上不御殿。  丙戌,金星昼见。   丁亥,大同自尚书史道回京,虏欲以牛羊易穀豆者候命不得,遂分散为盗,殆无虚日。去岁十一月间,大入边三次,抢虏人畜甚眾。边官遣人责问,俺答则谩应曰:「中国甚严,民间岂无寇窃,我自不入犯,不能禁部下之不盗也。」及十二月,求市山西,不应,则復叩大同,欲市于大沙沟。御史李逢时谓:「詔禁非时开市,叱去,逮诸通事于狱。」于是俺答遂纵贼入掠。一犯双沟鶯、李寨,参将尚表等御之皆败。再犯团山墩等处,游击李柱等弃其军遯。警报沓至,上以「备虏事宜,已经理逾年,何尚废弛如此?」兵部尚书赵锦言:「通计京营团操出战之士与各镇入援之兵不下十万餘,又大寧都司班军五万六千,战士闐闐倍于往昔,皆选入大将部下,何谓无备?且鸞故纵深入,不肯邀而击之,非计也。」上令「加意训练,以待督战将官,临发奏请。」  辛丑,虏侵犯大同益数,于是仇鸞内不自安,乃上书请出边正罪。  是时鸞实无意讨贼,第为大言以自解。嵩以上宠信之深,不可间,亦欲因其事以暴其败缺云。  甲辰,礼部尚书徐阶言:「今皇子年十有六,选婚、讲学实维其时。必先行册立大典,使名位素定,而后冠婚诸礼可以次及。」上令阶具仪奏。阶请「以长幼为序,冠先裕王,次景王。婚期亦然。」上俱令三月行冠礼、选婚。  丁未,宣府边外,虏数叩关求市。抚臣刘璽言:「大同互市,寇盗不止,而宣府晏然。今乘其效顺之机,抚之易耳。请无拘臣以一年两次之期,令络绎开市,羈縻虏情,於国计甚便。」兵部覆:「璽议可行,第银无过五万,马无过五千。守此则虽一年数市,亦当听之。」报可。  二月庚辰,大同自弘赐堡拒虏市后,日苦侵暴,累求开市,无敢应者。至是復遣前开市时夷使了头智来求市。通事林丛兰者,故与智善。乃入境,缚之。总督苏佑以擒护功闻,斩智于大同市。  三月癸未,(「三月癸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三嘉靖三十一年三月癸未条补。)裕王、景王行冠礼。  戊子,詔大将军仇鸞,帅兵赴大同剿虏。  庚寅,命礼部尚书徐阶入阁办事。  戊戌,兵科给事中朱伯辰条陈宣大二镇给餉、选兵、慎马市、重事权四事。兵部覆议。上曰:「祖宗设盐引,令商人输粟於边,本色常足。近来盐法大坏,以致多支折色,军餉日亏,尔等详议以闻。各镇挑选兵马,惟入卫之日听大将分布,在镇听总督、镇巡节制,违者参奏处置。宣、大二镇官,吏、兵二部即会议应否更置,奏请处分。」(「吏兵二部即会议应否更置奏请处分」,原作「吏兵二部即会议处」,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三嘉靖三十一年三月戊戌条补。)部议:「副总兵孙时庸等,皆坐庸懦免官。」  四月乙卯,(「四月乙卯」原脱「乙卯」,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四嘉靖三十一年四月乙卯条补。)鸞每大言虏不足平,及督重兵,畏缩不能战。严嵩言鸞不战。上令兵部传諭之,然自是亦知鸞不足恃矣。  丙寅,虏把都儿、辛爱原谋寇锦、义,詗知有备,乃乘虚入犯边东前屯,指挥姚天謨等力战溃围,(「指挥姚天謨等力战溃围」,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四嘉靖三十一年四月丙寅条及明史卷三二七韃靼传皆作「姚大謨」,存疑。)不克,俱死。指挥王相闻报,统所部兵四百人赴之。与虏遇,大战移时,相胸首被重枪,千户叶廷瑞调团练卒百餘佐之。相裹疮欲復战,或曰:「虏充刃如此,尔以寡弱当之,战必无幸。」相曰:「吾家世为将,惟有此一腔血报国恩耳!」明日,虏欲归,相疾趋出其前,邀之战,(「邀之战」,原脱「战」,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四嘉靖三十一年四月丙寅条补。)虏悉眾来,相殊死斗,力竭勇气益厉,左右夹击,身被十餘枪而死,廷瑞面受数刀昏仆,次日乃甦,餘卒无几。虏即日引去。事闻,上嘉相忠勇,赠都督同知,荫一子正千户。廷瑞以復甦,故恩典不及。  乙亥,漳、泉海贼勾引倭奴万餘人, (「漳泉海贼勾引倭奴万餘人」,原脱「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五嘉靖三十一年四月丙子条补。)驾舡千餘艘,自舟山、象山等处登岸,流劫温,台、寧、绍间,攻陷城寨,杀掳居民无数。  六月庚午,(「六月庚午」,原作「五月庚午」。按是年五月干支无庚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六嘉靖三十一年六月庚午条改。)礼科给事中王鸣言:「王府置田有禁,载在会典。属者,宗室广收民田为己私业,而因以势力把制有司,使不得编差徵税,貽累粮里。请行巡按御史,严查侵占,均派里甲,庄田之税即充本府禄粮,有司阿纵者罪之。」报可。  己卯,广东雷州府遂溪等县,风雨震雷,有火光如毬,自西南起升,至中天星散。海潮涨溢,坏官民庐舍及人畜、田禾甚眾。  七月辛丑,大学士徐阶奏请裕王、景王出閤讲读。詔择吉举行。  八月己未,仇鸞病疽甚,疏请舆疾赴军,上止之。会宣府、蓟镇警报日急,兵部尚书赵锦乃奏言:「今强虏压境,人心汹汹,大将乃安危所係,而鸞病不能军,有如虏眾长驱,貽忧君父不小,臣锦不胜犬马拳拳,愿亲往代鸞督战。」上谓:「本兵不当輒出」,乃收鸞制敕、将印,命兵部左侍郎蒋应奎暂掌戎政,游击陈时、户部左侍郎孙襘代鸞督战。  甲子,命编修高拱等充二王讲读等官。  乙丑,(「乙丑」,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八嘉靖三十一年八月乙丑条补。)江西乡试贡院火。  己巳,(「己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八八嘉靖三十一年八月己巳条补。)裕王、景王初出閤讲读。  乙亥,先是,鸞数在上前画策调兵,然御虏皆无效,上心厌之。会诸镇告警,鸞病不能行,乃詔收其兵权。大学士徐阶因密疏鸞通虏误国状,上览之大惊,命陆炳会三法司拟罪。于是法司奏:「鸞谋反,律当追戮。」得旨:「剖棺斩首,梟示九边,籍其家。」  九月乙酉,虏分哨攻山西三关,三日不克。丙戌乃遯。  十月戊午,御史王宗茂劾大学士严嵩,「久叨国柄,檀作威福」,并论考功郎中万寀附权纳贿。(「并论考功郎中万寀附权纳贿」,原脱「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0嘉靖三十一年十月戊午条补。)上怒其诬詆辅臣,降二级,调外任。  十一月辛卯,原任兵部尚书翁万达卒。  万达,揭阳县人。幼颖异,五岁能读书。性刚介坦直,以忠孝处国是。南北征讨,诸所计画,深远周至,措之有功,守之可久。驾驭将士,能尽其才而得其死力。其料敌甚审,临阵每以先身士卒,故所至咸以威略著闻。为广西副使,赞画督府蔡经,讨平土舍,破左江断藤峡傜蛮;为广西参政,平莫登庸之乱,称首功;总督宣、大,发宗室充灼叛谋,击虏遁去。己酉春,虏入宣府,逼居庸,督战却之,召入为本兵,以父丧回籍。庚戌之变,詔夺情起宣、大总督,会虏犯京城,本兵得重谴,復改兵部。万达方病疽,结庐墓间。及闻命,单骑就道,不四十日抵京。时虏患方依,上疑迟至,以问严嵩,嵩不为申理,遂贬右侍郎。先是万达至,不先谢嵩,嵩密使人諭指,亦不应。万达竟坐废,忧惧而卒。至今言者称:「嘉靖中年后,边臣行事,适机宜,建言中旨窍,万达一人而已。」隆庆初,追謚襄毅,世称为名臣云。  庚子,(「庚子」,原作「十一月庚子」。按「十一月」前条已见,衍文,故删。)御史喻时言:「诸臣平日条对不为不多,讨虏擒胡不为不尽,而不见有成功者,言岂竟不足用?而边岂竟不可图哉?由大臣严嵩不能报国耳。夫诸臣之议边储、议边帅者最急。为嵩者,当虚心直气陈于陛前。某缓费委可輒停,某冗食委可輒省,某官帑委可輒发,某军需委可輒理,转移以处之,缓急以济之,使陛下无忧边储可也。某才术委可授督抚,某驍勇委可任将帅,某机智委可察变,某训练委可服眾,破资格以用之,任便宜以行之,使陛下无忧边帅可也。顾乃以隐忍鄙懦为熟计,以依阿柔佞为尽节,欺陛下,误国事,以致大患日甚一日,辟之子视父母之困踣而莫为之出力;人视天地之彗孛而不为之动心也。伏乞严示手敕责成面諭,实采而行之。其有未然,许科道官指奏纠举。庶下不惑而议定,上不劳而功成矣。」   壬寅,初,工科给事中林懋举、御史王民皆言:「南京浦子口宜设战舡,习水战,以备不虞。」兵部尚书屠楷言:「留都,长江天堑,南有新江口营,统水卒以扼江洋之险;北有浦子口营,统陆卒以遏淮阳之冲,至严也。今浦江子口军不满二千,不能当江口之十一,而水战又非所长,不若量增逻卒,置之江口,而於浦子口沿江增墩臺十座,选军一百人守之。长江寇来,陆兵协力拒战,绝其登岸之谋;北岸有警,水军沿江应援,断其入江之路,庶为长便。」报可。  十二月乙未,先是山东巡海副使王献,悯登、莱之民土瘠人稀,生理不足,皆由舟楫不通故也。按元遗迹,凿马壕石底,以通淮安商贾;建新河等八座,以蓄洩水患;导张鲁、白现诸河,以通水道。言:(「言」,原无,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九嘉靖三十一年十二月条补。)「元人功用已开其三,今之用功当任其一。」  至是给事中李用敬奏开胶、莱新河,谓「新河一道,在海运旧道之西,乃元人欲开通以避海涛、岛屿之险而未成者。」覆行抚按详议。报可。  壬戌,吏科给事中何云雁条奏考察六事:一稽考语,以防欺误;二究逃官,以惩不恪;三禁馈遗,以警官邪;四止訐奏,以端土风;五旌异能,以昭激欢;六飭法典,以肃远人。部覆:「后四款人所常言,前二款可採。」言:「五花文册,所载天下眾官考语,中间多有举刺相戾,迁转不一,吏缘为奸。宜令员外、主事各一员,将造完文册查对异同,有差误者正之。贪墨之吏,计当必黜,乃恣意朘削,囊槖满盈,临期则寄文册於吏胥,委而去之。又其次者,或中途託疾而遥候处分,或先期给由而预图规避。此辈止求肥家,原不爱官,若罪止议罢,是纵之使贪也。宜将在逃官,行原籍抚按追贜问拟,其以託疾、给由迁延者,照不谨例罢斥。」部覆从之。(「部覆从之」,本段前文已见「部覆……」,似衍。又「五花文册……贪墨之吏……」两款,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二嘉靖三十一年十二月壬戌条分列于「一」、「二」款下。)  癸酉,大雪。百官上表称贺。  嘉靖三十二年癸丑春正月戊寅朔,是日日食,阴云不见。有顷,大雪,百官以救护罢朝贺。次日,始朝服诣奉天门行礼,仍上表称贺。  河道都御史曾钧奏言:(「河道都御史曾钧奏言」,「钧」原作「钩」,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三嘉靖三十二年正月戊寅条及明史卷二0三曾钧传改。)「刘伶臺至赤晏庙凡八十里,乃黄河下流,顷为淤沙壅塞,以致奔溃,此其疏濬所最先者。次则草湾老黄河口,(「次则草湾老黄河口」,原作「次则老湾黄河口」,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三嘉靖三十二年正月戊寅条及明史卷八三食货志、卷二0三曾钧传改。)冲决渰没安东一县,亦当急筑。既成之后,宜筑长堤磯嘴以备冲击。又三里沟新河口,比旧口水高六尺,若开旧口,虽有沙淤之患,而为患稍轻;若开新口,未免淹没之虞,而漕舟颇便。宜将新口暂闭,(「宜将新口暂闭」,「闭」原作「开」,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三嘉靖三十二年正月戊寅条改。)建置闸座,及将高家堰增筑长堤,原建新庄等闸加石修砌,以遏横流。」工部覆议,从之。  丁酉,云南巡抚鲍象贤既至镇,(「云南巡抚鲍象贤既至镇」,原脱「镇」,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三嘉靖三十二年正月丁酉条补。)调集土、汉兵七万,广集粮运,将剋期分哨进剿沅江,为必取计。逆贼那鑑大惧,饮药死。象贤檄百户汪辅入城,抚諭其眾,命推那氏当立者,眾推前土官那端从孙从仁,象贤命从仁暂统其眾。兵部覆议,从之。  庚子,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劾严嵩言:(「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劾严嵩言」,原脱「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三嘉靖三十二年正月庚子条补。)「方今外贼则胡虏,内贼则严嵩。请诛贼嵩当在剿虏之先。敢以嵩之专政误国十罪陈焉:  一言嵩儼然以丞相自居。凡府部题覆,必先稟而后起稿,是无丞相之名而有丞相之权。此坏高皇帝詔罢丞相之法也。   二言嵩有票本之任,遂窃丞相之权。用一人,宥一人,则曰「我荐之,我救之」;黜一人,罚一人,则曰「此人非我所亲,此人得罪于我。」借朝廷之恩威,行己之爱恶,其窃大权者如此。  三言皇上行政之善,必令子世蕃传言于人曰:「上故无此意,我议而成之。」又刊嘉靖疏议,欲使天下谓皇上所行之善,尽出于彼。此掩皇上之治功也。  四言令嵩票本,盖取君逸臣劳也。嵩乃令子世蕃及诸义子赵文华羣会而票,机密岂不漏泄。此纵奸子之僭窃也。  五言令孙严效忠,冒两广奏捷功,又冒琼州一人自斩七首级功。  六言逆贼仇鸞,以贪虐论革。世蕃受鸞银三千两,威迫兵部,荐为大将。是勾虏背逆者鸞也,而受贿引用鸞者嵩与世蕃也。  七言胡虏深入,丁汝夔问计于嵩,嵩曰:「京边不同。败于边,犹可掩也;败于京,不可掩也。且虏饱自退耳。」故汝夔传令不战,及皇上逮治汝夔,汝夔临刑始知为嵩所紿,是嵩以不战误国,又以死紿汝夔也。  八言郎中徐学诗,以劾嵩父子革任为民矣,乃於考察京官之时,将学诗兄中书舍人徐应丰罢黜。兵科都给事厉汝进以劾嵩父子降典史矣,而于考察外官之时,復逼吏部将汝进罢黜。  九言府部之权皆挠于嵩矣,而吏、兵二部大利所在,尤其所专主者。将官既纳贿于嵩,不得不剥削乎军士;有司既纳贿于嵩,不得不滥取于百姓。利归一人,毒遍天下矣。  十言諂諛欺君,贪污率下,大坏风俗。通贿者,贪如盗跖而亦荐用;疏拙者,廉如伯夷而亦罢黜。习俗渐成牢不可破矣。  更以五奸言之:用重赂贿以结皇上左右,凡圣意所在,无不报嵩知之,故嵩遂其逢迎之巧。是皇上之左右,皆贼嵩之间谍也,一也。  令义子赵文华为通政使,凡疏到,必将副本先送于嵩。御史王宗茂劾嵩之疏,文华停留五日方上,故嵩得以展转摭饰。是皇上之纳言,皆贼嵩之鹰犬也,二也。  嵩所畏者,厂衞缉访。乃令世蕃将厂衞官笼络,迫结姻亲。是皇上之爪牙,乃逆嵩之瓜葛也,三也。  嵩所畏者,科道。考选之时,择熟软圆融出自门下者方补科道,至五六年无所建白,(「至五六年无所建白」,原脱「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三九三嘉靖三十二年正月庚子条补。)即陞京堂、方面,故科道诸臣寧忍于负皇上而不敢忤权臣。是皇上之耳目,皆贼嵩之奴婢也,四也。  各部之有才望者,俱网罗门下。欲行一事先报世蕃,故嵩得预为布置。少有异议,先报世蕃,故嵩得蚤为之斥逐。是皇上之臣工,皆嵩之心腹也,五也。  夫嵩之十罪,赖此五姦以弥缝之,五姦一破,十罪立见矣。羣臣畏威怀恩,固不必问。召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果廉其实,重则置之宪典,轻则諭令致仕,以全国体。  上怒其引用二王为辞,拷讯,繫待决。居二岁,竟死西市。世共冤之。  二月庚戌,命成国公朱希忠、大学士徐阶,捧册封锦衣衞副千户李铭女李氏为裕王妃。  辛未,金星昼见於申位。  三月壬辰,赐故大学士杨士奇祠额及春秋祭文。  甲午,赐贡士陈谨等四百三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十二月癸酉,(「十二月癸酉」,原作「十二月甲子」。按是月干支无甲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0五嘉靖三十二年十二月癸酉条改。)严嵩请开岁之首,豫建太子。上不允。  庚寅,命兵部左侍郎杨博兼右僉都,总督蓟辽军务。  嘉靖三十三年甲寅春正月壬寅朔,上不御殿。  壬子,康妃杜氏薨。妃,裕王母也。謚曰「荣淑」。后十三年,裕王嗣统,乃追尊妃曰「孝恪皇后」云。   二月乙亥,初,强贼师尚詔反,至归德府,知府及守卫官皆遁。检校董纶率民兵巷战,被执,垂死犹手刃数贼,其妻贾氏及一姪一僕皆从纶死。柘城举人陈闻诗,尚詔素闻其名,约克城之日必生致之,劫以为帅。既而眾拥闻诗至,不屈,贼斩其家属数人以胁之。闻诗知不可脱,詒曰:「必欲我行,勿纵火,勿杀人。」贼许诺,(「贼许诺」,原作「贼许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0八嘉靖三十三年三月乙亥条及明史卷二九0陈闻诗传改。)令人簇马上,拥之行。闻诗遂不食三日,至鹿邑自縊。至是上其状,赠纶为本府同知,闻诗为凤阳府同知,各立祠祀之。  三月癸亥,礼部尚书欧阳德卒。  德,泰和人。宇度宏粹,孳孳讲学,务以真知实践为主。接引后进,如恐不及。施于有政,悉当事理,协人情,措置所及,即可传之永久。初知六安州,迁南京刑部员外。上择诸臣有文行者列侍从,改翰林编修,渐掌詹事府事,召直无逸殿。在礼部尝议二王建储婚礼及裕王母康妃丧仪,虽时与上意忤,然上察其持正,卒优容之。海内士大夫方想望其风采,会病卒,士论甚惜之。詔赠太子太保,謚文庄。  乙丑,苏松倭寇掠民舟入海,(「苏松倭寇掠民舟入海」,「苏松倭寇」提法不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九嘉靖三十三年三月条记:「倭寇掠通、泰诸处。时自苏松掠民舟入海……」叙述得当。)趋江北,薄通、泰等城,焚掠各盐场,餘眾有漂入青、徐界者,山东、辽东俱震。  丁卯,陞吏部左侍郎王用宾为礼部尚书。  四月癸巳,上以总督苏祐向衰,詔罢回籍,而以兵部右侍郎贾应春代之。  五月壬寅,倭寇自崇明进薄苏州府城大掠。  癸亥,彗星夜见北斗天权星旁。  乙丑,兵部都给事中王国禎言招降贼首汪直之非。兵部以「直尝为官军捕斩海寇陈屿主等及餘党二三百人,欲以自赎,而是时有司不急收之,遂貽今日大害。故臣等欲悬以重赏,归为我用,非示之弱也。」上以国禎言为是,令「一意剿贼,脇从愿降者待以不死,贼首不赦。」  六月辛未,夜,彗星犯文昌。  庚辰,漕运都御史郑晓奏:「倭寇类多中国人,其间有勇力智谋者可用,每苦资身无策,遂甘心从贼,为之嚮导。若不蚤图区处,必有腹心忧。乞命各巡抚官,於军民白衣中,每岁查举勇力智谋者十数人,与以『义勇』名色,月给食米一石,令其无事则率人捕盗,有事则领兵杀贼,立有功劳,量议官职,奏请陞授。如此则悍卒渐受絛笼,不惟中国之人不为贼用,异日且有将材出于其间。今从贼者,宜出榜諭,许令归降,遣还故土;有擒斩贼徒者,如例给赏;才力可用者,立功赎罪,俟有劳绩,亦与叙迁。不然,数年后或有如卢循、孙恩、黄巢、王仙芝者,益至滋蔓,难扑灭矣。」报可。  七月辛亥,御史徐绅言:「寄养马疋,本以专备京操,故岁收二万而用有餘。乃今各边奏讨频仍,外圉空虚,专凭内厩。然则苑马、太僕寺设于外者,岂皆虚设乎?臣请自京师之外,惟宣大极疲,(「惟宣大极疲」,原作「至宣大极边」,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二嘉靖三十三年七月辛亥条改。)遇有奏讨,宜量给之,餘则勿许。各边废弛者,亟行抚臣整理。先补种额以裕滋生之源,次查草场以清芻牧之地,而又专委守、巡一员,时加稽察,则厩牧充于塞上,而内圉不至空虚矣。」詔如议。  八月庚午,南京太僕寺卿章焕言:「兵者,因地形者也。今江南之变,千村百落皆为战场,而郡县且相率闭城,使各乡兵当贼,左矣。今当急筑城堡于诸乡以固守,并力于郡县以待战。郡县有备,则贼不敢散掠而谋阻;诸乡坚守,则兵不必偏分而力裕,人人自为战守矣。昔皇祖尝命汤和视海上,择要地筑数十城以备倭,而东南安堵,此其验也。   西北诸边,一切军食皆有司先期部署,以听督、抚调度,故卒有缓急,可咄嗟而办。今临变之时,上官漫督之,主者亦漫应之,眉睫间已成胡越,况百里之外哉!嗣后军中之需,赏功之费,一一会计所出,贮之别库。使军门不以烦民,则万全术也。  今议者悉称调兵,不知少发之则不足,多发之则用度不继,久驻则师老费财,暂住则兵散而贼復入,急之则怨,宽之则骄而为乱。臣以为宜训练土兵,渐罢客兵。便若土兵必不足,宜募近海丁壮及有罪调发者,居之海壖,给偶配,予田宅,使之土著而忘其乡,是城堡之外益以藩篱,计无便此者。  臣又闻外贼易见,内贼难知。今海贼深入内境,凡我之动静曲折无不知之者,谁为之?又其始至千人,四布无一知者,及鸣号而毕集,又谁为之?皆姦民所酿也。诚使郡县得人,示宽大,布恩信,问疾苦,时拊循,使反侧者将反本而呼天,何变之能生。且海上多壮士,负气任侠而不肯下人,我能制之则为我用,不能制之则为贼用。故安反侧、收豪杰,治乱之机也。不可不深思,不可不预待。」詔可。  九月壬寅,礼部尚书黄綰卒。  綰,黄巖人。缘祖荫授后军都督府都事。以议大礼与张、桂合,渐转礼部左侍郎。上命抚辑大同流亡,分别善恶,悉索其倡乱党与诛之。綰起家任子,致位八座,人不以为忝。然初以讲学取声誉,比议礼,(「比议礼」,「比」原作「北」,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四嘉靖三十三年九月壬寅条改。)见举朝不悦,復首鼠避去。事定,乃復力附张、桂,锄所憎忌。尝以隐语憾杨一清,公论恶之。及夏言有宠,復附言而非张孚敬,真倾危之士也。  丙午,致仕南京右都御史王爌卒。(「致仕南京右都御史王爌卒」,「爌」原作「壙」,据明史卷二0一王爌传及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四嘉靖三十三年九月丙午条改。)  爌,黄巖人。抗直敢言。为尹留都,有惠政,民立生祠祀之。卒,赠工部尚书。  壬戌,原任吏部尚书熊浹卒。  浹,南昌人。少有志节,自守甚严,议论侃侃,恬於宠利,有古大臣风。时祷祠事兴,会有以箕仙进者,浹上疏切諫,忤旨求去,遂削籍归。至是卒。后隆庆改元,始復官,謚恭肃。  十月己巳,虏攻蓟镇边墙,百道并进,警报沓至。上为之旰食,遣厂衞卒校往调其状。至则见博擐甲登阵,宿止古北口垣上,而诸将士据墙御敌甚力。事闻,上大喜,詔发太僕银一万两,犒蓟镇守墙将士。赐总督杨博、总兵周益昌各服色一袭。  庚午,先是,虏自二十七日薄墙,急攻四昼夜不克,乃退屯古城川。次日,復南旋,驻虎头山。夜,火光满野,连亘数十里。杨博募死士执火器潜入其营中,至夜齐发,虏眾惊扰,彻旦乃解去。  按:杨博忠义自负,才识卓犖。自为职方时,已巡歷九边,备知夷情,辅臣翟鑾已任用之矣,本兵毛伯温已奏留之矣。自是巡抚河西,不为开边起衅之图,而为兴復屯田之计;巡抚甘肃,不为张威肆虐之举,而为賑恤救荒之仁。军民戴若父母,而疆圉为之肃清。及其蓟镇攻墙,昼夜不息,庚戌之祸又将至矣,世宗安得不汲汲乎!乃其亲自擐甲,寓宿古北,将士御之甚力,而火器齐发营中,惊扰解去,此可以徵忠义、才识当世绝伦矣。继翁万达而后,孰有如斯人者哉?宜其朝廷宠眷独优,而子孙显荣无替也。  十一月壬戌,倭寇自柘林分掠嘉、湖二府,都指挥刘恩至,逆战于嘉兴县,却之。  十二月丁亥,兵部尚书聂豹,先时盛称南北战功,请上谢玄受贺,遂阶一品。至是以警报日闻,恐被谴责,故为是言,规脱己责云。(是条有明显脱文。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九嘉靖三十三年十二月条记:「兵部尚书聂豹疏陈防夷事务,言:『倭寇作难,设官增备,调兵选将,督抚诸臣协谋共济,灭贼有期。乞申飭各官,筑城堡,掘坑堑,固守要害,团练土兵,招抚胁从,严赏罚之条,厉交通之禁,司府县官吏,分别去留,治以军法。』先是豹盛称南北战功,请上谢玄受贺,遂阶一品。至是以警报日闻,恐被谴责,故为是条陈规,脱己责云。」)   癸巳,户部覆侍郎陈儒奏请,「以各镇屯田责之分巡僉事管事,以各省起运宣、大粮草责之巡抚催督。发循环簿于管粮郎中,以便稽查。建仓厫于朔州等处,以储民运。将大同犒赏地一千五百七十餘顷收本折给军。」从之。  嘉靖三十四年乙卯正月癸亥,(「嘉靖三十四年乙卯正月癸亥」,原脱「正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八嘉靖三十四年正月癸亥条补。)命朱熹十三世孙法袭五经博士。(「命朱熹十三世孙法袭五经博士」,原脱「世」,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八嘉靖三十四年正月癸亥条补。)  二月丙戌,(「二月丙戌」,原脱「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九嘉靖三十四年二月丙戌条补。)严嵩言:「宜遣大臣往祭海神,宣布朝廷德意,即令察视贼情,访求区处长策。即用赵文华亦可。」  文华,本嵩私人。既出,凭宠自肆,所睚眦即立摧僕,有司无不望风震慴,奔走供奉,(「奔走供奉」,原脱「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一九嘉靖三十四年二月丙戌条补。)惟恐或后。时公私财贿填入其室,江南为之困弊。至于牵掣兵机,颠倒功罪,以致纪律太乱,战士解体,虽徵兵半天下,而贼势愈盛。