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时代下的王尔德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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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费时代下的王尔德戏剧[摘要]20世纪末，人们开始越来越多地试图从消费和时尚文化的角度去考察王尔德及其唯美主义思想。文章以王尔德的戏剧作为研究对象。力图从文本和历史之间横亘的属于无意识层面的文化权力来证明文化作为一个意义系统是如何影响着王尔德的主要戏剧作品的。　　[关键词]消费主义；消费文化；王尔德；戏剧　　　　一、世纪末的消费文化　　　　19世纪末，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欧洲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和美国正面临着从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转型的时期。作为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英国也经历着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重要时期。生活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晚期，王尔德所面对的是一个正在经历巨大变革的社会。工业革命的成功为当时的维多利亚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的景象。渐渐地，一种以消费为目的的社会逐渐形成。　　在消费社会中，商品成为了社会中极其重要的一个因素。美国学者托马斯·理查兹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商品文化：广告与形象，1851－1914》一书中指出，“在19世纪上半叶，商品还是像亚当·斯密的别针那样微不足道。而到下半叶，它却在全球的工业经济中扮演了一种世界性、历史性的角色”。理查兹的评述正是反映了当时商品文化的形成及其影响。而这一社会文化现象在1851年5月伦敦海德公园举行的世界商品博览会上充分体现出来。作为世界上第一次系统的、专业化的商品展销，这次展览会对人们的感官冲击是巨大的。据当时的《吉迪恩·马尔托日志》记载，“展览会吸引了每一个人，打乱了一切，它的的确确把伦敦社会搅得发疯了”。但事实上，从当时人们的消费水平来看，参观博览会的大多数人并非去购买而是去欣赏、观看。博览会实际上提供了一个形象的世界，它展览的不仅仅是物品，还包括物品的表象。商品在摆设和展示的过程中，其审美的价值、符号的价值取代了它们的实用价值。此后的数十年间，各种商品博览会不断在世界各地举行。这些展销会为参观者提供了一个由形象系列组成的梦幻世界。除此之外。19世纪大都市的形成以及都市娱乐业、建筑业、商品销售业的发展也大大渲染和强化了物品和商品的形象价值。　　　　二、消费化的创作动机　　 　　商业社会的到来使那些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文化精英们陷入了一阵恐慌。在这些敏感的唯美主义者的眼里，他们的作品是“高于生活”的，是“为艺术而艺术”的。在王尔德看来，世界商品博览会是“国际庸俗性的展览会”。他说，“庸俗和愚蠢是现代社会中两个最清楚的事实”。他作品中的人物感慨：“现在的妇女实在是太商业化了。”王尔德执着于自己的艺术世界，坚决地否认他的艺术世界与当时的消费文化有任何内在的联系，也绝不认为他的审美取向迎合当时的大众趣味。然而，王尔德对形象的狂热追求正体现了资本和资本主义消费文化对其艺术的渗透。在王尔德看来，他的作品中出现的室内装饰、家具、墙纸、布料、胸花、手套、珠宝具有审美的意义乃至哲学的意义；但在我们看来，这些边缘性材料还具有了很强的消费意义。王尔德的作品以其词藻华美、立意新颖和观点鲜明闻名，他的第一本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发表于1891年，之后他又发表了散文《社会主义下人的灵魂》，这两部作品都十分成功，但真正为王尔德赢得名誉的是他的戏剧作品。