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正来：国家与市民社会(访谈).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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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邓正来：学者张小劲：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教授问：邓正来先生，近一个时期以来既很少见到你，也见不到你参加学术活动的报道；据说你在进行一种学术“闭关”，这已经引起了学术界许多朋友的关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答：“闭关”只是一个说法，并不确切。实际上，这只是我自己从1999年初开始实行的一种新的学术研究方式，我自己确定了一个所谓的“三不”原则：一是不出国参加国际学术界的活动；二是不参加国内学术界的活动；三是不接受任何“命题作文”式的约稿。我之所以选择这样一种研究方式，主要是因为我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而对当下学术研究环境

2、日趋盛行的“消费”倾向以及与外部其他场域“共谋”的倾向做出我自己的回应，也是因为我想通过这种潜心阅读和集中思考的方式尽早完成自己所做的一项长期研究。需要指出的是，我确实因此而减少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但是我同学术界同仁在私下所进行的比较严格意义上的学术交流，仍给我带来了许多助益。问：那么，你现在是不是还集中在国家与市民社会这个问题上进行阅读和写作呢？就我所知，90年代以来，你是国内学术界最早关注国家与市民社会这个社会理论问题的学者之一；通过你的学术著述和你所组织的学术活动，这一领域的研究于今不仅有了极大的发展，而

3、且还成了一个特定的公共的学术话题。从现在的学术出版物来看，已经有相当多的研究关注于这方面的问题。对此，你有何评价呢？答：其实，“国家与市民社会”或“国家与社会”这个问题所关涉到的乃是一个相当宽泛的题域，而我基本上是将国家与社会当作一个特定的理论范式来对待的。虽说我是较早关注这个问题的学人，但是这个问题在中国学界得到更为广泛的关注却还有其更加深刻的原因。一般说来，任何理论范式的出现和趋向于普遍化，总是与特定时空下的社会制度背景紧密相关的，也是与具体的研究者对这种制度性背景与他们所认为的可欲的制度性安排之间的关系

4、的认识紧密相关的；因此，国家与市民社会范式在中国的兴起，可以说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国家与社会关系的深刻变化以及相关论者对这些变化的认识和思考。市场经济的发展一方面使各种社会资源得到了流动、社会结构亦出现了分化。这些在经验层面发生的现象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它向我们提出了“国家与社会之间的边界的确立”、“国家与社会间关系的建构”以及“国家与社会间互动样式及其影响”这样一类新的问题；与此同时，经由这一新的视角观察中国的改革进程和改革发展路径还可以为我们开放出一系列被其他范式所遮蔽的问题。在这

5、个意义上讲，正是中国发展的现实进程提出了对这些问题做出分析和解释的理论需求。在这种情形下，中国知识界在进入90年代后便开始了严肃的理论反思。这一理论反思的起点就是对70－80年代盛极一时的“新权威主义”和“民主先导论”做出认真的剖析和批判。在某种意义上讲，这一反思表征着当代中国学人开始以理性的思考和稳重的选择替代浪漫激进的思考和急功近利的选择。而就其关键意义而言，这一反思意味着中国学人开始摆脱传统的、以“国家本位观”为支援的自上而下的精英式路径的束缚，而转向对各种社会自生自发力量的关注、欲求放弃一步到位达致民

6、主政治的幻想而转入严肃地追求民主政治赖以建立和发展的社会结构性基础的渐进道路。因此，我本人在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只有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才能得到理解和解释。具体而言，我本人近年来的工作，大体上保持着两条发展主线：一是从市民社会理论的研究中，我深刻地意识到诸如国家与市民社会这样一些理论概念不仅产生于西方社会的历史经验，而且还凝聚着西方人的社会价值理念；因此，我一直在追问这样一个问题，即当中国论者把隐含着强烈的文化政治意涵的理论概念适用于中国现实之分析的时候，这些概念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曾经指出过其中所隐含的示范性压力，并

7、且质疑过这一研究框架的确当性。但是我在同时也发现，我们在社会理论方面的资源极为稀缺，很难为我们提供进行详尽思考和理论创新的条件。正是在这种情势下，我又以相当大的精力去研读曾经催生过许多原创性学术概念和观念的社会理论。更确切地说，我以一种重新解读的方式研读了以哈耶克为代表的自由主义理论，试图由此出发而发现西方学术界一些基本概念和观念的演化过程以及在中国的经验背景下为何未能产生相应的理论概念和观念的原由之所在。另一个工作主线则是对中国社会转型进程保持高度的关注；比如说，我也对有关市民社会组织在中国特定场域中的状况

8、、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在中国改革进程中所发生的变迁过程、以及这种变迁对于中国改革的影响等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实际上，这两个方面的研究工作是很难明确界分的，换言之，我的研究成果实是这两个方面研究之间的互动所达致的。问：我读到过你关于市民社会概念批判的论文；在这篇文章中，你明确指出不加批判和反思地套用这种概念，实际上就是“学术消费主义”的一种形式；而就这种“学术消费主义”而言，在相当程度上是由于具有西方中