皆嵩引用匪人之罪也。  四月戊辰,(「四月戊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一嘉靖三十四年四月戊辰条补。)兵部尚书杨博奉詔议处民兵,言:「京城民兵之设,始自庚戌虏患之后,仓卒召募,类多乌合。今欲尽汰之,则细民遽失月粮,於情不堪。且巡檄京城,分布不足,与其取之于营兵,不若议处民兵之为便也。请敕所司,汰其老弱,存其精锐。其原出真、保者,发兵备道藉为民兵;在京者,仍隶巡捕参将管摄,与尖哨军人相兼巡逻,逃者不补。」从之。  辛未,赵文华至松江祭海神。  是时倭据川沙洼、柘林为巢,新倭復至,地方甚恐,闻狼兵至,人心稍安。文华厚犒,激使进剿。遇倭,与战不胜,头目钟富等十四人俱死。于是贼知狼兵不足畏,復肆掠如故矣。  辛巳,浙江巡按胡宗宪言:「往时日本入贡,多不及期,请待其復来,得以便宜谢遣。仍令有司移檄于王,问以岛夷入寇之状。」部覆:「令巡按衙门移檄日本国王,责问何人倡乱?令于半年间立法鈐制,号召还国,即见忠款。虽使贡期未及,必为奏请,否则是阳为入贡,阴蓄异谋也。」上是之。  甲申,先是,广东贼徐銓与海酋汪直纠结倭夷,纵横海上。提督鲍象贤檄海道副使汪柏等督战,銓等就戮,前后斩首千二百餘级,(「前后斩首千二百餘级」,「前」原作「首」,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一嘉靖三十四年四月甲申条改。)海滨颇靖。  五月甲午,倭四千餘人突犯嘉兴,总督张经分遣参将卢鏜等水陆击之。保靖宣慰使彭尽臣与贼遇于石塘湾,大战,败之。贼遂北走平望,副总兵俞大猷以永顺宣慰司彭翼南邀击之。贼奔回王江涇,(「贼奔回王江涇」,「王」原作「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二嘉靖三十四年五月甲午条改。)保靖兵復击其后,贼大溃。诸军共擒斩首功凡一千八百有奇。由是数百餘贼奔归柘林,东南用兵,此为第一功云。  壬寅,南京御史屠仲律条上御倭五事:  一曰绝乱源。夫海贼搆乱,起於负海姦民通番互市,夷人十一,流人十二,寧、绍十五,漳、泉、福人十九,虽概称倭夷,其实多齐民也。臣闻海上豪势,为贼心腹,勾引深入,阴相窝藏,此乱源也。必一禁放洋巨舰,二禁窝藏巨家,三禁下海姦民,三法立而乱源塞矣。即使旧贼未尽殄灭,然而后无所继,其势自孤,退无所归。其知惧,与今日往来自若者必不同矣。  二曰防海口。大海固涯涘无际,然贼放洋则冲涛,入口则登陆,非可绝险而径渡也。故守平阳港,拒黄花澳,据海关之险,则不得犯温、台;塞寧海关,绝湖头湾,遏三江之口,则不得窥寧、绍;把鱉子门,则不得近杭州;防吴松江,备刘家河,则不得掩苏、松、嘉兴,此地险也。一处失守,蔓延各处,不可以彼此分远近也。且贼长于陆战,短于水战,莫若如法置造海船,每船百隻或五十隻号为一■ 〈舟宗〉,募惯习柁工、水稍,而充以原额水军,于前又为游艟数■〈舟宗〉,分布上流,往来要害。令其更番巡逻,并力捍御,来遏其冲,去击其情,责以毋令贼入,贼入而力拒之,有功者陞赏,失备者重究,此御贼之长筭也。  三曰责守令。夫荷戈戟戴介冑争锋死刃者,(「夫荷戈戟戴介冑争锋死刃者」,「戴」原作「载」,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二嘉靖三十四年五月壬寅条改。)将士之能也。保封域固郊圻全境安民者,守令之任也。今之守令不肖者,弃城走矣;其贤者,则婴城守耳,关厢村镇,委之无可奈何。夫城之外独非赤子乎?自今江南守令,当以训练土兵保全境土为殿最。  四曰议调发。近日徵调各处兵民无虑数万,而虏功乃不奏者,不善用兵也。夫古者用兵,潜机密计,进退倏忽,莫知所以,然后成功;今则先发后行,剋期始动,前军未啟,而先声已闻,其弊一。古者名将,筭不百胜不敢轻动;今谋不预成,计不先定,冥行突进,动陷伏中,其弊二。守不据险,屯不列要,奔急救难,贼逸我劳,其弊三。法曰:「夜战,声相闻,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足以相识;欢爱之心,足以相死,言熟习也。今也,兵不专一,主、客杂聚,猝遇狡贼,易衣变饰,突前忽来,不能别识,其弊四。兵不素统,将不预设,一遇有警,卒然命官,本以乌合之人,而统以未经识面之将,其弊五。夫三军冒白刃、蒙矢石、至死而无敢却顾者,威行之素也。今法令姑息,纪律不肃,进有必死之恐,退无伏鑕之虑,是以畏敌而不畏将,其弊六。地形不习,险易不识,趋利不及,避难不蚤,其弊七。粮糗不储,料理不周,枵腹待爨,穷愁思归,其弊八。士不精选,勇怯无辨,前击后解,讙然而散,虽悍夫勇士,或以无援而力屈,或以先奔而丧胆,其弊九。地狭人眾,不能旋转,互相排挤,虽有勇敢,无以效其所长,其弊十。近日汀州如赖百户兵,敢死先登,足当一面,以不善用之,使头领阵亡,军士逃遯,如此则徵兵虽多,亦何益哉!  五曰作勇敢。沿海如沙民、盐徒、打生手及村庄悍夫,皆勇敢可用。然乐效用於私室,而不乐报名于公家,何者?以公家势远而文烦也。豪民以之保村里则有餘,以之充行伍则无益,何者?以行伍人多而心力涣也。(「以行伍人多而心力涣也」,原脱「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二嘉靖三十四年五月壬寅条补。)乞敕各该有司,通諭豪家大俗,各为身家,并力拒守。其有能团结乡兵保固村镇者,先免其粮里押运及一应杂差。获功者,一体陞赏。其有愿受文职,斩首十颗以上,得比输粟例入监。有职役者,并得起送赴部实选。其不愿官者,重赏优恤之。近苏、松、嘉、湖,尝有纠集智勇,乘贼怠玩,或掩其昏暮间,能杀贼夺其輜重者,随为官军劫其财而夺其功。夫居民出百死之力,卒被劫夺,不亦激眾怒而失民心乎?又有村民团结,自相防护,志在全家保妻子耳。有司輒谓其能,遂报名入官,以至人各畏避,不敢復谋拒贼,此又沮民之气而抑其忿也。请諭地方,不愿在官者,不得一切概报。且严禁官军,不得攘夺民功,则民见利而动,无畏而奋,将各思所以自效矣。  兵部覆其议悉是。詔允行之。  丁巳,倭寇常熟县,知县王鈇率眾御之。乡官钱泮率耆民家丁追贼及于上沧港,为贼所掩击,俱死。  巡按金淛以闻。上悯之,詔赠鈇为太僕少卿,泮为光禄寺少卿,荫一子锦衣卫百户,世袭,立祠死所。  六月丙子,倭据江阴蔡涇闸,知县钱錞统狼兵御之,遇贼于九里山。时已薄暮,雷雨大作,贼伏兵四起,狼兵悉奔,惟餘錞及民兵八人,尽死于贼。  巡按周如斗以闻。詔赠錞为光禄寺少卿,荫一子国子生,立祠死所。  庚辰,三板沙倭贼抢民船出洋,参政任环、总兵俞大猷引舟师追击於马蹟山,擒倭首滩捨卖及贼五十七人,斩首九十三级。是日,倭舟被海风飘回者五十人,屯嘉定县民家。任环攻之不克,乃投火于民宅,爇之、贼尽死。  七月丁巳,(「七月丁巳」,原脱「丁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四嘉靖三十四年七月丁巳条补。)逮繫总督张经、参将汤克宽至京,詔下法司议罪。   经上疏自理,大略谓:「倭突犯嘉兴,即委参将卢鏜督保靖兵援嘉兴,即委俞大猷督永顺兵由柳湖间道趋平望,以扼贼路,令汤克宽引舟师从中击之。一战而胜,凡斩馘一千九百有奇,焚溺者无筭,贼气遂馁,岂有一毫怠玩之念。自臣蒞任方半年,前后俘斩且以五千计,惟是智略浅短,不能俄顷扫荡,此则臣之罪也。」疏入,不报。经与克宽竟论死,繫狱。  八月壬辰,(「八月壬辰」,原脱「八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五嘉靖三十四年八月壬辰条补。)苏、松巡抚曹邦辅檄僉事董邦政、把总娄宇,以沙兵击滸墅关倭贼,歼之。贼自宜兴奔苏州,会柘林贼。邦辅虑二贼一合,且为大患,乃亲督兵备王崇古,会集各部兵扼其东路,四面蹙之,随地与竞。乃召邦政及宇以沙兵助剿,一战斩首十九级,贼始惧,奔吴舍,欲潜走太湖,我兵觉之,追及于杨家桥,尽殪其眾。此贼自绍兴奔窜,不过六七十人、流劫杭、严、徽、寧、太平,至犯留都,经行数千里,战伤无虑四五千人,凡杀一御史、一县丞、二指挥、二把总,入二县,歷八十餘日始灭。  九月甲午,督察赵文华,以苏寇之捷己不得与为恨,见调兵四集,谓:「陶宅寇乃柘林餘孽,可取。」巡抚胡宗宪因大言寇不足平,以悦其意。遂悉简浙兵得四千人,约应天巡抚曹邦辅以直兵会剿。浙兵分三道,直兵分四道,东西并进,贼悉锐冲,浙兵诸营皆溃,损失军士凡一千餘人,直兵亦陷贼伏中,死者二百餘人。贼势益炽。  庚子,兵科给事中杨允绳言:「海寇为患,猖獗日甚而迄无底定之期者,在将习不振而弊源不革也。  夫为将之道,曰制,曰法,曰谋,江南诸将全不知此。故用兵之际,绝无纪律,不鸣金鼓,不别旗帜,聚如儿戏,涣若搏沙,前有伏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浸率为兵,浪与贼战,自相蹂践,全军覆灭,此其咎端在不知三者。而至于不设哨探,不知地形,又其取败之尤。盖哨探者,军中之耳目,而地形者,又军家之行止;既无哨探,又不识地形,辟如人终夜有求于暗室之中不照以烛,盲人驰逐於崎嶇险阻之地莫为之相,其不颠连而駢仆者几希。当事者不此之察,动以增兵益餉为请,其意不过张贼声势,缓己罪愆,殊不知以若所为,虽括天下之财以供江南之役,藉天下之民以为江南之兵,如以蛾赴火,以雪实井而已,竟何益哉?况此贼不遭大创,何肯輒去。即去,又岂得不復来耶?臣愚以为必先择将,将苟得人,则招募之兵可用也,土著之兵可用也,以之水战可也,以之陆战可也。否则增兵何为?请将见在兵授之以制,一之以法,多立哨探,图写地形,揣察贼情,妙布成筭,毋得日事徵兵,虚糜粮餉,亦毋得掇拾草疏,延捱岁月,庶几将习可新寇患可弭矣。  至于弊源,则又有不专于外者。盖海寇与边患不同,北边所患者胡也,若海寇则十九皆中国之人。近来督抚之令不能行于官司,上官隐忍而养容,下官骄侈而日大,岂以官不尊权不重耶?盖近来督抚之臣蒞任,谢恩必有常例银两,馈送在京权要,大者数百,小者数十,名曰『谢礼』。又歷任额深,营求美擢;或遇地方有事,希求脱任;或以有罪而求弥缝;或以失事而求覆蔽,如此馈送,数遂不貲。大率银两在省则取诸各布政司,直隶则取之府、州、县,司府州县既为巧取承迎,不无得色。督抚诸臣,自知其非法,接受亦有靦顏。既入牢笼,自难展布,则其玩愒蔑法亦奚怪也。且官司所以赂督抚,又皆取足于民。即今孑遗待尽之民,岂甚掊剋侵剥之患。异日国家隐忧,盖不止海岛之间已也。伏望在内敕之缉事衙门,在外敕之风纪臺察,责令参劾。仍敕各部大臣,令洗心涤虑,割绝朋眤之私,汛扫苞苴之习,此则端本澄源、平倭之要道也。」疏入,部覆「其词严义正,深切时弊,宜见之施行。」报允。  按:读屠仲律、杨允绳二疏,大约御倭之策相同,皆经济材也。至於督抚之取诸州县,州县之取诸小民,以致小民艰苦。督抚不能行于州县,不遵行於督抚,(「不违行於督抚」,疑句前脱「州县」二字。)又皆今日之陋习,上下相持,小民无诉,安得不从贼而为寇乎?顾所以导之者,则权要也。当时严嵩父子,以货贿多寡为黜陟,而又用赵文华以视师,江浙之吏悉敛脂膏以填溪壑,当此外寇方炽之时,而又有内寇以朘削之,根本重地,安所支哉?吾以为允绳之疏,更有关於宗社者不小也。  十月庚寅, (「十月庚寅」,原脱「十月」,「寅」作「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七嘉靖三十四年十月庚寅条补、改。)杀直隶、浙、福总督、尚书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兵部员外郎杨继盛于市。  经在江南有功,为赵文华所诬搆;天宠亦无罪,胡宗宪力排之而夺其位;继盛因劾严嵩父子。是岁论大辟,囚当刑者凡百有餘人,詔决九人,而经等与焉。由是天下恶嵩父子及文华益甚。  按:士师者天下之平,而东市者臣民之聚,(「而东市者臣民之聚」,「东市」似「西市」之讹。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九於嘉靖三十四年十月按语中引吴瑞登语:「士师天下之平,西市臣民之聚。」姑备一说。)即使一人无辜而受戮,亦干阴阳之和,而召夷狄之变。况张经嘉兴之捷,为第一功,平矮斩首,东南皆受其赐。杨继盛劾嵩之疏,为第一忠,数罪发奸,臺省皆增其气。一则当褒赏之,一则当优容之,乃为可以服眾。即李天宠之在浙,亦不过时当危急,饮酒废事焉耳。黜而夺之,法已尽矣。奈何嵩之专权自恣,内听世蕃,外纵文华。继盛之触怒,父子必欲杀之而后已,彼亦甘心。若张经何尝玩寇殃民,而李天宠亦何尝失律丧师,特以胡宗宪与赵文华合,文华欲扶宗宪而适梗其位,一旦遂致之死。况当刑者百人,而所决者九人,三良与焉,岂非天下人心之所共愤乎?所赖持平者下卹其冤,上公其议,使世宗无失刑乃可无忝厥职,不然三良斩于东市,而议之者何人?昔有罪当罚金而欲置之死,释之且不敢徇,而况功忠之臣。即有罪,犹当十世宥者,而可徇乎?是时何鰲掌刑部,其罪又可胜诛也。噫,习此忍心,甘为故入。至于杨允绳疏论侵冒,而反曲律处绞,宜天灾地裂,史不绝书也歟。  十一月丙申,兵科给事中夏栻言:(「十一月丙申兵科给事中夏栻言」,原脱「十一月」,「夏」作「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二八嘉靖三十四年十一月丙申条补、改。)「浙、直官兵会剿陶宅倭寇,屡遭陷败。诸臣奏报不实,且赵文华欺罔,大负简命。」上申飭文华:「矢心秉公,视师图效。」  十二月戊戌,吏科都给事中王鹤奏:(「十二月戊戌吏科都给事中王鹤奏」,原脱「十二月」,「科」作「部」,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三0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戊戌条补、改。)「今天下奔竞者莫甚於方面,而骄横者莫甚於进士之有司。今抚按初到,或陞代及节旦,两司纷纷謁贺,(「两司纷纷謁贺」,原脱「司」,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三0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戊戌条补。)往来道路,无有寧时,廩给夫马,重困里甲。近以地方多事,奏请多选进士充守令。初至,则饰欺矫情,监司荐扬,既得荐扬,贪酷并作。乞敕该部痛惩前弊,照不谨例閒住,其奸横有迹者,虽列在优品,亦行罢黜。」疏入,令科道官,「有隐漏者,从实拾遗,毋得畏避。」  戊午,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杨守礼卒。  守礼,蒲州人。爽朗有大度,不为世俗态,才猷敏达,所至著有声绩。晚年见时事乖异,寄情山水间,以诗酒自娱,乡人殊敬慕之。卒,赐祭葬如例。  按:尝闻严嵩在位,贿赂公行,刑赏失中,忠臣义士闷愤而死者不知凡几矣。而见几勇决者几何人哉!噫,吾人处世,进不得行其志,则退当隐其身。若杨守礼者,山水之游,诗酒之乐,岂遂忘世?盖亦不得已也。若边贡专以此自高,则是晋人而已。  嘉靖三十五年丙辰春正月辛酉朔,上不御殿。  庚辰,夜,彗星见于进贤星旁,芒长尺,西南指,渐长至三尺餘,歷扫至太微垣,次相星,又东北行人紫薇垣,扫天床星,至四月二日始灭。  三月丙寅,(「三月丙寅」,「寅」原作「辰」。按三月干支无丙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三三嘉靖三十五年三月丙寅条改。)先是掌吏部大学士李本言:「大臣不职,则小臣靡然从之。故去不肖者,先大臣。」疏列南京吏部尚书杨行中、礼部尚书葛守礼,共十五人。至是又考察不职科道官共三十人,(「至是又考察不职科道官共三十人」,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三三嘉靖三十五年三月丙寅条所记异同,为「三十八人」。) 不谨都给事中鄔从善等,不及都给事中王鸣臣等。得旨:「罢黜降调如例。御史留用者,仍各杖四十。」  按:史臣曰:「是时严嵩子世蕃,专恣贪婪,专通贿赂。赵文华一出江南,则公私匱竭,刑赏倒置,士论恶此三人盖已甚矣。嵩虑有他故,锄排异己,以慑眾志。本乃毅然承其指授,凡疏远不附严氏及文华所不悦者,一切屏斥无遗,是公论益为不平。」噫,大臣肆恶,孰有如赵文华、何鰲、严世蕃者,不之去也;科道如朱文汉、李幼滋、吴国伦、夏栻者,不可去也。今也黜陟不公,而以爱憎为用舍,嵩之罪可胜诛耶!  辛未,改工部尚书吴鹏为吏部尚书。  丁丑,赐诸大綬等三百三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癸未,吏部以工部尚书缺,会推赵文华。上悦其得人。  四月辛亥,(「四月辛亥」,原脱「四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三四嘉靖三十五年四月辛亥条补。)倭寇万餘趋浙江皂林等处。游击宗礼,帅兵九百人御之于崇德三里桥,三战俱捷,斩首三百餘级,贼首徐海等皆辟易,称为「神兵」。会桥陷,军溃,礼等俱死之。论者谓:「兵兴以来,用寡敌眾,血战第一功。」  五月乙丑,初,赵文华言:「残寇无几,旋当清荡。」已而海寇屡至,因上屡詰,惧诛,乃攻李默为脱罪计,上果大悦,陞文华尚书。嵩因荐文华有文学,宜供玄撰,上不允。及倭患愈甚,羽书数至,嵩知上觉文华欺罔,乃令文华请復视师。上令往。  壬午,金星昼见。  十一月庚午,初,五月中,倭船四艘,自浙、直败还,飘泊至朝鲜境。朝鲜王李恒遣兵逆击于海中,尽歼之,得中国被虏并助逆者三十餘人。至是因遣陪臣沉通源等入贺以闻,并归我俘。上嘉其忠顺,賷银币,仍赐璽书褒奖。通源及获功人李润庆等,皆厚赐而遣之。  十二月乙巳,加赠许逵三代誥命。  嘉靖三十六年丁巳二月戊申,(「嘉靖三十六年丁巳二月戊申」,「申」原作「辰」。按是月干支无戊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四四嘉靖三十六年二月戊申条改。)科道官赵釴等以考察拾遗,(「科道官赵钱等以考察拾遗」,似衍「以」字。)无户部左侍郎谢九仪、兵部左侍郎沉良才名,乃特旨罢之,亦异举也。  三月戊午,江南自乍浦、沉庄捷后,倭贼悉靖,惟舟山倭据险结巢,我兵环守之,不能克。是时,土狼兵悉己遣归,而川、贵兵六千人始至。胡宗宪乃留防春汛,隶总兵俞大猷,经营舟山之贼。会十二月二十夜大雪,大猷乃督兵四面攻之,贼悉锐出敌,杀土官莫翁送,诸军益怒竞进,贼大败归巢。我兵积薪草以棕簑捲火掷之,贼四散溃出,共斩首一百四十餘级,餘悉焚死,贼遂平。  四月戊子,火星自二月壬辰,从亢逆行,歷?天门入軫。至是夜,凡逆行二舍有餘。  己丑,虏酋把都儿等,(「虏酋把都儿等」,「酋」原作「囚」,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四六嘉靖三十六年四月己丑条改。)拥眾数万,由河流等口入犯永平、迁安等处,副总兵蒋承勛力战,死之。越二日出境。总督王忬以闻。上曰:「虏入犯近畿,杀将肆掠,各官不能防御,又不能追敌,尔等不从重参治,显有同遮之情,姑不问,其令御史覈实以闻。」  南京吏部尚书朱希周卒。  希周,崑山人。学行醇篤,恬於世利,居官守正。在南吏部,以考察庶官忤执政意,令再考,乃上章自劾去。卒,赠太子太保,謚恭靖。  丙申,申刻,雷雨大作。至戌刻,火光骤起,初由奉天殿延烧华盖、谨身二殿,午门及外左、右廊尽燬,至次日辰刻始熄。上大惧。  五月戊寅,先是三月,虏以数百骑由延绥镇远墩入寇常乐堡,副总兵陈凤率其次子守义督兵逆之。虏眾,我军不敌,(「我军不敌」,原脱「我军」,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四七嘉靖三十六年五月戊寅条补。)凤死,守义亦被枪,巡抚石永以闻。上嘉其父子忠勇,赐凤祭葬,赠左都督,世袭,陞长子三级,立祀榆林,守义陞都指挥僉事。   九月辛亥朔,革赵文华职为民。  上以文华江南诸不法罪状示严嵩,且諭「勿以弟子掛念。」嵩推不知,非掛念也。初,文华凭藉嵩资,要结上宠,既以睚眦杀张经,陷李默,及再出江南,人畏之如豺虎,所至望风媚附,赃赂填溢,与世蕃比周作恶,朝野以目。赖圣明洞烛其奸,一旦毅然去之,中外鼓舞称快。  甲寅,祠故学士顾鼎臣于乡。  鼎臣,崑山人。始建议造城,比倭奴入寇,东南诸郡无城者悉遭屠戮,而崑山独以城全。郡人追思之,(「郡人追思之」,「思」原作「恶」,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五一嘉靖三十六年九月甲寅条补。)请立祠以崇报。守臣以闻,报可。v癸亥,杀锦衣衞经歷沉鍊于宣府市。  先是庚戌虏犯都门,腾书求贡,上命文武羣臣杂议,而鍊语稍侵执政大臣。明日又上疏,「请以数万骑当一面,必大胜虏。」不报。已復抗疏言:「严嵩父子,入将帅贿,误国大计。请僇之,以谢天下。」詔以「诬詆大臣,发口外为民。」鍊传檄京师,欲起义以清君侧之恶。嵩父子以文华得罪,思以自保,欲杀鍊以灭口。乃授指宣大总督杨顺图之,顺託巡按路楷,诬以煽妖作奸,勾虏谋逆,请诛之。时举朝皆知其枉,而尚书许论悉如顺、楷议,令即时斩决。  十二月甲申,(「十二月甲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五四嘉靖三十六年十二月甲申条补。)工部尚书蒋瑶卒。  瑶,归安人。端亮清守,貌若恂恂,而遇事有不可夺之节。守荆州,有惠政,(「有惠政」,原脱「政」,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五四嘉靖三十六年十二月甲申条补。)民立祠祀之。调扬州,武宗南巡至郡,嬖幸江彬索赂,不与,举所赐铜瓜捶之,瑶不为动。武宗出渔,得巨鱼,戏言:「可直金五百。」彬请以畀守令如数输直。瑶独脱其妻簪珥及数縑以进,曰:「臣府库无钱,自办此耳。」武宗笑而置之。中贵传旨,徵求百端,悉殊方之產。瑶奏某物產某处,某物萃某所,非扬有也。武宗詰曰:「苧白布亦非扬有乎?」瑶不得已进五百疋。其强毅有执如此。卒年九十,赠太子太保,謚恭靖。  嘉靖三十七年戊午春正月庚戌朔,上不御殿。  戊午,大同自纳虏妇桃松寨之后,虏围困日急,至者滋眾,道路梗塞,烽火断绝。总督杨顺上言告急,副总兵尚表护运入右衞,虏选锐围之数重,经月不解。上闻而大骇,命户部发银十万两,亟遣才干司属督运济之。乃命郎中谢教往。  二月戊戌,户部尚书方钝言:「是时天下财赋入太仓库者计二百万两有奇。旧规以七分经费,每存积三分,以备兵歉。嘉靖己酉以前,岁支最多不过二百万两,而其少者乃仅至七八十万。及庚戌虏变后,周章备御,每岁调兵遣戍,餉额倍增。及乙卯、丙辰间,而宣、大虏警益急,一切募军、賑恤等费咸取给内帑,(「咸取给内帑」,原脱「取」,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五六嘉靖三十七年二月戊戌条补。)岁无纪极。故嘉靖三十年所发京、边岁用之数五百九十五万,至三十六年,亦且三百二万,计太仓岁入二百万之额不能充岁出之半。(「计太仓岁入二百万之额……」,「二」原作「三」,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五六嘉靖三十七年二月戊戌条及本条前文改。)由是度支箕歛财贿,题增派、括赃赎、筭税契、折民壮、提编均徭、推广事例兴焉。其初亦赖以济匱,久之诸所灌输益少。值四方多事,有司往往为地方奏留请免,如浙、直以备倭,川、贵以採木,山、陕、宣、大以兵荒,即岁入二百万之额,且亏其三之一,而内庭之赏格,斋殿之经营,上时以夜半出片纸,有所徵取,无敢迟延。会大同右卫告急,今岁自入春来,发宣、大银二十六万有奇,而天下民运至太仓者仅七万。尚书方钝等忧惧不知所出,(「尚书方钝等忧惧不知所出」,此处不应出现「尚书方钝等」,疑「臣等」之讹。) 坐守空藏,调度无策,欲取之官,而官府之搜括已尽,欲取之民,而民间之科派已极,失事误事,罪且万死,陛下怜察之。请令工部钱粮量分其半,还之本部,以济匱乏。」上切责钝等谋国不忠。明日钝谢罪,请先发太仓银五万两及紫荆关、新城仓、浮图峪客兵米二万石、豆一万石,兼程运至大同,以济急用。又题准穵运事宜。报可。  三月丙辰,刑科给事中吴时来言:(「刑科给事中吴时来言」,「刑」原作「兵」,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五七嘉靖三十七年三月丙辰条及明史卷二一0吴时来传改。)「宣、大总督杨顺,所请帑银无虑三十餘万,而该镇日见羸虚,未能出一奇发一策以效尺寸,乃往往杀愚幼小民以报首功,是驱塞下之民而归之虏也。即如桃松寨,一逋逃淫妇耳,顺既失策纳之,又自夸威德。比黠虏来索,又驾言易我妖叛。失体损威,甘受虏侮,臣民无不愤恨。而巡抚路楷,受其贿金七千两,秘不以闻。而反以所杀边民侈为顺功。楷验首级,既有灸疤网痕,又多幼小,其偽状明矣,乃曰:『似亦属真。』兵部尚书许论,亦雷同附和,且滥叨世荫,请罪黜此三人,庶几边患有瘳耳。」  疏入,上问严嵩,嵩以言官风闻。上曰:「时来之言,不可尽谓风闻,顺、楷俱拏来问。至於论,亦推官滥醉,钝亦似应改用。」令兵部侍郎江东代顺,论为民,钝南京用,起原任兵部尚书杨博代论,改刑部尚书贾应春于户部代钝。  按:俺答之子辛爱最强,而桃松寨之逃,又人情所最恶者。使杨顺不受其降,而囚之出塞,以还辛爱,方将德我之胜也。而乃邀为奇功,置之闕下,挑祸速怨,已而復还,怒不可解矣。彼路楷者,正当发其罪可也,而乃曲为回护,輒杀边民幼小以当真虏,非受贿七千,何以至此?