他的戏剧创作活动使英国剧坛发生根本的变化，一改英国戏剧百年不振的局面。可以说，他的每一部戏剧作品都受着热烈的欢迎，有一个时期，伦敦的舞台上竟同时上演着他的三部作品。他的这些戏剧被称为自谢里丹的《造谣学校》以来最优秀的喜剧作品。　　19世纪90年代末，受经济利益的驱使，王尔德转向了戏剧创作。他的前两部悲剧《维拉》和《帕杜瓦公爵夫人》问世后并未得到好评。此后《莎乐美=》的禁演更是再一次让他深感沮丧。1888年，他被解除《妇女月刊》编辑的职务，由此失去了每年三百英镑的固定收入，收入日见拮据。1891年，王尔德结识了道格拉斯，两人挥霍无度的生活使他入不敷出，也加剧了其对金钱的渴望。“因为面包问题的缘故，他也把眼光转向喜剧舞台上了。”沈泽民一针见血地指出王尔德转向喜剧创作的原因。在那一年代，写作剧本的报酬远远高于在杂志上发表作品。王尔德的《道连·格雷的画像》在《利平考特》杂志连载时，所得报酬不过二百英镑，而他的第一部喜剧《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尚未动笔，就得到剧院经理亚历山大预付的一百英镑定金。该剧上演后，王尔德所得报酬多达七千英镑，可观的经济收益成为了王尔德走上喜剧创作之路的主要动力。此后，他为甘草市场剧院创作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和《理想丈夫》，为圣詹姆斯剧院创作了《认真的重要》。向剧院出售剧本，这本身就是一种商业行为。渐渐地，王尔德不再那么执着于他那纯净的唯美主义世界，其追求金钱的功能性取向昭然若揭，其创作的戏剧实际上也沦为了商业社会中的商品。他说：“ 每个雄心勃勃的人都得以其特有的武器与他的时代作战。这个时代崇拜的是财富。这个时代的上帝是财富。要成功就必须拥有财富。要不惜一切拥有财富。”王尔德的喜剧创作，无疑是其获取财富的一条捷径。在他追求金钱的背后，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消费文化对其世界观、价值观的影响。　　　　三、舞台上的消费主义　　　　在题材的选择上，王尔德的戏剧也受到了消费文化的制约。本文以此为例，着力于证明消费主义已经镶嵌进其唯美主义的艺术形式之中。　　　　(一)消费主义已经潜伏在王尔德唯美的舞台艺术之中　　在王尔德看来，其戏剧作品的情节远远不如舞台效果来得重要。在他的美国之行中，一个作者要求其简要地介绍当时正在演出的戏剧《维拉》，王尔德回答道：“不，这并不重要。”在他看来，舞台效果才是戏剧的精华所在。在《维拉》这部戏剧中。他就开始努力地尝试着构建一个唯美的舞台。在他看来，舞台布景是一门艺术。他说，“我自己设计舞台布景及服装。戏剧中的皇冠是最近亚历山大三十加冕仪式中的皇冠的仿制品。我希望表演者能够尽可能地表现出美感。这种设计不仅应该是真实的，而且应该是极具美感的”。在这部戏中，王尔德展现了自己在舞台设计中的天赋：戏剧中的场景冰雪下的俄国显得栩栩如生。他通过视觉形象来表现事物的象征意义。皮特雷比对这部剧赞不绝口，他说：“这部戏非常有趣，特别体现在那些大胆的、几近象征意义的戏服和舞台设计中。”王尔德对自己的设计显然也非常得意。该剧在纽约公映后，王尔德在给朋友玛丽·普雷斯科特的信中表示了对自己的设计的满意：　　我非常高兴地获知，我关于舞台布景和服装的建议得到了执行。黄缎子议事室肯定是最有艺术性的场所；由于我寄给你样子的绛缎在纽约演出中与你不配，我希望能允许我带去足够你在最后一幕所著服装之用的一大块。　　这封信显示了王尔德对舞台布景和服装的重视。在他的第二部戏剧《帕多瓦公爵夫人》中，王尔德还侧重了对舞台灯光的设计。在他写给玛丽·安德森的长信中我们看到这样一段话：“窗帘是用朱红色丝绸做成的。理由有三。首先，在黑暗场景中它感光更好；其次，在天鹅绒上难以像在丝绸上那样得到那样好的色彩；再次，由于在窗户上或在两侧难以看见火炬，因而窗帘应当是透明的，光穿过它时会产生最大效果：它将忽然变成红火之门!” 由此，我们更能够体会到王尔德对“感官化的舞台”的执着追求。在史诗般的戏剧《莎乐美》中，作家甚至采用了音乐及舞蹈这两种艺术形式来制造出“特殊的舞台效果”。　　从表面上看，王尔德对舞台效果的极致追求完全体现了其唯美主义的观点：舞台呈现给人们一幅幅美丽无比、色彩斑斓的图画。但从消费主义的观点来看，这同展销会上的物品、市场中的商品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前者向观众展示了舞台的形象效果；后者向消费者展示了商品及其形象。