夫何许论和之,严嵩掩之,幸而世庙洞察其奸,詔之繫狱,则臣之心始帖服矣。不然右卫之生灵数十万谓何,而朝廷之钱粮糜费数十万谓何,已而代以杨博,则得人矣。臣方愤当时省中无人,而如来能发其奸,真諫议之翘楚也。  丙子,刑科给事中吴时来、(「刑科给事中吴时来」,「吴」原作「胡」,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五七嘉靖三十七年三月丙子条改。)主事张翀、董传策,交章论劾严嵩纳贿误国状。  时来劾「其边臣剋剥军餉,以餽执事,执事受其餉,而与之合党欺君。令子世蕃入直票拟章奏,纳贿招权。所谓去恶务本,何暇穷穿窬之盗,治标末之疾也。」  翀劾「其备边之政坏,但金多而赂厚者,或以败为功,或以入为遁。理财之政甚坏,户部钱粮四分输边,六分餽嵩父子及其家奴永年,而永年之富已至数十万。忠节之气坏,有以三千、五千调美官者,有以七百、八百得与选者,公行白日,乞哀昏夜,遂至靡然成风。」  传策劾「其家富于内藏。吏、兵二部选官,至持簿入嵩之门,任其填发,故俗呼文选司郎中万寀为『文管家』,职方司郎中方祥为『武管家』,驛地骚动,公私耗竭。」  时大学士徐阶雅不与嵩同道,嵩意忌之。时来与翀皆阶门生,而传策又松江人,大疑阶,密奏必有人使之者。着镇抚司讯鞠,备极苦楚,竟无所言。俱以诬罔成狱,发烟瘴充军。  九月庚寅,(「九月庚寅」,原脱「九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六四嘉靖三十七年九月庚寅条补。)兵部郎中唐顺之奉命阅视蓟镇军马还,言:「汉光武以渔阳突骑定天下,唐藩镇专兵,而卢龙一道常虎视河北,所谓其人慷慨勇悍而沉鷙,即今蓟镇之兵也。今皆羸兵惫马,朽甲钝戈,徒糜廩餉,(「徒糜廩餉」,原脱「糜」,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六四嘉靖三十七年九月庚寅条补。)不济缓急之用,故往年庚戌虏变,及近日土墙之寇。至于近檄宣、辽,远征延、固以御之,乃镇兵则置而不理,谁之咎也?所据总督王忬、总兵欧阳安、巡抚马珮等,俱宜坐旷职误事之罚。」得旨,「该镇缺兵至三万不补,一卒不练,督抚官所理何事?兵部从实参看以闻。」部拟三人当降罚。上曰:「马珮已革职,王忬、欧阳安姑降俸二级,留用。」  十一月丁亥,(「十一月丁亥」,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六六嘉靖三十七年十一月丁亥条补。) 上敕諭三法司曰:「刑以弼治,当则协气,休祥自至;否则上干和气,灾沴攸生。近来司民牧者,或理道不明,律法不通,任事作威,深文锻狱,甚或贪贿听嘱,颠倒是非,不顾冤抑,是何心与?且湖广安陆县幼男吴一魁,二命枉刑,母又被捉,情无所告,远至朝扉,以一推之,岂止数百!尔三法司,治刑为职,当思矜恤。都察院通行天下抚按,申飭有司,各改前愆,惟公惟慎,尽心听讞,民以不冤,天地神明,昭鉴在上,尔亦能保禄位、福子孙。如不恭命,必不尔逭。钦哉。」  十二月丁未,光禄寺岁用银以三十六万计,(「光禄寺岁月银以三十六万计」,原脱「银」,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六七嘉靖三十七年十二月丁未条补。)上以为多,疑该司必有乾没。乃諭内阁曰:「即今两宫大分尽省,妃嬪仅十餘,宫中罢设宴二十年矣。朕所用膳品悉下料,无堪御者,十坛供器不当一次茶饭费。朕不省此三十餘万安所用也?」嵩曰:「臣闻祖宗时,每岁额银二十四万两。彼时该寺岁用不过十二三万,节年积有餘银。乃三十六万,其侵欺情弊可知也。臣查会典光禄寺内一款,凡本寺供应物件,每月差御史一员照刷具奏,若復会典旧规,则诸弊可平。」上命添差御史一员,月记该寺诸费进览。自是岁以为常,经费亦稍省矣。  嘉靖三十八年己未三月庚寅,赐贡士丁士美三百三十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赐贡士丁士美三百三十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美」原作「差」,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七0嘉靖三十八年三月庚寅条改。)  五月辛巳,(「五月辛巳」,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七二嘉靖三十八年五月辛巳条补。)凤阳巡抚李遂以御倭功次来报,前后斩获真从倭首八百一十八颗,生擒一十六名。上闻而悦之,曰:「李遂督兵,临阵斩获数多,劳绩可嘉。」令按臣覈实议赏。  六月丙寅,雷击奉先殿门外南墙、西墙。  七月庚午,户科给事中龚情言:(「户科给事中龚情言」,原脱「言」,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七四嘉靖三十八年七月庚午条补。)「奉命巡视太仓银库,正月内贮银七十四万有奇,未及半年仅餘八千餘两,国储至此,可为寒心。昔皇上一问光禄经费,月具揭报,岁省三分之一。况太仓岁以千万计,中间请乞之频仍,给予之汎滥,当不止如光禄所侵冒者。亦令月具内外出入之数,自当畏惧樽节,而所省且不貲矣。」詔可。太仓银库之月报出纳自此始。  壬申,金星昼见。  南京礼部尚书閔如霖卒。  如霖,乌程人。恭谨有文,以撰玄失上意,南迁,寻罢。疑同乡学士董份陷之,竟鬱鬱而卒。  八月己未,江北倭自邓庄败后,沿海覔舟不得,我兵自后急击,及于刘家桥等处,贼劳馁困顿。会天雨,乃奔入刘家庄,我兵四面围之。胡宗宪遣刘显以锐卒千餘来援,江北将士谓功在垂成,虑为显所攘,嘖嘖有言。都御史李遂恐士眾不和,乃檄江北悉属之显。军政既一,遂刻期进兵。显率所部先登,各营选锋继进,纵火冲击,自辰至酉,贼巢始破,奔走。追击之,共斩首四百餘级,贼眾尽殄。  九月丙子,蓟、辽总督杨博奏:「辽东灾伤已极,召糴甚艰,乞将新运通仓钱粮停泊天津者暂借六、七万石,由天津水运蓟州,以达山海,顾脚陆运,至各地方给散。其漕粮则以賑济银两糴还。」户部覆议,从之。  按:地方饥荒,民嗷嗷待命,召糴则不可得,内请则稽迟岁月,及賑济之命一下,而民之死亡吾不知其几万万。自非随宜处置婉转有方者,谁能料此?杨博借通仓之新运,以甦辽东目前之困,而即以賑济银两补还通仓。当时边臣,孰有如其善谋者哉!宜其生灵感激,而后裔显荣也。  十一月丙子,詔「以宋儒朱熹原籍婺源县子孙,世袭五经博士。」  昔熹游宦建安,遂家焉。建安已世袭五经博士,而婺源有请之者。乃以朱墅为五经博士,然未有世袭明旨。至是墅老,请授其子镐世袭。(「请授其子镐世袭」,「镐」原作「犒」,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七八嘉靖三十八年十一月丙子条改。)从之。  十二月丙辰,(「十二月丙辰」,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七九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丙辰条补。)詔「宋儒臣程颐二十代孙宗益,世袭五经博士。」  嘉靖三十九年庚申岁正月丙子, (「嘉靖三十九年庚申岁正月丙子」,原脱「正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八0嘉靖三十九年正月丙子条补。)浙、直视师右通政唐顺之既陞淮扬巡抚,乃条上海防善后事宜:  一曰御海洋。言「御倭上策,必御於海,而崇明、舟山,乃海贼入寇之路,尤宜预防。当春迅时,宜令苏、松兵备暂驻崇明,寧、绍兵备暂驻舟山,总、副将官常居海中,督兵分哨,如有纵贼入港登岸者,以次论罪。」  二曰固海岸。言「贼至如不能御于海,则海岸之守为第二着,昔但坐地方残破者之罪,今宜并坐贼所从入者,有能冲锋御贼使不得登岸深入者,虽无首级,亦以奇功陞赏。」  三曰图海外。「沿海逋逃之徒,为贼嚮导者甚眾,宜多方招徠,以销祸本。自叶宗满得罪,而逋逃欲归者不免自疑;自蒋洲得罪,而人以使绝域为讳。宜量为貰减,并开日本国通贡之途,若抄犯如故,则命朝鲜、琉球二国承制宣諭之。」  四曰定军制。「调募客兵,坐糜廩餉。今宜急练土著之兵,练之既成,则调募悉罢。」  五曰鼓军气。「今士卒遇海风而头目掉眩,闻潮声而耳聋心惕,欲望扫清大懟难矣。宜责文臣督帅,时  御戎服,出入军中,以作武将之气。武将临阵间取溃校逃卒斩一二人,以变士卒耳目,则军气自振。」  六曰復旧制。言「沿海衞所,军伍素整,屯田膏腴几万亩,今悉可垦种。浙、福、广三省原设三市舶司,(「浙福广三省原设三市舶司」,原作「七省原设三市舶司」,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八0嘉靖三十九年正月丙子条改。)所以收其权而操之于上,使奸民不得乘其便。今数者俱以废坏。宜令诸路,酌时修举。」  七曰别人才。(「七曰别人才」,「七」原作「八」,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一0嘉靖三十九年正月条改。)「文官举海道副使谭纶,劾台州知府黄大节;武官举总兵卢鏜等,劾副总兵曹克新等。」  八曰定庙謨。(「八曰定庙謨」,「八」原作「九」,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一0嘉靖三十九年正月条改。)言「外患未息,内变恐作。邇者,吴淞、定海水卒,以呼粮之故,缚官劫狱,渐不可长。请先议招怀之略。」  所司覆议,克新听调,大节閒住,餘俱从之。  庚辰,金星昼见三日。  二月丁巳,旧例,南营官军月米,有妻者一石,无妻者减十之四,春秋二仲月,每石予折色银五钱。及马坤为南户部尚书,奏减折色银为四钱,诸军始怨。督储侍郎黄懋官,稟性刻削,每月各卫送支册,必詰其逃亡多寡,又奏停补役军丁妻粮,诸军益不堪。是时,坤已召入为北户部尚书,蔡克廉代坤,病不视事。比岁大祲,米一石至银八钱,诸军求復原额。又每月常以初旬给各军粮,是月已再旬,懋官犹未给。是日振武营军操期,遂鼓譟,围懋官第。懋官闻变,遂急踰墙而出,仆地不能起,诸军竞前扑杀之,悬其尸于市,挟兵部尚书张鏊求赏。鏊错愕不能应。会诚意伯刘世延趋至,諭曰:「尔辈但求赏易耳。能从我,惟尔所欲。」眾稍定。  翌日,九卿大会,兵部侍郎李遂扬言曰:「昨黄侍郎之变,遂亲见其自越墙死,各军特不当残辱之。即据此奏闻,不得称叛。」因麾乱军退,眾求赏,遂叱曰:「今日之事,若求復妻粮、月粮原额即可,求赏不可得。朝廷在内,尔辈欲何为者?」乃令人各给银一两,以补减折粮餉。眾始散。   按:南京之军逸而骄,逸则坐食粮餉,骄则逼挟上官,处置得宜,乃可以服其心而作其气。旧例,有妻者一石,则补役有妻者自不当停矣。二仲月折色银五钱,则马坤又不当奏减为四矣。黄懋官先詰逃亡,且奏停补,适当倭夷倡獗之时,又值米价腾踊之会,安得不激变乎?世庙因北狄入寇,今日运粮,明日賑济,殆万万计。南部之臣亦宜闻之,顾乃迁延旬日,犹未颁给,则彼减原额乏妻粮者,得执之以为辞。幸而刘世延、李遂权宜计处,军士稍安,而於法纪亦极坏矣。自是而后,习此风声,横於浙,愤於赣,使中原效尤,吁,时势至此可畏也已。  原任中允郭希顏上安储疏,(「原任中允郭希顏上安储疏」,句前原衍「丁巳」。「丁巳」,前文已见,故删。)疏内有「建帝立储」四字。上以「立子为储,帝谁可建者?」命各科集议。礼科给事中蓝璧等议,坐大逆不道,妖言惑眾。詔巡按,即时处斩,仍传首四方。  三月戊寅,南道御史林润,劾祭酒沉坤居乡暴横,打死住房人胡鑾,剁其两手,及将监生、生员严刑拷打、逼取准折妻孥等事。上恶之,令巡按逮京讯治。  坤家居,为倭寇督率邻里以保所居,远近依附者眾,有犯令者輒榜笞之,故居民虽赖以安,而被其榜笞者亦生怨恨。然疏中皆流谤,无指实,其所谓断手胡鑾者,固无恙也。竟死狱中,士论冤之。  癸未,大同总兵刘汉,督兵自镇河口出塞,捣虏帐于灰河,斩首二十八级,夺高驼一百七十餘隻。  是时虏聚喜峯口外,窥犯蓟镇,汉乘虚攻其巢穴,以牵制之,虏果狼狈西顾。自多事来,我兵积懦,虏尝留巢并塞,无一敢问之者,至是汉倡为之。自后,各镇往往乘间出勦,虏始有戒心,稍徙远其幕云。  丙戌,兵科给事中王文炳,请下本兵议所以安民、蓄兵、绝寇之策。部覆以「安民,莫若去不急之务,捐无名之征,重惩贪官酷吏;蓄兵,莫若训练各处乡兵,至隶籍行伍者则责之军衞,募自民间者则责之有司;绝寇,其令沿海有司,按籍所部居民,有与盗贼通者,许同里首告,即置之法,而追其所犯银三十两赏告者。又有无赖恶少,窜入军中,巧立报效赞画名色,平居坐縻公廩,有事争冒首功,此辈亦将来祸本,宜一切禁革。」上从之。  壬辰,命翰林院侍读张春,侍裕王讲读。  四月丙申,凤阳巡抚唐顺之卒。  顺之,武进人。博学强记,凡六经、子、史、兵法、阴阳以至算、射,靡不精透。为右司諫时,与赞善罗洪先、校书郎赵时春上定国本疏,忤旨,黜为民。言者屡荐之,起为兵部主事,查勘蓟镇边务,復视师浙、直,总督胡宗宪荐其有功,寻陞凤阳巡抚,卒于官。当其罢归闭门,非其道不取,非其人不交,尝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及有疾,乃曰:「死国,吾志也。今得良死舟中矣。」卒,赐祭葬,立祠扬州。  五月辛卯,(「五月辛卯」,句前原衍「嘉靖三十九年」。「嘉靖三十九年」,前文已见,故删。)南京操江都御史喻时奏安畿辅,(「南京操江都御史喻时奏安畿辅」,「喻」下原衍「言」,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一0嘉靖三十九年五月条改。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九七嘉靖四十年闰五月癸巳条记:「陞南京操江右僉都御史喻时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遭运,巡抚凤阳。」「都御史」为「右僉都御史」之讹。)言:「狼山、金山各有副总兵,沿海一带各有参将、把总,则藩篱已为有守;淮扬以至嘉、湖,各有兵备,而復有兵备驻札广德,则门户已为有守,此足以御外至之贼矣。安庆、仪真各有守备,又有操江、巡江分投巡视,则堂奥防守又以严密,此足以御内发之盗矣。使各该羣工殫心竭力,则天堑屹然,料难飞渡,不必添设参将明甚。且置将必须增兵,增兵必须议食。今应天连年倭寇之扰,生理未復,去岁灾伤之后,流徙更多,正办钱粮尚尔逋负,復加兵餉,其何能堪。伏乞专责仪真、安庆二守备,分定地方,时常会哨,稍有违误,参拿处治。庶官不增而事亦集,赋不加而民自安矣。」  六月戊戌,兵部右侍郎魏谦吉赴任道卒。礼部以谦吉三品未考满,卹典当半给。得旨,特全给之。  谦吉,狂率无赖,(「狂率无赖」,「赖」原作「颗」,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八五嘉靖三十九年六月戊戌条改。)不类衣冠士。其居官无一善状,淫暴掊克,若饿鴟乳虎,至于锥刁乞索,即市井人犹羞言之。时政污浊,遂得致仕,而恩卹犹隆备若此。   乙卯,南京礼部侍郎孙陞卒。  陞,餘姚人。前死节都御史燧子,为人孝友长厚,燧死寧庶人之难,终身不书「寧」字,亦不为人作寿文,事伯兄如父,居官被服雅素,口不谈人过,盖篤行君子也。卒,赠太子少保,謚文恪。子鑨、鋌、錝、鑛,皆为名进士。  七月壬辰,(「七月壬辰」,原脱「七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八六嘉靖三十九年七月壬辰条补。)都御史章焕上经略中原疏,备言「妖民盗贼」。  是时,南北寇警,(「南北寇警」,「北」原作「征」,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八六嘉靖三十九年七月壬辰条改。)徵敛烦急,贪吏肆行,水潦属至,民不堪命,往往羣聚为盗。初,河南人传倭至凤、泗,又言开封没于黄河,于是林县有贼,聚以数千计,雎州亦有百贼犯其南关,比知前传言为讹,即皆解散,无復踪跡,乱之萌也。焕抚河南,适值其事,心益忧之,(「心益忧之」,「益」原作「盖」,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八六嘉靖三十九年七月壬辰条改。)故上此疏,然足以考当时之事势也已。  按:世宗时,俺答寇於北,倭奴寇于南,然皆无睥睨神器之意,北不过止于互市,南不过止于卤掠已耳。然河南,以中土之民,不堪徵敛之苦,即林县、雎州,俄而千百成羣欲附倭党,俄而知其传言即时散去。况九边而外,三岛之中,久困贫残,连遇荒歉,而又闻哱贼、关白之志,能无乘衅而起者乎?近时以进士起家为郡县者,贪暴殊甚,用度奢侈,无不取之民间,而又催科日急,家如悬磬,吾恐变生肘腋,此不北走胡南走倭者几希。愿司銓者慎选良吏,以绥万方,毋令督促而安为荼毒也。  十一月丙戌,秉一真人陶仲文卒。  仲文,黄冈人。习祈禳小术,师事致一真人邵元节。时上戊戌以后不復视朝,辅弼大臣皆希得进见,独仲文时被宣召,至即赐坐,与语称之为师,赏賚以数万计。又领三孤,列爵五等。其死也,復謚荣康、惠肃,自古方士所未见也。隆庆改元,始奉遗詔追夺官爵、世爵,亦削籍。  丁亥,蓟辽总督许论献家藏紫清仙人白玉蟾真蹟一卷。上嘉其忠欵,受之。  嘉靖四十年辛酉春正月壬戌朔,上不御殿。  庚寅,广东巡按潘季驯倡行均平里甲之议。其法,先计州县之冲僻,以为用度之烦简,令民各随丁力输银於官。每遇供应过客及一切公费,官为发银,使吏胥里老承买。其里长止于在官勾摄公务,甲首悉放归农。广人便之。  季驯自以代任者在邇,恐后至者不能守,乃上疏言:「岭表去京师绝远,比年牧民者视为利藪,屠剥万状,而小民仰九重如在云霄之上,愁苦之声无路上达,故相聚为盗。臣将里甲弊政,更张一新。顾天下之事,立法非难,守法为难。守之于畿辅之地固难,而守之于岭海之外为尤难。今广东之民,既感而动矣,若非仰仗明旨丁寧,虽有周公之法,谁与守之?」疏入,户部「请行通省,如法遵守,年终籍用过银数以闻。」报可。  二月辛卯朔,日食。是日,微阴。钦天监言:「日食微阴,即同不食。」  辛丑,左都御史周延卒。  延,吉水人。峭直清介,寡言笑。居官执法,不为矫矫声迹,清节自持,终始不变,士论重之。卒謚简肃。  三月乙亥,令吏部尚书吴鹏致仕,礼部尚书吴山闲住。  鹏在吏部,凡百官进退,一听严世蕃,即边方小吏,无敢有自专者。公道久壅,中外人心无不鄙薄愤恨。山直亮有时望,既以救护日食忤旨。上大不悦,尝示风旨于科道诸臣,吏科给事中梁梦龙等遂并劾山、鹏。  丙子,金星昼见,至二十四日而没。  四月辛卯,工部尚书刘麟卒。   麟,南京广洋衞人,后居湖之长兴。先知绍兴府,以忤刘瑾除名。瑾诛,起知西安,歷陞工部尚书,以諫织造忤旨,致仕。在长兴三十年,闭户读书,足迹不入城市。貌恂恂长者,自守介然,而不为畛域,以是人犹爱敬之。卒,謚清惠。  癸巳,大风,雨黄土,昼晦。  五月乙亥,寧夏巡抚奏:「庆王鼐枋,读书好善,敦尚俭朴。寧夏修筑边墩,出金、穀犒赏。居家孝友,犹能鈐束宗仪以礼法,贤行著闻。乞表之以示劝。」上遣官齎敕奖諭,仍命有司具綵币羊酒并给枋扁旌之。(「仍命有司具綵币羊酒并给枋扁旌之」,「枋」,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九六嘉靖四十年五月乙亥条作「坊」。)  闰五月癸巳,御史张九功以旱霾陈言五事:  一禁贿赂,以绝侥倖。谓「今行取科道,用银五百两、八百两,有增至千金者。吏部一主事,有至万金者。有司每当入覲,多方科敛,以充苞苴。此皆干和致变之由,痛宜禁革。」  二简督府,以肃边镇。「大都边镇之患,皆由督抚官职任不久,功罪不核,职掌不明,粮餉不充,宜反此四者,而后可以守边。」  三省工银,以塞侵渔。四平盗贼,以安地方。五恤营军,以蓄国威。上从之。  按:吏部者,人才所出。岂但卑官末品不可受苞苴,以坏体统;即科道为朝廷耳目,督抚为朝廷藩翰,又可用贿以得之哉?假令慎选风纪,简重才猷,犹恐十人之中不得一二,乃以贿之多寡为官之崇卑,安所得风纪、才猷以为之用?当时有司欲科道者,争剋剥民财,督抚欲内迁者,争减损边餉,甚至以万金而得吏部主事,源既浊矣,臬既邪矣,欲望正百官也难矣。况掌者又吴鹏、欧阳必进,諂事世蕃,惟命是听乎!愚读耿定向一疏,已见时事之乖,而张九功指斥,又其甚者。呜呼,可鉴已。  癸卯,南京提督振武营刘显承新命上言:「南京营军,习成骄悍,宜以法裁制之。臣故所统川兵三千,有勇知方,乞许便宜带领,随营操练,内以弹压兇恶,外以控制倭夷,卒有怙终者,许臣以军法从事。俟其内驯外服,海防稍静,渐为散遣。」部以「南京原无前项钱粮,请许选精锐五百人自随,餘付代者,有警听显调用。」报可。  六月辛酉,(「六月辛酉」,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九八嘉靖四十年六月辛酉条补。)命修撰唐汝楫充裕王府讲官。  甲申,户科给事中郑茂言:「各边钱粮虚縻之甚,奏讨之多,莫有过于蓟镇者。近总督许论奏:『密云、昌平二镇,年例餉金俱防春时用尽,防秋仍用三十二万有奇。』(「近总督许论奏密云昌平二镇年例餉金俱防春时用尽防秋仍用三十二万有奇」,原文仅存「近总督许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四九八嘉靖四十年六月甲申条补。)臣查嘉靖三十六年边餉,密云止八、九万,今三十四万有奇;昌平止四、五万,今十四万有奇,何前后悬绝若此?夫防春不过小警,春时用尽,防秋何以加之?使诸边效尤,又何以应之?论在镇三年,一卒未练,而粮餉独倍往昔,侵冒之弊,诚不能无。宜专敕风宪大臣,赴边计议。臣又闻,今帑藏已竭,閭阎亦空,则财将安归?即如近日太监荣现身故,遗金百万,儕辈争夺。夫以百万金委之羣小,孰若藉而取之,以助边餉,充内帑,较诸额外徵求不已多乎!至於侵盗边餉,法本至严,今十无一报,废法莫甚,以后俱当从实举行。」上是其言,令论回籍听勘。  七月己丑朔,日食一分五秒,例免救护。  礼部尚书袁煒言:「皇上以父事天,以兄事日,羣阴退伏,万象辉华,是以日位旺荣,氛侵销鑠。食止一分,与不食同。臣等不胜欢忭。」上以为然。  乙巳,万春宫成。  八月辛卯,南京御史林润,劾总理盐法鄢懋卿贪冒五罪:需索属官,馈遗鉅万,罪一:受状取富民财,罪二;宴会日费千金,罪三;虐杀平民,罪四;加派扬州盐商,几至激变,罪五。懋卿疏辩。得旨「照旧供职。」  辛未,金星昼见。  乙酉,礼部尚书孙承恩卒。   承恩,华亭人。卒,謚文简。  九月戊子,太原知府於惟一为巡抚所劾,当调。晋王上言:「惟一在郡得军民心,请留之。」上不悦,戒王毋得妄有干预,仍下巡按御史,逮问长史、承奉等官。  惟一在郡,洁己任事,节财爱民,岁饥设法賑济,所全活以数千计。前岁虏入雁门,总兵王怀邦率眾避入,会城军士摽掠于市,惟一执而榜之,驱其眾于城外。及怀邦以失事被劾,属惟一问状,惟一论怀邦罪当死。是时巡抚孟淮,贪秽闒茸,旧有民壮防秋,淮奏免之,尽徵折价。及虏入,怀邦以是挟淮,欲上书发其奸,与之俱死。惟乃諭惟一,令宽怀邦罪。惟一执之益坚,淮大恚,乃劾惟一,遂调任。太原士民如失怙恃云。  按:郡守为民之师帅,而巡抚为守之表率。彼孟淮巡抚山西,奏免民壮防秋,而尽徵折价,深惧怀邦发之,而嘱令冤罪,乱纪坏法,不职甚矣。若惟一治太原,賑济饥民,全活者眾。驱逐摽掠,安堵者感。即论怀邦之死,而逆孟淮之命,则其仁慈风力昭如日月,而反为孟淮所劾,公道安在哉?幸而晋王白其状,而顾令巡按逮问,则黜陟之明,几于倒置矣。惟一虽调,而民心则公,惟一又奚愧焉。噫,今之为惟一者为谁?而其为孟淮者接踵,安得復遇晋王以申冤抑耶!  十月庚午,兵部尚书杨博言:「江西之寇,始于南赣贼巢,合广西叛兵,益以本乡恶少,遂至蔓延不制。前奉詔督责诸臣,以九月报平,而今且过期不效,请更申飭,刻期荡平。仍令照边方事例,半月一驰奏贼情。又御史段顾言,生长边陲,素闲韜略,可就委以兵事。海道副使谭纶,尝练土兵,足称智勇,今以守制回籍,宜令墨衰效用,以靖地方。且闽、广之贼,所倚重者数巢穴耳,使以劲兵乘虚擣瑕,攻其必救,贼必牵于内顾,乃可平矣。」上令胡宗宪督率进剿,餘如议。  十一月甲午,以礼部尚书袁煒为武英殿大学士,入内阁,典机务。  庚子,改郭朴为吏部尚书,令吏部尚书欧阳必进致仕。  十二月丁卯,戎政尚书王邦瑞卒。  邦瑞,宜阳人。严毅有执,器识甚伟。初,庚戌,虏薄京城,奉命巡视九门,陈守御五策。虏退,请更营制,遂定为三大营,即以邦瑞为兵部尚书,协理戎政。时仇鸞为大将,欲节制九边诸将,邦瑞力折不可。因劾鸞跋扈不道,鸞阴中之,詔夺其官。歷官四十年,所至有建立,犹以廉节著。卒,謚襄毅。  丁丑,兵部尚书杨博,以京营之兵频年坐食,渐成骄惰,乃议謫选番戍。其说有四:「一则使京军习见烽燧,涉歷劳苦,可以转弱为强;二则居庸镇边,原有怀、保在外,警报绝少,即使有警,去京师百里,而近可朝发夕至,视调宣、大、保定之兵,劳费顿殊;三则春防之日,本镇止留边兵二枝,一遇虏警,不免分置,顾此失彼,诚得京兵守二区,则边兵得专守古北口,在此为虚声,在彼为实用;四则部署已定,可视来春缓急为进止,不至虚发以耗芻粮。」上是之。  辛巳,(「辛巳」,原作「辛丑」。按是月干支无辛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0四嘉靖四十年十二月辛巳条改。)詔重刊前礼部尚书胡濙所进衞生易简方书,传布天下。  嘉靖四十一年壬戌春正月丙戌朔。  丙申,京师地震。  己亥,兵部尚书杨博言:「今年履端之始,云泽屡降。第蓟镇、宣、大逼隣虏境,十室九空,农事方兴,牛种不给,恐迁延过时,则秋成无望。臣前在左、右衞目击其苦,若及今稍为处给,计种一石,可得子粒数石,比之荒岁召买省价实多。请发马价银三万两,分给三镇,以为方春播穀之费。」上嘉其留心边计,许之。仍令各镇从实举行。   庚戌,户科给事中邓练,奉詔查理蓟镇军营,尽得官吏侵牟兵马虚耗之数,以巨万计。还,言:「边餉日亏,皆原任总督许论调度失宜,管粮郎中阎光潜、刘勃出纳不明之罪。而所以致弊之由有十,大略虚填籍伍,滥收家丁,侦报不以实,调遣不以时,主兵或代客兵出战,客兵或代主兵入守,门皂官承,尽食军门之餉,商民将领,胥成影射之风,其他无名冗役,无益浪费,不可胜数。皆当痛革。」上从之。  辛亥,左都御史潘恩言四事:  一言「邇来管钱粮者,牟羡餘之利;理刑名者,狥出入之私;闸厂关津,则留难商旅;差遣勾当,则骚扰军民;诸司私家,每用小票取物于市;巡城御史,乘轿多役官夫,设酒科及乐户。耳闻目见,殊失官常。乞敕两京都察院严禁。」  二言「邇来御史,帷急簿书期会,与承迎趋走之末,不暇闻有司贤否,虽行举劾,必及代期,以故贪吏日纵。今后诸司治行,不时奏闻,不者,回道以不职论。」  三言「宪职严重,必纤毫无污,然后人不得而议之。今御史廵歷,供应馈遗之费,动至百数,甚或公受保举谢仪,私索地方土物。今后毋过自奉,毋厚私交,仍禁革守令常例,一切羡餘纸赎,悉归公帑。」  四言「有司任情出入,鍜鍊成狱,或所犯本无重情,而家道丰盈,必为罗织,假积穀之例,託兵费之名,多则罚金数百,少亦输穀数十,比追罄產,有同没籍。今后宜坐应得之条,勿加一切之罚,违者具实参奏。」  疏入,上以为深切时弊,令务实举行。  三月壬寅,赐贡士徐时行等二百九十九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五月丁亥,命「都督僉事刘显充总兵官,镇守广东、南赣,参将俞大猷副之。一应战守事宜,会同督抚官协谋剿贼。仍令江西纪功御史段顾言兼覈广东功罪以闻。」从兵部尚书杨博议也。  戊戌,詔罢今年考选庶吉士。  时仕路混淆,贿赂公行,庶吉士素号清选,至是亦以贿赂营求,贫者称贷为资。有持券入贷于司礼太监黄锦者,锦密以闻。上闻而恶之,报罢。  壬寅,御史邹应龙劾严嵩子世蕃,「凭藉父势,专利无厌,私擅爵赏,广致赂遗。而伊子锦衣严鵠、中书严鸿、家奴严年、中书罗龙文为犹甚,即数人之中,严年犹为黠狡,不才士夫竞争媚奉,号曰『鹤山先生』。犹有异者,世蕃遭母丧,上以嵩年老,特留侍养,令其子鵠代为扶櫬。世蕃名虽居忧,实喜得计,拥侍姬妾,屡舞高歌,已为鬼神所厌,抉其目矣。臣请斩世蕃首,悬之藁竿,以为人臣兇横不忠孝者之戒。」  先是,上闻世蕃淫纵,心恶之,渐疏嵩。凡军国大计,悉諮之大学士徐阶,故应龙奏入,遂称旨。下世蕃等于诸司拟罪,坐世蕃烟瘴衞充军,鵠、鸿、龙文边远衞充军,年錮于狱。  六月丁丑,淳安县知县海瑞,抗直不阿上官。初,鄢懋卿以盐法都御史巡行郡县,所至招权吓财,叱咤风生。懋卿妻从行,为装五綵舆,令十二女子舁之。令长以下见懋卿皆膝行蒲伏,至以文绣被厕床,白金饰溺器,千里传送,络绎道途。比至淳安,供应甚薄,瑞復抗言:「县小民贫,不足容车马。」懋卿虽怒甚,然知其不可辱,为敛威去之,而密嗾御史袁淳媒孽其短。其后懋卿、袁淳俱以贪宠败,而瑞得申白叙用云。  己卯,三边总督喻时奏豫边防五事:一、调腹兵以补空边,二、视功次以激勇力,三、量缓急以摊军储,四、处供馈以豫冬防,五、备战马以充衞额。言:「三边四镇,地里浩渺,兵稀粮少,戎律失弛。仍严革横派,广恤穷军,精察地形,熟演武艺,明斥堠,远哨听,詰奸慝,招投降。凡保障陕民者,罔不尽心以为之豫。」   按:掌三边者,兵力单弱,捉襟露肘,习见以为常。勇功既验,坐观候赏,循涂以自歛,秋防已匱粮餉,则冬春何以为生?冬春如无接济,则主客何以为资?至于倒死战马,不为买补,则千骑走百人,百骑走十人,又何以取给哉?时一一料理之,卒使连奏克捷,边鄙肃清。是何良策而致是?大约五事之中有至秘之计,一则哨丁侦探之蚤,一则官军按伏之密,而厚待降人,能知奸宄,故迎其初来,出其不意,而成功无难耳。兵家无间用奇之法,深得之矣。视彼投降以要功而人心离散、禁哨以出塞而声息无闻者,何如?吾见避东而击西,攻首而畏尾,即明立按伏,将焉用之?吁,翁万达、刘天和而后能继之者,舍时其谁哉?  七月癸巳,户部集廷臣议,上理财十四事。一曰省兵食。「国初边储无请发帑银之例,后缘边疆多警,或广召募,或增营堡,始不得不仰给于京储。然嘉靖十八年以前,仅至五十九万,今且增至二百三十餘万。司计者,将何以应之?今惟有选兵而已。宜令各督抚官,亲诣各城,从实拣选,汰其老弱虚冒,以还先年主客原额。诸所新设营堡,查非要害,即当随宜并省。其京营军士,亦宜会戎政官一体清查。」二、慎调遣。三、先节约。四、完积逋。五、清屯粮。六、议收放。七、均修边。八、停外例。九、处铜价。十、省供应。十一、杜奏留。十二、议补助。十三、议漕银。十四、定税法。上允其议。  八月乙丑,(「八月乙丑」,原脱「八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一二嘉靖四十一年八月乙丑条补。)詔重录永乐大典,分韵类载,以便稽考,卷凡三万有奇。  上初年好古,礼文之事,时取探讨,殊宝爱之,几席间每有一二帙在焉。及三殿灾,上命左右趋登文楼,出大典,遂得不燬。至是重校正之。  九月壬午,三殿工成。  甲申,给事中赵灼、沉淳、陈瓚为严世蕃党,被劾,同时罢去。(「甲申给事中赵灼沉淳陈瓚为严世蕃党被劾同时罢去」,疑将弹劾严党之人讹作严党。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一三嘉靖四十一年九月戊戌条记:「戊戌,韶『工部左侍郎刘伯跃、南京刑部右侍郎何迁、南京通政使司右通政胡汝霖、南京光禄寺少卿白啟常、原任湖广巡抚张雨、广西按察司副使袁应枢、右春坊右諭德唐汝楫、南京太常寺卿管国子监祭酒事王材俱革职閒住。』至是嵩败,伯跃等为刑科给事中赵灼所劾,雨为吏科给事中沉淳所劾,汝楫、材为刑科给事中陈瓚所劾,同时罢去。」)  按:史臣曰:「严嵩纵子为非,任用羣小,赖世庙阴圣,一旦拔去巨奸,如大明当空,阴沴屏伏。向时假借气势鼓煽声利之徒,咸使去位,朝署为之一清。若鄢懋卿之斡局,董份之文学,唐汝楫之门第,使其持身克慎,廉静自守,皆可以坐致通显,乃不自爱重,甘心为市井奴隶之行,卒之身名俱辱,为世所羞称,而又图报復,反劾正人,万世公论其能掩乎?后来者可以鉴矣。」奈何嵩之覆辙未几,而张古正踵其后,殆犹甚焉。然嵩之所纵者,不过一任子之世蕃耳,乃居正则嗣修、懋修显然登状元,居翰苑,欲倣秦檜三世为史官。鄢懋卿等不过一身之宠荣耳,乃王篆辈亦使其子谋取名甲,世道愈趋愈下,甚矣。我皇上继照追夺削籍,岂不有光于世庙哉!  十月乙亥,御史林润言:「今天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如宗藩,然未有建不易之策者,惧拂宗室之心而重违祖训也。臣观嘉靖初议者言:(「臣观嘉靖初议者言」,原脱「嘉靖初议者言」,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一四嘉靖四十一年十月乙亥条补。)『河南开封,洪武中惟有周府,今郡王已增三十九府,将军至五百餘,中尉、仪宾不可胜数,举一府而天下可知也。』今距嘉靖初又四十餘年矣,所增之数又可知也。夫天下财赋岁供京粮不过四百万,而各王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二万。即如山西存留米一百五十二万,而禄米三百一十二万;河南存留米八十四万三千,而禄米一百九十二万。是二省之粮,借令全输,已不足禄米之半,况吏禄军餉皆出其中乎?然自郡王而上,犹得厚享,将军而下,至不能自存,饥寒困苦,号呼道路,聚而詬有司,守土之官不惟惧辱,且惧生变。奈官司困于难供,而宗藩病于不给,天下无可增赋之理,而宗藩正当蕃衍之时,可不寒心哉!今议者,或言『当今天下亲王,如国初辽、韩、岷、肃,皆二千石』;或云『郡王而下半支,如京朝官例,仪宾而下,如外有司例』;或云『亲王袒免而下则从庶人之例,月支米三石』:或云『不宜遽削于今日,而惟定制于方来』;或云『定子女之数,以杜诈冒』;或云『开应举之途,弛商贾之禁』,言人人殊。臣以为宜令集议于朝,仍颁示诸王,示以势穷极弊不得不通之意。令户部会计赋额,以十年为準,大约兵荒、蠲免、存留费用几何,王府增封几何,禄米及诸费几何,令宗藩晓然知赋入有限,费用不经,共陈善后之策。然后通集眾议,断自宸衷,以垂万世不易之规。」   疏下礼部覆议,从之。  十一月乙酉,命御史姜儆、王大任分行天下,詔求法士及秘书。  丁亥,刑科给事中陆凤仪,劾总督胡宗宪欺横贪淫十大罪。上命械繫至京问。  辛丑,日晕,生珥上有抱气,(「生珥上有抱气」,「珥」原作「弥」,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一五嘉靖四十一年十一月辛丑条改。)赤黄色,白虹弥天,日下生戟气,苍白色。  十二月辛酉,显陵守备太监张方及奉祀蒋华等奏言:「十一月冬至日,甘露降于显陵之松树。」  先是上尝思慕献皇帝、献皇后,乃以冬至日奉安二圣神几于象一宫,以便瞻奉,而甘露即以是日降,採取以献。上大悦,以示礼部。部言:「在昔黄帝、唐尧,本朝惟太祖、成祖,尝致斯瑞。今显陵乃二圣发祥之地,而冬至乃一阳来復之期,斯地斯时,奇逢妙合。宜令百官称贺,以昭圣孝感通之徵。」上如所请。  壬戌,蓟辽总督杨选言:「各边将帅,必威令素行于士卒,而后可责其御虏。近日姦夫猾戍,各阴求严将之短,浮言藉藉,眩惑视听,甚则客兵藐视抗衡,谓之何哉?自今严造谤之诛,重閫外之权,仍令主客兵一体训练,有梗令者,并以军法治之。又顺天抚臣,职理兵马粮餉,而蓟、辽粮餉,抚臣咸不与闻,何也?自今以主、客粮餉,宜责管粮郎中收放,兵部召买,年终彼此磨勘,仍于巡抚敕书中添载催徵屯粮事宜,著为令。」从之。  丁丑,锦衣官逮总制胡宗宪至京,请旨处分。上曰:「今却加罪,后来谁与我任事?其释之,令閒住。」  按:东南倭寇,骚扰数年,祸延四省,张经、曹博邦辅有功无过,而或斩或戍,识者莫不憾严嵩、赵文华矣。胡宗宪倜儻豪雄,诚足堪任,特陞转官阶不能不资奸党,故天下士夫亦以恶奸党者恶之耳。虽然,任用刘显、俞大猷辈,诱制毛海峰、王直辈,削平餘倭,以安黎庶,其功亦不浅也。世宗释而不罪,且曰:「后来谁与我任事,」吁,处之得其当矣。  嘉靖四十二年癸亥春正月庚辰朔,上不御殿。  庚寅,初,大学士徐阶以内阁缺人请补。上令廷推。阶曰:「知臣莫若君。」上曰:「君知人,惟尧、舜与我太祖耳。若嵩者,朕所自简,而不才至此。相必君择,古之正理。但后世宫生之主,不知人耳。」阶曰:「尧用四兇,后加放殛。太祖用胡惟庸,后乃以罪诛。皇上始知嵩之才而用之,后因听子贪纵而斥遣,皆无损于明。」上曰:「卿言四凶、惟庸之类,非尧、舜与太祖不知,由彼不慎终也。尧为圣帝,太祖何事不知?然且如此。况宫生内长,能无误事耶?嵩乃放纵其子,误国戕民,非但听之而已。」  三月丁亥,浙江巡抚赵炳然言:「福健所以致乱者,民变为兵,兵变为盗,其所由来渐也。夫治盗之策,不得不假于募兵。而为人上者,必多方抚处,使盗化为兵,兵化为民,可也。今又驱浙之民,以拯闽之急,臣窃惧夫浙之为闽也。请自今一意团练土著,使人皆可用,家自为守,急则为兵,缓则为农,聚散之间,两有归著。即不得已而召募,亦必先本省,次邻省,不得专泥一方,以酿祸本。」从之。  按:民之勇怯,何常顾上之作兴何如耳?夫召募之兵,利不胜害,土著之兵,暂亦可久。不练土著,而专恃召募,奚惑乎?民变为兵,兵变为盗也。盖召募而来者,未必皆强有力,每多出于市井无赖,不过利其貲粮,以资浪费焉耳。有餘则竞为淫赌,既罄则转相劫夺,民之苦之有甚于虏。岂如土著之兵,有家属之顾,无输运之艰,使为兵巡者,习之以法,抚之以恩,移募兵之资为土兵之用,有功则重之以赏,无事则督之使守,功相倍也。此不特可行于西北,而亦可行于东南,惟患虚文塞责耳。  癸巳,工部尚书雷礼言:「本部各项钱粮,例派铺商上纳。比者往往放富役贫,而各监、局所派钱粮,其稍有赢裕者,又輒为奸商营占,以故僉审之际,逃役纷纷。乞容臣等将一切之苦乐,商户之贫富,通融搭派,敕諭各监、局,不得纵奸倚势营利于其间,庶良民不至流亡,而上供亦可无缺矣。」詔允行。   甲午,改礼部尚书严纳为吏部尚书,陞吏部左侍郎李春芳为礼部尚书。  四月丁卯,(「四月丁卯」,原脱「四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二0嘉靖四十二年四月丁卯条补。)副总兵戚继光督浙兵至福建,与总兵刘显、俞大猷夹攻倭贼于平海衞,大破之,海寇悉平。  七月戊戌,金、木、土三星聚于井。  八月丙辰,(「八月丙辰」,原脱「丙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二四嘉靖四十二年八月丙辰条补。)兵科给事中范宗吴言:「南京故事,操江职在江防,应天、凤阳二巡抚职在海防,各有信地。后因倭患,遂以原属二巡抚者亦属之操江,以故二巡抚得以諉其责于他人,而操江亦以原非本属,以缓图视之。今宜定信地,以圌山、(「以圌山」,原作「以团山」,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二四嘉靖四十二年八月丙辰条补。)三江会口为界,其上属之操江,其下属之二巡抚,万一留都有急,则二巡抚与操江并力应援,不得自分彼此,庶责任有归,而事体亦为联络。」詔可。  九月戊子,严嵩上疏言:「臣年八十有四,(「臣年八十有四」,原作「臣年八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二五嘉靖四十二年九月戊子条改。)欲皇上哀其无告,放归子世蕃及孙鵠,以终臣餘年。」上曰:「嵩有鸿得养,已恩待矣。」竟不许。  己丑,应天巡抚周如斗言:「江南自有倭患以来,加派兵餉银四十二万有奇。今地方已寧,乞减三分之一,少甦民困。」兵部覆言:「加派兵餉,原以济急,事已宜罢,不但当减分数也。」报可。  山东巡按黄襄,(「山东巡按黄襄」,原作「山东巡抚杨襄」,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二五嘉靖四十二年九月己丑条改。)以九月中总兵杨照死事闻。上曰:「照,奋勇杀贼,捐躯可悯,其赠少保、左都督,仍赐謚立祠。」  照,忠勇负气,起家偏校,以敢战知名。抚士卒有恩,故人乐为之用。虏聚眾辽东塞外,选锐卒出塞,分道击之。照夜行失道,离塞六十里,天明为虏所觉,中流矢死,线补袞等驰至,力战斩首二百二十餘人,虏引去,补袞等以照尸还。初以罪废家居,属时污浊太甚,(「初以罪废家居属时污浊太甚」,原脱「以罪废家居属」,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二五嘉靖四十二年九月己丑条补。)凡边将无不由债帅进者,照自分永弃。会严世蕃败,朝廷以人望用照,由是感激知遇,誓以死报。起废数月间,三战三捷,竟殞于阵。其义烈有足称者。  十月甲戌,火星自辛亥起冑宿,至是逆行抵娄宿之次。  十一月甲申,(「十一月甲申」,原脱「甲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二七嘉靖四十二年十一月甲申条补。)兵科都给事中丘橓条陈边臣善后事宜:  一破边官之常套。如兵马为一方之保障,岂堪迎送之疲;钱粮竭百姓之膏脂,何取餽遗之滥?  二除边人之积蠧。如边人擅杀降夷,岂不阻归附之心,墩军私役虏货,每至啟窥覦之衅。  三略边务之虚文。夫选将、练兵、修墙、转餉,以至分区摆边,未尝不僕僕称劳也。然不务粉饰、不涉支吾者几何?请敕边臣,以求实效。  上初闻杨选执夷酋通汉,令其父子代质事,以为起衅。橓疏入,则大怒曰:「橓既所见如此,曷不先言?」下橓锦衣卫,杖六十,黜为民。  丙戌,致仕吏部尚书闻渊卒。  渊,鄞县人。凝重深沉,端毅有守,南北敭歷凡四十餘年,始终一节,夷险不踰,有大臣风。但其为吏部时,值严嵩当国,颇有牴牾,虽未几竟引去,然功名颇异于初议者,惜夫!  ●世宗实录四   嘉靖四十三年甲子春正月乙未,上谓:「边卒不肯用命,何能得力?」令户部取银二万两,兵、工各一万两,发刘筹给犒官军。徐阶曰:「春防既赏,秋防将引以为例,赏则不以为恩,不赏则适以生怨,不若足其粮餉,而赏则以待有功。」上深然之。  二月甲寅,礼科给事中辛自修言:「平易悃愊之吏,投之以盘错,则事废而民多玩;挥霍卓越之才,当之以安静,则更张而民必扰。故銓才要矣,而量地犹急焉。即如近岁考察,大名府属以谴去者居十之一,而顺天府属居十之五,岂輦轂之地尽为匪人,而畿旬之一隅独贤良若是多哉?今宜分别议处:若銓选时,必择才力有餘者居其难,而以不足者居其易;若考绩时,必於难者求之恕,而於易者责之详;若推陞时,必使难者无淹滞之叹,而易者有循阶之久;若黜罚时,则於易者必尽其法,(「则於易者必尽其法」,「於」原作「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0嘉靖四十三年二月甲寅条改。)而於难者量原其故。庶天下无不可治之地,亦无不可用之人矣。  疏入,吏部请行抚按官,先据此以行举劾,而部中就此以斟酌进退之。詔可。  三月辛酉,热审法司繫狱,宥死罪矜疑者二十一人戍边。  时原任给事中沉束繫锦衣衞狱,不与热审例,束妻张氏乃上疏言:「臣夫得罪且十六年,家有老亲年八十有九,衰病侵寻,朝不保夕。昔臣因束年长无子,为娶一妾,未及到京,会夫下狱,乃相与寄居旅舍,岁月积深,悽楚万状。欲归养舅,则夫之饘粥无资;欲留给夫,则舅又旦夕待尽。臣夫纍囚之臣,诚不敢復顾私家。切覩圣思旷荡,臣愿代之繫狱,暂令臣夫送父终年,仍又趋狱待罪。」法司亦为之请,不听。  四月庚子,木、火、土、金四星聚于柳。  五月壬寅朔,日食。  甲寅,金星昼见。  乙卯,上夜坐庭中,御幄后忽获一桃。明日,復有一桃降。其夜,白兔生二子。未几,寿鹿亦生二子。羣臣上表贺。上各手詔答之。  六月丁酉。京师重城成。  七月己未,(「七月己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六嘉靖四十三年七月己未条补。)礼科给事中辛自修,劾「总督戎政顾寰,不能开诚布公,动多顾忌。协理僉都李隧,心疑气沮,展布终难。乞敕寰洗心涤虑,敕吏部将燧酌议别用,速举素知兵事者以代。」上然之,陞浙江巡抚赵炳然为兵部尚书代燧。  八月庚午,兵部奉旨集议京营实政。其略言:「祖宗设营兵于京师,以壮边兵之根本,居重驭轻,意甚深远。去岁变生仓猝,请调纷纷,以故戎政二臣莫知所措,从之则虑其剥肤,不从则横生口语。宜及今防秋之期,先定规模,使营臣之计审,而后边臣之望塞。」因条十事:  一核操练之实,言「主将入营,仅举合操,(「仅举合操」,「仅」原作「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七嘉靖四十三年八月庚午条改。)未暇分练。宜令总阅之餘,诸将自练。」  二核战守之实,言「边兵主战,京兵主守。今京师南有重城,事势稍缓,宜于东北用八枝,西方用二枝,去京城一、二里为营,其战兵六枝,屯城四隅,惟参佐二枝,许听近京急调。」  三核将领之实,言「诸将不和,往往心口异状,是非蜂起,宜重绳以法。」  四核军士之实,言「兵在善练,亦在善选,固有选时强壮而练时衰病者,宜随练随易,勿待类选。」  五核议论之实,六核火器之实,七核兵车之实,八核城守之实,九核弭压之实,十核哨探之实,皆言「不时修理战具,分部伍卒,以为城守、策应、侦报之用。」  詔「务实举行。」  九月丁未,原任福建巡抚谭纶以回籍守制,上言经久善后六事:   一议将,言「军中必令大将运筹,而佐以徧裨,今独恃一戚继光,令其左右支吾,四面当寇,继光虽才勇,力亦不能及也。乞行抚按官,随宜举用,如守备胡守仁、把总傅应嘉以充之,则官不必备,而分任有人矣。」  二议兵,言「许抚臣各取州县民壮团练,一半与各巡司弓兵,给以客兵之费,集之会省,分为二营,设练兵都司二员,(「设练兵都司二员」,原脱「兵」,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八嘉靖四十三年九月丁未条补。)分统训练,可以渐减客兵而增主兵。」  三议食,言「自兵兴以来,未入於朝廷者多矣。今议者必以寇乱稍寧,欲为催徵之举,不知疮痍未起,芜秽未闢,而一旦督促数年之逋,是驱之盗也。今已徵者,量留地方;未徵者,姑免追併。」  四宽海禁,五请立县治,六处有司。内惟宽海禁、设县治,行抚按再议,餘俱允行。  十月己丑,(「十月己丑」,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九嘉靖四十三年十月己丑条补。)詔:「自今两京乡试同考官,仍择文行俱优年力精壮教职充之,罢部臣勿遣。」  是岁,两京初用进士为分考官,皆就近选用,人得揣摩,而浮议甚多,南京部臣至与主考列坐,争事不协。于是礼部復以初议不便,白上罢之。  十一月乙丑,(「十一月乙丑」,原脱「十一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0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乙丑条补。)吏科都给事中赵灼条陈考察四事:  一定取捨,言「周时小宰计羣吏之治,以廉为本。今考察时,必使操持清白者虽过必容,贪墨有声者虽才必黜,则廉吏劝矣。」  二酌降调,言「调以处偏才,降以惩有过,今漫无差别。宜分为二等,才不任繁者调,举动乖违而贪肆未著者降,则剂量适均,而人才亦曲全矣。」  三破常格,言「宜以功能为殿最,以贤否为去留,即一郡而数人,勿以为苛,或数郡而一人,勿以为纵。」  四抑浮言,谓「凡告訐者,勿得受理,即事状具结,须亟为穷治,严反坐之法,不得为先入者所欺。」  詔从之。  十二月壬申,刑科右给事中张岳所奏多讥切杨博,且言:「方今世际清明,各部诸臣皆思疏瀹澡雪,以清吏治。惟兵部畏缩逡巡,各司条例杂乱无章,胥吏朋奸,搏噬武弁,此其咎必有所归。」  博闻之甚不平,乃执奏,乞罢归思过。上詔留之。  已而,礼科给事中曹栋因论科场事宜,未言:「大臣体国,与言官论事当如和羹相济。言官之无忌,益见大臣之有容;大臣之休休,乃有言官之諤諤。近有小臣尽忠言事,而大臣为之悻悻不平,不知天下国家之事,果一人一家所能辨否乎?」其语盖侵博也。  嘉靖四十四年乙丑正月丁未,(「嘉靖四十四年乙丑正月丁未」,原脱「正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二嘉靖四十四年正月丁未条补。)景王薨。  乙丑,兵科给事中邢守庭言:「今之边务,犹有积弊未除者。一运筹未尽周。如近岁辽东,虏常露形,人犯河东,及我兵驰赴河东,彼以轻骑竟犯广寧,此声击靡定可鉴也。山西虏初以十月终入寇,再以十二月中入寇,不忌寒沍,不避草枯,此冲突无时可鉴也。在我当多方戒严,勿以张疑而堕彼之计,勿以非时而弛我之备,佯北则勿从,弭兵则勿食,我之哨探欲明,而属夷之传言难据,庶惩前虑后,则猾虏可破。一报功未尽实。假为赞画报效者,以虏入为奇货,以谋级为要津,凭藉虎威,大张鴟吻,见军民获首虏者,即攖为己物,且扬扬然受赏叙矣。不惟录及其身,而且带有家丁,亦蒙重赏,使忠义解体。职此之故,宜试验武艺韜略而去留之。本兵亦不得徇情咨送,庶登报皆真,人思用命。」上嘉纳之。  三月戊申,(「三月戊申」,「申」原作「辰」。按是月干支无戊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四嘉靖四十四年三月戊申条改。) 吏部尚书严訥言:「今年朝覲考察之后,惧杂流冗职尚有遗良,乃创立倣单,发来朝官,令各举所属府佐以下治行卓异者,送部议处。盖位卑禄薄之臣,或自弃於进步之有限,或自懈於作兴之无由,则其苟且隳堕,无足过责,而中有克自树立者,非豪杰不能也。故国初有以典史而推都御史,如冯坚;以直厅而歷布政司,如王兴宗者。臣请略倣此意,间超擢一二,以鼓其志。如此则其斥幽也覲典之外,又施於不测;其陟明也循资之外,又加於非常,清时盛治,裨益不小。」从之。  按:邇来专重甲科,而蔑视佐贰。甲科出身者,以其扶植之眾,纵恣贪淫十常五六,而抚按惜之,举者多,劾者少,吏部因之,益长桀傲。佐贰之官,自揣不能上进,即有奇绩輒为所掩,以故吏治无一称良,而蒸黎受困。严訥间行此例,则凡卑薄者必思所以自奋,以冀超擢矣,孰肯甘为人下乎?此诚得太祖之家法,而近世掌銓衡者多未喻也。  丙辰,赐贡士范应期等三百九十四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是科所得周子义、詹仰庇、陈文烛、傅孟春。  辛酉,御史林润逮严世蕃、罗龙文至京。上令「从公鞫讯,具以实闻。」  於是黄光昇等復勘,言:「其交通倭虏,潜谋叛逆,具有显证。请正典刑,以洩天下之愤。」得旨:「世蕃、罗龙文即时处斩,所盗用有金银财货,令按臣尽数追没入官。」  按,史臣曰:「世蕃一兇罔竪子耳,浊乱朝政,本其父嵩得政日久,盗弄威福。乃至罄国帑、竭民膏而不足以满其溪壑;塞公道、悖天常而无所用其忌惮。即其罪状,宜坐姦党之条,岂谓无可杀之罪哉?乃润疏指为谋逆,法司拟以谋叛,悉非正法也。」噫,谋逆、谋叛事之有无不可知,而姦党正律则无所辞。虽然不如是则不得即时处斩,而快天下人心之万一也。  