因此，消费主义、消费文化还是无可避免地渗透于王尔德对艺术的唯美主义追求之中。(二)消费文化影响着王尔德笔下的戏剧人物　　除了戏剧的舞台效果之外，作为戏剧中的重要人物，王尔德笔下的纨绔子弟同样也不能免俗地受到了消费文化的影响。　　王尔德的戏剧有一个共同之处：每部剧中的贵族及精英们总是不满于“世俗”社会中的功利主义与消费主义，认为这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艺术世界”。然而，在他们言行举止中，我们可以看到到处充斥着“利益”、“买卖”、“生意”、“本钱”这些消费社会中最常见的消费因素。　　在《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一剧中，温德米尔勋爵认为厄林太太是“一个危险的女人……一个我所知道的最危险的女人”。她是一个精于算计且工于心计的女人，总是能够通过一些手段来使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温德米尔夫人也强烈地谴责厄林太太：“可像您这样的女人并没有心肝。您身上没有心脏。您是被卖进卖出的。”　　在《无足轻重的女人》一剧中，韩斯坦顿夫人好奇地想知道卡罗琳夫人的父亲，一个百万富翁是如何起家的。凯尔维不无讽刺地回答道：“大概是经营美国干货吧。”由此可见，商业活动已经进入了主人公们的实际生活。在韩斯坦顿夫人和海斯特的谈话中，她提到了美国的“钢铁展览会”这一影响力较大的商业事件。　　在《一个理想的丈夫》一剧中，马奇蒙特太太明确地表示出其对生意人的厌恶，认为参加晚宴就像是让人参加“商务课程”。谢弗利太太知道罗伯特奇尔顿爵士在年纪轻轻给一位举足轻重的内阁大臣当秘书的时候，把一桩内阁秘密卖了一大笔钱。这就是他发家致富和平步青云的本钱。在该剧的最后一幕，奇尔顿夫人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谴责她的丈夫，“你把自己卖成了钱……你把自己标上最高价卖了!你把自己卖进市场了!” 　　在这样一个商业时代中，王尔德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性格各异的纨绔子弟形象。他们言语睿智、风趣幽默，在舞台上显得高人一等。然而，正如他们的创造者王尔德，他们身上又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他们在努力使生活最大限度地“唯美化”的同时，自身早已不自觉地卷入这个“可怕的商业时代”。这一“可怕的商业时代”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三)戏剧中的警句隽语　　王尔德的风俗喜剧对上层社会进行揶揄讽刺。妙语连珠，充满似非而是的怪论、机智诙谐的俏皮话，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绝世妙语。在他的戏剧创作中，消费文化也悄悄地渗透到其笔下主人公的日常对话之中，特摘录如下，供读者细细体味：　　Icanresisteverythingexcepttemptation.我什么都能抵挡，除了诱惑。　　Life'saim,ifithasone,is"simplytobealptation.　　人生的目的如果确实存在的话，那也不过就是寻找诱惑而已。　　Neverbuyathingyoudon'terelybe-causeitisdear.　　永远不要买那些你根本不需要而仅仅是因为它们昂贵才购买的东西。　　Nothingissodangerousasbeingmodem.Oneisapttogroanplychequesthatmendrawonabankwheretheyhavenoaccount.　　好的决定不过是人们开出的空头支票罢了。　　　　三、结语　　　　艺术与商品的相互渗透是19世纪末的社会现实。身处其中的唯美主义大师王尔德亦不能抵抗这一潮流，超然时代之外。王尔德一生力图超越世俗，以达到其“为艺术而艺术”的最高境界，但最终仍为滚滚的消费洪流所湮没。在工业生产方式、市场经济、商品文化日渐发达的社会现实下，王尔德，这位在宣扬唯美的过程中遭遇消费的艺术家最终还是无法逃脱消费主义陷阱，摆脱其尴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