四月庚辰,(「四月庚辰」,原脱「四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五嘉靖四十四年四月庚辰条补。)敕吏部尚书严訥、礼部尚书李春芳,俱入内阁,同元辅徐阶办事。  壬午,建极殿大学士袁煒卒。  煒,慈谿人。以撰玄文甚称上意。自是眷遇日隆,前后恩赐,廷中鲜有其比。卒,謚文荣。  六月丙戌,吏部奏:「封赠之典,朝廷所以示激劝也。今外官方面以下,必限以三荐。但南北畿辅,地近而御史差多,各省止有抚按,间有巡盐御史,其遐远者必二三年而后代,若拘限例,似非均平之道。请自今中差御史并总督提荐,仍限三次之上,係巡抚、巡按荐举者,勿拘次数,查访治行僉同,即与题请,庶疏远共霑恩泽。」詔可。  八月庚午,(「八月庚午」,原脱「庚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九嘉靖四十四年八月庚午条补。)南京吏部尚书王用宾、守制大学士李本、礼部尚书为民董份、吏部侍郎致仕茅瓚,(「礼部尚书为民董份吏部侍郎致仕茅瓚」,原脱「为民」、「致仕」,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九嘉靖四十四年八月庚午条补。)各献颂祝万寿圣节,总督尚书閒住胡宗宪进秘法十四种,俱留览。  十月甲子,先八月中,虏酋黄台吉率轻骑自宣府洗马林突入捋禾,三五散掠,把总江汝栋以锐卒二百人按伏堡中,不知其为黄台吉也,出而搏之,黄酋骤骑直前,我兵奋挺击之坠马,几为所获,部眾致死夺去,我兵得其盔刀,而眾自是惧,不敢犯边者数年。事闻,詔「陞汝栋二级,赏银十两。」  十一月戊申,奉安睿宗献皇帝、慈孝献皇后神主於玉芝宫。  十二月乙酉,(「十二月乙酉」,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三嘉靖四十四年十二月乙酉条补。)顺天府学翟汝忠言:「臣父鑾,歷任少傅、谨身殿大学士,晚年获罪,骸骨藁居。臣先乞恩,准復大学士矣。愿赐卹典如杨一清、唐龙例。」  下礼部议,「鑾奉职克慎,居宠不骄,且讲筵、直赞、撰述之功,俱宜追录。」詔赐葬祭,謚文懿。  嘉靖四十五年丙寅春正月己亥,金星昼见。  戊申,大风扬尘,四塞。  上諭辅臣曰:「今日风色甚异,宜传示本兵,预防兵火。」   兵科都给事中邢守庭因疏陈边备:「一蓟镇总督、监司,纵士卒暴横,宜禁戢之;一天城迤北,虏不时入犯,輒取利去,宜谨备之;一边将畏虏而不畏法,无肯决一死战者,宜申斥之。」上以言示兵部,令如议整理。  二月癸亥,户部主事海瑞上疏,(「户部主事海瑞」,「户」原作「礼」,据明史卷二二六海瑞传及海瑞集上编治安疏改。)其略曰:「陛下锐精未久,妄念随之,谓长生可得,一意玄修,竭民膏脂,侈兴土木。二十餘年不视朝,纲纪弛矣;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及宫,人以为薄于夫妇。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十餘年矣。  今日所赖以匡救而归之正者,诸臣责也。乃焚修斋醮,相率进香,天桃天药,相率表贺。兴宫室,则工部竭力经营;取香宝,则户部差求四出。陛下误举,诸臣误顺,无一人正言,諛之甚也。  陛下之误,大端在修醮。修醮,所以求长生也。自古尧、舜、禹、汤、文、武,未有能久于世者,亦未见汉唐、宋方士有存至今日者。陶仲文,陛下以师呼之,今既死矣。至于天赐仙桃药丸,怪诞尤甚。此左右奸人肆其欺侮也。  使陛下诚知玄修无益,翻然悔悟,日视正朝,与宰辅、言官讲求天下利害,洗数十年君道之误,置其身于尧、舜、禹、汤、文、武之上,一节省,一振作,持大纲,稽治要而责成焉。此恭己无为之道也。若区区于服食超举之说,而庶几一遇之,其可得乎?惟陛下留神省察。」  按,史臣曰:「瑞,言讜而意忠,非故欲批逆鳞以沽直者。上初览之,怒甚,抵其章于地,已復取置御案,日再三读之,为感动嘆息,留中数月餘。会上有疾烦闷,送锦衣衞追究,已而法司拟大辟,上竟留中不下。盖圣意渊矣。」噫,英明如世庙,盖可驱其惑而反之正者。顾内如严嵩,外如胡宗宪,日以将顺蛊惑,仙桃、芝草、白鹿、白兔,献无虚日,奈之何哉?使有海瑞者十餘人,以司諫垣,则感动嘆息蚤矣。及读末年遗詔,乃云:「祇缘多病,过求长生,既违成宪,亦负初心。」未必非瑞之言有以啟之也。今皇上思其忠,而欲大用之,乃当事者竟置之留都,且为小人所詆毁,罪盖有所归矣。  甲戌,纂修承天大誌成。  乙亥,褫原任通政吕希周、御史严杰、副使茅坤、知府潘仲驂冠带,黜为民。  希周等,皆嘉湖人,罢官家居,横甚,仲驂尤淫纵。乡人告之,巡按庞尚鹏行部至其地,廉得诸人不法状,悉收捕家人子弟置之法。乃上言:「仲驂等,既解位失势,与齐民等,而犹敢肆虐里中,此徒挟冠带为重,得以出入公庭,故细民莫敢谁何耳。非痛裁抑之,恐为一方之害无已。」吏部覆议,故褫之。  庚辰,(「庚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五嘉靖四十五年二月庚辰条补。)上諭徐阶,欲南幸承天,拜亲陵,取药服气。阶奏:「圣躬既久未平,正宜加意就摄,若復远涉长途,不惟失崇护之道,亦非所以上慰二圣之心。所用药品,只须諭抚按进取为便。」上曰:「试一行之,我必万康。」阶曰:「臣不敢仰赞者,一为圣躬计,二为国家计。皇上自度精力何如?彼时岂禁长途劳顿,圣躬天佑,奚待远行而后万康也?己亥之前,边境无事,彼时尚命大臣行边。今边境多虞,根本空匱,万一狡逆窃发,圣驾在外,能无惊扰。毋致轻举,以貽后悔。」由是乃罢南幸之议,犹时念郢中不置云。  三月己未,命吏部尚书郭朴兼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高拱兼文渊阁大学士,同入内阁办事。改李春芳为吏部尚书。   辛酉,先是工部尚书朱衡定计开沂山一带新河,筑堤于吕孟等河,以防溃决。河道都御史潘季驯独以为不如濬留城故道,由是与衡有隙。衡持前议益坚,身自督工,吏卒不用命者以重法绳之,浮议藉藉。工科给事中郑信之上疏言状,工部请遣官勘视,于是遣给事中何起鸣往勘。起鸣勘还,上言:「往时都御史盛应期开新河,垂成而废,至今惜之。今黄河异常,尚可不为通变之谋哉?故臣断以为开新河便,宜如衡言。」工都会廷臣议,俱合。上意遂决,令其不得苟且完事。  四月丁卯,兵科给事中周世选条陈五事:  一言「国初夏原吉以重臣治水,江南功施至今。自是以后,文移往来,塞责而已。臣观震泽暴涨,潮沙壅塞,浸为东南大患。亟令修治陂塘,举行原吉故事,庶根本要地可以无虞。」  二言「逋赋之弊,起于粮额不均,姦人包占,与巨家贵族投靠、优免、影射、诡寄者多。宜令有司定为乡宦优免之则,不得滥免,凡本色起存之粮,未完百石以上者抚按究问,五百石以上者具奏以闻。粮长收头一切利弊咸汰除之。」  三言「南北将帅多夤缘通贿者,如京营游击韩济文、延绥总兵赵奇,一则遣家人何君表投千金于权门,以求美迁,一则假託公差,挟金入都城,以图大柄。宜严治之。」  四言「各省巡抚有司不行久任,视官如传舍,然事多隐匿,如川、湖、闽、广间,羣盗纷纷,不即捕灭,宜坐姑息养乱之罪。」  五言「徽、寧矿贼尚炽,而泰州史家庄盐徒復起。此江淮咽喉也,乞令守臣剿平,仍通行天下,各举保甲之法,约束齐民,以消祸本。」疏入,詔可。  乙酉,礼部员外郎李鏸,(「乙酉礼部员外郎李鏸」,原无「乙酉」,脱「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七嘉靖四十五年四月乙酉条补。)以贺表有脱误字,吏科给事中辛自修因言:「人臣祗慎而后朝廷之统体尊,邇来题奏章疏竞为縟艷,不惟九重清览难於遍详,而事体处分反以文晦,甚者以鄙褻丑秽之语载之牘中,尤非对君之体。乞敕礼部,一应章奏须言简事核,务持大体,如违,听该科参治。」上深然之。  按:辞尚体要,不取繁琐,况臣子对君,尤宜祗慎。尝读洪、永奏疏,不数言而其事核,其见确,凿凿可施诸行。乃嘉靖以来,支漫浸淫,不惟举业滥觴,而奏疏亦成虚语。辛自修既详议其体,至万历年间,左都御史吴时来復申疏之,至今餘弊尚存,輒取粉饰之词,以尘圣明之览,而求其有经济谋猷者,百无一二。盖由科甲之辈,沿袭时套,而世故疏阔,不得不假此以塞责,即该科已种其弊,又何参焉?合无摘取国初章奏,颁行以作程度,仍限字如举业正式,其或少挽乎!  五月辛卯朔,木星逆行,留守太薇垣,左执法。  戊申,时四方多盗,给事中曹当勉请令(「给事中曹当勉请令」,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八嘉靖四十五年五月辛卯条补。)「郡县各修武备,举行保甲之法,督捕盗贼。」又言:(「又言」,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八嘉靖四十五年五月辛卯条补。)「然逐捕虽严,而教之无素,欲其毋为奸邪,不可得也。闻古者,民间各立乡约,择齿德并茂者为之长,期会约束,明示劝惩,故其民重犯法而妖乱不兴,此在今日犹宜亟讲。」上允行。  七月癸丑,吏、户二部覆科臣魏时亮本,言:「近年部院臺省之题覆非不谆切,而抚按藩臬之奉行则多未至,如赃吏追赃一事,奉明旨督责至严也,乃三四年间未有一奏报者,玩法旷职,莫此为甚。臣请以本部奉旨未经奏缴者,一移咨都察院,严行催督,毋得仍前延迟,自取罪咎。」得旨:「各部限半月内开送都察院,类查奏闻。」  八月己卯,先是广东贼首李文彪,与江南贼首谢允樟、赖清规,自三十五、六年间相与结党搆乱,号为「三巢」,时时劫掠。近巢郡邑居民,前后具奏请剿无虑数十疏,以倭患方棘,故不暇及。至是文彪死,其子珍与谢、赖二贼势益昌炽,每分道四出,攻城略邑,眾且数万。于是南赣提督吴百朋决意讨之,乃上疏,请「专付以讨贼之任,不效则治臣之罪。」上从之。  九月己酉,詔顺天抚按官,「严禁僧尼戒坛说法,仍令厂衞、巡城御史通查京城内外僧寺,(「仍令厂卫巡城御史通查京城内外僧寺」,「查」下原衍「勘」,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二嘉靖四十五年九月己酉条删。)如有仍前受戒寄寓者,收捕下狱。四方游僧,悉听所在有司递回原籍当差。」  时白莲教盛行,御史鲍承荫以妖、盗本为一途,恐挟邪鼓眾,酿成大患,遂令禁之。   庚戌,工科都给事中王元春,以新河未通,劾尚书朱衡,言:「何起鸣初主新河之议,至是亦自变其说。」而衡以新河工成告,于是羣嚣寂然。令衡会同季驯悉心料理,以图永久。  十月癸酉,南京兵部尚书李遂卒。  遂,丰城人。姿貌魁伟,博学有才諝,尤长于用兵,沉机秘结,往往出人意表,故能随试輒效。当其提督操江,会庚戌虏变,召赴闕,至则失严嵩意,罢废家居。用荐起提督淮扬军务,平庙湾倭寇,进南京兵部右侍郎。适振武兵变,遂指挥镇定,嗣事者控制失宜,诸叛卒乃益惊悍无状,比遂往典留枢,即寂然就羈焉。盖戡乱之略如此。卒,赠太子少保,赐葬祭如例。  己卯,吏部尚书胡松卒。  松,滁州人。洁己好修,富於经术,容貌儼然,望之者知为正人庄士,其蕴藉春容,不为岸异,而皭然不污於俗,有大雅风焉。其任吏部,以振淹滞破资格为己任,诸司事皆躬亲综理,竟以积劳致疾,卒于官。赠太子少保,謚庄肃。  辛巳,户部司务何以尚,请宽宥建言主事海瑞。上大怒,下镇抚司狱,用刑禁錮。因命出给事中沉束于狱,发为民。  按,史臣谓:「何以尚揣知上无重罪海瑞意,故欲沽之以为名。然疏中自叙购买龙涎香以供上用,是欲以诡道希合,为自解之地也。惟圣明深烛其奸,故重谴之如此。」噫,邪正不并立,如以海瑞为直而欲宽宥之耶,则不宜及玄修之事;如以购香为是而欲逢迎之耶,则不宜及海瑞之言。况瑞以玄修为諫諍,而以尚乃与之相反。无惑乎?自取厥咎也。  癸未,改兵部尚书杨博为吏部尚书。上谓徐阶,欲以高耀代,阶以为非,乃詔廷推,竟用博。  闰十月乙未,原任兵部尚书许论卒。  论,灵宝人。博学强记。尝著九边图论,(「尝著九边图论」,原脱「著」、「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四嘉靖四十五年闰十月乙未条补。)其简较虏情,综划戎务,凿凿多石画。比庚戌虏变,起家受兵寄,出入中外十餘年,未尝任他职。然值严氏当国,论已老,自顾念重,又不能解去,乃委身严氏,贿遗狼籍。其典本兵,听世蕃画诺,故其晚节殊为清议所不满云。后至隆庆改元,始復官,赐葬祭。  甲辰,先是,工科都给事中赵格劾徽州知府何东序酷虐,詔赴部听调。至是巡按宋纁亟称其贤,且言:「东序不畏疆御,为奸锋所中,如此不雪,是使节士吞声也。宜留东序供职。」  疏入,吏部覆:「纁言是,量调东序,仍不次超擢,以为任事任怨者劝。」  按:自昔风闻言事,未必皆得其真。而按臣亲临地方,其有差繆者鲜矣。何东序守徽州,刚毅有执,不畏强御,则强御中伤,信有之者赵格,欲劾其人,必廉其果酷虐,然后可加以酷虐之罪,罪正直之官,岂不冤哉?幸而宋纁为之雪白,吏部覆是宋纁,且欲不次超擢,以为任事任怨者劝。是时,杨博为吏部,故精明果断如此。后宋纁万历中亦为吏部,执法秉公,皇上方嚮用之,而乃骤卒于官,使其卓越之见不得尽究厥施也。可慨夫!  十一月壬午,总理河道潘季驯以忧去。  吏部言:「治河尚书朱衡,心计精明,足当大任。今河工业已有绪,宜即以河道事使衡兼之。」报可。  十二月庚子,上疾甚,还大内,(「还大内」,原作「还大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六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庚子条改。)午时崩於乾清宫。  是日,徐阶等啟请裕王入主丧事。   辛丑,颁遗詔。詔曰:「朕以藩王入继大统,获奉宗庙四十五年,深惟享国长久,累朝未有,乃兹弗起,夫復何憾?但朕念切惓惓,惟敬天勤民是务。祇缘多病,过求长生,遂致奸人乘机誑惑,祷祀日举,土木岁兴,郊庙之祀不亲,朝讲之仪久废,既违成宪,亦负初心。邇者,天啟朕衷,方图改辙,而遽婴疢疾,每一追思,益增愧感。盖愆成美端仗后贤,丧礼依旧制。自即位至今,建言诸臣,存者召用,歿者卹录。方士人等,查照情罪,各正刑章。詔告天下,咸使闻知。」  按,史臣曰:「世宗神功盛德不可缕指,大要以严驭吏,以宽治民,以经术为师,以法律为辅,以明作修内治,以安静飭边防。其于稽古考文之事尤为谨备,而皆发之孝思,本之敬一,故功成制定,华裔嚮风,中兴大业,视之列圣有光焉。享国四十餘年,追慕献皇、献后,如每遇时节、壬日忌辰,侍臣窃窥圣容惨怛,享献精虔,无不泣下者。晚年虽不御殿,而批决顾问日无停晷;虽深居渊默,而张弛操纵威柄不移。升遐一詔,艾悔尤深,真可谓不世出之主矣。」虽然周宣王云汉之侧身,常武之平淮,内有山甫,外有申伯,非不赫然称盛,然乐色而忘德,失礼而晏起,不籍千亩,南国丧师,料太原,杀杜伯,以致虢公諫不听,山甫諫又不听,所以中兴之美未尽焉。我世宗土木繁兴,方士斋醮,戮大臣,繫諫官,南倭北虏,征剿不绝,大约皆严嵩父子溷浊朝政,而惑乱其心也。卒之副託得人,徐阶干蛊,末年艾怨胜于周宣,岂有得于敬一之功,故终成风雷之益与。  穆宗庄皇帝即位。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壬子,释户部主事海瑞于狱。  上在潜邸,素闻其剴直,故亟释之,士论称庆。  隆庆元年春正月丁巳朔。  庚申,陞大理寺左少卿邹应龙为太僕寺卿。  辛酉,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等言:(「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等言」,「吏」原作「刑」,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辛酉条及明史卷二一五胡应嘉传改。)「祖宗朝,军国大事皆天子躬临臣下处断。愿每日朝罢,必御文华殿,令三四辅臣不时进见,凡兴革用舍大政,咸与面计裁决,事属六部,则召对诸卿,义当疑难,则顾问诸臣,庶神智不劳,而聪明日扩矣。又考前代宰相入阁议事,必使諫官随入,而国朝之制,令六科轮班于殿廷左右纪录圣旨,盖亦前代遗意。乞恢弘旧典,此后接见大臣,必命科道更番随入,凡有奏事不忠者,听其面折是非,或退而参论。」上是其言。  壬戌,(「壬戌」,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补。)吏部奏:「先朝建言执事诸臣,如樊深、丘橓、杨思忠、尹相、魏良弼、李用敬、陈瓚、吴时来、(「吴时来」,原「胡时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及明史卷二一0吴时来传改。)周怡、沉束、顾存仁、赵輄、张选、袁世荣、何惟栢、赵锦、张登高、黄正色、方新、张檟、凌儒、申仲、王时举、冯恩、徐学诗、周冕、张翀、董传策、刘世龙、唐枢、母德纯等,凡三十三人,宜遵遗詔录用。」报可。是日俱还原职,以次推用。  吏部又言:「诸臣中,以建言死者其等有三:戮死者为一等,应復职赠荫,厚加諭祭,若杨继盛、郭希顏、沉鍊、(「沉鍊」,原作「沉諫」,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及明史卷二0九沉鍊传改。)杨允绳,凡四人;其次廷杖死者,应復职赠荫,若杨最、王思、薛宗鎧、(「薛宗鎧」,原作「薛宇鎧」,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及明史卷二0九薛宗鎧传改。)何光裕、裴绍、张原、浦鋐、曾翀、叶经、周天佐、伍瑜、臧应奎、殷承叙,凡十三人;又次繫狱、戍边、斥死牖下者,应復职赠官,若唐冑、李璋、丰熙、杨慎、杨名、王元正、罗洪先、徐文华、张翀、张侃、刘济、刘琦、马录、程啟元、卢琼、陈让、桑乔、包节、王宗茂、余翔、方一桂、刘魁、余宽、黄待显、陶滋、相世芳、(「方一桂……相世芳」,原作「方一枝……相世方」,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改。)王与龄、章钥,凡二十八人。至于尚书熊浹諫止仙箕,御史杨爵弹击权倖,二臣虽罪止斥黜,然其忠义风节,世所共仰,又当与杖死者一体卹录。」上从其议。于是赠浹少保,仍赐祭九坛,謚恭肃。   按:世宗朝建言诸臣,忠义激烈,死者戍者多矣。当隆庆登极之初,追復官爵,加以荫赠,可使廉顽起懦,詎非一盛典乎?此固世宗遗詔之美,穆宗励世之心,而苟非辅臣徐阶主持于其间,恐未必如此速而遍也。甚哉,相道有关于君德哉!  癸亥,(「癸亥」,原作「癸未」。按是月干支无癸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癸亥条改。)吏部左侍郎陈以勤,上谨始十事:  一曰定志,谓「陛下方临御之初,窥伺百出,儻志不先定,且将上累聪明,下妨乎政事。惟愿坚持圣志,一意以求太平为主。此志既定,则凡声色、货财、逸游、便佞皆不足以惑之,盛德大业,皆从此出。此谨始第一义也。」  二曰保位,谓「古言保者,曰帝慎乃在位,曰予临兆民,澟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愿陛下常以万几丛挫为虞,常以世道阽危为患。」  三曰畏天,谓「当深察天道甚邇,虽深宫燕閒,人所莫窥,而常若上帝鉴观,虽号令臣民,靡不如意,而常若严父谴诫。瑞应之来,修德以应之;灾异之见,引咎以回之。」  四曰法祖,谓「太祖肇造鸿图,成祖嗣承大烈,其垂训立法至宏远矣。愿陛下恭取祖训置之座右,守而勿失,仍敕中外诸臣,一切遵率如故。」  五曰爱民,谓「陛下自今宜省非正之敛,停不急之作,黜贪暴之吏,蠲烦苛之令,荡然与天下休息。而圣衷犹当念念在民,则久安长治之术无出此者。」  六曰崇俭,谓「太祖乘舆服御以铜代金;成祖所服衣袖至于敝垢。其意盖以尺帛、一钱皆出于百姓之膏血也。愿陞下躬行素约,自禁近始,悉从省约。凡宫中奇巧之玩,无名之赐,一切罢之。」  七曰揽权,谓「凡朝廷有大兴革,人材有大进退,悉与诸大臣参详可否,而陛下临以明断,亲自裁决,则威固于内,权重于外,而天下可运诸掌矣。」  八曰用人,谓「太祖尝言:『用人之道,当知姦良。知良而不能用,知姦而不能去,则误国自此始。』愿陛下深味此言,于大小臣工,一一清心以照之,眾正之途开,羣枉之门塞,而大业成矣。」  九曰接下,谓「祖宗之朝,每每召见羣臣,讲论治道,至大誥首篇,著君臣同游之训。愿视朝之后,即御便殿,召大臣亲自拟议。」  十曰听言,谓「祖宗时,军民凡有可言之事,许直至御前陈说。愿陛下大开言路,言之当者,显擢其人;其未当而或过訐直者,亦涵容而不罪。夫言者,上逆龙鳞而犯忌讳,下结讎怨而取祸患,亦何所利?其心盖忠于国也。愿谅其心,使皆得尽言无隐。」  疏入,上答曰:「览奏,忠爱恳至,朕已具悉。」  丁卯,赐百官上元节假十日,诸司仍奏事。自是岁以为常。  禁民间放灯。  起用南京礼部尚书葛守礼,户部右侍郎赵贞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云同,右僉都御史曹邦辅,布政司右布政钟卿,按察司副使曹金、金立敬、殷迈,僉事谢廷??茝等。復除吏科给事中周怡、礼科给事中沉束原职。  己巳,(「己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己巳条补。)方士王金等,詔下狱,论死。  丁丑,(「丁丑」,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丁丑条补。)刑部侍郎鄢懋卿有罪,发邀衞充军。  詔:「削夺故真人邵元节、陶仲文官爵及誥命,毁卧碑牌坊,籍其田宅。」  戊寅,(「戊寅」,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戊寅条补。)命彻西苑内大高玄殿、围明等阁、玉熙等官及诸亭臺扁额。(「玉熙等宫及诸亭臺扁额」,原脱「及诸亭臺扁额」,「玉」作「五」,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戊寅条补、改。)  初议尽燬修建斋醮宫殿,礼部惜其材费,请止去扁额。从之。  辛巳,(「辛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辛巳条补。) 初,胡应嘉在先朝论学士高拱,欲中以危法,拱颇啣之。及吏部考察庶官,应嘉谓尚书杨博,曲为覆庇,以私愤謫给事中郑钦、御史胡维新,上疏劾博考察不公状。大学士徐阶、郭朴与拱谓:「应嘉党护同官,挟私妄奏,拟旨黜之。」于是给事中欧阳一敬因论救应嘉,语侵拱,谓「应嘉前疏,臣实与谋。臣才识又不及应嘉远甚,若黜应嘉,不若黜臣。」章下所司。  是日,给事中辛自修、御史陈联芳,俱交章论救。阶夺于眾论,亦自悔处应嘉为过,乃改拟应嘉调用,而拱又疑一敬之疏,谓阶主之。两人之隙深矣。  壬午,陞兵部主事海瑞为尚宝司司丞。  二月壬辰,赠刑部尚书郑晓为太子少保,謚端简。  乙未,册妃陈氏为皇后。  甲辰,清明节,上亲祭肃皇帝几筵。  加謚元妃李氏为孝懿皇后。(「加謚元妃李氏为孝懿皇后」,原脱「氏为孝」,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隆庆元年二月甲辰条补。)  乙巳,罢玉芝宫岁时享祀,日供膳如旧。  三月甲子,(「三月甲子」,「甲子」原作「丁酉」。按是月干支无丁酉,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甲子条改。)吏科给事中王治,上四事:一议宗庙之礼,以隆圣孝;二议朝讲之礼,以图治安;三议亲辅之礼,以成德业;四议燕居之礼,以澄化原。谓:「先帝追崇献皇,大备尊称,诚万世不刊之典。至入庙称宗一事,在今日犹当议者。盖献皇虽贵为天子之父,实未尝南面临天下,而今乃与祖宗诸帝并列,虽亲为武宗之叔父,然尝北面事武宗,而乃设位于武宗之右,揆之古典,终为未合。故先帝于献皇祔庙之后,世庙之享犹不忘设。是先帝之心亦有未安者。臣以为献皇祔太庙,千载后不免递迁;若祀专世庙,则亿万世不改。乞敕廷臣详议,以求至当,以光先帝大孝。」(「以光先帝大孝」,「以」上原衍「于」,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甲子条删。)末谓:「人主深居禁掖,隔远外庭,左右便佞,窥伺百出,或以宴饮声乐,或以游戏骑射,使人主接之不以时,用之不以礼。近则损敝精神,疾病之所由生;久则妨累政事,危乱之所自起,不可不慎也。比者谓陛下宫中燕閒举动,有非谅阴所宜,窃意圣明必无此事,然臣子防微杜渐,不敢不言。伏望调摄服御,省减嗜慾,一切禁止。」章下所司。  按:王治四议,皆当时急务,而朝讲、亲辅,犹人所能言。至宗庙之礼,所以正往日之非;燕居之礼,所以免方来之祸,犹穆宗所最要者。入庙称宗,以臣子而僭居君父之列,献皇何安?谅阴宴乐,以哀苦而为逸豫之图,孝思安在?兴言至是,其关係庙祀、君身盖不浅鲜矣。  壬申,(「壬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壬申条及明史卷一九穆宗本纪补。)世宗肃皇帝梓宫及孝洁肃皇后、孝恪皇太后梓宫俱至永陵献殿奉安,葬永陵。  庚辰,(「庚辰」,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庚辰条补。)大学士徐阶,请经筵讲学,命候敕行。  甲申,諭修世皇帝实录。  乙酉,詔:「赠刑部左侍郎刘玉为刑部尚书,謚端毅。」  初,玉以大狱罢,士论冤之,至是以恩卹录。  四月庚子,重录永乐大典成。  丙午,进鲜船骚扰地方,及太常寺给散牲价一切宿弊;承天府香米等物,及外夷珍禽异兽,詔停止,不许进献。  礼部尚书高仪,请「皇上每日朝罢,即入文华殿,不时召见大臣。即将览过题奏,凡一切大政令当斟酌详议者,时赐清问。内阁辅臣即拟可否,加以睿断。科道官每次各轮二员,许公同评正。」上报可,然其事竟寝不行。  甲寅,追赠王守仁为新建侯,(「追赠王守仁为新建侯」,「侯」原作「伯」,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七隆庆元年四月甲寅条改。) 謚文成;周尚文为太傅,謚武襄;蒋冕为少师,謚文定;乔宇为少傅,謚庄简;汪俊为少保,謚文庄;吕柟为礼部尚书,謚文简;石?为少保,昔謚文隐,今改文介。追夺尚书顾可学、徐可成,侍郎朱隆禧、郭文英赠謚、誥命。  五月辛酉,諭礼部:「朕将以十二日出幸旧邸。」礼部尚书高仪,以巡幸无名,恐开逸游之端,疏请停罢。科道何起鸣、王好问,亦各疏諫。不从。  詔:「復故大学士杨廷和,尚书王廷相、梁材,侍郎江晓、程文德、曾铣、杨守谦、商大节、张汉,副都孙继鲁原职。」  乙丑,(「乙丑」,原作「乙酉」。按是月干支无乙酉,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八隆庆元年五月乙丑条改。)礼部请举幸学之典。从之。  甲戌,御史齐康,以高拱屡被论劾,意徐阶主之,乃疏论阶专权蠧国状。復以先帝建储,阶执不可诬之,併劾李春芳声势相倚。有旨,切责康妄言。于是科道陈瓚、欧阳一敬、凌儒、张价等,交章劾康为拱门生,听其旨授,宜置之法。而大理寺丞海瑞言:「阶自执政以来,忧勤国事,休休有容,有足多者。而康乃甘心鹰犬,搏噬善类,其罪又浮于拱。」上纳之,降二级,调外任。  六月丁未,先是礼科给事中赵輄、御史周弘祖,请以故礼部侍郎薛瑄从祀孔庭,耿定向亦请王守仁从祀。下礼部议。部以「薛瑄相去百年,舆论共服;王守仁世代稍近,犹恐眾论不一。宜会官集议,以俟圣断。」上是之。  戊申,(「戊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九隆庆元年六月戊申条补。)赐杨廷和謚文忠,廷相謚肃敏,材謚端肃,铣謚襄愍,守谦謚恪愍,大节謚端愍,继鲁謚清愍。  己酉,(「己酉」,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九隆庆元年六月己酉条补。)赐林俊謚贞肃,吴廷举謚清惠。  七月辛酉,金星昼见。  荫杨继盛子应尾为国子生。  丙寅,赠罗洪先謚文恭;杨继盛謚忠愍。  八月癸未朔,上幸太学,释奠于先师。  甲申,(「甲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八月甲申条补。)赠彭泽为少保,謚襄毅;何孟春为礼部尚书,謚文简;杨最为副都,謚忠节。  丙戌,原任山东副使王世贞,上书讼父冤。詔復忬原职。  丁亥,遣武英殿大学士陈以勤祭先师孔子。  癸巳,上初御文华殿日讲。  甲午,经筵开讲。  己亥,皇子千秋节,上御皇极门,文武羣臣致词称贺。  癸卯,(「癸卯」,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八月癸卯条补。)兵科给事中吴时来言:「两广总督谭纶,总兵俞大猷、戚继光,皆知兵。宜召来使专督练边兵,以省诸镇徵调之扰。」兵部覆言:「大猷才宜于南,往者尝一试于北不效,且老矣。纶与继光,惟上所用。」上然之,令召纶入京。  辛丑,(「辛丑」,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八月辛丑条补。)裁革内府各监、局官匠,计六百六十二员,其有逃亡者,仍令虚其数。  乙巳,先是,吏部议卹先朝言事诸臣,以光禄寺少卿马从谦及申良名上,上怒不许。部復引例奏,亦报罢。盖从谦以劾中官杜泰得死,而部臣首议卹录,故中官挠之。於是吏科都给事中王治、御史庞尚鹏,各上疏缘部例力争。上以从谦所犯,比子骂父例,终不允。惟赠申良为太常少卿,张达、常泰、周鈇俱光禄少卿。   戊申,上欲亲诣天寿山,行秋祭礼。徐阶以「累朝旧制,祭礼惟太庙亲奉,其山陵皆止遣官,重社稷也。及今东、西二虏,日夕窥伺,蓟、辽、宣、大,警报屡闻。皇上顾欲冒危而往,窃意祖宗在天之灵,亦不乐有此行也。」上不允。阶復极言,上不悦。阶復言:「天寿山之后,即黄花镇。黄花镇之外,即虏地。今据边将报称,东虏土蛮等欲犯喜峰口,西虏把都儿等欲犯古北口,此繫岂轻小者,臣等计度利害,实不敢以国家之事轻试于危险。」上悟乃止。  九月丙辰,先是,上命太监吕用、高相坐团营。兵部尚书郭乾言:「官有定员,不用内侍。」上仍命草敕赐之。  至是,礼科给事中欧阳一敬、孙枝,御史韩君恩等各上疏,言:「团营裁革已久,亦无可坐,乞追寝前命。」上以示阶,阶等言:「太祖时原无团营,团营之设,起于景泰间,至嘉靖二十九年已蒙先帝裁革。言官仰望皇上远尊太祖之初制,近守先帝之定制,似应俯从。」上不悦,因詔阶等,「何故不奉詔?」阶曰:「内臣坐营,若据见在之制,则已无营可坐。若必欲用内臣,则须将先帝定制尽行更变,不惟臣等不敢,切恐圣心亦有所未安者。」上纳其言,遂命罢之。  按:山陵之幸,盘游之渐也;团营之坐,侵权之渐也。苟非辅臣力争,即科道章疏无由行矣。乃徐阶至再至三,终始不易。惧之以虏,以危其心,则宗社安;稽之以制,以正其志,则奸谋寝。天下军民默受其赐,而彼中人导諛专恣之习,亦少沮矣。  乙丑,户部尚书马森奏:「太仓银库,岁入仅二百一万有奇,岁支在京俸禄粮草一百三十五万有奇,边餉二百三十六万有奇。各省常赋诸边民运,今年詔蠲其半。以出入较之,共少三百九十五万有奇。昔谓:『国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今查京、通二仓之粟七百餘万石,以各衞官军月粮计之,仅支二年。岁漕四百万石,内除拨蓟镇穵运班军行粮外,实入二仓者三百四十九万,逋负漂流,岁更不下二十餘万石,改折凑补,别用不与焉。欲为三年之蓄不可得,况六年、九年乎?因条上目前所急奏之。」上令诸司,各实心经理,樽节以济国用。  甲戌,大学士郭朴乞致仕,许之。  十月甲申,夜,金星入南斗。  乙酉,上日讲毕,问徐阶等以石州陷,故諭令选将调兵,加意防守。  於是兵科给事中魏时亮上言:「陛下忧及虏寇,而日讲后又问辅臣以石州事,仰见加意勤政。愿益推此心,远法帝王无怠无荒,近法孝皇召问大臣,则虏患不足平矣。」  吴时来亦言:「圣情留意边防,更望召吏、兵、户部,问以督抚得人若何,钱粮接济若何,防守定计若何,庶令当事臣工人人惕厉。」上皆嘉纳之。  丁亥,以天气渐寒,命輟经筵、日讲。徐阶疏言:「先朝停免经筵、日讲,各有故事。弘治元年,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始停日讲;嘉靖元年,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始停日讲。今天道尚未严寒,视前日期则为太早,宜以圣学为重,祖宗为法。」有旨,报罢。  辛巳,工科给事中冯成能言:「臣从新河来、(「臣从新河来」,「臣」原作「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十月辛巳条改。)相度南北地势,可虑者有三:一、新河自南阳而下,至鮎鱼口与三河口,地形俱高,水以平流积滞之故,漫溢四野,致夺树艺之地。又诸闸半就淹没,而长堤崩溃未已。此上流之患可虑者也。二、三河匯万流以西注,既湍悍难制,而其下达新河,犹高屋建瓴,冲突弥甚。故泥沙填壅之区,涝测惧冲,旱则惧浅。此中流之患可虑者也。三、夏村以南诸闸,水势高下相悬,几及于丈。啟闭之节,畜洩为难。此下流之患可虑者也。以上三患,皆由三河地既居高,水復平流,虽目前告成,宜逆为未然之备。」上以其疏示尚书朱衡,令熟计以闻。  乙未,召戚继光入京协理戎政,令蓟辽总督刘筹回籍听勘。  庚子,赐原任兵部尚书翁万达謚襄敏,兵部左侍郎陶谐謚庄敏,吏部左侍郎董■〈王巳〉謚文简。  辛丑,(「辛丑」,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三隆庆元年十月辛丑条补。) 先是嘉靖中,锦衣经歷沉鍊,以上疏请诛严嵩,謫保安州为民。嵩与世蕃深啣之。会杨顺总督宣大,嵩属顺使杀鍊。适虏犯大同,顺妄杀被掳者冒报首功,鍊为诗刺之,有「白草黄沙风雨夜,冤魂多少觅头颅」之句。顺恨之,遂与巡按路楷诬以交通妖贼,竟坐鍊死,士论冤之。后严氏败,鍊寻以遗詔获卹。至是,吏科给事中陈瓚,追论侵匿賑银及边储银七千两,赂楷共杀鍊。鍊子襄,亦为父讼冤,乃命逮顺及楷杂治,坐交结近侍律斩。  十一月辛酉,徐阶集议防虏之策。上是之,命各边着实举行。  癸亥,冬至,上亲祀上帝於圜丘,奉皇祖配。祀毕,上御皇极殿,百官行庆成礼。  按:嘉靖中,亲郊之典久缺不讲。穆宗嗣服,乃命祠官稽旧章,具上其事。既亲诣南郊以视牲矣,而復日遣大臣轮视,行庆成礼。盖一时復古,真大快人心哉!  十二月乙丑,兵科都给事中王治言:「故礼部侍郎何塘,礼学纯臣,宜加美謚。原任大学士夏言所论復套事,未为失策,其视曾铣,均属无辜,宜与雪宥。大理寺卿朱廷立、邢部侍郎傅潮锻鍊夏言、曾铣之狱,宜追夺元职。」詔「赐塘謚文定,潮与廷立俱追夺本职。」  甲午,辰刻,有流星如盏大,青白色,自中天东行,尾迹有光,长二丈餘。  赠故户部尚书、太子太保徐问謚庄裕。  问,武进人。清标绝俗,居官四十一年,无所染乡党。问与唐顺之相友善,人化之不敢有侈靡事,风俗大醇,自没后遂无忌惮矣。前有祭葬无謚,此乃补之,其激励世教者不迹远乎?  戊戌,上諭户部,查内库、太仓粮银数。  尚书马森查上,復言:「今日催徵急矣,搜括穷矣,事例开矣,四方之民力竭矣,各处之库藏空矣。臣愚以为生财不若节财,多取不如俭用。恭惟皇上止土木之工,罢珍宝之市,损无益之费,损不急之官,天下固已喁喁然歌诵盛德,兹復稽帑藏出入大数,忧深虑远之心更出寻常万万。书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盖惧俭德之不终也。伏愿上计国储之匱乏,下恤民生之艰难,视银数之少若此,则百金之费必思所以惜之,视粮数之少若此,则九年之蓄必思何以致之。持守此心,终始不变,则共成恭俭之风,渐致殷富之盛矣。」  疏入,上曰:「帑藏之积,何乃缺乏至此?朕于一切用度十分减省,正供之外,未尝妄费分毫。尔等当悉心措置,以济国用。」  森復奏言:「祖宗旧制,一岁之入足以供一岁之用,边境固未尝求助于京师,京师亦不烦搜括于天下。后因边庭多事,支费渐烦,一变而有客兵之年例,再变而有主兵之年例,然其初止三、五十万耳,邇来渐增二百三十餘万,屯田日亏其七八,盐法日折其四五,小民日逋其二三,悉以年例补之。在各边则士马不加于昔,而所费几倍于先;在太仓则输纳不益于前,而所出几倍于旧。加以改元之詔已蠲其半,故今日缺乏视往岁尤甚焉。但今时詘计穷,宜乘此朝覲之期,广集眾思,令陈所见,采酌施行。」报可。  己巳,(「己巳」,原作「乙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五隆庆元年十二月己巳条改。)先是世宗朝,吏部尚书万鏜,以諫进百花酒为赵文华诬奏褫职;右副都江潮,以勘问妖犯李福达、劾奏武定侯郭勛罢;御史郭弘化,諫採木採珠削籍;御史王时柯、郎中胡璉、主事余禎,并以议大礼廷杖,璉、禎杖死,时柯编伍。至是江西抚按任士凭、苏朝宗,奉遗詔疏名上之。俱復原职加赠。  隆庆二年戊辰春正月辛亥朔。  甲寅,金星昼见。  戊午,孟春享太庙。(「孟春享太庙」,原脱「享」,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戊午条补。)  先是上已命成国公朱希忠代行,礼官请上亲祭,不允。于是大学士徐阶等上疏言:「祭祀,国家大典;春祭,四时首禋。皇上必躬奉裸将,而后为孝为敬;祖宗列圣亦必得皇上之躬亲对越,而后来格来歆。且自宫至庙,其路不远,献奠有数,其礼不繁。夫以宗庙之重,虽劳且不当避,况非甚劳者乎!请圣明亲诣太庙行礼。」上乃从之。  壬戌,詔:「停正一真人名号,夺其印。止以裔孙张国祥为上清观提点,铸给提点印。」 (「铸给提点印」,「印」下原衍「上?之」,与是条「詔」意不合,故删。)  癸亥,礼部尚书高仪等,復上疏请立东宫,乃引宣德、弘治、成化间册立皇子皆二龄、六龄事例为据。言:(「言」,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癸亥条补。)「今皇上篤生元嗣,已踰六龄,乞早逮豫养。」疏入,上乃许之,命择日具仪以闻。  己卯,户科给事中石星言:「陛下入春以来,天顏渐癯,视朝渐稀,章奏顿阁,逸游屡肆。」因条上六事:  一曰养圣躬。「养之之道,以节饮食、寡嗜慾为要。陛下为鰲山之乐,则必纵长夜之饮,则必耽声色之慾,万一起居失调,圣躬亏损,悔将安及。」  二曰讲圣学。「经筵一事,虽累经言官请行,未见俞允。伏乞及时举行,使圣学日就光明。」  三曰勤视朝。「自正月以来,稍倦于勤,若或有奸諛之徒迎合圣意,以先朝二十餘年不出宫闈天下宴然,欲陛下效尤,则大不可。盖先帝虽不视朝,然大阿独持,迨宾天之詔,则曰『朝讲之仪久废,则亦追悔之矣。』陛下若不加勤励,何以保厥有终?伏愿日出视朝,以周知民隐,总理万几。」  四曰速俞允。「陛下降旨,有允不允。不允者固未审何如,而允者亦违常期。是岂愚言拙计不当圣心耶?抑左右内臣抑遏章奏不使达于圣听耶?臣尝因而数之,事有关于圣躬者,则留中不下;事有关于内臣者,则稽迟不允,甚或有以此得罪者。且寻常章奏稍缓可也,乃若虏报军机,稍涉迟缓,为祸不浅。臣愿不时进览。  五曰广听纳。「陛下求諫未几,而少卿周怡,即以言触忌讳,出之外任;给事中陆凤仪,以偶遗圣旨,怒而黜之为民。诚使二臣俾践旧职,则忠言至计日陈于前。」  六曰察谗譖。「方今公道昭明,谗说颇息,间有一二内臣,专作威福,肆为无忌。言或过于直,则曰此人欺陛下;或过于激,则曰此人慢陛下。惟愿深察其奸,于凡譖毁之言,悉置不行,则保全善类,而天下至明必归陛下矣。」  疏入,上怒,以为恶言訕上无礼,命廷杖六十,黜为民。  按:自内臣吕用、高相谋坐团营,而徐阶再三进諫,后寥寥无闻矣。石星此疏,一则曰内臣抑遏章奏,不使达于圣听;二则曰内臣专作威福,谗譖行于讜直。触其所忌,而犯其所必斥,则其廷杖为民也宜矣。然忠言昭灼,公道復明,则其摄阉竪而扶纲常者,詎不伟哉!  庚辰,(「庚辰」,原作「庚子」,按是月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庚辰条改。)命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林燫为日讲官,祭酒王希烈、编修王锡爵为经筵讲官。  兵部左侍郎鲍象贤,歙县人。廓达练事,多大略。歷任三十年,所至有声。为湖广僉事,以获盗功陞兵备。巡抚陕西。越二年,巡抚云南,平夷那鑑之乱。为提督两广时,山海盗寇纵横出没,(「山海盗寇纵横出没」,原脱「海」,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庚辰条补。)则设方略剿捕斩获几二千级。以功廕一子为国子生,士论称之。卒,赠工部尚书,赐祭葬。  二月庚寅,(「二月庚寅」,原脱「二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七隆庆二年二月庚寅条补。)户部尚书马森、吏科都给事中王治、御史王友贤,各奏荐边才。  吏部上其议,因言:「五方之气虽别于因材,而百中之能难拘于器使。如往者辅臣杨一清,以南人用之陕西,尚书王驥,以北人用之云南,俱有声绩。宜勿论南、北资格,斟酌推用,务当其才。」上深然之。  庚子,赵贞吉以起废詔日侍讲读。时年六十餘岁,甚壮,议论侃侃,辅臣荐其可大用。上心属焉。及迁南京礼部尚书,以吏部右侍郎林燫代。一日,上手詔諭辅臣,调燫南京用,而召贞吉还,为讲官,添註詹事府,与尚书殷士儋协管府事。已而,士儋以府事让贞吉,不允。   三月丁巳,復故尚书毛伯温原职。(「復故尚书毛伯温原职」,「尚」上原衍「原职」,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一二隆庆二年三月条删。)  辛酉,上御皇极殿,传制册立皇子为皇太子。  戊辰,赐贡士罗万化等四百二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癸酉,上諭兵部,以是月二十六日幸南海子,止用京营官军护衞。  徐阶等言:「圣驾行幸,事体重大。上林苑海子,虽设自先朝,然止蓄养鹿兔而已。非如视学、耕籍,有关治理,不足以烦临视。且近日陵祀回鑾未久,不宜復出,惟陛下即赐停止。」上不允。于是六部、科道官杨博、王治、郝杰,各上疏请罢游幸。皆报闻。  丙子,上幸南苑。  先是左右有言南海子之胜者,上欣然欲观。是日驾至,则荒莽沮湿,宫馆不治。上亦悔之,遽命还蹕。  戊寅,京师地震。礼部尚书高仪等,请令百官修省,仍劝上「亲贤远奸,讲学勤政。以佚欲为深戒,以励精为远图,詘粉饰之虚文,崇交修之实政。」上是之。  四月,上令内承运库太监崔敏,以户部六万两银买金一万两进用。户部尚书马森言:「先帝时,买金二十,日积月累,仅能足数,不能足色,寻詔停止,以此金暂贮太仓。今欲于数日之内计满一万之数,臣知不能也。又祖宗时,御札皆司礼监传之阁臣,转示各部院,无司礼监径传者,更望陛下率由旧章,以示崇重命令之意。」得旨:「金且不必买,取见在金进用。」  按:採金之詔,出自先朝,而御史郭弘化諫之,遂令削籍;至末年,遗詔卹復言官,尚未几也。今太监崔敏,令户部买金进用,则径传御扎,轻用钱粮,体统坏而浪费多矣。尝读马森两疏,恐恐然忧时詘计穷,而欲节财俭用,何忧国忧民也!而崔敏復然,不有森言,安能停买乎?今既省商人买易之难,而且寝权竪侵渔之弊,贤哉森也,岂易得哉!  五月辛亥,蓟辽、保定总督谭纶上疏言:  「今之策虏者,皆曰乘障,曰设险,然计蓟辽十区之地,东西二千餘里,见卒不满十万,而老弱且半,又分隶于诸将之手,散布于二千餘里之间,虏以十餘万眾攻我一面,眾寡强弱,远不相侔,(「远不相侔」,「侔」原作「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辛亥条改。)欲虏势不张,不可得也。故议者亟请练兵,意亦虑此。  然臣以为游兵破虏,诚为制御长策,而行之有四难。虏之长技在骑,(「虏之长技在骑」,句前原衍「一曰」,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辛亥条改。)而我制之非车不可。顾虏入动十餘万,而吾即以车战不过三万;且此三万人,非有见伍,势不得不召募。召募之兵与尺籍之兵异,尺籍之兵无论老少强弱,餼廩丰给,优恤备至;召募之兵非强壮不选,既无素养之恩,及有疾病,又无归老之计,非稍优之,必不乐从。计三万人,宜各月给银一两五钱,岁费五十四万两。司农告匱,一难也。燕、赵之士,(「燕赵之士」,句前原衍「二曰」,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辛亥条改。)虽多慷慨,自备胡以来,锐气尽矣。非募吴、越卒万二千人襍教之,事必无成,而时方疑其用之不可北,散之不可南。是以臣与继光不可信也。尚能任之专哉,二难也。燕、赵之人素骄,骤见军法,不无大骇。且去京师甚近,流言易生,徒令忠智之士掣肘,废功且酿他患,三难也。我兵素未当虏,战而胜之,虏不心服,能再破之,乃终身创矣。第虑忌嫉易生,不能戮力再举,奇祸或至,四难也。  臣熟思之,不如姑就蓟镇见兵,讲求战守之策,臣请各路选兵十枝,每枝务足三千人,可得兵三万人,列为三营,营分为三军,各加训练,专备御战,仍付戚继光以督理练兵官之职。每春秋雨防,三营之兵各移近边,臣与继光往来督励,务各负墙以战,遏之边外,此为上策。万一乘摢溃入,亦愿少逭罪诛,臣等决一死战,收桑榆之功,亦不失为中策。若先事不能御,后事不能战,掩取微功,苟图塞责,是谓无策。」   又言:「中国长技无如火器,欲练兵三万人,必得鸟銃手三千人为冲锋,而时加肄习,非迟之一年不可。今防秋期近,请选取浙兵三千人,以济一时之急,请上裁择。」  上从之。  戊午,追录故新建伯王守仁平宸濠功,令世袭伯爵。  己巳,(「己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己巳条补。)赐山西巡抚赵时春祭。  时春,平凉人。沉毅慷慨,敢于任事,两以建言革职。后巡抚山西,被劾去。隆庆元年,復荐起,未用,卒于家。时春习骑射,有将略,时重其才。至是王崇古请祭葬,特与祭一坛。  辛未,经筵日讲。  六月癸巳,(「六月癸巳」,原脱「癸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一隆庆二年六月癸巳条补。)总督谭纶,条上分立三营事宜,言:「春秋两防之时,各屯要地。如永平有警,则遵化一营御之,三屯出二哨应之,密云出一哨应之;蓟州有警,则三屯一营御之,遵化出二哨应之,密云出一哨应之;密云有警,则密云一营御之,三屯出二哨应之,遵化出一哨应之。兵皆据墙为战,以拒虏不入为上功,其或一面失守,致虏溃入,则合三营之兵,併力奋击,务收全捷。」  又言:「蓟镇专用主兵,将以调罢客兵,今行之而未效者,任未专也。宜责臣纶与戚继光,使专其事,勿使巡按、巡关搀与其间,俟三年补练有成,然后遣官阅视。补得主兵二枝,即罢调客兵一枝,补得主兵一万,即罢调客兵五千,比之频年补练迄无成绩者,异矣。」疏入,报可。  七月壬子,御史马明謨,条陈四事:一严徵赋之期,二覈扣存之数,三重侵冒之爵,四復屯盐之旧。户部覆四事俱当,如议。其屯盐一事,谓:「屯盐之法,所以寝不如古者,盖祖宗朝边备振举,虏不敢入,开垦塞下,输纳盐粮,当时不藉内帑,而公私饶富。今诸边岁岁苦虏,塞下既无可耕之田,而盐商又无可糴之粟。当事者乃议发帑银、开餘盐以佐之,于是屯政迄不可覆,而盐引滋滞矣。夫京师天下根本,内帑国计所关,以天下供京师其势顺,以内帑供四方其势逆,此復屯盐之利,诚为永久之图也。近已专敕重臣,分理其事,宜申飭之,务底成绩。」得旨,依拟行。  乙卯,南京给事中张应治,以灾异频仍,条陈修弭七事:一勤政,二亲贤,三立信,四足兵食,五平盗贼,六復军储,七察幽枉。大要谓「天心仁爱,人君禳灾,不当专责臣下。」而前三议,劝上革内批,罢游幸,召还织造内臣,语甚切直。上意颇不懌。  丙辰,内使许义,坐挟刃赫人财。事发,中城御史李学道不俟参提,遂执而笞之。其党皆忿恨不平,是日朝罢,有内使百餘人,突出左掖门外,捽学道,奋挺殴之踣地,百官相顾错愕。上闻之大怒,命锦衣衞执内使十餘人至东上门,杖为首者一百,发烟瘴地面充军,餘各杖六十,发孝陵衞充军。学道亦以擅笞内使;不諳事体,调外任。  甲子,兵科左给事中张齐劾徐阶不职状。上以齐肆意詆诬,姑调外任用。  乙丑,徐阶疏辨,上令「即出视事,不必再辞。」  丙寅,大学士徐阶,再上疏乞休,上许之。其燕劳锡予之隆,一如杨廷和故事,称优隆云。(「称优隆云」,原脱「隆」,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二隆庆二年七月丙寅条补。)  八月辛卯,初,大同人丘富者,入虏中,教为城堡宫室,布满丰州川,名曰「板升」,以居中国被虏亡命之眾。每入寇,輒使前驱为嚮导,边民苦之。上即位之初,詔悬赏格,降人应募者以千计,而白春、魏良相、田汝光等,已各有部落,畜產饶富,至是闻风各率眾来降。命授附近衞百户,赏银五十两,仍悬赏格于边外,九边皆如例。  丙午,武英殿大学士张居正,条为六事上之:「一省议论,二振纪纲,三重詔令,四覈名实,五固邦本,六飭武备。」疏入,上曰:「览卿奏,皆深切时务,具见谋国忠恳。该部院勘议以闻。」   按:读居正一疏,即贾谊之策,何以加焉。然不言自用,而自用之机已露;不言操切,而操切之权已形。故朝而执政,夕而刚狠,跡其所为概踵商鞅。商鞅先之以帝王,后之以伯术,而居正亦何尝不帝王哉?顾商鞅为公家而敛怨,居正为私室而招尤。为公家者且出亡而无所舍车裂以徇矣,况为私室者,乃得以善后乎?君子是以知奏议不足以尽人也。  九月甲寅,刑科给事中魏时亮、御史王家宾,请召还清理屯盐都御史。于是吏部集户、兵二部议覆,言:「在江南、山西二处可罢,在江北不可罢。宜将九边併归江北屯盐都御史庞尚鹏总摄,而各省当如张居正议,责成抚按自行清理。」上是之。  辛酉,工部尚书雷礼言:「本部上供钱粮,已经奉詔节省,而为太监滕祥所持,危言横索,事事掣肘。近者,传造橱柜、(「传造橱柜」,原作「传造树枢」,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四隆庆二年九月辛酉条改。)採办等项,祥輒自加徵,糜费以巨万计,臣等不能从事。今嫌隙既成,事体相悖,乞早赐罢,以全国体。」上不悦,令致仕去。  十月丁丑,南京工部尚书魏尚纯卒。  尚纯,钧州人。耿介有风节,中州士人咸称之。  己丑,总理江北屯盐都御史庞尚鹏,条上屯田四事:  一开垦拋荒,言「屯田之废,由土地磽薄、人力不齐、招集无方、科求太急也。宜将力不足者官给牛种,未成业者宽其租赋,而又信招徠之令,缓役使之劳,立巡省之规,定土田之等,则流移日復,而荒芜渐开矣。」  二清理侵占,言「屯地膏腴者尽为官豪所据,宜严法清查,重告訐之赏,免自首之罪,而占恡不吐者,处以重刑。」  三查復原额,言「今之屯田册籍,名存实亡。盖因年深户绝,地主屡更,承佃既久,遂为世业。宜查照原派,沿坵履亩,穷究坐落,审问地隣,参考契券,务足原额。」  四追徵子粒,言「管屯官有侵欺不纳之弊,亦由以本衞之官徵本衞之粮,人心易玩也。宜令赴州县完纳,折色严限解部,本色入官仓,委官给散,即遇查盘举,无所逃罪矣。」  詔如议。  十一月乙丑,命锦衣衞逮閒住太监李芳,杖八十,送刑部狱,监錮待决。尚书毛愷言:「自昔圣王刑人于市,与眾弃之,非直使死者服罪不冤,且使生者将惧死不犯耳。芳供事内庭日久,今一旦坐死,罪状未明,臣等皆莫知所置詰,非所以示天下公,安左右之心也。」疏入,上以芳在内事上无礼,第命錮之。盖芳以数直諫忤旨故也。  按:穆宗御临以来,司礼监径传圣旨矣,吕用、高相谋坐团营矣,李佑、陈洪谋增织造矣。顓权牟利,渐不可禁。而仅仅一李芳者,肯直言入諫,岂非阉人之忠者乎?乃一旦錮狱待决。毛愷以罪状未明为请,一则警权阉使知反正,一以冀穆宗使任直臣也,其意微矣。  十二月庚辰,奉安世宗肃皇帝神主于太庙。  庚子,礼部类奏:「是岁四方灾异比往年特甚,而山西天鸣地裂,男子化女,及浙江水旱尤为异常,宜痛加修省。」上曰:「朕夙夜兢惕,不敢怠荒。尔臣工务实心体国,共图消弭,以仰承仁爱之意。」  隆庆三年己巳春正月乙巳朔。  戊申,原任兵部尚书赵大佑卒。  大佑,浙江太平县人。博大和雅,勤于政事,歷官中外,俱有能声。上改元初,言官咸称其德器才猷足堪重任,而大佑病革不起,时论惜之。  乙卯,总理练兵都督戚继光,疏论「蓟镇兵多亦少之原有七,不练之失有六,虽练无益之弊有四。」「又闻兵形象水,水因地而制流,兵因地而制胜。蓟之地有三:平易交冲,内地百里以南之形也;半险半易,近边之形也,山谷仄隘,(「山谷仄隘」,「仄」原作「灰」,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八隆庆三年元月乙巳条改。) 林薄蓊翳,边外之形也。虏入平原利于车战,虏入近边利于骑战,虏在边外利于步战,三者递用,乃可制胜。今边兵惟习马耳,未闻山战、谷战、林战之道,惟浙江之兵能之,臣所以思用浙人有以也。愿陛下更予臣浙兵战守三千,鸟銃手三千,付臣教练,分发十区,听臣总领,车骑合鍊,庶臣得展布而无掣肘之虞也。」兵部覆议,「宜取回总兵郭琥,而独任继光。」上是之。  戊午,礼部尚书高仪,疏请东官出阁讲学。得旨:「待十龄来说。」  甲子,工部尚书朱衡言:「朝廷之供应,皆小民之脂膏也。今内外诸臣,不思樽节,又从而朘削之。臣等目击时艰,不敢不更相戒飭,为国家守财。至于内府监、局,一切皆徵派浪用,则在皇上亲发训词,俯容臣等随事执奏。庶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而国用、民命两有所赖。」上是之。  壬申,户部尚书马森,以母老引疾求退。许之。  御史詹仰庇,遇医官自禁中出,言「皇后迁于别宫,寝疾危困。」仰庇上疏言:「天子之有后,正位六宫之首。今皇后殿下,乃先帝所择以配陛下,以为宗庙社稷之主。臣昨闻道路所言,皇后移居别宫,已近一年,抑鬱成疾,皇上略不省问,臣实痛之。臣谓人臣知而不言,当言而犯忌讳,俱当死。愿一听臣言,復皇后于宫中,时加慰问,则臣死贤于生。」得旨:「后侍朕多年,无子,近且病,乃移居别宫,冀稍安适却疾耳。尔不晓宫中事体,多言,姑不究。」  初,仰庇疏上,眾谓祸且不测,仰庇亦自分重谴。及命下,中外闻者翕然称圣德云。  二月丙子,改南京户部尚书刘体乾为户部尚书。  南京国子祭酒姜宝,奏飭监务,以广圣教八事:「一修理倾毁舍宇;一督徵各处膳夫银;一请罢纳粟事例,以塞倖途;一催取举人入监,因荐举人傅泰、赵蒙吉可备学官之选;一请復国初积分之法;一查送公、侯、伯子孙,送监教养,以储大用;一处补分教属官,以重督课;一查復国子祭酒、司业见部旧例,及将监生初故者卹助,有犯者别衙门不得擅自拘提。」吏部覆议,俱从之。  壬午,駙马鄔景和卒。  景和,尚永福长公主,性恬雅,好文。嘉靖九年侍衞,十八年护蹕幸承天,二十四年奉敕勘问楚狱情,二十八年掌宗人府事,三十三年召入直衞。以表贺圣节,忤旨,夺职为民。隆庆改元,詔復原爵,侍衞经筵。至是卒于官。当其为民,居崑山十餘年,(「居崑山十餘年」,「年」原作「万」,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九隆庆三年二月壬午条改。)被服儒者。既召用,时时为上引称祖宗故事,多见採纳。  三月庚午,土星逆行,犯太微垣上将星。  四月癸未,(「四月癸未」,原脱「四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一隆庆三年四癸未条补。)上諭户部,取太仓银三十万两进用。尚书刘体乾言:「银库见存止三百七十万,九边年例该发二百七十六万有奇,在京库粮商价不下百万有奇,蓟州、大同各镇例外奏讨不与焉。即尽发库银犹不足用,若復取三十万,则经费何支?伏乞且停止。」上不允。体乾復奏:「此存库之数,乃近差御史搜括所入,明岁则无策矣。臣不足言,如国事何?」于是户科给事中李巳等,御史傅孟春等,交章乞如体乾言。大学士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亦上疏,欲于内库取用。上曰:「卿等所奏已諭,且取十万两以济急用,不必再来奏扰。」  五月甲寅,御史詹仰庇言:「陛下前取户部银,在廷诸臣将谓充足内帑,以备缓急;乃尽以供造鰲山,修理宫苑花栏、龙凤船、鞦韆架,传造坚柜玉盆之费,(「乃尽以供造鰲山修理宫苑花栏龙凤船鞦韆架传造坚柜玉盆之费」,原脱「船」,「供」作「俱」,「架」作「驾」,「坚」作「监」,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二隆庆三年五月甲寅条补、改。)使羣小因而乾没,为圣德累不小。伏愿念生财之有限,思国计之甚艰,毋作无益以害有益。近侍之臣,或以织造、採办、玩好逢迎者,悉屏出而深罪之,以彰圣断。」上怒,责抑庇累次不悛,命锦衣逮治,于午门前杖一百,为民。   戊午,大学士李春芳等救詹仰庇,以「仰庇疏意,止以内官监钱粮未明,欲行请查,以资国用。心本无他,乃杖之朝堂,尽褫其官,似为少重。」而九卿杨博等亦言:(「九卿杨传等亦言」,原脱「言」,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一二隆庆三年五月条补。)「恐四方妄疑为中贵洩忿,过归陛下。」疏入,俱报闻。  辛酉,礼部郎中戚元佐上疏,言:「诸藩日盛,禄粮不给,不及今蚤为区处,将来更有难处者。  昔高皇帝眾建诸王,皆拥重兵据要地,以为国家屏翰,此固一时也;迨靖难以后,防范滋密,兵权尽解,朝堂无懿亲之迹,府寮无内补之阶,此又一时也;嗣是而后,人多禄寡,支用不敷,乃有共蓬而居,分饼而膳,四十而未婚,数载而不窆,强者劫夺于郊衢,弱者窜入于与皂,此又一时也。  夫国初亲王、郡王、将军纔四十九位,女纔九位。今二百餘年,宗支入玉牒者见存二万八千有奇,视国初不啻千倍。即尽岁供之输,犹不能给其半,况乎十年之后,所增当復几何?又将何以给之?  议者谓:『祖制不敢擅更。』不知国初亲王之禄以五万计,其他段绢茶盐等用亦復万计,然不数年而止给米;又不数年而减为万石;万石不能给,而于代、肃、辽、庆诸王,且岁给五百石。是高皇帝令出自己而已减于前矣。其在今日,事势愈难,可不变而通乎?故僭拟五事上请:一限封爵,二议继嗣,三别疏属,四议冒费,五议擅婚。  查得嘉靖中,议者请行限子之法。臣谓生不必限,封则可限。如亲王嫡长子例袭亲王矣,嫡、庶次子许封其四;郡王嫡长子例袭郡王矣,嫡、庶次子许封其二;镇、辅、奉国将军有嫡子许封其二,无嫡子止许以世子一人请封;镇、辅、奉国中尉不论嫡、庶许封一子;以上如有生子数多不尽封者,宜量给资。亲王之子,年至十六,赐之冠带,给银六百两;郡王之子,年至二十,赐之冠带,给银四百两;将军、中尉之子,有志入学,赐之衣巾,给银二百两,如是则可无失所之虞矣。  继嗣之议,惟亲王无嗣,得以亲弟、亲侄继嗣;郡王无嗣,止许本支奉祀香火不泯亦已矣,不得使亲弟、侄封其爵。  疏属之议,臣观祖庙之制,亲尽则祧,而于卑属乃得禄及袒免以下,不倒置乎?今奉国而下,自亲王而推则七世矣,自郡王而推则六世矣,不必再封,止将所生第一子给银一百两,使为貲本,至五世而止。  冒费之议,查得擅婚子女、革爵子女与一应庶人,既许其各从生理,则口粮可以无给。但其间或有年长废弃及家贫无业者,一概论革,恐不聊生。合无将以前者俱各照旧外,自今以后所生之子,各宜预为教训一听其从便生理,不必给以口粮。  擅婚之议,查得宗室婚礼,例经本部覆议,方许成婚。今各府擅婚最多,莫若使各宗自首,明言其为擅婚之子,照例给以本等口粮,以后生子者,止许赐名,不必再给口粮。」  疏下,礼部尚书高仪言:(「礼部尚书高仪言」,原脱「尚书」,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二隆庆三年五月辛酉条补。)「元佐所奏,凿凿可行。但事体重大,仍行各王府,虚心评议以闻。」上从之。  六月丙申,陞海瑞为右僉都,总理粮储,兼巡抚应天等处。  己亥,(「己亥」,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三隆庆三年六月己亥条补。)兵部尚书赵炳然卒。  炳然,剑州人。清勤练达,所至有声。其巡抚浙江时,会百姓新罹兵燹,炳然悉更旧令不便者,仍奏减军需之半,以业贫民,浙人至今思之。復转本兵,朝廷方欲大用之,会以病归,卒于家。赠太子太保,謚恭襄。  闰六月乙巳,南京吏部尚书吴岳陈六事:  一曰勤召对,谓「经筵进讲,悉循故事,无裨啟沃。莫若时召近臣,相与考古论今,以期实效。」 (「以期实効」,「効」原作「劾」,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四隆庆三年闰六月乙巳条改。)  二曰限轮对,谓「宜令各部院堂官,班立便殿,于一切军国事情以次面陈,则可以广圣听,劝百辟。」  三曰容直言,谓(「谓」,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四隆庆三年闰六月乙巳条补。)「言官意或稍偏,词或过激,宜少霽天威,有优容而无严谴,以倡敢諫之风,防壅蔽之患。」  四曰崇节俭,谓「边方急用,皆仰给户部钱粮,一或不继,即患生肘腋。皇上宜卑官减食,为天下惜费;不宜虚外库以实内帑。」  五曰正题覆,谓「凡诸臣建议可行者,即为题覆,否则明列是非,毋持两可。」  六曰復执奏,谓「祖宗朝,凡内批下所司,稍有干碍者,大臣引义固争,务以感悟圣心。」  疏入,上自採其前四事,而以后二事下所司看详。左都御史王廷相谓:「岳言皆係国体,请行所司,务实举行。」报可。  七月壬午,上命工部造朝殿掛灯及鰲山灯。工部以「灾异频仍,旱、煌、水溢奏报踵至,当停止兴作,以应天变。又明年日、月之食皆在岁正,陛下方当撤乐减膳,恐惧修省,何暇为观灯游宴?所举即谓朝殿掛灯不可缺,因其弊坏,稍加修葺,取诸该监钱粮足矣。今以一灯之费至三万餘金,其为圣德累不细。」上乃罢鰲山而令修葺其敝坏者。  癸巳,礼部左侍郎瞿景淳卒。  景淳,常熟人。为人醇谨,以学行闻。歷典试事,多所奖拔,士论称之。卒,赠礼部尚书,謚文懿。  己亥,金星晨见南方。  八月乙卯,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殷士儋言:「顷缘灾异迭见,皇上俞言官之请,詔令诸臣讲求用人、理财事宜。臣愿皇上于宣召大臣一事,亟赐举行,则可以通天下之情,消天下之变。若人才贤否、国计盈缩,即该部诸臣能言之。然吏部知有可用之才而不敢用,户部知有可革之弊而不敢革,必其中有掣肘之患,非奏牘所能达耳。陛下诚欲得异才,节冗费,惟宣召吏、户大臣,令其面对。凡舆论称贤,无论卑远废弃,并许破格论荐;凡浮冗当覈,无问宫府纤鉅,并许直指清查。昔宋臣赵普,荐人至裂牘补进,太祖竟听其言,果得实用。唐臣魏徵,因宦者充外使,多妄请,请杜其源,太宗曰:『非卿安能闻此语?』乃停充外使。传纪二君纳諫,以为美谈。比见吏部请录用石星、詹仰庇疏入,并从报闻;户部于太和香税、库局铺垫等事,尝有论奏,言出获谴。是二部所陈且未蒙加纳矣。矧诸司臣庶,人各一疏,孰能适当圣心乎?伏愿优容鯁骨之臣,如吏部所荐者;(「如吏部所荐者」,原脱「部」,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六隆庆三年八月乙卯条补。)讲求浮约之故,如户部所查者。」乃下其章于所司。  按:殷士儋议吏、户二部,一则曰不敢用,不敢革;二则曰必有掣肘之患。惟愿宣召面对,盖以章奏入内,则中官得以参之,面对于外,则大臣得以正之。故凡人之正直、财之侵渔,皆以为不便而议寝,是以有不敢之说,用人、理财无一可者。彼石星之疏,则以言关内臣,稽迟不允;詹仰庇之疏,则以财属近侍,因而乾没。所以洞烛奸宦之情者亦至矣。穆宗不用,故士儋及之。忠哉,斯言可以为鉴已。  庚申,以赵贞吉为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办事。贞吉疏辞,不允。復于讲筵陈谢,上曰:「卿其尽心赞理。」贞吉復言:「近日朝廷纲纪、边方政务,多有废弛。臣欲捐身任事,未免致怨,惟陛下主张于上,臣不敢负任使以干明典。」上然之。  九月甲戌,(「九月甲戌」,「甲戌」原作「壬戌」。按本月干支无壬戌,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甲戌条改。)吏部覆奏:「九卿、科道诸臣所荐边才,见任侍郎杨巍等八十三人,丁忧都御史石茂华等七人,养病侍郎吴桂芳等八人,俱以次拟用。」  丙子,(「丙子」,原作「甲戌」,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丙子条改。) 总理河道翁大立言:「陛下念滨河之民重罹水灾,时下蠲租之令,更发内帑以賑之,不胜大幸。顾閭阎穷苦之状,宫禁邃远有不尽见闻者,臣谨绘图十二以献:一则曰水次充军,二曰运河筑堤,三曰黄河骤涨,四曰昏夜守堤,五曰粮船过河,六曰黄河捲扫,七曰茶城捞浅,八曰洪水冲城,九曰风雨异常,十曰海潮啸溢,十一曰灾民避水,十二曰粮船漂没,险阻艰难备载之矣。陛下惠然省览,知大官之膳餼皆军民之膏血,必有惻然伤之者。  且今时事可虑者五:东南财赋之藪,而江海泛滥,粒米不登,鞭挞虽加,徒殞人命,此京储可虑一也;边镇关隘,(「边镇关隘」,「隘」原作「溢」,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丙子条改。)洪水冲激,墩堡倾颓,何恃以守,此虏患可虑二也;直隶、河南、山东皆股肱郡,霖雨既久,城廓不完,积贮空虚,賑贷无策,卒有盗贼,何以备之,此内地可虑三也;海激之间,颶风鼓浪,兵船战士,悉被漂沉,此海防可虑四也;淮、浙產盐之塲,咸泥尽冲,团灶俱废,此国课可虑五也。愿陛下以此五患、十二图召公卿辅弼与共计之,求其所以消弭变异者,无为文具。」  上以图留览,下其章于所司。  时淮水涨溢,自清河县至淮安府城西,淤者三十餘里,决方、信二坝出海,(「决方信二坝出海」,「信」原作「许」,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丙子条及明史卷二二三翁大立传改。)平地水深丈餘,宝应湖堤往往崩坏。又山东莒州、郯城等处水溢,从直河出邳州,人民溺死无筭。河道御史翁大立以闻,工部覆言:「宜及今修筑,今河决草湾,北合盐河,至海州入海。亦可疏濬以杀水势,并行会勘。」从之。  丁丑,先是副总兵田世威、参将刘宝,皆以山西石州失陷,论死繫狱。上忽传諭所司,释二将,俱充边衞军,令立功自赎。于是兵科给事中张卤等「请上仍付二犯于法司,或明示以得释之故,何情节可矜?何功能可议?用何臣之奏?何言之入,遂克有此?以释羣疑。」上以卤为凟奉命,夺俸二月。  按:石州之陷,非细故也。田世威、刘宝之失律,非轻罪也。昔以法司论死,今不经法司而减死,非定法也。此必二犯贿赂左右,而左右为之分解,故忽有詔传释耳,不知此罪一纵,则边将皆可以逃重罪,而朝廷赏罚无章矣。张卤之疏,所以正外奸、销内蔽,见亦远哉。  壬午,以苏、常二府水灾,詔许常熟县漕粮改折十分之五,崑山县十之一,宜兴县十之三。  癸未,刑科给事中宋良佐言:「今輦轂之下,耗财甚眾,以邇者巡青所见闻言之,盖有四端:(「以邇者巡青所见闻言之盖有四端」,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  一曰牧军勇士太滥。自宣德中,以牧马所军不足用,(「自宣德中以牧马军不足用」,原脱「自宣德中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选腾驤四衞军补之。今四衞尺籍二万餘人,在营备操者仅五千人,坝、大等仓养马者一千餘人,(「坝大等仓养马者一千餘人」,「千」原作「万」,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改。)其餘皆在御马监。又其中有称协助大工在监食粮者三千餘人,有未食粮勇士、小粮勇士者亦不下五千人,皆空国储以养无用,充私家之役。请以见在马数定收军之额,诸非养马者,悉归之伍,其他食粮、小粮者,一切裁革。岁可省餉数十万。  二曰商人估价过当。夫御马仓、天师菴、中府三所钱粮甲于他处,而商人以僦费繁重及中人科索,价亦倍之。自今宜令商人收买草料,(「自今宜令商人收买草料」,原脱「今」,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收贮城外附近仓塲,监督主事会该监官验过,令养马军士赴塲关支,商人无转搬之烦、科索之患,而常价不必倍给,岁亦可省数十万。   三曰草料侵冒太甚。夫御马三仓草料至数百万计,可养马六千餘匹,而本监马数漫不可考,以虚数而索实费,徒资侵渔。今巡查科道所清查者,止外马房而已。臣以为内外一体,宜令科道查之,以杜侵渔之弊。  四曰牧马地租多逋。御马仓塲五十六所,自荒芜、杂占、存留、修理外,岁入当五万金。自嘉靖三十九年至今,(「自嘉靖三十九年至今」,「至」原作「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改。)逋至三十万,存留、修理岁亦万金,而各马房颓圮,在在皆然。臣以为租银当责郡县有司,修理令户部委官参记。」  于是御马监太监高相,以良佐言非旧制,请仍旧为便。户部以良佐言为必可行。上命悉如旧。  已而,户部覆言:「祖宗之制,凡在京大小衙门关领钱粮,俱以实支数目造册,送部查明方令支放。独御马监不令户部与闻乎?天师菴、中府二塲草束,皆养马之军每月运之内府,未闻有不便者,而独不便于御马监乎?又谓:『内监钱粮与外塲者合而为一,(「内监钱粮与外场者合而为一」,原脱「合而为一」,「与」作「有」,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改。)锁钥啟闭属之何人?』不知户部主事监收,大使、攒典看守,科道巡视,何患无人?相言繆妄不可用。」上报有旨。  辛卯,命英国公张溶祭旗纛之神。  上大阅将士于京营教塲,老幼快覩称庆,以为旷典云。  十月辛酉,御史傅宠论劾礼部尚书高仪往事。仪上疏言:「撰文叩坛,原非正谊。中宫还位,累疏覆请,随奉明旨,俟后疾愈还官,事在禁掖,非外庭所能悉。宗室禄粮,奉旨行各王府、廷臣会议,请自上裁。」上以仪端谨任事,令安心供职。  十一月乙亥,上问九边年例、军餉,太仓岁发及各省解纳之数。户部尚书刘体乾言:「防守士马,各镇原自有主兵,一镇之兵足以守一镇之地。后主兵不可守,增以募兵,募兵不已,增以客兵,调集多于往时,而坐食者眾矣。合用蒭粮,各镇原自有屯田,一军之田足以赡一军之用。后屯粮不足,加以民粮,民粮不足,加以盐粮,盐粮不足,加以京运,馈餉溢于常额,而横费者甚矣。因以元年至三年太仓及各省岁发兵餉与本镇屯粮之数备呈上览。」  庚辰,(「庚辰」,原作「壬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九隆庆三年十一月庚辰条及明史卷一九穆宗本纪改。)京师地震有声。  乙未,礼部尚书高仪四疏乞休。上许之。  十二月庚子,天鼓鸣。  己酉,起原任礼部尚书吴山为南京礼部尚书。  乙卯,御史郜永春劾总理屯盐庞尚鹏,「心术狡猾,行事乖繆。」吏部议,「才堪策励,宜留用。」上曰:「近来吏部专事掩饰为欺诈。」于是杨博自讼请解职。上令致仕。  庚申,(「庚申」,原作「庚子」。按上条为乙卯,下条为乙丑,其间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0隆庆三年十二月庚申条改。)起大学士高拱以原官,不妨阁务,兼掌吏部事。  乙丑,尚宝司司丞郑履淳言:「万民失业,四方多故,嗷嗷赤子,圣主之资。若不及今定周家桑士之谋,切虞廷困穷之惧,则上天所以警动海内者,适以资他人矣。  今之最急莫如用贤。陛下御极以来,寧曾召问一大臣,面质一讲官,赏纳一諫士,以共画思患预防之策乎?窃虑高亢暌孤,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槛之罚,儒臣虚纳诲之功;姬姜违脱珥之规,周召拂同舟之义;回话既惩,赵普奚从而补牘!内批径出,苏辙何自以封还?善类失于振扬,厉阶啟乎阉寺,万议汹汹,皆谓羣小肆侮,明良疏间,未有若是而可以永安者。  伏愿奋英断以决大计,勿为小故之所淆;弘濬哲以任君子,勿为僻昵之所惑。以美色奇珍之玩而保疮痍;以昭阳细务之勤而和庶政;以蛮夷为关门劲敌;以钱穀为黎庶脂膏。拔用陆树声、石星之流,纳殷士儋、翁大立等疏。经史讲筵,臣民章奏,必与所司面相可否。庶万几之裁理渐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变谨微,回天开泰,计无踰此。」  上以履淳妄议朝廷,怀奸生事,命廷杖一百,繫刑部狱。   按:郑晓,该博之才,经济之略,真名臣也。其子履準,能继父业,而履淳恤民用贤一疏,危辞忠悃,又当时之急务。幸哉,有子如此,显国传家,岂易得哉!  隆庆四年庚午春正月己巳朔,日食,免朝贺。  己卯,(「己卯」,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一隆庆四年正月己卯条补。)大学士赵贞吉言:「我朝内外衞兵,分隶五府,乃高皇帝定太平之计,俾免强臣握兵之害,至深远也。今祖制大坏,特设戎政府,铸印而授之鸞,时事危矣。必收其印以归之内府,有事则领敕掛印,事完则缴敕纳印,太阿之柄持矣。」疏入,令会议以闻。  议毕,兵部尚书霍冀上疏,曰:「贞吉深鉴覆辙,建议更制,以收兵权,不为无见。但今京营之制,总之为三大营以统其纲,分之为三十小营以理其目,兵柄不偏于一将,军法不专于一人。有合操,有分操,有春秋阅视之操,有岁终考覈之操,此正所当钦承无替者。诸臣多谓京兵训练不在营制更张,而在将佐得人,操练如法,是皆操本之论。至谓大将不宜专设戎政,不当有印,则防微杜渐,相应依拟。」得旨:「会议明白,俱依拟行。」  二月己亥,命大学士赵贞吉兼掌都察院事。  乙卯,大学士赵贞吉与尚书霍冀议营制不合,会其乡人户科给事中杨鎔论冀,冀疑贞吉嗾之,乃各自上疏辩。上览疏不悦,降旨责冀,令閒住,而慰諭贞吉。  庚申,致仕刑部右侍郎曾钧卒。  钧,进贤人。端严廉正,尝劾武定侯勛、大学士嵩,有直声。居官垂四十年,始终一节,士论许之。(「士论许之」,原作「士评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二隆庆四年二月庚申条改。)卒,謚恭肃。  三月癸酉,掌吏部事大学士高拱言:「昨臣具奏,储养本兵大臣,自司属始。既蒙允行,臣又思北则蓟、辽、宣、大等处,而南则闽、广等处,风土既殊,事体亦异,本兵处分,止凭奏报,别无据证。臣谓宜于数处之人择其有才力知兵事者,每处多则二人,少则一人,使为本兵司属。彼生于其地,身家之虑既无不周,至于山川险易、将领贤否、士马强弱,与夫奏报虚实,功罪真偽,皆所熟知,可一问而得。」詔如议行,著为令。  按:通材者则可南可北,而偏材者宜南宜北。国家多事,举荐边材,有言「杨一清以南人用之陕西则效,王驥以北人用之云南则效,宜勿拘南北资格」,是固一策也,臣所谓通材也。至高拱储养本兵司属之议,则欲择生于其地而熟知此地之兵事者为之,是又一策也,所谓偏材也。大都通材不常有,而偏材常有。当今之世,有杨一清、王驥其人,岂不贤百万从事哉!然而不可必得也。则熟知南者必南人,熟知北者必北人,各举其人而用之,必不至相去之远,如南人使船,北人使马,各有其便,拱之策实为常矣。今南、北交侵,事体各异,而通材復尔难得,则安可不预养而器使之耶!  甲戌,浙江巡按周禧,以奉詔荐举边才,因言:「论才者,先人品而后事功;取才者,捐细瑕而观大致。夫鸞旗在前,(「鸞旗在前」,「前」原作「后」,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三隆庆四年三月甲戌条改。)属车在后,非称德之驥不可以驾君车;及用之战阵驰逐,则非泛驾绝尘者不可以多获而取胜。故高帝舍匿金之过,资其奇谋;文帝赦魏尚为云中守,匈奴不敢南向。何者?细瑕在所略也。膺扬鼎足之业,蓄于渭川隆中;而杀妻食子者,其功可嘉,而心不可测。何者?人品在当辨也。故金车玉輅,不以载驭,则腐聚犹积薪;象尊龙瓚,不以献酌,则污贱犹瓦器。方今人才,窃有餘慨焉。昔汲黯在朝,淮南寝议;中国相司马,外夷讋息。何者?其骨鯁忠义之气,足以阴折姦萌,而耆旧老成之望,可以风动四海。今直戇之士,犯顏批鳞,委琐草莽;耆旧之硕,非有大故,亦渐相继报罢,有识者寧不寒心。今举已试之材,弃如振落,乃汲汲然旁搜远採,有如创大厦济巨川,舍杞梓、艅艎而别求川泽之材、舟楫之利,未见其可也。幸念汲黯、司马之臣,为国家轻重,特赐召还。」疏上,下吏部知之。  四月戊戌,京师地震。   庚子,刑科给事中舒化等,以热审届期,请释繫狱尚宝司司丞郑履淳、内官李芳等。詔「释履淳为民,芳等发充南京净军。」  甲辰,御史邵陛「请行各公、侯、伯应袭之子与已袭而年三十以上者,俱付京营,提督教以骑射韜略,并遴选中式武举及武学官生之类出者,相与淬励之。岁终巡视,科道官察其有异等者,送部籍记,以需将才之选。」从之。  五月癸酉,户科给事中李己、陈吾德言:「太监崔敏请买年例金宝,臣等与户部执奏停止。」不蒙俞允,于是再言于上,曰:「陛下登极詔书停止採买,蠲除加派,海内欢若更生。比者左右近习,干请纷紜,买玉买珠,传帖屡下,人情汹汹,咸谓詔书不信,无所适从。臣惟边方年例,奏发无时,畿省饥荒,求济不已,司计之臣日夜忧怀,计无所出。奈何以一玩好之故,而费数十万之貲乎?若不及今杜渐,窃恐将来效尤,转相欺蔽,不至空人之国不已也。伏望俯从部议,亟斥敏等。」上怒己沽名犯上,廷杖一百,刑部监候。吾德黜为民。  六月庚子,掌吏部事大学士高拱言:「边方有司,实兼牧民御处之责,即以有才力者为之犹惧不堪,即优厚而作兴之犹恐不振;乃官其地者,非杂流则迁謫,非迁謫则多才力不堪之人。夫既不能称职于内地,而欲立效于边方,宜其吏治日偷而生民日蹙也。自今必择年力精强、才气超迈者除补,或查治有成绩兼通武事者调用。以三年为率,比内地之官加等陞迁。有能捍患御灾以军功论,不次擢用,如才略恢弘,可当大用,即由此为兵备,为巡抚,为总督,无不可者。若用之不效无益地方者,降三级别用。若观望推諉以致误事者,轻则罢黜,重则军法治罪。夫既开功名之路以歆之于先,则不得不尽其心;又严降罚之条以绳之于后,则不得不尽其力。庶乎修职者多而边方有赖矣。」上曰:「宜加意择人,悉如议行。」  已卯,大学士陈以勤疏言六事:  一慎陞擢。谓「科臣间陞中外,殆非为官择人之意。使其当留,虽数人连陞京堂而非滥;其不当留,虽数人连陞外寮而非屈。诸部、寺属及南京科道、各省藩臬中有志行特出人所共推者,遇京堂缺,每岁间擢数人,庶人咸踊跃思奋矣。」  二酌久任。「所谓久任者,非人尽久也,第察其有裨地方声名藉甚者,举行数人,以风其餘而已。若有习常慢令黷货贱民者,即数月觉露,亦必峻法速处;其官箴不失无卓越之誉者,仍照旧格处之。然欲行久任,又当议其迁转,如知府即陞内寺少卿,各省参政、知州即陞郎中,命事、知县即为左右给事、实授御史,其佐贰官有治行殊常者,一体超陞。」  三处赃吏。「先臣何塘谓:『赃吏满贯以上,宜籍没貲產。』比来贪饕者甚多,则隐忍u护。不知赃吏之念,志在良田美宅,本不以名节为重。彼谿壑既满,(「彼谿壑既满」,「彼」原作「被」,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改。)不幸败官而去,亦所甘心。请申飭抚按,严访赃吏有实跡者,(「请申飭抚按严访赃吏有实跡者」,原脱「按严访赃吏」,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补。)或径自拏问,或参奏处治。但係入己羶私,不徒论罢,必如数追出,仍依律问断。」  四广用人。「国家以科、贡二途选贤才,第文学高等者耳。若夫豪杰之士,拘于文而不能以自达者,岂尽无哉?汉时既以孝廉、贤良、明经、茂才取士,而六郡良家子有因材力为官。今或諳晓兵事,或胆力绝人,  -887-  或论辩纵横可使绝域,朝廷用之,自见所长。不然,或托迹畎亩、屠沽、医卜之间,每思乘机而逞其智,今山东、西,河南、北及关中,徐、沛,实多此辈。令各抚按官多方採访,果有知边情善骑射可以应明詔者,录名以闻,斟酌用之,将来必有为朝廷立功名攘夷狄者。且藉此可以销弭豪猾狂逞之性。」   五练民兵。「尝考民兵,即古者寓兵于农之意,而行之畿甸为最急。盖直隶八府,古幽冀地,其人沉鷙健悍、慷慨多材力。臣往闻保定、河间等处,民皆团聚为社,分曹角艺,日悬弓矢,驰猎为乐。请略倣成周因田出军之制,总计户籍,汰去老弱与单丁不用外,其年力精壮者,如父子二人报其子一人,兄弟三人报其弟一人。每处兵分为二军,以其半为正兵,半为奇兵。取其武勇善技艺者为奇兵,次者为正兵,稽查操练,每年不过三月,每月不过三日,委知兵将领一员教习之。操练既毕,即令归农。凡收籍者,免其本身丁银及平日徭役,不费廩粟,不衣军帛,而隐然足为地方保障,诚官民两便之道也。如都城有警,徵发奇兵,通稽八府可得劲卒数十万。查得近日清出畿内勋戚地土甚多,岁有租银,及真、保二府添设民壮,可以掣减移其工食以供此费,无不可也。」  六重农穀。「臣观宣德、成化间,尝命各省、府、州、县增设参政、佐贰等官,专治农事及预备仓,糴穀賑济。乞查原设有无,即委定一员分理。当无事时,分行阅视荒闢渠堰;及届农期,则躬临疆畔,勉其穡事。若积穀一节,有司多视罚鍰之入为己应得,不肯尽以糴买,及遇年饥民困,皇皇无处。乞倣隋、唐义仓遗法,(「乞倣隋唐义仓遗法」,原脱「义仓」,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补。)稽验收掌。仍敕吏部,于大臣中择其能为国者为户部侍郎,居中调度,如右兼判大司农故事,以总摄各巡抚等官,岁加黜陟,行之数年,可望廩庾皆满,(「行之数年可望廩庾皆满」,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补。)家给人足。」上下该部议行。  按:闻辅臣之职,主于阐德沃心,而必同时为辅者志同道合,然后可行其道。吾观穆宗时,徐阶上也,陈以勤、殷士儋其次也,赵贞吉又其次也。时乃相继告休,皆不能安其位,盖由高拱专恣,无与共事之人耳。阶之忠勋伟略,如揭日月而行天,终非拱所能掩;而以勤赞襄左右之力,累见诸疏,而未及施行。臣读谨始疏十事,始于定志,终于听言,盖以成康文景望之也,而此復有六事之陈,练兵、重穀属之户与兵,而至于陞擢、久任、赃吏、用人,皆銓衡之责。当时掌銓衡者则高拱也,以勤不言拱而实拱之事,拱不言以勤而实以勤之疏。未几四疏致仕,其爱君之忠,洁身之智,不其两全乎?士儋之疏与去,与以勤同,而贞吉不合致仕,亦不失其正,盖皆可以称贤矣。  七月庚午,(「七月庚午」,原脱「庚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七隆庆四年七月庚午条补。)刑部尚书葛守礼言:「我国家制例,各有定则。即罪大恶极眾所共弃者,犹问以刑部,评以大理,朝审以多官,及至临刑,又三覆五奏,其重民如此。皇上停刑有旨,热审有贷,而诸臣无以奉承德意,动用酷刑,有问一事未完而已毙一二命者,有到任未几年而拷死数十人者。请行各抚按戒諭有司,有仍前惨刻,如故勘、故禁、故入平人致死者,依律抵死。」上是其言,令「以后有容隐者,听法司、该科一併参治。」  己卯,(「己卯」,原作「乙卯」。按是月干支无乙卯,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七隆庆四年七月己卯条改。)先是以内供不足,数下户部取之太仓,又令买金云南。尚书刘体乾多执奏,不即奉詔。至是云南年例金过期不至,有中旨詰责,体乾引罪。上以体乾数抗旨,手詔勘问,勒令闲住。户科给事中光懋等、御史凌琯等文章留之,不听。  丁亥,吏部覆贾三近本:「近年州县长吏率重甲科而轻乡举。同一宽也,在进士则为抚字,在举人则为姑息;同一严也,在进士则为精明,在举人则为暴戾。低昂之间,殿最攸异。若使因是途而激扬振飭之,犹可得人以效用。又今州县正官有缺,率委佐贰,大都年力衰耗,资格卑微,渔猎贪饕,何所不至。虽亟为褫黜,而斯民已重狼狈不堪矣。宜下吏部,凡州县长吏毋得偏重进士,署印毋得滥授杂流。」吏部是议,詔允行之。  戊子,大学士陈以勤四疏乞致仕。上察其诚恳,优詔许之,加兼太子太师,復赐敕奖,令子翰林编修于陛送父还乡。  八月己未,刑科给事中舒化等,请释户科给事中李己、内犯张恩等,分别情罪,轻重行罚。得旨:「己释为民,恩等繫狱如故。」始法司意恩等有内援,欲借以脱己。及己独释,眾始翕然,谓上仁明独断,左右不得与也。   九月辛未,大学士高拱言:「大礼大狱及建言得罪诸臣,不宜一概褒显,讎视先帝。」上然之,詔自后重论不宥。  按:大礼大狱、建言诸臣,不过议之不合耳,未有可死之罪也。徐阶卹忠讜而出累繫,所以盖世宗之愆滞而彰穆宗之孝诚,风励海内之良法也。高拱创为此说以激朝廷,欲以中伤徐阶,败乃善类,此心为何心哉?  壬申,(「壬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九隆庆四年九月壬申条补。)御史张守约追论「故锦依都督陆炳,结纳严世蕃,窃弄威权,播恶流毒。宜追戮炳尸,逮治其子绎、姪绪、家人佐,籍其家。」  得旨:「姑削其官,追夺誥命,子姪俱革职为民,家產赃物如数籍入。」  丙戌,南京兵部尚书吴岳卒。  岳,汶上人。居官清介,而质直简易,有古风,士论重之。  丁亥,詔祀故礼部尚书欧阳德于乡。江西抚按言:「德文章行业,为世所重。」上特允之。  戊子,虏酋黄台吉等犯辽东大胜堡,总兵王治道及参将郎得功死之。(「总兵王治道及参将郎得功死之」,「道」原作「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九隆庆四年九月戊子条改。)  辛卯,大学土高拱言:「方士王金等,自有当诛之罪,不当以先帝殞于非命不得正其终者罪之。」上命多官讯实以闻。刑部会多官鞫于承天门外,尽反金等狱词。  吏科给事中赵奋,以「法司为天下持平,昔则一主于入而不思为先帝之地,今则一主于出而不恤乎后世之讥,陛下何赖哉?更将金等重拟,若以金等为从,又孰为首?必以陶仲文为首,今以死矣。」疏入,报闻。  十月戊申,令南京礼部尚书吴山、刑部尚书黄光昇致仕。  时以人望起用,方屡辞之未即之官。吏科都给事中韩楫劾其迁延不敬。楫承望风旨,以击搏立威,不復知朝廷进退大臣之体矣。  丙辰,御史叶梦熊言:「把汉那吉之降,边臣不宜遽纳,朝廷不宜授以官爵,将致结讎激祸。」上怒其妄言挠乱,命降二级调外任。  己未,都察院掌院事大学士赵贞吉言:「顷因御史叶梦熊奏论边事,上干圣怒,薄示降罚,足以惩戒矣。今因此一人波及诸臣,遂令科道考察,则将来言路壅塞,士气销阻矣。愿收回成命。」疏入,上报有旨。  十一月乙酉,考察科道,赵贞吉与拱意不同。吏科都给事韩楫,乃拱门生,劾奏贞吉。贞吉疏辩。上手詔令致仕。  己丑,令礼部尚书殷士儋入阁办事。  金星昼见三日。  十二月丁酉,虏执我叛人赵全等来献,总督王崇古受献,遣使送归那吉。上命奏告郊庙,献俘正法,诸臣加以恩賚。  隆庆五年辛未春正月甲子朔。  己丑,大风,扬尘四塞。  庚寅,大学士李春芳言:「东宫未出阁时,阁臣以朔望次日行謁见礼,不惟臣等获遂瞻仰之私,而东宫亦可闲习礼仪,养成储德。」上许之。  二月甲午,文武羣臣及天下朝覲官謁见皇太子于文华左门。  辛丑,御史汪文辉疏论治体四事,以责言官:一观望当戒,二纷更当戒,三苛刻当戒,四护短当戒。末言:「大臣宜鉴前事之失,勿用希旨生事之人。盖希旨生事之人进,则忠贞直谅之士远,而道古今誉盛德者日至于前。大臣任己独断,即有闕失,孰从闻之?臣谓宰相之职,不当以救时自足,当以格心为本。格心之要,在去谗远佞,使贤者得行其志。愿陛下慎避言官,申敕大臣,以消朋比之私,回淳厚之俗。」疏下所司,言虽不用,识者韙之。   按:高拱恣肆谋孽,徐阶、陈以勤见几去矣,高矣;赵贞吉议不合去矣,次矣。而吏科都给事中若韩楫者,甘心承望,不择是非,则公论安在?汪文辉之疏,一以斥高拱,一以斥韩楫,然不十日而遽陞僉事,以箝人口。权臣之可畏类如此。  三月甲子,时都给事中章甫端、张国彦,给事中宋应昌、张思忠、纪大纲,(「时都给事中章甫端张国彦给事中宋应昌张思忠谷大纲」,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甲子条补。)各条上虏酋封贡互市事,(「各条上虏酋封贡互市事」,原脱「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甲子条补。)与王崇古议互有异同。上以为未当,令部臣更议。  丁卯,(「丁卯」,原作「丁巳」。按是月干支无丁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丁卯条改。)初嘉靖中,山东副使王献议:「请循元人海运遗跡,于胶、莱间开河渠一道,繇淮安、清河、清江浦,歷新闸、海仓口,以达天津,道理甚近,径度不过千六百里,又可以避海洋之险。」业已从其议,开凿将毕,会献去官,遂罢其役。至是户科李贵和言:「比岁河决,转餉艰难,请修献遗策,开胶莱新河,復海运以济餉运。」(「復海运以济餉运」,「海」原作「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二月丁卯条改。)上以事体重大,遣工科胡价往视之。  己巳,上御文华殿。日讲毕,大学士李春芳面奏北虏封贡事宜,(「大学士李春芳面奏北虏封贡事宜」,据文意「李春芳」下似脱「等」字。)具言「外示羈縻,内修守备」之意。上曰:「卿等既议允当,其即行之。」于是内竪知事由宸断,(「于是内竪知事由宸断」,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己巳条作「于是廷臣知事由宸断」,存异。)异议稍息矣。  庚午,(「庚午」,原作「庚子」,按是月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庚午条改。)兵部议北虏封贡事宜,请如王崇古议。  己卯,赐贡士张元忭等三百九十六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辛巳,日晕,有珥,白虹亘天,左右戟气俱苍白色。  乙酉,礼科给事中张国彦奏:「召对一节,先朝大学士李时所记召对录始于嘉靖九年,终于十五年,政事因革,人材进退,罔不召问臣寮,面决可否,与家人无异。乃今日所当继述者,谨以前录撮其大要,总二十九条,缮写上进,伏望遵行先朝盛事。」詔留览。起吏部尚书杨博、礼部尚书高仪,从高拱荐也。  己丑,(「己丑」,原作「乙丑」。按是月乙酉条后不应有乙丑,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己丑条改。)封虏酋俺答为顺义王。  四月戊午,京师大雨电。  庚申,(「庚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六隆庆五年四月庚申条补。)左都御史葛守礼疏陈官箴、士节六事,请晓諭今岁进士,使知遵守。一曰端趋向,二曰崇节俭,三曰正心术,四曰勤职业,五曰敦礼让,六曰弘器度。上然之。  五月戊寅,大学士李春芳五上乞休疏,上许之。  己卯,汉阳府知府孙克弘,大学士徐阶同邑人也。遣家人孙伍至京师,或妄传为阶所使。吏科都给事韩楫计欲中阶,至伍卧内大索装资,止有所与亲故书,他无所获,乃更引他事,奏克弘夤缘陞迁,极言詆阶。于是干进之徒以综跡阶事为奇货矣。  六月辛卯朔,京师地震者三。  庚申,工科给事中胡价勘视胶、莱诸河,以为不便。上乃罢之。  七月庚午,陞苏州知府蔡国熙整飭苏松兵备。  丙戌,掌吏部大学士高拱言:「国家用人,不得官于本土。此惟有民社之责者则然耳。若夫学、仓、驛递等官,非有民社之责也,而其官甚卑,其家甚贫,一授远官,或弃官而不能赴,或去任而不能归,零丁万状,其情可怜。近例,教官得授本省地方,甚以为便,乞视此为例。」从之。   八月己酉,工部尚书朱衡言:「国家初制,漕运悉资泉流。自景泰以后,由黄河入运,夺漕为河,由是河身侵广,淤沙岁积,不得不藉黄河以行,故今徐、邳之漕河即黄河也。往时河趋济、博,则决曹、单、鱼、沛,而沽头上下诸闸尽废;后趋邳、迁,则决野鷄冈、口下、亳、泗,而徐、吕二洪顿涸。今沛邑新河既成,纵决曹、鱼,可保无恙,而茶城以南,犹属黄河,非尽斥远之无以善后。乞将议者开泇口之说,(「乞将议者开泇口之说」,「乞」原作「及」,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0隆庆五年八月己酉条改。)下诸臣熟计。」报可。  九月丙寅,户科给事中宋良佐等奏:「国初运粮,率因元故。自会通河成,而海运始罢,然遮洋一总犹寓存羊之意。至嘉靖末年,科臣胡应嘉欲市恩桑梓诸军,建议罢废,而海运遗意无復有存焉者。今河变频仍,运道屡梗,宜将遮洋一总尽行议復,务足原额,以存海道遗意。如该总隶北诸衞兑北粮者,(「如该总隶北诸卫兑北粮者」,原脱「诸」,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一隆庆五年九月丙寅条补。)令由天津入洋,抵蓟州;隶南诸衞兑南粮者,令由淮入洋,抵京通。仍博访国初并海诸衞所旧制,使列障连屯,彼此相里,即河渠少梗,而彼塞此通,亦思患预防之策也。」  户部覆言:「遮洋一总,先时径渡天津海口,不过八九十里。今欲涉海运餉,事难造次。乞先復遮洋一总,而以良佐所上事宜下漕司,详议以闻。」  戊辰,詔以故礼部左侍郎薛瑄从祀孔子庙庭。  十月辛丑,先是问刑条例有盗决故决河防之律,在河南、山东者,俱问发充军,而南直隶、徐、邳一带,罪止于徒。至是河道潘季驯言:「每岁何决之由,河流冲射居十之四,而居民盗决则十之六,皆以法轻易犯故也。以后,徐、邳上下为河流所经行处,凡有贪水利避水患盗决故决者,一如河南、山东例,俱发充军。仍增入条例中。」刑部覆从其议。  十一月己巳,大学士殷士儋致仕。  十二月壬辰,礼科给事中蔡汝贤言:「近因长至导驾,窥窃圣容微减于前矣。夫皇上一身关係甚大,不可不慎也。今微阳初生,正宣遏欲养静之时,愿于宫中澄心涤虑,进御有常,毋令其溺志,游观有度,毋令其移情。惟省览典、謨、训、誥,以陶养此心,亲近师傅公孤,以维持此心,自然欲寡气清,神凝体固,宗社生灵之幸也。」上报闻。  乙未,(「乙未」,原作「己未」。按是月干支无己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四隆庆五年十二月乙未条改。)上諭礼部:「皇太子明春讲读,先行冠礼,择日具仪以闻。」  隆庆六年壬申春正月戊午朔。  甲申,命顏氏裔孙嗣慎袭翰林五经博士。  二月乙未,(「二月乙未」,原作「二月己未」。按是月干支无己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六隆庆六年二月乙未条改。)以东宫冠礼成,上御皇极殿,文武羣臣行贺。礼毕,仍贺皇太子于文华左门。  闰二月丁卯,上出御皇极门,疾作,还宫。  癸酉,赤风,扬尘蔽天。  三月戊子,皇太子出阁讲书。  乙巳,总督漕运王宗沐言:「国有漕运,犹人身有血脉,血脉通则人身康,漕运通则国计足。我朝运河几百六十年疏通无滞,今兹黄河泛溢,数患漂流。故科臣议復海运,而縉绅之虑猥云风波。夫风波在海,三尺童子知之,然其利害则有辨矣。古云:『地不满东南,东南之海,眾水所委,渺茫无山,则趋避靡及,近南水煖,则蛟龙穴居。』故元人海运多警,以起自太仓、嘉定而北也。(「以起自太仓嘉定而北也」,原脱「也」,「以」作「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八隆庆六年三月丙午条补、改。)若自淮安而东,(「若自淮安而东」,原脱「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八隆庆六年三月丙午条补。)引登莱以泊天津,兹谓北海,中多岛屿,可以避风,蛟龙有往来而无窟穴。又其地高,多山石,舟至登莱,因有旷达,以取其速,而又且标记岛屿,以辟其患,则当今佐河运之缺,计无便于此者,然此犹举时宜而言,若语全势,则其说有三:一曰天下大势,二曰都燕专势,三曰目前急势。夫风波係天数,臣岂能料其必无,然趋避占候,使其不爽,当不足以妨大计。惟圣明採择。」因条上海运七事。   部覆如宗沐言。詔允行之。  戊申,尚宝司卿刘奋庸谨条五事:(「尚宝司卿刘奋庸谨条五事」,「卿」原作「司丞」,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八隆庆六年三月戊申条及明史卷二一五刘奋庸传改。)「一曰保安圣躬,二曰总览大权,三曰慎乃俭德,四曰留心章奏,五曰起用忠直。」疏下所司知之。  按:奋庸疏词,有所指斥。一时阿事意者以为奋庸久不徙,有怏怏心,更相与詆訾之矣。  己酉,户科给事中曹大埜,论大学士高拱大不忠十事:「前者陛下圣体违和,大小羣工寝食不寧,独拱言笑自居。且过婣家刑部侍郎曹金饮酒作乐,不忠一也。  东宫出阁讲读,当每日进侍左右,乃止欲三、八日叩头而出,是不以事陛下者事东宫,不忠二也。  自拱復用,即以復讎为事,昔人直言拱罪如岑用宾等二三十人,一切降黜,不忠三也。  自拱掌吏部以来,如曹金者,子女亲家,乃以副使而超陞至刑部侍郎;韩楫者,其亲爱门生也,乃以给事中而超陞为右通政,不忠四也。  科道官乃陛下耳目,拱乃欲蔽塞言路,戒諭不许言大臣过失,不忠五也。  科道官多拱心腹,凡拱罪恶皆隐讳不言,故皆知有拱,而不知有陛下,不忠六也。  昔者严嵩,止是总理阁事,今拱兼掌吏部,故用舍予夺,皆在掌握,权重于嵩,专权放恣,不忠七也。  昔严嵩止于子世蕃贪财纳贿,今拱乃亲开贿赂之门,受副使董文寀六百金,即陞河南参政;受侍郎张四维八百金,即取为东宫侍班,赃迹太露,不忠八也。  沉鍊劾嵩,謫发保安,杨顺、路楷诬鍊杀之,人人切齿,拱乃受楷千金,强辩脱楷,不忠九也。  科臣吴时来在先朝抗疏论嵩,所谓忠臣也,拱以私恨借一小事黜之;大学士徐阶受先帝顾命,所谓元老也,拱以私恨多方害之,必欲置之死地,不忠十也。  请如先帝处嵩故事,特赐罢黜。」  疏入,上责大埜妄言,命调外任。  辛亥,九卿杨博等及给事中雒遵等、十三道御史唐鍊等,因高拱辞位请留之。  时上已慰諭,未尝听拱去,而诸臣连章留之,识者以为諂云。  四月戊辰,命礼部尚书高仪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办事。  丁丑,兵科给事中刘伯爕言:「故三边总督曾铣、浙直总督胡宗宪,皆立功之臣,竟以罪死,臣甚惜之。铣恢復河套,任事过勇,而谋或疏。宗宪依凭权势,縻费军餉,与夫杀戮过惨,不能无罪。然当倭奴凭陵之际,卒以讨擒首恶,海波遂寧,此其功罪亦当相準。铣既蒙赠廕,而宗宪未获昭雪,则何以为边臣之劝?宜稍加恤录。」詔復胡宗宪职,赐祭二坛。  按:套虏为西北心腹之患,而倭奴为东南心腹之患,未有能谋之者。曾铣之谋诚疏矣,而勇于任事,黜之可也,戌之亦可也,杀之何罪?宗宪縻费军餉,諂事权臣,一以招徠豪杰,一以保守功勋耳,乃以功成而议辟,是令二臣含冤九泉而不得白者。伯爕之疏,言铣无罪,宗宪功罪相準,盖可以昭公道激人心矣。  五月戊申,工部尚书朱衡等言:「防河如防虏,守隄如守边。河南累被河患,大为隄防,今幸有数十年之安,以防守严而备御素也。徐、邳为粮运正道,既多方以筑之,则宜多方以守之。」因上议夫役、议舖舍、议定期三事,「自徐州至小河口,新筑堤三百七十里,设防守夫三千七百名,三里建一舖舍,一舖计屋三楹,四舖设一老人统率,昼夜巡视。其期以俟秋水发时,五月十五日上堤,九月十五日下堤,愿携妻子居住者听。」疏上,得旨允行。  己酉,上疾大渐,召大学士高拱、张居正、高仪至乾清宫,受顾命。   拱等疾趋至宫,左右奏召辅臣至。上倚坐御榻上,中宫及皇贵妃咸在御榻边,东宫立于左。拱等跪于御榻下,命宣顾命曰:「朕嗣祖宗大统,方今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付託。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宜协心辅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拱等咸痛哭,叩首而出。盖自孝庙顾託三臣之后,仅再见云。  庚戌,上崩于乾清宫。  按,史臣曰:「先时发令严具,百官兢兢,上乃宽仁大度,黜不经之祀,罢无用之作,蠲非艺之征,绝无名之献。至如制节谨度,好生戒杀,尝食驴肠而甘,及即位,间以问左右,左右请詔光禄常供,上曰:『若尔则光禄必日杀一驴以备内膳,吾不忍也。』岁时游娱行幸,诸光禄供膳,必先期以请,候上旨为丰约,上尝裁取最约者,岁省光禄费以距万计,其恭俭如此。言事之官,虽震怒,然责让后尝释遣之。留心边事,忧形于色,穷庐大漠之长慕义来王,峭峒凭林之孽俛颈就缚,即史称『鸣鐘清渭,悬首北闕』,未足以喻其烈也。至若守祖宗之法,无纷更约束之烦;先储贰之教,为久安长治之计,皆独断于宸衷。虽享国未充,规谋弘远矣。」

当前文档最多预览五页,下载文档查看全文

此文档下载收益归作者所有

当前文档最多预览五页,下载文档查看全文
温馨提示:
1. 部分包含数学公式或PPT动画的文件,查看预览时可能会显示错乱或异常,文件下载后无此问题,请放心下载。
2. 本文档由用户上传,版权归属用户,天天文库负责整理代发布。如果您对本文档版权有争议请及时联系客服。
3. 下载前请仔细阅读文档内容,确认文档内容符合您的需求后进行下载,若出现内容与标题不符可向本站投诉处理。
4. 下载文档时可能由于网络波动等原因无法下载或下载错误,付费完成后未能成功下载的用户请联系客服处理。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